被俘之後的記憶過于灰暗,她已經忘掉了很多,只記得那個女法師恨不得把沙子全灑進她頭發里,一邊狂撒沙子,一邊念著古怪的句子,似乎是在施法,催眠術?游騎兵是戰士法師混編的邊境守衛部隊,她絕非沒見識的土包子。當著一屋子敵人的面,精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魔法的效果僅此而已。
眼看法術無效,法師也急了,跟旁邊的兵說「再不行你們就打暈她,勒昏她,堵住她的嘴,隨便你們怎麼弄」。有人順勢拿出了匕首,「割舌頭?」羅拉娜听那人向法師建議,虐待狂的表情和臉上的刀疤相映成趣。羅拉娜的腦子一時轉不過彎,她和人類的關系經歷了朋友,盟友,敵人,再到俘虜和看守。她才一百歲多一點點,太年輕,想不通也正常。
最讓她恐懼的是,女法師竟然真的考慮了下,而不是想都不想。
「不行,啞巴也能出聲。」
游騎兵保住了舌頭,原因卻不是憐憫,或者什麼「她是精靈王子的小情人」的另眼相看,而是最冷酷的實用主義。她對現在這個女法師完全沒有印象,有著棕色短發的女人不是艾米莉,沒被她捅過一刀,所以羅拉娜搞不懂為什麼對方會這麼怨恨自己。
那不是恨,在女法師又揚起手要撒她一把沙子前,羅拉娜看進了女法師的眼楮里。哪來的怨恨,里面只有冷漠和壓根不在乎。
她想起了捅艾米莉的一刀,快準狠,照準肚子就來。這也是游騎兵非得突擊的目的,不能放著陣中的最大的威脅不管。森林邊的大火都看見了,沒能燒起來全靠己方的法師撐著,為此法師缺席了整場戰斗,最終害游騎兵失去支援打了敗仗。
射向的艾米莉幾箭也是羅拉娜放的? 羅拉娜早盯上「老相識」了。也許是躲在暗處放箭來的太容易? 讓兄弟姐妹們小看了人類,一被激將就往圈套里鑽。
「……克萊那威。」
總是听法師念咒? 多也能記住點,盡管被警告說沒有魔法血脈的人胡亂念咒語會怎麼怎麼樣? 羅拉娜架不住好奇心還是偷偷念過。
那時什麼都沒發生……好像她只是說了句廢話。為此羅拉娜壯著膽子向獨來獨往的西悠瓦拉請教過,得到的答案是「你都沒柴怎麼點得了火」。
面前這位法師絕對有柴,羅拉娜頭往下一低,什麼都不知道了。
期間羅拉娜醒過一次,是被突然出現的光和耳邊的慘叫給弄的。她只睜開了片刻,便又閉上了。
眼楮重新合攏之前,她似乎看到了波修士,王子曾經是個令她不勝其擾的流氓? 如今卻成了她的救星,何其諷刺。
她終于醒了,是徹底的蘇醒,眼前出現的仍然是波修士的臉和屋頂。羅拉娜出于本能朝床邊躲,上次和王子共處一室發生了什麼她可沒忘。
「她醒了。」波修士表情尷尬,顯然他也記得。
「讓我來吧,殿下。」這聲音相當陌生,不是游騎兵部隊里的朋友。
听到屋里還有別人? 羅拉娜硬撐著軟綿綿的身體坐起來,她實在不想跟波修士獨處,因此歡迎任何人。
「我是塔尼婭•艾斯特。」見羅拉娜盯著她胸口垂下的徽記不放,這位女士笑著又補充道,「太陽神的祭司,願父神西爾凡永遠眷顧你。」
「也,也眷顧你。」羅拉娜回答的結結巴巴,自從上代星辰詠者升起魔法屏障,西爾凡的祭司已經很久沒走出他們荒廢的神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