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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大門之後

威廉•漢密爾頓曾經只是個砍頭匠,不管他做得多麼干脆利索,因此得到的報酬有多高,斬頭的就是斬頭的。出門沒幾個鄰居肯跟他打招呼,大家都嫌他晦氣。但那是以前,得益于大貴族彼此的陰謀詭計,以及那位始終沒能捉拿歸案的印地女刺客——謠傳首相給了特赦,只是謠傳,進一步細節不是他這種小人物該知道的。

不該問的不問,威廉自從當了隊長,在這點上做的相當好。像某個大貴族家附近偶爾出現妓女尸體什麼的,即使苦主找上門,他也是裝聾作啞,因此才能以劊子手這種不入流的身份坐穩了警衛隊長的寶座。警衛隊長管的事比劊子手多,收入並不見長,但他有別的進項,例如小販和轄區店主的上供,加在一起,正經薪水全丟給家人零花都行。

警衛隊的工作基本都是和罪犯打交道,不輕松卻也不累,但那是以前。自從皇帝抽走了大部分都城禁軍出去打仗,守衛城門乃至在皇宮附近巡邏警戒,這些任務全丟給了警衛隊負責。

沒人願意去守衛皇宮前的廣場,那里小販雖多卻不是警衛隊的傳統地盤,收益是上繳給皇室總管羅根大人的。沒了油水就沒部下肯去,警衛隊長被迫自己負責。畢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萬一陛下抽風了要出去「逛逛」,看見他那群東歪西倒搞不好還喝醉酒的伙計,他這隊長也算干到頭了。

今天如同以往,隊長帶了些剛參加警衛隊的菜鳥,在廣場里來回兜圈子,一群男人穿盔甲拄長矛無精打采,像極了廣場正在表演的木偶劇中的丑角。

他們和皇宮間隔有道圍牆和一扇厚鐵門,因為幾年前公主遇刺,能讓人對皇宮一窺究竟的鐵柵欄全被換了,改為高牆加鐵門,想看里面可以,要麼有資格進入,要麼爬上旁邊的聖喬治雕像,再被警衛抓回去蹲監獄。

威廉煩透了這份苦差事,平時自己跟弟兄們在轄區走動,哪個小販不是趕緊讓到路邊,哪位商鋪老板又不是乖乖奉上孝敬。晚餐想吃什麼,去相應的店旁邊兜兩圈,自然有人巴巴的送。

哪像這里,小販不僅不讓路,笑臉都懶得陪,看見裝作沒看見。威廉隊長被氣得夠嗆,走到後來索性只管低頭趕路,哪都不看。

「隊長,隊長?」後面的人應該喊了他不止一次,不然不會拍他肩膀。

「干嗎?」威廉回過頭,壓下脾氣沒發火,他要是喜歡欺壓手下,保衛皇宮這種苦差事也就不會自己來扛了。

「你看。」新入隊的漢斯用長矛當手指,朝頭頂比劃。

他算有紀律的了,後面那幾個隊員停下腳步抬頭只顧看,也不管隊長往前走了多遠。威廉又一次忍住沒發脾氣,因為周圍的路人舉動都差不多。拿都城禁衛的令行禁止來要求混吃等死的警衛隊,純屬吃飽了撐的。

于是隊長也效仿大家,仰著臉看起了熱鬧。

正在天上飛的老鷹有著白頭黑身金黃爪子,是被帝國當做國鳥的白頭鷹,和皇宮頂上那面旗幟里的熊鷹一模一樣。

帝國的人習慣把白頭鷹的出現當做吉兆,當即便有路人歡呼了起來,也有人趕緊護住了孩子,國鳥雖然高貴,但歸根結底仍然是會傷人的畜生。

太陽很刺眼,威廉手搭涼棚繼續去看,白頭鷹偶爾會在都城上空出現,成群結隊尚屬首次。這麼好的稀奇,不仔細看看那就太可惜了,晚上回家也有話題哄孩子開心不是?

白頭鷹約莫超過了十二只,在廣場上空盤旋下降,最開始威廉以為老鷹要落在聖喬治雕像的頭部,以前有過先例。等他趕開了雕像附近的人,猛禽卻全都一股腦落進了皇宮里,有圍牆遮擋,大家什麼都看不見,但人人都有好奇心,許多人開始朝圍牆這邊跑。

這就是警衛隊存在的意義,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在圍牆附近逗留。威廉大聲招呼要隊員別發呆,跟他一起上。但很快便有更大的聲音蓋過了隊長的命令,也嚇跑了想要听牆根的路人。

「啊!!!!」這個男人顯然很痛苦,以威廉的經驗,像是受到了肉刑。

「啊!」這次只有一聲就停止了,說明死亡來的很快。

死亡?把猛禽和殺人凶手聯系起來並不困難,警衛隊長招呼手下想靠近大門,卻被只顧逃命的行人撞的七零八落,等人潮完全褪去,慘叫也停了。

那是因為禁衛就不剩幾個,大多數人都被調去救援公主。

如果人殺光了老鷹,怎麼也不該悄然無息,對吧?恐怖的聯想讓威廉和部下面面相覷,但是那扇鐵門只能從里面開,外面人的要麼等,要麼找梯子翻進去。

沒等隊長大人考慮好怎麼進去,就被人老實不客氣的要他「讓開!」

威廉頭也不回的乖乖閃到一邊,在都城敢用這種口氣跟警隊隊員說話的,往往非富即貴。他沒猜錯,來者穿著紅色長袍,一頭金發亂蓬蓬的,汗水順著胸口的開叉往下流,來的路上多半都是在用跑的。如果紅色法袍和金發還不足以表明身份,那邊上的尖耳朵小女孩也夠了。

紅發精靈的半精靈女兒,全城人都知道。

「維克托小姐。」隊長握拳砸了下胸口,沒見識的部蟣uo讀嘶岵鷗?稀 br />

這幫才從農夫和小市民當上警衛的人仍然十分忌憚施法者,從站位就能看得出,每個人都盡可能離海倫娜和半精靈遠一點。

法師像個標準的貴族小姐,沒理會隊長的問候,只顧叉腰看門,好像撬鎖賊在找鎖眼。

「老師,讓我來吧。」

隊長听見半精靈這麼說。

「安靜!」

老師如是回答,看海倫娜對自己學生態度都這樣,威廉受損的自尊心好過了不少。

「我可以……」學生還要辯解。

「我叫你閉嘴。」老師惱羞成怒的瞪起了眼楮,總算讓學徒老老實實站在邊上。

天知道趙雯的「可以」是指什麼,從轟飛大門到把圍牆炸塌都有可能,這孩子是出了名的沒輕沒重。

不過是開個門,用得著那麼麻煩?

海倫娜大概猜到了門鎖的位置,舉起手指對準,剩下的咒語不過兩個單詞的音節而已,類似于「芝麻開門」。

鐵門晃了下,往里開了約莫一尺長的空隙就沒動了。順著這道縫,一只胳膊露了出來,似乎解釋了門被卡住的原因。

海倫娜朝傻站在旁邊的都城警衛隊使眼色,法師絕不會干粗活。剛才向她問好的中年男人皺著眉頭上前拽住那只胳膊,往外一拉,竟然斷了。或者說,那只胳膊本來就是斷的,只是剛好掉在那里而已。

手握斷肢的隊長表現的異常鎮定,他拿這根從肘關節處斷開的胳膊看了一會,不僅沒被嚇到還給出了答案︰「這是里面禁軍的。」

確實,血也沒全遮蓋住銀色的臂甲,由此能分析出主人的身份。隊長不怕不代表他手下不害怕,那群人臉色煞白,還不如趙雯個小女孩。半精靈的表情中好奇比較多,眼楮盯著那截斷手不放。

「愣著干嗎,推門!」維克托大小姐也是有軍中經歷的女人,知道有時候不講道理的嚴厲對當兵的更管用。

在她和隊長的嚴令下,隊員肩並肩把門朝里推,大門的開口勉強到了夠人進出的程度,期間又有兩具尸體漏了出來,一個是禁衛,一個皇宮里的侍女。尸體被破壞的慘不忍睹,特別是沒穿盔甲的侍女,肚子都爛了,腸子全露在外面。

趙雯最先嘔吐,有半精靈帶頭,警衛隊員都沒能幸免,除了隊長。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隊長的鎮定讓海倫娜刮目相看,她都有點後悔剛才怠慢了這個男人。

「你們朝前開路,在我施法……」她想到了趙雯,這種時候,半精靈不可控的魔力也要算成戰斗力,「在我和我學生施法時保護我們。」

隊長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先一步進了門,法師緊隨其後。不管法師還是警衛隊長都盡可能忽略鐵門背後的景象——遍地的死人,到處都涂滿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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