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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凡人的儀式(下)

巴里元帥怎麼會淪落到砍一個小女孩的地步,眼前的孩子還不如他手里那把劍長呢。但既然身為宗教騎士團的領袖,「被附身」這個概念第一時間就跳進了他腦子里。否則沒辦法解釋小女孩身後歪倒的門,以及女孩臉上明顯與年齡不符的壞笑。

「听說你找我?」

一張嘴就更不對勁了,粗噶刺耳如同野獸,哪里還有所謂稚女敕的童聲?

「伊莎貝爾!」

繆拉做了正確的判斷,命令麾下唯一的聖騎士來助陣。與此同時小女孩步步緊逼,每往前一步,都在雪地里留下了能壓過污泥的腳印,那是血,久經沙場的老手光用鼻子聞也能知道。可他們又能怎麼辦?難道在眾目睽睽之下劈了這孩子?

淨化歷來有兩種方式,綁起來念《聖言》驅魔,或者干脆給受害人一刀,一了百了。前者需要信仰堅定的神職人員,與一顆仁愛善良的心。後者只需刀劍,或其他能殺人的道具。

「圍住她,等伊莎貝爾!」大庭廣眾之下必須考慮政治影響,巴里元帥叫住了某些肌肉大腦袋小的莽夫騎士。

「包圍我,就憑你們?」小女孩饒有興趣的歪著腦袋,把周圍劍拔弩張的成年人看了遍。問題在于她看後面的人時並未轉身,而是直接扭過了頭,再轉回來。那動作跟貓頭鷹一模一樣,只是猙獰恐怖的多。

「天吶!」

阿什莉旁邊當場就昏倒了幾位女士,這還是膽子大敢于留下來看熱鬧的。但凡看清楚了監獄門前一舉一動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能媲美剛擠出的牛女乃。觀禮台下面的人視線受到嚴重阻礙,沒能看到遭天譴的一幕,他們真幸運。

被附身的人之所以會死亡,全因為附體惡魔總喜歡做些非人之舉,比如剛才那個把頭轉了一圈的舉動,小女孩的脖子毫無疑問是骨折了。

繆拉搖頭嘆氣,舉高了劍,可憐的孩子,讓我停止你的痛苦吧。正在朝這邊走的聖騎士看到了大團長的動作,被迫放棄戒備姿態改為沖刺,大地之母賜予了她諸多奇跡,致命傷也不是救不回來。可她已經來不及了,大團長對準中邪的女孩,揮下了劍。

「不要!」伊莎貝爾徒勞無益的試圖阻止劈下的劍刃。

「啊!!!」小女孩仰起頭,扯著嗓子尖叫。

僅僅一聲而已,便把騎士的包圍圈沖得東歪西倒。大團長首當其沖,若非身後站滿了人,無形中起到緩沖的作用,他不知要飛去哪里。伊莎貝爾離得較遠,仍然被震得一個踉蹌,險些失去平衡。

這下,在場所有人都拔出了劍。沒等亂劈女孩的慘劇上演,賽琳娜又張開了嘴,有了上次的經驗,騎士們紛紛蹲下來堵住耳朵,準備迎接沖擊。于是離得最近的人看到了更加恐怖的場面,小女孩的嘴一直張大,張大,直到嘴唇兩邊的皮膚撐不住了撕裂開來,即使這樣,也沒阻止那模仿蛇類的舉動。

鮮血噴薄而出,隨之到來的尖叫足以穿透靠手掌和鐵甲形成的防護。

「 !」,「 !」仿佛是石彈落地的聲音,又像是裝得太滿的啤酒桶被摔炸了。

觀禮台提供的角度非常好,居高臨下,阿什莉能看到某些騎士的腦袋飛上了天,噴出的血負責標記哪顆腦袋屬于誰。

達官貴人們魂飛魄散,狂喊亂叫著從台上逃離,有些人搶不到樓梯,干脆就從旁邊跳,讓地上又多了些斷腿斷腳的傷者。恐懼是能傳播的情緒,即使搞不清楚前面到底怎麼回事,光看貴族老爺就行。觀禮的平民幾乎是一哄而散,士兵受到紀律約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能給他們下命令的人已經死了,在阿什莉方才見到的腦袋中,數巴里元帥那顆飛的最高。

魅魔也是用跳的離開觀禮台,她當然不會斷腿斷手,雖然著地時做支撐的左手疼的她直吸氣。伊莎貝爾那身白甲相當搶眼,魅魔可沒錯過聖騎士倒下的一幕,還好,伊莎貝爾並未身首異處,從遠處看只是跌倒了。

白騎士是她拯救里昂的希望,魅魔無論如何都不會丟下伊莎貝爾不管。她往已淪為修羅場的監獄大門猛沖,期間目睹賽琳娜大殺特殺,像個搞破壞的任性小孩,只是現在被她糟蹋的玩具全是活生生的。

成年男子加上盔甲武器,足有百斤之重,小女孩單憑兩只手就把大活人扯成幾截,好像那是羊皮紙。慘嚎甚至都不算最駭人的,上分離時恐怖的出血量和掉落的內髒足以嚇瘋戰場老兵。

著了魔的賽琳娜渾身浴血,粘稠的人體髒器成了她的裝飾品,由此呈現出的非理性模樣不亞于阿什莉見過的大多數惡魔。沒一個士兵敢向前支援慘遭屠殺的騎士,阿什莉成為極少數逆流而上的勇敢者,但她不是唯一。阿什莉眼里只有倒地不起的伊莎貝爾,忽略了大主教的存在。

她抱起聖騎士轉身就跑,全然不顧對方微弱的抗議。直到此時,她才無意中和大主教看了個對眼。阿什莉沒做停留,她不關心某個穿著過度華麗的男人的死活。

「惡魔,以大地之母的名義,我命令你!」一聲沉穩而又中氣十足的男中音由背後傳來,大主教開始了驅魔,就像魅魔想象中的那樣。

大主教肯定不是對著她喊的,然而照樣擋不住阿什莉腳下一滑,帶著伊莎貝爾栽倒在泥地里。沒想到看起來裝腔作勢的男人是位真正的信徒,他每說一句話,就讓賽琳娜的聲音變得更小,更尖細,也逐漸無害。

可他說的每句話,都讓阿什莉更加難受。她再也顧不上聖騎士的死活了,魅魔幾次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逃跑,又幾次失敗。到最後,阿什莉只能把頭往伊莎貝爾身下拱,以逃避腦中針扎一般的感覺。

所幸大主教鎮住了被附身的女孩,給士兵們帶來了勇氣。來幫忙的人七手八腳抬起了阿什莉和聖騎士,耳聞目睹發生在眼前的一切,沒人會懷疑阿什莉有問題,只把她當做受害者之一。

連聖騎士都中了招,又怎麼能去強求普通人呢。

被惡魔附體的小女孩再也發不出聲,在大主教面前蜷成一團。等待已久的修女端起儀式中用過的那盆聖水,小跑著穿過人群,朝賽琳娜當頭澆下。

「啊!」又是一聲尖叫,這次再也沒人受害,因為此乃小女孩原本的嗓音。

賽琳娜倒在地上,劇烈抽搐的身體像是再次中邪。大主教搶先一步將她抱在懷里,手模著女孩的頭,為她祈禱。

只要听不見那該死的禱詞,阿什莉就能恢復正常,她從別人手里接過照顧聖騎士的工作,拿著要來的水囊送到伊莎貝爾嘴邊。聖騎士勉強喝下,旋即噴出了一口摻了血的飲料。

這是內傷,魅魔慌忙抬起頭到處看,想找個穿白袍的修女或者牧師。

「不用了……」伊莎貝爾哪怕是氣若游絲也要阻止阿什莉濫用寶貴的醫療神力,她勉強抬起了手,卻克制不住高頻率的顫抖,最後全靠魅魔幫忙才按到胸口。

藍光忽閃忽閃,聖騎士的呼吸逐漸恢復了平穩,她頭一歪,跟隨醫療神力進入了睡眠狀態。

阿什莉被迫維持這個姿態,把膝蓋給伊莎貝爾當枕頭,她不想在那麼多雙眼楮面前抱起聖騎士就走。沒正常女人能抬得動穿盔甲的伊莎貝爾,即使男人也很困難。她索性梳理起聖騎士散亂的額發,演足了好伙伴的戲份。

大主教牽著小女孩朝這邊走來,所過之處,男人鞠躬,女人屈膝,當眾展現的神跡輕松為他贏得了愛戴。阿什莉本打算蒙混過關,沒曾想她這兒才是大主教的目的地。在她猶豫著是否丟下聖騎士起身行禮時,兩個不知從哪來冒出來的騎士用力按住她的肩膀,還把她的手往背後扭。

「你們干嗎?」阿什莉當然能輕松甩掉區區兩個男人,但她還不想露出破綻,只能先扮演無辜。

「抓住這個惡魔婊子。」大主教指著她,那根手指險些戳到魅魔鼻尖。

有了大主教當面指控,人群馬上散開,形成了以魅魔和大主教居中的空心圓。

「賽琳娜,好孩子,告訴他們我不是惡魔。」阿什莉決定先喊冤枉。

「怎麼……?」吵鬧聲驚醒了被丟在地上的聖騎士,她迷迷糊糊坐起來想搞清楚情況。

看著逃難路上總圍著她轉圈的女孩躲到了大主教背後,阿什莉知道自己再也沒了瞞過去的機會,她準備反抗。

「烏  。」沒想到她的真名竟然被大主教念了出來,听得圍觀者莫名其妙。

「別動。」大主教又說。

無形的力量讓她瞬間就成了雕塑,騎士得用抬的才能把阿什莉帶走。看來當面由大活人念出的真名,要比在腦子里「說」強得多,她沒機會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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