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灼熱滾燙,紅到滴血,而地面卻沒什麼東西能阻擋它播散yin威。此地的植物極其稀缺,河床流過的液體並不是水。與赤紅天空同色的荒原里,無遮無掩,除了一個用顱骨搭成的王座。
躲避日光是軟弱的表現,強大的惡魔不屑于去做。把王座設在四面通風的空曠地域也是出于安全考慮,誰知道哪個野心勃勃的手下不會在洞里為它準備點驚喜。
王座上狗頭人身的巨怪自稱是無面者,它沒有固定的形象,也許第二天,就換成了個牛頭示人也說不定,一切變化全憑喜好。兩個魅魔趴在它大腿上賣力的服務,這也是它喚出人形的目的。瞧這兩個小東西忙亂慌張的神態,真是拼了命要取悅自己。無面者忍不住伸手去撫模女性惡魔的頭發,那麼柔軟,那麼……
狗頭惡魔稍稍用力,便拔下了魅魔的頭。噴了對面那位一臉血,她立刻采取行動,兩腿一蹬月兌離了接觸。無面者正在享受呢,他討厭被打斷,長而尖的吻端張到極限,里面卻彈出一條細長的分叉蛇信,怪異的舌頭卷住魅魔的腳。一點點把獵物往下拉,大惡魔要欣賞她恐懼掙扎的模樣。
然而魅魔並非真的嚇昏了頭,她極為冷靜的縮身蜷腿,雙手一劃,斬斷了惡心的舌頭。阿什莉振動翅膀,筆直向著太陽沖刺,即便是無面者這樣恐怖的存在,也無法挑戰耀眼的血日,阿什莉成功逃走了。
精彩!無面者禁不住為阿什莉的月兌逃技倆鼓掌。它手下要是這麼有腦子的多一點,跟黑暗精靈的勾當也不至于失敗。听說神都有創造物種的能力,無面者可是期待的很呢。它嚼著魅魔無頭的尸體,一點都不浪費。
阿什莉沒敢回去,她是在自家岩洞里被無面者的手下逮個正著。沒完成惡魔王子的任務,懲罰只有死,好在那些弱智記不清魅魔的長相,多余抓了個無辜路過的魅魔。也幸好無面者決定模仿人類,玩玩所謂的「貴族享受」。魅魔將皮翅伸展到極限,向著前方若隱若現的岩石森林飛行。那地方又叫召喚之地,相對于在平原地帶活動的大塊頭惡魔王子,明智的人類巫師都會在這里打開通道,與森林里相對溫和且體型正常的居民討價還價,簽訂契約。
這些天她一有機會就過來探頭探腦,想找個機會重回凡間。其實她只是在踫運氣,人類將召喚惡魔視為禁忌,偶爾也會有幾個膽大妄為之徒,但那可遇不可求,過去十年也就兩三例吧。但她不會放棄的,留在深淵魔域早晚是個死。
干了一天,總算能休息了,生意人忙得頭不點地才能養家糊口。可今天的工作是給軍隊烤制面包,賺錢與否先不說,這事太昧良心,很多同行寧肯不做。
按照合同,軍隊會給他三十袋面粉,他則要烤出五百個圓面包,越干越好,如此才能儲存的久,給士兵路上充饑用。軍需官皮埃爾也是老相識了,這廝越來越過分,馬車上卸下來的面粉只有十袋而非以往的二十袋。
「這個,這個……」亨利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面包師,還是比較要臉的,皮埃爾的行為無異于在砸他的招牌。
「哦,我親愛的亨利。」軍需官嬉皮笑臉。
二十袋面粉的錢被兩人平分了,至于那些要上戰場跟異教徒搏命的大頭兵嘛,只好多啃一點木屑啦,反正也不會死人,只要別吃太多就好。
面包師亨利做好了最後一個面包胚,摻進木屑的面粉顏色比較深,他又加了點別的料,讓面包的顏色趨于平衡。不然怎麼說我是亨利大師嘛。
他洋洋得意的欣賞完作品,解下圍裙丟到爐邊。教堂的鐘聲早已敲響,孩子們都睡了,他躡手躡腳走過客廳到了孩子們的房間,亨利將門推開一條縫,側身進去。姐姐茱麗葉趴在床邊睡著了,弟弟亞當則躺在床上,腿露在外面,把被子蹬開了一半。他輕輕拿起茱麗葉手中的書,將女兒抱回她自己的床上。
茱麗葉是個懂事的孩子,自從母親去世後,一應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平時也幫忙看店,管賬。做父親的又回頭給亞當拉好被子,從他懷里拿出玩具。忙完這一切,他極其輕柔的拿起油燈,帶上了門。他並沒有回到臥室,而是走出門在院子里繞了一圈,站到地窖門前。
他東張西望,看了又看,才走下地窖。這個鐘點除了守夜人誰也不會上街,奧斯曼軍隊出現的警報讓城里執行了宵禁。但亨利一定要小心,他不能冒險被鄰居發現自己的另一個身份。
他點亮了蠟燭台,地板上的圖案昨晚就刻好了,是照著書本一筆一劃臨摹下來的。那只擔驚受怕的雞被栓在角落,亨利割斷它喉管時,只虛弱的掙扎了幾下。
書上要求用羊血,剛出生的小羊羔為最佳。亨利直想笑,教會還要求我這樣的人公開身份,披上黑袍呢!血就是血,羊血和雞血有多大區別?而且血越多引來的惡魔就越強。亨利不是白痴,他從顯露魔法天賦那一刻起,就下定決心不讓人知道,包括父母。
妻子直到病死前,還以為她嫁了個面包師。哦,對不起,親愛的,法師別說養家,能活命就不錯了。面包師將雞血擠到咒文上,這法陣足夠一個成年男性躺進去,一只雞當然不夠。亨利丟下流干了血的祭品,再次走向角落里的雞籠。滿地的鮮血將咒文連成一個圓環,現在需要做的,是激活它。
「昂,地蒙,狄菲列……」咒語他念過很多遍了,絕不會錯。
鮮血在沸騰,繼而發光,一如書本中的描述。這還不夠,他再接再厲,念完了後半段咒語。白骨憑空而出,形成了一個門的形狀,一個僅夠小型犬鑽過的門,到目前為止,面包師的計劃進展順利。
亨利不貪心,懂得循序漸進的道理,這個高度剛夠小惡魔使用,太大的東西會破壞通道。
石壁上的岩洞密集程度超過了蜂巢,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空的。小惡魔,怯魔,夸賽魔都是血戰中必不可少的炮灰,想必里面大部分居民都被抓去打仗了吧。阿什莉冒險降低高度,一根岩柱一根岩柱的搜索,大概數過了五十幾根,差一點就放棄了。她的眼角捕捉到了某種一閃即逝的亮光。低級惡魔是不需要照明的,除非……
魅魔收攏皮翅,興沖沖的闖進了別人的家。
「你識字嗎?會不會記賬?」亨利一掃剛開始的緊張,搬了條凳子大咧咧的坐下。惡魔急不可耐的態度激發了生意人的本性,這小惡魔非常絕望,簡直是在懇求。
「我會所有人類的語言文字,至于記賬什麼的……」小惡魔的臉帶著討好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亨利從凳子上跳起來,他殺了20只雞,召喚儀式要完不成那可虧大了。一個女人的臉出現在骨門外,亨利愣住了。沒等他回過神,那女人的半個身子已經擠進了門,她頭頂有彎曲的犄角,手上的指甲比匕首還要鋒利。
「停下,我命令你停下!」亨利知道自己的水平,他駕馭不了魅魔。
熟練的黑袍巫師能輕易反轉召喚法陣,把惡魔送回老家,面包師亨利可不會,他一天魔法學校都沒上過。不是不想,主教大人不允許本地出現任何巫師,無論袍子的顏色。所以他只能一邊大叫,一邊眼看著魅魔爬出骨門,惡魔試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這次換成惡魔尖叫了。
法陣如同活生生的閃電,被惡魔觸踫到的位置冒起了一股白煙。
好疼啊,阿什莉揉搓著被燙黑的腳。今天的經歷太可怕了,先是差點被無面者殺死,現在又被一個破法陣給困住。她一**坐到地上,自暴自棄的哭天抹淚,魅魔本就是女性和惡魔強行混合到一起的畸形物種,她具備所有人類女人的特點和外在表現,而且都是最漂亮的。
即便長著角和長過手指的利爪,以及蝙蝠般的翅膀,她哭起來依然像個可憐的小女孩。
「你,你沒事吧?」
嗯?魅魔及時捕捉了這個男人的弱點他對女人心軟。于是阿什莉哭的更厲害了,不完全是裝的,她確實很疼,有幾根腳趾頭搞不好已經斷了。
當著法師的面,她收起皮翅犄角,重新變回一個棕發的人類姑娘。
「你能給我一件衣服嗎?」
亨利嗓子干的冒煙,好半天才听明白惡魔的要求。他直接月兌下外套給惡魔遞過去,腳不小心踩到法陣上。
惡魔對他甜甜一笑,她可真漂亮,鰥夫亨利雙眼不爭氣的盯死了對方。
阿什莉空手把他扎個透心涼,男人的血弄髒了法陣,讓惡魔可以安全的走出去,而不受反噬。
守夜人震驚的看到一位姑娘**穿過面包師的院子,推開了主屋的門。哼,這色鬼,安娜才死多久。守夜人搖搖頭,提著油燈走向了下一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