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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知恩圖報

西悠瓦拉醒了,呆滯的雙眼看著屋頂好半天回不過神。獵人家的屋頂是暗紅色的圓木,後來供她獨居的小屋也是類似的顏色。這里的房梁都是上過漆的長方形木頭,光是能把樹干削成想要的樣子,就不是喬治做得到的。她抬腳下床,看見自己那條光潔的大腿才意識到什麼都沒穿。

她縮回床上躲進被子胡亂模索,憑著年輕女人的本能沒發現什麼異樣。穿過的衣服堆在床頭櫃,疊得整整齊齊,精靈伸手一拎,只見衣服上破爛的部位已經被縫好。

強盜才不會好心替人質縫縫補補,松了口氣的她開始穿衣服。之前的記憶很模糊,只記得發現她的人一口一個「女士」的叫著。這些人太講禮貌,不像法外之徒。西悠瓦拉三下五除二穿戴整齊,大致看了下周圍環境,她身處于一個小房間,房門在十幾步之外。精靈隨手推開門,難怪鼻子聞得見食物的香氣,原來是睡在廚房隔壁。

半人高的大鍋白煙渺渺,烤肉架上有十多只熟透的烤雞,成排的面包平放于長桌上和面粉、案板以及一筐削好的胡蘿卜做鄰居。洗干淨的陶碗與錫杯堆的像座小山,看起來正在準備上百人的餐食,一切就緒只待廚師。

她不僅沒搞清自己所在,又產生了一個新問題,大家都去哪兒了?圓面包剛烤好,模起來余溫尚存,她抓起來就往嘴里塞。我只吃一個,西悠瓦拉想的挺好,實際上她連吞四個。那烤雞也不錯,刷了油的雞肉表面金黃,聞著讓人流口水。她捧著鐵質烤架不用餐具直接啃,一小會便吃了半只。

精靈吃的太急不小心噎到了,細長的酒壺里顯然裝著飲料。她雙手舉起對準瓶口,把嘴里的肉和面包統統沖進胃中,不小心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女士做出如此不雅的舉動相當難為情,然而又沒人會大驚小怪。她干脆又打了一個,用力拍拍胸口才感覺像是活了過來。

不管這里的人是什麼身份,對她確實不錯,西悠瓦拉仔細的用手抹掉嘴角的油脂,打算給陌生人留個好印象。她在帝國都城生活過一段時間,雖沒見過克里斯蒂娜小姐,倒也對白騎士的生平耳熟能詳。

人類優待異種族,特別是像她這樣的大美人。西悠瓦拉在教堂的小冊子上看了克里斯蒂娜的彩色畫像,自信比白騎士漂亮一百倍。

也許我該請他們把我送到村子里,看看喬治一家子。精靈對時間的流逝感覺遲鈍,喬治失聯了半個月,她在吃光存糧後才反應過來。換成人類女性早就大發脾氣,沒準已經負氣出走,或者打上門興師問罪。

在這小半年里精靈的生活節奏委實太快了些,西悠瓦拉找了把椅子坐下,抱著個面包細嚼慢咽。有點果醬就好了,反正四下無人,她干脆把一雙長腿搭上桌面。長壽種族的懶散刻進了骨子里,對于一時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便習慣性往後推,將之交給近乎無限的壽命去解決。

精靈在喬治家安穩的生活了幾天,畢竟是個大活人,總得出來走動走動,獵人想要金屋藏嬌都不可能。如果她是喬治在樹林里撿來的陌生女人,鄰居會喜聞樂見,急吼吼的幫鰥夫操辦續弦的喜事。可她是個精靈,這就壞事了。小孩子圍著她不肯走,成年人躲在屋檐下偷窺,交頭接耳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听牆根這事,精靈說第二,沒人稱第一。男性村民有的意yin她,說著下流話不堪入耳。有的眼紅喬治好運氣,恨不得自己也去樹林里撿個精靈女人回來。女人則是妒忌和同情兼有之,不過村民們在有一點上很統一,都把她當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急于去男爵的城堡報信。

這怎麼了得,公主住在男爵那兒,對西悠瓦拉干的壞事一清二楚。流放犯和收留她的共犯冥思苦想,喬治被迫把西悠瓦拉藏到打獵時暫住的小屋,決定先避避風頭再說。女法師在那里住了一個多月,喬治突然失蹤,她的隱居生活才告一段落。

吃下肚的食物和飲料逐漸發揮作用,幫助西悠瓦拉將以前發生的種種一一理順,就在此時廚房另一邊的門被猛地撞開,有人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堆滿長桌的餐具掩護了精靈,闖入者沒看到西悠瓦拉。

只是個普通的胖女人,那張臉西悠瓦拉有些印象,喂她喝粥幫她擦過身子,是個熱心腸。胖女人跑過了三分之二的長桌,才想起回身去關門,一轉身終于看見了翹著腳的西悠瓦拉。

「小姐,快躲起來!」胖女人說的西悠瓦拉莫名其妙。她突然扭頭瞪著門口,眼楮恐懼的睜大,手在桌上亂模像是要尋找武器。

精靈也跟著往門口看,那里多出一個頂著破爛頭盔,渾身上下都是骨架子的骷髏。不死怪物絕不猶豫,在精靈做出反應前,沖上去將胖女人扎了個透心涼。骷髏抬腳踢翻瀕死的受害者,拔出劍轉向西悠瓦拉。女法師趕快揚起手,對跳上長桌的骷髏比了個扇巴掌的動作。一半的碗碟和烤架隨著她的手勢起飛,砸爛了骷髏。

精靈繞過桌子跑去查看胖女人,見對方睜著眼楮卻沒在看她,已經沒救了。西悠瓦拉搖搖頭,替死者合上了眼楮。到底怎麼回事?她豎起了尖耳朵,之前被饑餓蒙蔽的感官再次運轉,帶來了外界的消息。

靴子踩在雪地上,步伐凌亂,許多人拼命的喘氣,像是在逃跑。如果是戰斗,應該有鼓勵士氣的呼喊才對。更為輕巧的腳步聲緊跟在後面,喘息很快轉為慘叫。听起來追逐的一方並不需要呼吸,如同她腳邊粉身碎骨的骷髏。

西悠瓦拉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戰場法師,不是坐在書房里為導師抄寫卷軸的學徒。她保持了高度的自制,等到喧鬧結束才安靜的朝骷髏闖進來的那扇門移動。精靈隨手抓了兩把餐刀,她不懂劍術也沒人指望法師去打肉搏戰,這是給她魔法使用的「彈藥」。

精靈法術不鼓勵無中生有,講究就地取材,有什麼用什麼。

謝天謝地,西悠瓦拉繃緊神經走過廚房,又踏進當做食堂的大廳,也沒遇到一個敵人。對啊,西悠瓦拉心想,廚娘之類的小角色怎麼可能引來一堆怪物追呢。

僥幸歸僥幸,行動上她不敢有絲毫大意。精靈側身靠住牆壁,伏低身子接近牆邊敞開的窗戶板。這扇木制窗戶板是半開著的,風雪順著空隙往里飄在地板上留下了濕漉漉的水印。礙手礙腳的長裙害得她做不出更隱蔽的動作,精靈以相當別扭的姿勢半蹲著挪到窗戶下方。

冷風吹疼了尖耳朵,雪花落進了銀白色的長發里,西悠瓦拉一動不動,像個真正的游騎兵那樣將呼吸調整到幾不可聞。

外面的追逐已告一段落,被更為整齊的腳步聲取代。很遺憾,那不是活人發出來的。紀律再嚴格的部隊,也得允許士兵喘氣吧。骷髏沒了,在雪地里行進比人類輕巧的多,西悠瓦拉已經學會了如何辨認。

等等,還有人活著,不死生物連知覺都沒有,怎麼可能冷的牙齒打顫。她已是全神貫注,上下牙高頻率踫撞所產生的噪音在她听來猶如當街鳴鐘。

西悠瓦拉才一百三十歲,這個年紀的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好奇。如果她老上個一百歲,沒準已經悄悄溜走。當法師想要逃跑,從最基本的隱身術到高級點的傳送門辦法多得是。

好奇害死貓,好奇驅使西悠瓦拉緩緩探出了頭,向窗外窺視。除了滿足一探究竟的,她亦是于心不忍。外面的活人很可能救過她,自己就此溜之大吉,豈不坐實了流放犯的壞名聲。俘虜只有一位,是個留著金黃色短發和小胡子的男人,那張臉她好像在哪里見過。

兩個骷髏兵一左一右夾住俘虜,正前方則站著更多的骷髏,數量超過了一百具,這便是西悠瓦拉听到的「更為整齊的腳步聲」的來源。擺出這麼大的陣勢,都是為了襯托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骷髏,相比別的死人,這家伙的裝飾未免太多了點。

破爛的紅披風,有冠的頭盔,保存相對完好勾勒出肌肉線條的胸甲,西悠瓦拉猜它是活死人的將軍。

骷髏將軍邁著做作的步子走向俘虜,兩名看守踹了俘虜一腳,強迫他跪下。西悠瓦拉旁听了將軍跟俘虜對話,將軍聲音死板了點,但勝在詞匯豐富,挺像個人。比如它許諾俘虜,只要給公主帶句話勸降就放他離開。

俘虜朝將軍白森森的腳啐了口血唾沫,旋即被看守打得倒地不起。骷髏將軍旁觀了一會,似乎覺得厭倦了,臨走時對看守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西悠瓦拉忍到將軍和它的衛隊消失才動手,區區兩具骷髏,她樂得還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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