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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流放犯與獵人

盡管指揮官意志堅決,他的悔罪之路仍然半途而廢。鮑勃斯威夫特從後面追上來,侍從手里拿著他丟下的毛皮披風,與一副胸甲。

「怎麼了?」史蒂夫順從的張開手臂好讓侍從幫忙披甲。鮑勃是個老資格,追隨過他老爸,陪過克里斯蒂娜,因為某些原因,現在鮑勃又跟著他。

都怪精靈小姐任性跑路,否則這位斯威夫特家的男孩本該從精靈手里接過馬刺。

失去了聖騎士能力的克里斯蒂娜處于不名譽狀態,無形中也就失去了推薦侍從進步的資格。男孩一度垂頭喪氣,考慮到斯威夫特先生對騎士團的獻金,團長破例讓兒子帶上鮑勃,趁著這次戰爭給男孩積累功勛。

「哈夫曼騎士帶回了些……大人你最好親眼看看。」侍從從背後把胸甲扣緊,考慮到鮑勃戴著皮手套,男孩稱得上心靈手巧。

哈夫曼騎士今早率領一隊騎兵出去巡邏,鮑勃欲言又止那多半不是什麼好事。沒準是具尸體,或者逃兵?關于後者的聯想令史蒂夫拉下了臉。這場對峙曠日持久不見盡頭,其他各部隊都有出現過零星的逃兵,唯有騎士團獨善其身,如今看來這項值得驕傲的光榮傳統也要丟了。

鎮上有石制圍牆,足有一人多高算得上牢固。但很多部分都在上次惡龍戰爭中被毀,隨之而去的還有鎮上一半人口。幸存的居民無力負擔修繕石牆的花費,便用木頭補上了石牆空缺的部分。史密斯男爵領背靠阿登森林,不歸之森的名頭很響,這鬼地方是個逃犯都不願意踏足的荒郊野嶺,不幸被惡龍軍團盯上純屬那幫蜥蜴人已經走投無路。

史蒂夫來了之後便從附近的采石場搞到了石頭,把圍牆缺口填好又重新加固大門。這會兒哈夫曼的人在新修的大門邊站著,圍成一個空心的圈,交頭接耳的聲音在遠處听的不是太清楚。

中間那就是尸體?逃兵的尸體嗎?史蒂夫心不住的往下沉,騎士團出了懦夫,自己卻不能親手懲治以儆效尤。

「哈夫曼。」史蒂夫拍拍騎士的肩膀,冰冷的鐵質護肩幾乎凍傷了他的手。

「史蒂夫指揮官。」騎士點頭為禮,史蒂夫在騎士團資歷並不深,無論年齡或者貢獻都不算亮眼。單靠團長老爹不足以讓人對他俯首帖耳。

他們果然圍著一具尸體,地上的遇難者不是普通人,而是位穿著盔甲的騎士。一件斗篷蓋住了遺體,只露出肩膀以上,大頭兵可負擔不起全身甲和黑熊皮斗篷。史蒂夫越看越覺得那張臉面熟,他半蹲下來好看的更仔細點。

「是施耐德,可憐的家伙。」哈夫曼幫他省掉了辨認尸體的麻煩,騎士搖頭嘆氣,「我在外邊發現他的,不知是哪個天殺的混蛋下的手,我也沒找到他的部下。」

史蒂夫跟施耐德有過幾次接觸,這位維克托公爵麾下的騎士不遠千里響應公主的號召。被維多利亞當成了座上賓,每次只要去男爵城堡就能見到施耐德。施耐德家不算寬裕,盔甲和武器是祖傳的,搞不好這件斗篷都是。窮鬼騎士身邊的騎兵連上侍從不超過五人,步兵大概有十來個。這麼點人的確有可能被襲擊,成為不法狂徒的目標。

偶爾也有法蘭克難民拒絕精靈的收留,堅持往帝國走,但這些人都在帝國有親戚投奔,用不著殺人越貨。蓋住施耐德的熊皮斗篷雖然在搏斗中被扯爛了,但縫縫補補仍然能用,很難想象有強盜會在冬天不拿走御寒的衣服。

難道是?史蒂夫拋開不吉利的想法,伸手掀起斗篷。施耐德那副歷史悠久的盔甲造型獨特,並非帝國騎士慣常穿戴的板甲和鎖甲,而是一片片魚鱗狀鐵皮構成的鱗甲。施耐德對此頗為自豪,吹噓說是曾祖父花了大錢從東方商人手里買來的。盔甲上有一道很深的劃痕,少了幾片甲葉,大體完好。

致命傷在頸部,施耐德沒穿戴護喉,大冷天的渾身戴著鐵家伙是跟自己過不去。小小的疏忽要了他的命,傷口的血早已被凍住,史蒂夫對著黑色的創口看了又看。他眼楮盯著尸體,舉起了右手。「把匕首給我,哈夫曼。」史蒂夫說道。

手舉了半天掌心仍然空空如也,史蒂夫只好抬頭對哈夫曼重復了一遍要求。嚴格的紀律絕非虛設,騎士極其不情願的把匕首給了他,末了不忘在胸前畫了泰拉之矛,旁邊的人馬上效法。史蒂夫即將要做的事,是對信仰的褻瀆,他竟然用利刃打擾死者的安眠。侍從鮑勃倒是面不改色守在主人身邊,史蒂夫不清楚男孩是出于對忠心,還是跟著克里斯蒂娜和艾米莉旅行時,見到了某些不該見的東西。

即使史蒂夫跟艾米莉並肩作戰一百次,他也不會真正信任巫師。各國的教會騎士團都有對內鎮壓,監視施法者的義務,史蒂夫自然不會忘記。

頭頂上的吸氣和驚嘆比夏夜的蛐蛐還吵,史蒂夫強忍心中的不耐煩,將匕首順著傷口輕輕往里捅。

「哦,泰拉啊。」听起來哈夫曼已經崩潰了。

匕首尖端抵到了某種硬東西,那里是哈夫曼的喉部,不該有扎到骨頭的感覺。他將匕首上翹,靠牙齒月兌下左手手套,伸著食指探進傷口。

「嘔……」在指揮官背後嘔吐的絕不止一人。

這幫家伙會殺人,可以目睹戰友被殺,必要時也能獻上自己的生命,卻看不得我尋找真相。他觸踫到了哈夫曼脖子里的異物,手指一夠將之帶了出來。

是一截指骨,沾了太多的血,已經看不見原來的本色。史蒂夫原地起身捏著指骨展示給部下看,免得他們以為自己是瘋子。

「是,活死人。」哈夫曼捂著嘴,口齒不清的說道。

「沒錯。」指揮官的語調非常之陰沉,在場的人都意識到這代表了什麼。

「去把部隊叫醒。」本來後面還有一句派出信使,考慮到施耐德的下場,史蒂夫沒說出口。

與其放出幾十個騎兵在外面亂跑,被對手在雪地里一一殺掉,不如先等等看,瞧瞧活死人有什麼能耐。鮑勃以拳捶胸,跑著去執行軍令。哈夫曼把馬交給別人,鑽進圍牆下臨時搭好的木屋。里面有火盆,能幫助騎士暖和暖和身子,以便在大戰來臨前舒筋活血。

獵人喬治的房子位于村莊邊緣,遠離眾人的窺探,這正和西悠瓦拉的意。人類的習慣也跟精靈差不多,獵人家因為常常需要囤積獵物,味道和觀感都不太好,被迫離群索居。

喬治很可能是個鰥夫,這是西悠瓦拉看他女兒熟練操持家務的模樣猜的。

小女孩歡迎了回家的父親,精靈的到來固然驚喜,但仍沒讓她忘記照顧滿地爬的弟弟和盯著火塘上的炖鍋。

永恆森林的普通人家中也用得起玻璃,而獵人的木頭房子都是窗戶板,入夜了為防止蚊蟲必須放下。客廳同時兼了餐廳和廚房,火塘是屋內唯一的照明。全家人包括客人西悠瓦拉在內,都圍著火塘坐下。西悠瓦拉有個木頭椅子可用,待遇超過了主人不會說話的兒子,獵人和他女兒則坐在一塊毛皮上。

這家人真窮,西悠瓦拉忍著**上的不適感,有屋頂遮風擋雨好過露宿野外。而且這家伙還有兩個孩子,應該不至于打她的壞主意。

「小姐。」女孩子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碗湯,表面昏黃看著很糟糕,聞起來味道還不錯。

饑餓迅速打敗了矜持,西悠瓦拉伸手接下,木碗缺了個口,她便順著缺口往嘴里倒。獵人雖窮,倒不缺肉吃,她吞下隨著湯汁滾落的肉塊,幾天來首次覺得胃中有了暖意。西悠瓦拉邊喝湯便觀察這家人,女孩老偷看她,這很正常。男主人相對鎮定,不過看他刻意不往自己這邊看的動作,就知道是假裝的。

小男孩在地板上爬來爬去,逐漸遠離了火塘,當姐姐的只好放下碗,把弟弟抱起來。喬治接過兒子在懷里晃著,好讓女兒能吃上那麼兩口。

「他們的母親去世了。」獵人看著女兒,又在兒子頭頂親了一口。

「我很遺憾。」西悠瓦拉隨口便答,文明社會在這方面禮節通用。

「你孩子,他們多大了。」西悠瓦拉提問是出于禮貌,她很快就後悔了。

「艾瑪7歲,強森還不到2歲。」

西悠瓦拉眨眨眼,給了獵人全家一個僵硬的笑容。精靈和人類在年齡上完全沒有共同點。彼此詢問對方的年齡純屬自尋煩惱。好在人類有著某種古怪的習俗,認為問女士的年齡很失禮,她在都城就體會過。

果然,獵人只對她笑,沒像個正常的精靈那樣反問西悠瓦拉多大了。

喬治家床位有限,她和小女孩艾瑪共享了主臥室的大床,獵人帶著兒子睡在偏房。西悠瓦拉對著昏暗的天花板發了很長時間的呆,一轉頭卻見小女孩瞪大眼楮看著她。

「怎麼了,艾瑪?」

「你的眼楮在發光,好像貓哦。」

精靈笑了,西悠瓦拉模著艾瑪的頭,幫她理順額前的亂發。流放犯在獵人家住了下來,把這里當成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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