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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不自由母寧死

神明端坐于天界,享受世間眾生的頂禮膜拜。從信仰中汲取力量,既是信仰本身。蜘蛛神後是個殘忍狡詐的神,有一幫不遑多讓的信徒,在天界里有自己的地盤,稱得上為所欲為。如今跌落凡塵,卻被迫隱姓埋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其實這樣說羅絲,或者瑪露希露小姐也不對,她的本來面目恰恰不是黑暗精靈。就像躲在幽暗地域那幫精靈,也並非生來就黑。黑暗精靈的祖先膚白貌美,最喜歡在太陽下跳舞,于月光下歌唱。又是誰一手造成了精靈之間的血肉分離?罪魁禍首羅絲裹緊了頭蓬,遮住那過于顯眼的臉蛋和匕首般的耳朵。為了不引起注意,她早放棄了馬,雙腿走得磨出了血泡。

烏雲里有惡魔,旱地上有異教徒,法蘭克變得水深火熱,極其不適合普通人生存。把笨蛋騎士賣給地獄犬後,沒了掩護的羅絲選擇走奧斯曼人的地盤,她覺得人類更好對付,容易蠱惑。

惡魔大多不在意美丑,異教徒重視得多,美女在他們眼里是寶貴的資源,一旦看見豈能放過。瑪露希露混進了人堆里,她發現戴著尖頂盔的士兵不怎麼為難普通人,便以為自己也能蒙混過關。這種幻想持續到她看見年輕女人紛紛蹲下來從地上挖泥抹臉,有熱心人建議這位躲在斗篷里的小姐最好照做。

羅絲理所當然的拒絕了,堂堂天神,豈能自污。她看著異教徒粗魯的掀開人們的旅行斗篷,又被下面那一張張涂滿污泥的臉惡心的直皺眉。找不到漂亮女人的突厥兵轉而盯住馬車,用彎刀挑開覆蓋其上的油布,車里裝著些模樣味道都很可疑的食物。還有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太,顯然不受突厥人喜歡。

「快滾,快滾!」異教徒會的法蘭克語不多,大家听得懂這句就行。

難民如蒙大赦,加快腳步從異教徒身邊溜走。羅絲趁機跟著人群前進,她的斗篷原本屬于勒高夫,既然騎士已經死透了便歸她所有。這斗篷根據騎士健碩的體型訂制,又厚又大,羅絲的臉能完全藏進去,她安全通過了前排的突厥兵,沒引起任何注意。

一個法蘭克本地人模樣的男子跟異教徒站在一起,動員難民都去加來,說那里有食物和庇護所等著大家。有不少人听從了建議,轉向加來的方向。也有人仍然堅持去尚未淪陷的聖艾迪安避難,羅絲加入了後者。聖艾迪安可以當做蜘蛛神後去勃艮第的中轉站,運氣好的話她能在那里搞一輛馬車找兩個隨從。

信徒是幫虐待狂,自己的侍女是根燃燒的蠟燭加上一張丑臉,這並不意味著羅絲不懂享受。神後只是喜歡看凡人折磨彼此,她對自己可是非常愛護的。

願意去加來的,立刻得到了異教徒騎兵隊護送,不願意去的也沒人阻攔。有些難民小聲議論是不是突厥人轉性了,羅絲不以為然。惡魔喜歡血腥的屠殺,異教徒如果濫開殺戒,只會把災難引到自己頭上。

「嗚……」耳邊傳來了一聲狼嚎,羅絲回頭張望,所有人神色如常。正當她以為自己听錯的時候,又听到了一次狼嚎。眾人依舊沒反應,蜘蛛神後不敢掉隊,只得跟著隊伍走。

「嗚……」狼嚎再次響起,總共嚎叫了三次。

其實哈坎算不上一個變態的暴君,他不過是太自以為是,也許還加上一點被勝利沖昏了頭腦。黑暗精靈巫師強烈建議蘇丹撤退,從加來港上船離開法蘭克。蘇丹堅決不同意,為此還當眾把黑暗精靈捆起來抽鞭子,以此警告膽小怯戰的人。從大局看蘇丹的做法沒錯,這是在敵國的領土,如果主君都驚慌失措,那撤退只會變成潰退,全軍覆沒指日可待。

可誰都沒想到哈坎真要跟惡魔決戰,蘇丹一定是瘋了。

奧斯曼軍隊擺開了正面進攻的架勢,意欲擊敗惡魔,成為法蘭克的新主人。哈坎信心十足,奧斯曼人在黎凡特的荒漠中消滅了獨眼巨人部落,他也是有點資本的。

只可惜砸的法蘭克騎士丟盔棄甲的投石機沒了大用,至少半數的惡魔長著翅膀,惡魔也不在意傷亡。滿天飛的惡魔,單靠扎克一個巫師和幾百人的弓箭手打不下來。成群結隊的飛行惡魔直取奧斯曼中軍,全靠禁衛拼死戰斗加上惡魔無法長時間在太陽下活動,蘇丹才撿回一條命。

太陽光成了那天的救世主,保證了狼狽逃竄的奧斯曼軍隊沒被惡魔餃尾追擊。打了敗仗,自然要找人開刀問罪。蘇丹的第一目標是伊哈姆將軍,但那家伙溜得太快,帶著部下馬不停蹄在加來港登船撤回了伊比利亞。蘇丹只好退而求次,找侏儒工程師的麻煩。

濃修和同胞們是奴隸,沒資格參加軍事會議,甚至沒資格出席針對自己的審判。哈坎的原話是「殺幾個」,這話讓負責執行的禁衛有些難辦,經過激烈討論,帶頭的禁衛決定留下一個侏儒。這就既符合蘇丹「殺幾個」的要求,又保住了給軍隊制造攻城器械的技術人才。

可憐的侏儒只有干活時才會被取下鐐銬,晚上睡覺就得戴上,面對奧斯曼人的屠刀,連舉起手保護自己都做不到。無能為力的濃修閉上了眼楮,听著同胞的慘叫,而那把刀卻遲遲沒落到自己頭上。奧斯曼人還需要侏儒的技術,才留了這麼一個活口。

獨自幸存的侏儒下定決心要逃跑。濃修的計劃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蘇丹默罕默德二世絕對想不到,就是他身邊那個該死的黑暗精靈巫師扎克也不能阻止濃修。

既然哈坎把失敗的原因怪罪給投石機,濃修便投其所好,聲稱有新的改造。哈坎喜出望外,允許侏儒工程師日夜圍著投石機轉。濃修要了很多毛皮和繩子,他要做一場偉大的實驗,不成功母寧死。侏儒不會騎馬,而且馬匹作為重要物資,日夜有人看守,侏儒同樣缺乏戰斗的本領,不是衛兵的對手。蘇丹自以為看住了馬,晚上把侏儒鎖起來就萬事大吉。加來港是一座有城牆的城市,侏儒沒本事通過城門。

他看不起天才,注定要付出代價。

濃修在帳篷里用木棍做成了一個八尺長三尺寬的木架,把毛皮釘在上面,再固定到他的背包,就是一個粗糙的翅膀。侏儒雖然生活在地下,並不妨礙濃修幻想著有朝一日翱翔天際。完成了作品的濃修走到帳篷外,看守他的突厥兵還沒睡覺,投石機邊上也圍著些人。侏儒又縮了回去,時機沒到他並不急著行動。

等了好半天看守才走進帳篷,晃了晃手里提著的鐐銬,侏儒乖乖把手伸過去任由對方鎖住。濃修的態度很讓看守滿意,大發慈悲沒鎖的太緊。當看守把侏儒鎖起來,就會去睡覺。濃修是能發明巨型投石機的天才,復制一把小小的鑰匙豈是難事。

侏儒從衣服里模出做好的鑰匙,邁開了走向自由的第一步。他拖著翅膀走出帳篷,小心翼翼的固定好,看起來就像在頭頂上撐起了一個長方形的傘。他頂著大傘走向投石機,這架巨大的工程機械早已被固定到發射狀態,侏儒借口說明天要做實驗,忽悠看守趕著牛把投石機設置好。

從發射架到捆好的繩子有十幾米遠,這一步他可沒辦法騙人來幫忙。濃修有別的辦法,他在繩子邊上點了根蠟燭。火焰一點點的吞噬著麻繩,侏儒趕快跑到發射架頂端手腳並用抱緊。他在下面看過很多次發射,自己成為炮彈倒是第一次,也恐怕是最後一次了。

投石機將它的創造者狠狠拋到了夜空里,濃修用木頭和毛皮做的翅膀起了作用,成功的「飛」了起來。投石機最遠射程超過一里,靠著新發明濃修能再多飛出一里多。從天上他能繞過布滿守衛的城牆,安全落到加來港郊區。城牆上當然有人,濃修在上空看得一清二楚,奧斯曼人顯然不會沒事就抬著頭。蘇丹的寶貝工程師飛越了城牆,從這里開始高度逐漸下降。侏儒忽然意識到忽略了一個問題,他沒法控制翅膀的朝向和降落速度,而加來城外就是片滿是瓦礫的廢墟群。

除了用「好歹死時是自由身」來安慰自己,濃修什麼也做不了。幸運再次眷顧了他,侏儒安然無恙的在一棟被焚毀的房子旁邊著陸。衣服磨得稀爛,牙齒摔掉了兩顆,半邊臉腫脹不堪。侏儒卻仰頭對著夜空放聲大笑,等笑夠了,濃修割斷翅膀,用打火石點燃了新發明,侏儒絕不會再讓奧斯曼人染指自己的創意。濃修走進了夜幕,黑暗視覺能讓他看的清清楚楚,不至于撞上巡邏隊。

地底侏儒的家鄉遠在黎凡特的地下岩洞,濃修沒有能力獨自回家,他也不想回去。侏儒要去找法蘭克人,為死去的同胞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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