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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海妖

靠著奧斯曼的軍艦和旗幟,他們輕易騙過了一支突厥人的艦隊。與攻打加來港的不同,這支船隊規模較小,每艘都壓過了吃水線,根據觀測員匯報,甲板上堆滿了掠奪來的戰利品,以及俘虜。

雙方隔著幾百米的距離各自駛向了不同的方向,異教徒顯然急于回去分贓,並未深究一艘戰船為何出現在這里。丹德里安長出一口氣,癱在甲板上舒展開四肢,慶幸克里斯蒂娜和她兩個女朋友沒在上面。否則……去他媽的精靈,和狗屁正義感吧!詩人解開夾克的扣子,稍微享受了下夜晚清涼的海風。

月光灑滿了甲板,配上海浪的拍擊,給詩人的大腦注入了浪漫的狂想。丹德里安雅興大發,本想高歌一曲,奈何船長的苦瓜臉干擾了他的靈感。俘虜來的奧斯曼召喚師在角落那堆木桶後面哼哼唧唧,也挺煞風景的。

兩天前丹德里安就建議把這女人放進舢板丟海里由她自生自滅,或者至少割掉她的舌頭。結果包括那群復仇心切的水手在內,竟無一人支持他。黑袍法師桑切斯也表現得像個道德楷模,開口閉口泰拉如何如何。鬧到最後,他反倒成了狠心的家伙,打算對俘虜動刀子的壞蛋。

召喚師撿回一條小命,從那以後她就被安置在甲板的角落,裝淡水的木桶成了她的天然牢房,吃喝拉撒都在同一個地方。那里很快變得臭不可聞,船上的老鼠都不肯靠近。雖然大家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但包括克里斯蒂娜在內,似乎沒人想得起提供吃喝,並在她需要用馬桶的時候給她松綁。

多虧了克勞斯,偽君子們才能繼續心安理得的無視俘虜。他是位好騎士,不管是否身在戰場。丹德里安正想著他雇來的伙伴,克勞斯就推開門登上了甲板。佣兵騎士抱著床毯子,極其溫柔的推醒了召喚師,為她松綁,又蓋上毛毯看她睡著。

多好的男人啊,所以我壓根不相信他會丟下老婆孩子獨自逃生。騎士任勞任怨的提起馬桶,大詩人則為自己的識人之明洋洋自得。

丹德里安伸了個懶腰,準備下船艙睡覺。波光粼粼的海上,突然有個黑影躍出水面,丹德里安循聲了一眼,發現那是個人,從胸前的凸起判斷還是個女人。

「有人落水!」他邊喊邊找繩子。裝傻充愣對異教徒船上的俘虜見死不救是一回事,眼睜睜看人溺斃又是另一回事。

船長和當值船員及時出現,水中的女人也听到了他的聲音,朝著船游過來,她速度可真快。丹德里安舉起繩索作勢欲丟。

「別動!」船長抓住詩人的手,長年累月跟船帆和纜繩打交道的人力氣非常大,他被迫放棄了繩子。

「那是海妖!」船長瞪了他一眼,「我以為吟游詩人什麼都懂。」

一席話說的丹德里安臉紅到滴血。他不是傳統意義上那種走街串巷,風餐露宿,永遠不知道明天睡在哪兒的浪漫主義者。他行走于沙龍,高檔酒館,和貴婦的床榻。比起撥弄琴弦,他對挑逗女人更拿手。

「要趕跑她嗎?船長。」一個水手拿著把繳獲的弓,急于找個有血有肉的目標。

「你瘋啦!」船長以比對丹德里安更嚴厲的態度訓斥冒失鬼,「殺了海妖會有霉運的。」

「你還說帶女人上船會倒大霉。」丹德里安意欲扳回一城。

這次換成水手集體瞪他,船長懶得再說前些天的遭遇,他搖搖頭走了。顯然大伙都把對上異教徒的艦隊當成災難,而不像丹德里安,把那場戰斗寫成了十幾行的打油詩,計劃在上岸後遇到的第一家酒館發表。

船舷邊很快只剩下了大詩人,他倚著木欄發了會呆,直到被仿佛在耳邊響起的水聲喚醒。海妖游過來了,睜著又大又圓的眼楮抬頭看他。

這生物像極了漂亮的人類女性,上身一絲不掛,全靠頭發遮羞。從腰際以下的位置,則成了一條魚。巨大的魚尾拍擊水面,她換了個姿勢,改為仰泳。濕漉漉的頭發分出了幾縷,恰到好處的遮住了胸部。一抹閃亮過後,丹德里安很確定海妖對著他眨眼。

「你可真是個美人兒。」詩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而且這海妖根本不像個吃人的怪物,為什麼不能夸?

海妖笑了,似乎听懂了詩人的恭維,作為回禮,她自水中直起上身,精巧的嘴唇一張一合。天吶,她在唱歌!丹德里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听不懂,可詩人發誓,這是他听過最好的曲子,他從隨身挎包中拿出了紙,用炭筆飛快的在上面寫寫畫畫,試著記下眼前的美景。

一旦集中精神,丹德里安發現他其實能听懂。畢竟,周圍是那麼安靜,海面波平如鏡,夜空之下也沒有惱人的賊歐。粗鄙無文的船員不見了,唯有非人的歌姬和她忠實的听眾。

我為你而唱,她朝著詩人張開了雙臂。

愛人,你的心可曾听到大海的呼喚,

是我,帶著黑暗貼上你的胸膛。

愛人,海水是那樣的冰冷,

而我,將擁著你慢慢下沉。

愛人,你脆弱的肌膚下隱藏著驚人的溫度,

如同死亡,甜美,又純粹。

血月自陰影中升起,

正如你快要咽下最後一口氣。

海妖邪異的歌聲牢牢攥住了他,詩人陷入了瘋狂的渴求,他想要她的所有。船舷太高了,真見鬼,也許我該跳下去,他向海妖,不,他的至愛征求意見。

別急,親愛的,我有很多姐妹,而你則有那麼多伙伴……丹德里安直愣愣的點頭,經過忙亂的尋找,他拿到了一盞給值夜船員用的油燈。詩人提到船舷邊,迫不及待的展示給海妖看。

是的,寶貝,快去吧。海妖臉上的期待是對丹德里安最大的獎賞。大詩人依依不舍的暫別了終身伴侶,腦子里除了桅桿上易燃帆布和纜繩,什麼都不想。

騎士對待拿起武器的敵人,要像發怒的雄獅,毫不留情的粉碎任何抵抗,但假如敵人放下武器,便應寬宏大量,不可再加以斧矢。

當第一位騎士向新帝國的君主獻上他的劍,所謂的騎士道也跟著形成了,然而這麼多年過去,有幾人還曾記得祖先發下的誓言。騎士成了收租的老爺,坐在自家城堡里日益發福,墮落到上馬靠人攙扶,枯坐在安全的後方,驅使一群農夫替他去死。

「所以我嫁了一個真正的騎士嗎?」塞琳娜吻著他沒刮干淨的胡樁,光著身子滑下了床。

他的管家又老又聾,在去年不慎跌倒後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反過來需要主人一家照顧。他再也雇不起另一個幫佣了,家務活都落在妻子肩上。

克勞斯想要伸手去拉回妻子,即使生育過,賽琳娜的酮體對他仍然充滿了誘惑。他真的想,可他沒那麼做,一個貧窮的騎士沒資格享受午後的閑暇。他和莊園里的佃戶約好了,騎士不能遲到,佃戶也不能再緩交租子。

「爸爸,爸爸!」女兒扒著圍牆叫他。

克勞斯笑著在馬鞍上轉過身,又一次向女兒保證會從鎮上把玩具買來。女兒高興的忘乎所以,跑向晾衣服的母親,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是啊,乖女兒,只要他們按時交上租子,爸爸就有錢了……

馬桶臭烘烘的,他屏住氣走到船尾,清空了桶里的廢物。除了他,沒誰願意照顧那個異教徒,既是她是個女人,長得也不錯。這幫家伙缺乏親手殺人的勇氣,但不介意放任她去死,克勞斯不認為他們比丹德里安好的到哪里去。而那位精靈小姐,典型的眼高手低,在家里很可能內衣褲都有人替她洗。

至于黑袍法師跟他老婆,兩口子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艙底不出來,不知道在干嗎,克勞斯也懶得關心。船上一直瘋傳他那天召喚了死人攻擊異教徒,這更讓騎士打定了主意離黑袍子遠點。

他清空馬桶,提著往回走,順便看看召喚師睡了沒。大概走到一半,就听到那該死的妖怪在唱歌。這就是船長口中的「海妖」嗎?帶著強烈的好奇心,他跑到船邊探出了半個身子。海面漆黑如墨,等到月亮鑽出雲層,他才在離船不遠的地方看到一個半人半魚的生物。

嘔,騎士差點吐了,某種活體珊瑚取代了頭發在海妖頭頂蠕動,它上身的確像個人,只是每寸皮膚都爬滿了鱗片,她臉上長著魚鰓,所謂的歌聲就是從那里發出來的。

「丹德里安?」騎士找不到詩人的蹤影,他這聲喊反而嚇到了水里的怪物,海妖沖著他呲牙咧嘴,那口尖牙像是這輩子都沒吃過素。

「快滾!」騎士缺乏遠程武器,果斷擲出了馬桶。

海妖迅速下潛,沒被惡心的容器擊中。

「你干了什麼?!你怎麼敢?!」丹德里安突然冒出來,右手舉著打碎的油燈,左手拖著一塊割下來的船帆。他語無倫次,激動的胡亂比劃。

克勞斯一拳打翻了大詩人,不然他就要放火燒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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