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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章︰故地重逢

「你又要走了嗎?姐姐。」孩子不會偽裝,因此小里昂干巴巴的話里沒有半點不舍。

他剛滿四歲沒幾天,穿著克里斯蒂娜從裁縫店訂做的嶄新襯衣和短褲,精靈還額外給他買了個寬檐帽。小男孩長得挺快,頭頂已接近艾薇的縴腰。

里昂表現了太冷漠些,弄得精靈接受不了,她又翻身下馬重新擁抱了里昂試圖扳回一局。

「我很快就回家了。」克里斯蒂娜難得虛偽了一把。

可惜這種程度的謊言,連孩子都哄不了。小里昂眼中的亮光很快消失了,他回頭拉著艾薇的手,那樣子像是在說「你快點走吧,我好無聊啊。」

等找到了停泊在碼頭的船,克里斯蒂娜都覺得灰溜溜的,即使這艘涂裝華麗的客船,也沒讓她心情好多少。

「請扶住我的手,小姐。」克勞斯施羅德先于大家上了船,站穩腳跟後,他展示了樂于助人的一面。

碼頭與船身之間那塊木梯子足有兩人寬,可誰讓克勞斯是位真正的紳士呢。他扶著女士們上了船,對黑暗精靈也禮遇有加。丹德里安聲稱跟克勞斯是朋友關系,騎士自願加入了這場搜索。艾米莉偷偷跟精靈透了底,這位流浪騎士是個老資格佣兵,他的家毀于巨龍戰爭,不幸的經歷並不稀奇,但聳人听聞的在後面。

謠傳他在房子被點燃後,丟下妻子和小女兒獨自逃生。

傳說多半有著某種程度的真實性,否則他大可以加入軍團,求一份體面的生活,何必當個刀口舌忝血的雇佣兵。

相比落魄騎士,船長亦是個大麻煩。從精靈上船起他就沒好臉色,等到法師,修女也跟著上來,他搖搖頭,嘴里抱怨著︰「女人,法師,哦,饒了我吧!」說完撓著頭走去船首,不再理會客人。

詩人看著船長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看來我們的船長是個守舊的老水手。」

出于禮貌,克里斯蒂娜跟丹德里安聊了幾句,才鑽進船艙幫法師擺放行李。艾米莉的行李多到需要船員搭把手,那本紅色封皮的魔法書她堅持自己搬,反正除了她也沒人願意踫。

普通人看了法術書會發瘋,這不是迷信。

船長嘴上說的難听,然而他仍然讓出自己的私人房間——全船僅有的配有單獨衛生間的地方。船上空間有限,優待到此為止,真正的金主丹德里安也得去跟普通水手擠在一起。

碼頭區很熱鬧,大批的貨船都在等著靠岸。見乘客結束了登船,岸上的稅官立刻催促船長啟航,不然的話,他就得為了帝國的金庫爬上舢板,穿梭于外河上漂浮不定的船舶之中了。

精靈走出船長的私人倉位,此地位于船的尾部,頭頂便是操縱船舵的高台。大副扯著嗓子指揮升帆,這不過是一艘中等大小的商船,他大可不必這樣。

也許這就是討海人吧,精靈能理解。

商船駛出了擁擠的港口,前方的河道寬闊的看不到邊際,回頭的話,還能見到軍隊在碼頭的箭塔和其上的戰爭機器。

你懷念這種生活嗎?簡單,有序,士兵們仰慕你,叫你「大人」,願意跟著你到任何地方。騎士們尊重你,為你出謀劃策,和你並肩作戰。

在戰場上,他們看你的眼里沒有……

精靈扶著船舷發呆,一個浪頭撲向船身,水花濺的她全身都是。

「小姐,你最好別站在那兒。」船長盡量讓他的聲音柔和一點。

「怎麼?因為我是個女人?」克里斯蒂娜抹掉臉上的水,沒好氣的頂了一句。

她也算是有地位了,平民看見她都得行禮,輪不到一個管小破船的男人對她搞性別歧視。

「變天啦。」船長示意精靈去看南方越積越多的陰雲。

討海人的務實讓精靈閉上嘴,乖乖回到船艙。

還有個理由船長不好意思說,她的男裝過于緊身,輪廓分明的曲線嚴重分散了水手們的注意力。

其實,這才是女人不適合上船的原因。

帝國到法蘭克最近的路是穿過阿登森林,坐船的話無疑繞的太遠。

在船艙里,艾米莉賣弄著她的地理知識,沒等丹德里安開口,克勞斯先說了。佣兵騎士用內行的口氣解釋,法蘭克境內戰火不斷。要帶著幾位姑娘旅行,特別是其中還有兩個精靈的情況下,非常愚蠢。

泰拉保佑,內河的風向很好,只花了一個星期便抵達威廉港。梯子一旦固定好,無論是船員還是姑娘們,都迫不及待的沖上了岸。

不管多大的船,都不可能提供舒適的環境。船倉像是一個隨時晃動的蹺蹺板,瑪雅才剛學會騎馬沒多久,坐船更是酷刑,她幾乎每天都要吐。克里斯蒂娜和艾米莉輪流幫她挽住那頭飄飄長發,假如不小心看到從修女口中噴出的穢物,兩人也會加入嘔吐的隊伍。

克里斯蒂娜閉著眼楮,好好享受了再次腳踏實地的滋味。

她真想發誓再也不回到船上了,雖然這不可能。

船長要在威廉港進一批貨去法蘭克倒賣,便給船員放了兩天假。精靈則巴不得越長越好,為了修女也為自己考慮,克里斯蒂娜強烈建議詩人接下來的路程改為騎馬。

她曾經孤身一人穿越了小半個法蘭克,也沒遇到誰想把她賣給人販子。

似乎佣兵騎士在夸大其詞,克勞斯再次加入了討論,又讓精靈啞口無言。

金發精靈聖騎士的故事全教會世界都知道,別人瘋了冒著被神罰的危險去襲擊全副武裝的她。

可當女人變成了三個,無疑會刺激不法之徒鋌而走險。

克勞斯說的有理有據,讓精靈覺得自己像個任性使氣的小女孩。在她身後,修女認命的嘆口氣,靠著艾米莉的攙扶,爬上了碼頭高高的石階。

昔日飄揚在威廉港的海怪旗不見了,被帝國鷹取而代之。皇室壟斷了對外貿易,已是富得流油,瞧瞧那些站哨的軍團士兵,個個都穿得強過百夫長。

沒人盤問他們,克里斯蒂娜的臉就是通行證。不僅如此,士兵們在她經過時還立正敬禮。鐵制或者皮質的手套有力的撞擊著胸甲,男人們表達了對戰爭英雄的敬意。

大詩人說他要采買些給法蘭克老朋友的禮物,半路上便離開了。剩下一個克勞斯招架不了三位美女,干脆也找了個借口開溜。

「肯定是去妓院,男人嘛,在船上呆得久了。」艾米莉特意對克里斯蒂娜眨眨眼,再利用對方的臉紅逗自己發笑。

要是法師做主,她絕不會雇佣這種名聲差,出身苦的問題男人。她本想邀請史蒂夫的,有什麼比尋回神器更適合教會騎士的嗎?

精靈也有此意,兩人到了史蒂夫家門口,見他懷里抱著個還不會走路的嬰兒。

冒險的邀請順勢成了一次普通拜訪。

這也堅定了艾米莉尋求永葆青春魔法的心意,史蒂夫的妻子安德莉亞未滿二十歲就當媽了,對老姑娘艾米莉的刺激實在太大。

她茶都沒喝完,便拖著精靈匆匆告退。

跟兩個不用考慮時光流逝的精靈女人旅行,無疑也加重了她的焦慮。

船上的折磨讓艾米莉把省錢的念頭丟到一邊,堅持要找到夠檔次的旅館。

碼頭附近當然不會有高尚社區,三人拖著發軟的腿一路往城中心走。經驗告訴法師,有錢人更關心靈魂的歸屬,所以當她看見了一座有著幾十扇彩色玻璃的教堂,就知道來對地方了。

柔軟的床,地窖里端出來的葡萄酒……艾米莉全靠想象支撐著雙腿。

在被精靈拉住前,她腦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干嗎?」法師沒好氣的問。

「有人在吵架……」克里斯蒂娜像只警覺的貓,眼楮死盯著某個方向,機警的豎起了耳朵,修女的反應也差不多。

「警衛會管的。」艾米莉沒心沒肺。她嗓子渴的冒煙,空空如也的胃在抽痛。

「是桑切斯,還有魯比。」

天殺的精靈,天殺的尖耳朵!該死的黑袍子跑到這里干嗎?!艾米莉詛咒完,只能任由克里斯蒂娜拉著走。

精靈說得對,警衛不會管黑袍法師死活的。

等她們趕到現場才知道麻煩大了,桑切斯和他「妻子」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某個白袍牧師賣力的煽動著群眾。一連串的指控月兌口而出,至于桑切斯是否干過並不重要,人們只需要一個發泄的靶子。而且說到「跟惡魔串通」,「使用巫術」,牧師還真蒙對了,桑切斯一點都不無辜。

「請听我說,先生們。」黑袍法師應該是用魔法強化了聲音,群聲鼎沸的環境里,站在外圍的艾米莉也听得清清楚楚,真是雪上加霜。

「法師對我們動手了!」隨著這聲喊,人群失去理智,雨點般的臭魚爛蝦砸向了法師。

艾米莉緊張的要命,萬一暴民刺激到魯比,惹得魅魔大開殺戒,那桑切斯就死定了。

克里斯蒂娜想要沖進去,試了幾次也沒成功。人牆太密集,恐怕需要一整隊士兵才能壓制。

怎麼辦,怎麼辦!法師頭暈腦脹,她差點自暴自棄的往人群頭上丟火球。

「都听我說!」瑪雅分明是在喊,可為什麼聲音听起來那麼溫柔,悅耳。

修女掛在胸前的地母像開始發光,先是外側,接著是里面,激憤的群眾安靜下來。瑪雅所到之處,人群自動分朝兩邊。

地母的愛,不分膚色,種族,只看內心。所以她才能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一場暴動。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心生敬畏,牧師頑固的指著桑切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狂信者被魯比一拳打倒,大家都在忙著尋求瑪雅的祝福,沒人理會一個昏迷的牧師。

他的袍子滿是布丁,除了個木雕的地母像外身無長物,光溜溜的腳上遍布傷痕。

「苦行僧……」克里斯蒂娜認出來了。

一個教皇都頭疼的修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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