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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章︰吟游詩人

天花板是白色的,比起自家木制的房頂強了百倍不止,除了養眼,也不用每次暴雨都忙著在屋里接水。

漂亮的屋頂雕花先放到一邊,被子和床單充滿了香氣,是這屋子真正主人的味道。

郁金香的味道。

她戰勝了眩暈感,麻利的掀開被子,滿心幻想著公主的閨房最好空空蕩蕩,方便溜走。她失敗了,房間里的人地位高到她不自覺的整理衣服。

皇後就坐在床邊,手里拿著扇子,不是那種用來裝飾的折扇,陛下親自為她扇風。維多利亞手里拿著一壺茶,熱氣化為白霧飄出了蓋子與瓶口的縫隙,是剛泡的。

願意的話,公主連襯褲都有人幫她穿,如今兩人卻在親力親為。

「你醒了。」皇後把扇子放到床頭。

「陛下……」我該起來行禮。她試了下,費了半天勁才感覺到腿的存在。

皇後輕柔但堅決的按住了她,公主端上熱氣騰騰的飲料,托盤里有碟小點心。

維多利亞的注意力全在精靈身上,她嘴巴張了又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皇後指指門外,轟走了女兒。

這下成了她與皇後獨處,精靈一點都不喜歡。

克里斯蒂娜沒在床上跟人聊天的習慣,她和皇後的關系也沒到朋友的程度,然而陛下堅持,不僅如此,她還力勸精靈吃點餅干。

「你一定得嘗嘗,這是維姬親手烤的。」

盛情難卻,她拿起一塊咬了口,餅干形狀大小不一,間接反映了制作者的水平。

餅干又硬又苦,黃油放的太多,鹽和糖的比例沒調好,翻面不及時,明顯半生不熟。精靈的味蕾比人類敏感,全族都是當美食家的料。

「很難吃,是吧?」皇後得意的笑了,「我也嘗過。」

原來是故意的,克里斯蒂娜放下了手中還剩一大半的餅干。

「維姬不算小了,都怪我太寵她,弄得她永遠長不大。」

來了,尖耳朵略微下垂,這是精靈洗耳恭听的姿態。但她猜不透皇後想說什麼,如果因為那件事的話,克里斯蒂娜覺得皇後不可能知道。

她錯的很徹底,陛下無所不知,尤其涉及到自己女兒。

維多利亞得勝歸來,卻表現的像個做錯事的小丫頭。一提到里昂就臉紅,在凱旋式上甚至不敢直視他,而總和里昂形影不離的聖騎士克里斯蒂娜不告而別。別人或許會忽略掉這些小細節,皇後卻不會。男人依賴盔甲武器自我保護,女人則靠流言八卦,以及生活中任何一點一滴的小細節。

沒費多大力氣,皇後就把女兒審得清清楚楚,抓狂過後,余下的工作就是怎麼捂住這樁丑聞了。

當事禁軍的妻子從一個家庭主婦,一夜之間成了管著十幾個僕人的皇宮內侍,直接對皇後負責,其中的意思聰明人都懂。至于里昂,陛下沒辦法收拾他,只能暫時放任,相信他也不會出去亂講。

他是人渣和紳士的一體兩面,絕對不會對外吹噓睡女人的戰績。

就剩克里斯蒂娜了,她算是整件事中的受害者,換做其他人,皇後樂得旁觀第三者受到懲治,可這是她寶貝女兒啊。

皇後的談話很親切,還責怪克里斯蒂娜怎麼不早點過來,皇帝一家都很想念她。她又說到了公主即將舉行的大婚,王子的信使宣稱,亞歷山大打算等到對蠻族的戰爭勝利,就來都城迎娶公主。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真不想把她送到大公國那種極北之地,可嫁為人婦組建家庭,也是我們女人的歸宿。」她握住精靈的手稍稍用力,「到了北方,她就是孤身一人,以後能不能過得幸福,除了兩國的盟約,便全得依靠丈夫的愛意了,這很重要。」

克里斯蒂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當代女人都明白,要讓男人滿意,長得漂亮並不夠,還得冰晶玉潔,一塵不染。

貞操……她懂了。

原來跟我說了這麼半天,是為了這個。

「放心吧,陛下,維多利亞一定會幸福的。」她本想說的更露骨些,可那不是破壞了皇後的努力嗎,至少陛下一直假裝這只場隨意的枕邊閑聊。

臨走時,皇後特意讓門外的侍女打包好了些點心,聞著撲鼻的香味,絕非公主的大作,不同于金錢賄賂,只是一個母親的心意,所以她接受了。維多利亞躲在走廊的陰影中朝她招招手,比了個「我很抱歉」的口型。克里斯蒂娜面無表情,權當沒看見,傷疤哪有那麼好愈合的,長壽的種族更為記仇。

她沒能見到皇帝,陛下很忙,只派了個管賬的小吏跟她踫頭。戴著水晶眼鏡的男人翻開厚厚的賬本,告訴她,騎士團已經代她領走了賞金。

大團長當然不會貪墨屬于她的那一份,可這意味著精靈又得去面對同僚的噓寒問暖。跟普通貴族不同,魯道夫對精靈失去聖職的事痛心疾首,她沒心思再去被大團長說教一番。

區區兩個人組不成探險隊,黑夜當天晚上就走了,說她不想留下來成為某些法師的試驗品她指的不是艾米莉。老朋友弗林特和里昂還有黑暗精靈修女,以及艾琳組成了尋找她的搜索隊,出去了快一個多月。得知里昂還把她掛在心上,克里斯蒂娜又是一陣蠢蠢欲動,忍了又忍才克制住去跟對方匯合的年頭,何況她也不知道里昂去哪兒了。

就讓他在外面瞎晃吧,吃點苦頭才好,克里斯蒂娜惡狠狠的想。她有所不知,此時此刻,她第一次將自己的職業生涯擺到了里昂前面。

即使獎金還沒拿到手,精靈仍然得先去雇人。她跑了幾家佣兵常呆的酒館和旅店,都已是人去樓空。法蘭克雇主從不欠賬,加上那鬼地方差不多每天都有沖突爆發,佣兵不愁生計。

本著瞎貓踫到死耗子的心態,她出錢請人寫了十多張告示,釘滿了都城各大廣場的公告板。

等一切忙完,守夜人已經敲響了首輪鐘聲,告訴她錯過了晚飯。精疲力竭的克里斯蒂娜扯下兜帽,走進了某間被稱為「黑船」的酒館,她只是單純進去喝點飲料順便填飽肚子。牆上煙燻火燎的痕跡讓她很不舒服,听說這里發生過火災死了人,她本想去檔次高一些的地方,有錢人至少不會瞪著她看,沒準還會掏錢請客。但一天中兩次被人誤會成妓女,讓精靈對男人有點反胃。

酒館的顧客大多是些商人,里面偶爾夾雜著些深色皮膚的印地人。商販精打細算的本性讓他們小心謹慎,自掃門前雪,精靈沒受到想象中的關注。她挑了個最靠里面的座位,點了杯隻果酒和一些吃的,克里斯蒂娜得省著花錢。沒人關注的感覺很好,不像法蘭克,總有人操著口音極重的帝國語,或者干脆就是本地方言,一波接一波的上來搭訕。

她不知不覺喝到了第三杯,錫杯逐漸到底,精靈抬手叫著要買單。有人一**坐到了她對面,輕浮的語調令克里斯蒂娜直皺眉頭,她更賣力的喊起了女招待。

「哦,別這樣嘛,我的大小姐,跟老相識喝一杯都不願意嗎?」

丹德里安,一個自封的情聖,難纏的追求者。

大詩人摘下插了羽毛的軟帽,放到桌上,他信心十足不會被精靈攆走,因為帽子下壓著一張紙,是精靈口述給都城發言人的告示。

沒想到竟是這家伙揭了榜,克里斯蒂娜一翻白眼,也不急著走了。她印象里的丹德里安手無縛雞之力,撕下這張紙八成又是為了騷擾自己。正好,精靈心情糟糕的很,既然大詩人主動送上門討罵她就不客氣了。

「血海邊的幽暗森林是嗎?」听起來詩人頗為內行,招募告示里的內容只寫了去血海附近尋找聖物,他卻直接點題了。

「我正好也要去那里,不如我們一起吧,旅費由我包了。」丹德里安一掃往日的輕佻,聲音低沉,眉頭緊鎖,顯得非常嚴肅認真,害得克里斯蒂娜眨了好幾次眼楮。

「你去干嗎?」她被對方騷擾太多次,不得不假設這是詩人新一輪的攻勢。

女侍走過來問丹德里安要不要喝點什麼,詩人要了兩杯白蘭地便對女招待視而不見。

瞧她那**,我都想拍一下。,腳踏實地不挑逗女人的丹德里安讓精靈很不適應。

「傳說那里曾經是座古代精靈的城市……」克里斯蒂娜心里一沉,安東尼婭保證過沒人知道泰拉之盾的所在,甚至連盾牌本身的來歷都沒太多人知曉。

「……有一本失落的樂譜。」說這話的時候,詩人的眼楮大而有神。

哦,不愧是有錢有閑的公子,精靈靠回椅背。

兩杯白蘭地上來了,詩人推給她一杯。「為了我們共同的冒險?」丹德里安舉起杯子。

克里斯蒂娜勉強笑了一下,跟他踫了杯。要不是詩人趁著女侍轉身時拍了下那個翹**,精靈真要認不出這位在她家窗台下嚎了整整兩年的**。

女侍回頭賞了大詩人一巴掌,動作干脆利落,惹得其他客人哈哈大笑。詩人捂著臉道歉,狼狽的模樣把精靈給逗笑了。

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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