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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靈丹妙藥

艾拉很清楚自己孤家寡人的處境,即便是在這個小隊伍里。里昂懷疑她,矮人不信任她,白皮膚的親族有可能朝她後背射箭。路過的大多數城鎮,只要她摘下兜帽,人們便會雙眼圓睜,不發一言,極個別膽子小的轉身就跑。

我很丑嗎?這種自我否定直到某天逮到里昂盯著她大腿看,才得以緩解。

與相貌無關,他們只是覺得黑暗精靈陰險惡毒,一肚子壞水,而且他們想得沒錯,修女承認。

表面上艾拉好像對他人的看法無所謂,依舊我行我素,實際上她拼盡了全力,想求得大家的認同。或者用她自己願意承認的理由「你們有朝一日都得仰視我。」

黑暗精靈是個爭強好勝的種族,尤其是女性。何況假若她行事不小心,那些仍然關在都城地牢里的同胞,就是她的前車之鑒。納夏斯巴農家族的女戰士拒絕皈依大地之母,考慮到她們本身沒參與獻祭和其他暴行,不能簡單的吊死,便被判了監禁。每天吃著發餿的食物,忍受獄卒的騷擾,在陰暗潮濕的地牢里苟延殘喘。

經歷過同族男性的背叛,至今艾拉看見鐐銬還會克制不住的發抖,她怎麼能再次置于同樣的境地。人類對她遠不如對待那些白皮精靈,動輒鞠躬,「小姐」,「女士」叫個不停。大家要麼裝作看不見她,要麼就喊「你」或者「女人」。

門打開那一刻,她不假思索的走了進去。納夏斯巴農家的女兒能晉升高階修女,在人類社會謀得一席之地,我也不會輸給她!

黑暗精靈女性之間的爭權奪利,與信仰無關,是天生的本能。

房間內很黑,只靠餐桌上點著的一根蠟燭沒法提供充足的照明。艾拉討厭這樣,忽明忽暗的燭光干擾了她的黑暗視覺,害得修女沒能第一時間看到桌子邊坐著個人。

「你好。」這聲問候卻不是從餐桌旁傳來的。

她迅速轉身面對敵人,舉起小圓盾護住沒戴頭盔的臉。右手的釘頭錘太小,為了照顧女性的力量又刻意做了減重處理,使得這柄武器愈發的不靠譜。

「你好?」聲音里有了一絲不耐煩,黑暗精靈在廚房看到了一個小東西。

它有著兒童的體型,聲調也差不多,可它是在半空中飛。

「小惡魔。」艾拉放下了格斗的架勢,修女戰技不佳,然而面對區區一個小惡魔,實在沒什麼好緊張的。傳說這種地獄里的生物,一對一甚至打不過家犬。

語言欺詐加上一點點幻術,才是小惡魔的生存之道,在這方面,黑暗精靈亦是老手。艾拉把釘頭錘掛回腰帶上,必要的話靠綁在左臂的鐵盾也能砸死它。

「謝謝你。」小惡魔顯然松了口氣,它也不打算戰斗。煽動的小皮翅將它帶到了桌邊,胖乎乎的小手捧著一碗粥。

「不介意的話,我得喂主人吃飯了。」惡魔說著拿起碗里的木勺。

她這才有機會好好觀察惡魔的主人,忽略了那件人的黑袍,她不過是個樣貌普通的中年女性,既不丑也不漂亮,放到人堆里就找不到了。但她也有優點,那雙藍眼楮配上細長的睫毛,仍能吸引部分男性的注意,假如她還能動的話。每喂一勺,就會從法師的嘴角漏出去許多,小惡魔頗為體貼的用手帕幫她擦干淨,不至于弄髒衣服。

「她這樣多久了。」艾拉問。女巫中風了,又一個牧師束手無策的疾病。

「一個多月吧。」小惡魔抹了抹眼角,有些哽咽。

巫師癱瘓了很多天,不僅聞不見臭味,衣服上還有肥皂的香氣,屋子里的家具一塵不染,小惡魔在盡心盡力的照顧法師。

「那外面又是怎麼回事?」不像大部分教會人士,艾拉多多少少了解一點魔法原理,她認為法師不可能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施法。

「是主人熬的藥劑,以及……」它欲言又止,又從碗里舀了一滿勺。

「以及什麼?」紅眼楮閃爍著藍光,艾拉對神力的運用越來越得心應手,比起教會的兄弟姐妹,她多了上百年的經驗。

取悅邪神和侍奉善神其實沒太大區別,只要不踩到被稱為「原則」的紅線即可。某些苦行僧宣揚禁欲,戒酒,過窮苦的生活,乃至自我鞭撻,號稱這樣能更接近神。艾拉人微言輕,也懶得揭穿,泰拉什麼時候提過這些要求?都是狂熱分子杜撰的罷了。

大地之母厭惡超自然生物是真的,她就是不分青紅皂白把小惡魔當場擊斃,也不會受到懲罰。

艾拉扳過小惡魔瘦弱的肩膀強迫它面對自己,「說實話。」黑暗精靈在話語里注入了一點天界的力量。

小惡魔的三角眼沒看她,卻望向她背後。

她這時才感覺到後面站著個人,對方力氣真大,一腳就把她從餐桌踹到了門口。沒等她從地上爬起來,又被抓住了雙腿。等她回過神,已經飛進了廚房,**下面壓著一堆破碎的碗碟。修女是穿著全身甲的,卻被人像玩具那樣從一邊丟到另外一邊。

黑影正以極快的速度從門口沖過來,修女站穩腳跟,抬起鐵盾接下了攻擊。敵人明明赤手空拳,竟也砸的鐵制圓盾發出了鐘鳴般的顫音,有那麼一小會艾拉感覺不到左手的存在。

「大地之母!」這絕非人類可以做到的,修女喊出了泰拉的聖名。

正向她逼近的黑影無法直視暴起的藍光,捂住眼楮尖叫著後退。

女人的聲音?陰影被聖光驅散,艾拉看清了犄角和皮翅,一個魅魔,比小惡魔難對付的多。深淵魔域是個弱肉強食的鬼地方,惡魔越能打,便越不講道理,她在故鄉時就明白了。

幸好到目前為止,小惡魔都袖手旁觀,艾拉可沒對付兩個惡魔的本事。

她左手舉著地母像,靠上面的聖光把魅魔逼進牆角,右手手心,一柄透明的光錘逐漸實體化。

「停手吧,女士,她雖然可惡,但我們需要她。」小惡魔突然插了一句。

艾拉才不管那麼多,惡魔謊話連篇,而且它們是同類。

盛湯的碗飛向她,黑暗精靈本能的低頭躲過,老練的牧師可以維持住光錘不散,她不行。好在大地之母的神眷余威猶在,魅魔溜著牆根退到了餐桌旁。

一對二,形勢急轉直下,艾拉忍了又忍,才沒從廚房的後門奪路而逃。

前門再次莫名其妙的打開,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援軍從不正眼看她的蒂德利特。惡魔可沒有黑白精靈之間持續了兩千年的仇恨,它們兵分兩路,小惡魔飛向蒂德,魅魔繼續對付艾拉,在她眼里修女的威脅更大些。

女性惡魔大錯特錯了,精靈的施法遠沒人類那麼繁瑣,甚至略過了手勢。

「起。」蒂德利特用母語說道,這個字帶動了客廳里大部分家具。她眼楮一瞪,便用桌椅板凳活埋了小惡魔。沒了幫手,魅魔與修女的戰斗並無太大懸念,只靠蠻力的惡魔突破不了神力加持的無形壁障,而修女可以好整以暇的再一次召喚光錘。

「請別殺她,只有她知道逆轉瘟疫的方法。」小惡魔的求饒突破了地上的小型家具山。

它說的是真話,否則修女听得出來。被壓制住的魅魔拼命點頭︰「是的,只有我知道。」她又強調了一次。

我的女主人怕老,這一點無論艾拉還是蒂德利特都感到難以理解,小惡魔只好簡短的解釋,女主人為了永葆青春,不听它的勸告,又從地獄里召喚了一個魅魔,因為對方號稱有特別的藥方。

「傻子。」蒂德利特斜了眼一臉痴呆的黑袍子,毫不留情的評論。

小惡魔聳聳肩,顯然也是感同身受。

魅魔堅決否認同類的指控,為了自保,她寫出了完整的藥方。一大一小的惡魔都通過了真言術的測試,這真有意思。

同為女性,黑白精靈對維持美貌的東西也有興趣,兩人湊到一起看。

「這是一個轉化生命的儀式,邪惡透頂!」蒂德利特瞪著魅魔。

「邪惡與否全靠當事人決定。」魅魔很無辜。

法術上寫的明明白白,女巫將抽取樹木和動物的生命,轉移到自身。

「她們沒想要對村民動手。」小惡魔為主人,也順便為同類辯護。

令艾拉氣惱的是,它再次通過了真言術的考驗。

「可當生命轉入主人體內,她卻支撐不住,法術繼而失控,將整座森林弄成這副鬼樣子。」小惡魔接著說完,它似乎感到很可惜。

啊,難怪我覺得她眼楮漂亮。艾拉看著法師的臉,這是個半成品,鼻子以上的皮膚非常光滑。至于下面,瞧那道深深的法令紋。

看來艾拉的知識需要及時更新,黑袍法師即便是中風了也在操縱魔法。

施法者死掉,魔法就能解除,艾拉希望這個常識還沒被突破。

「我要怎麼才能喚醒她。」艾拉深知此地絕非老家黑岩城,一釘錘砸出腦漿解決問題,反而會被這幫人當成壞蛋。

「我們試了一個多月,她還是沒恢復。」這回換成魅魔說話,看得出惡魔們對主人的健康狀況很是擔憂。

解決方案顯而易見了,艾拉閉上眼試著跟她的神溝通。

泰拉是所有人的母親,但她不是保姆,怎麼可能面面俱到。

黑暗精靈沒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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