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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鐵匠大師

「長腿的,」矮人如此稱呼遇到的人類。听起來確實有點不舒服,但公平的講,這沒有任何貶義,只是單純的描述了對異種族的第一印象。堅強的地底住民說話從不繞彎子,知道他們怎麼形容精靈嗎?「神經兮兮的娘娘腔」,「站著尿的娘們」,「用兩根木棍吃菜葉的無毛猴子」諸如此類,舉不勝舉。

兩相比較,矮人對人類很客氣了。

銅須堡來的弗林特火爐從未想過他會跟一個精靈,一個精靈女人相處了這麼久。精靈如約領著矮人到了她借住的城堡,並為他引見了牧師。但听完弗林特提的要求,牧師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傳播信仰本是牧羊人的職責,別說深入群山,哪怕效法聖彼得踏上千里冰原都義不容辭。

問題在于,求子的小事女神會不會管暫且不提,這必須得當事人向泰拉祈禱才行。要一個矮人改信,不如干脆叫他刮掉胡子,而這兩件事對矮人都是極大的羞辱。牧師為難的看著如岩石般站在教堂中央的矮人,幾經猶豫,還是說出了他的想法。

果不其然,矮人跳起來拉住牧師的衣領,把他拽到鼻尖對鼻尖的距離,咆哮著要改信不如去死之類的話。弗林特勒令牧師想別的法子,同時不忘在驚恐的牧師眼前,搖晃他沉甸甸的錢袋。

遭到了武力和金錢的雙重打擊,牧師艱難的搖了搖頭,堅持了原則,表現令人刮目相看。這時,長壽種族的優點體現出來了,矮人大笑著松開手,他有的時間等對方改變主意,或者再去找其他機靈點的人類。弗林特在帝國這麼一呆就是五年,他到處尋找願意幫忙的牧師,順便給泰勒爵士當私人鐵匠。他的名氣越來越大,跟精靈的關系也越來越好。

一切順利,終于有位修女松了口。矮人大喜過望正準備上路,卻從一個路過城堡的同族那兒得到了妻子去世的噩耗。銅須堡暴發了瘟疫,莫德爾的牧師束手無策。除了隔離病人別無他法。琳恩志願照顧病倒的人,不幸跟他們死在了一起。

矮人從不流淚,死去的親人能在莫德爾的鍛爐邊得到自己的位置,這是何等的榮耀。那天晚上,他拿著爵士特意贈送的白蘭地,走上了城堡的箭塔。弗林特瞪圓了眼楮,想找出代表莫德爾的星座,妻子就在那里等著他,總有一天,矮人能再見到他的琳恩。

一個細瘦高挑的身影擋住了星光,白金色的長發亮的耀眼,干擾了他查看妻子的新家。

「有功夫來這兒閑晃,不如去做兩首詩。你看看你哪里還像個精靈,簡直就是個人類。」矮人扭開木塞,灌了一口酒。

克里斯蒂娜穿著緊身褲,白襯衣,披著抵擋夜風的綠色斗篷,腰上掛著把長劍。標準的騎士侍從的打扮。矮人沒見過除了她以外的精靈,只是听說過精靈都喜歡寬袍大袖的穿衣風格,走起路來一搖三晃,每天為了創作某種奇怪的押韻詩揪光了頭發。

「……我,我不會寫詩。」精靈少女老老實實承認她的不足,坐到了一個木箱上,理著被風吹亂的金發。

「哼。」矮人知道精靈的身世,城堡里每個人都知道。那些人類都被精靈迷的神魂顛倒,若不是懾于老爵士的威嚴,想給她擦靴子的人能從城堡大門一路排到鎮上的酒館。

切,人類的爛品位,矮人斜眼瞄著精靈的緊身褲,瞧那小**,細長腿,他又順著往上看。矮人忍不住嘆口氣,以後她孩子會挨餓的。他克制不住的想到了妻子,真是個好女人啊,琳恩。

他抬起酒瓶猛喝,酒液順著胡須流的到處都是。精靈一把奪過酒瓶,她跳起來沖到牆邊,在矮人來得及阻止前,半瓶白蘭地被丟出了牆外。

「把自己喝死可不是哀悼的好辦法,你得祈禱。」精靈的口氣愈發像那個牧師了。

「呸!傻丫頭,誰說我難過啦。」他壞笑著從背後模出另一瓶酒。人類表達同情的辦法,似乎就是送人東西,老爵士可大方啦。

精靈陪老矮人坐到了天亮。泰勒爵士瞪著渾身酒氣的精靈,又轉向了身高剛到克里斯蒂娜腰部的矮人。老爵士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勒令他們滾回去睡覺,在把酒吐干淨前,不要在他面前出現。

在遇到里昂之前,矮人與精靈的關系很簡單。這紅發小子像只闖進菜地的豬,貪婪的拱倒了種好的卷心菜。弗林特除了當個痛心疾首的農夫,也沒有太多的辦法。

里昂活著,精靈傷心,里昂死了,精靈傷心,里昂又復活了,精靈還是傷心。

克里斯蒂娜的苦情戲弄得矮人暈頭轉向。弗林特只想回家,再找侏儒買個搖椅,少了長腿的戳眼楮,沒準能多活個幾十年。

可那傻丫頭還沒回來呢,他得留在這兒。等見到了人,非得跟她好好談談,往那對尖耳朵里灌輸點道理。男人多了去了,實在不行,等上了個五十年,反正人類死的快,生的也快對不對?

拿出一百年的時間尋找對的人,準沒錯。矮人舉著鐵錘,敲打著劍身,直到他看得順眼為止。他用鉗子夾住,放入風箱邊的水桶。待白熱的蒸汽散完,他將幾天前刻好的劍格與劍身組合起來,按照客戶的要求,劍格上雕刻有他的家徽,和一句聖典上的名言。

有人點了下他的左臉,矮人條件反射的轉向左邊,隨即意識到上當了。

「見鬼,女孩,說了多少次別在工作時煩我?鍛造間是女人能進的嗎?會帶來霉運的!」矮人嘴上數落個不停,卻沒做任何實際動作阻止小女孩亂晃。他彎腰在工具盒翻找著,木匠的學徒明明昨天就把紅木劍柄送來了,怎麼這會死活都找不到?

矮人盯上了瑞貝卡藏在背後的手,紅發小女孩想要惡作劇,但她憋不住笑。

「扶好啦,砸到手我可不管。」小女孩抓住了劍格,矮人則把紅木劍柄釘上去。再裹好粗布條,這把一手半劍就完成了。

他試著揮舞了兩下,劍對于他來說長了點,很不趁手,只勉強完成了幾個劈砍動作。瑞貝卡兩眼放光,矮人理解她還沒過了愛玩的年紀,便遞上了劍。小女孩第一個動作就失去了重心,弗林特要是沒及時躲開,鼻子早已掛彩。

「嘿,嘿,放下劍!這是你能踫的嗎?」老板瑞文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鍛造間的門口,他幾步走上前,搶過了小女孩手里的劍。

「嗯,嗯……」矮人不說話,只是清嗓子。老板的動作立刻溫柔了許多,他干笑著模模小女孩的頭,捧寶貝似的把劍拿出去了。

瑞文是個好人,他二話不說收容了矮人帶來的小女孩,供她白吃白住,聲稱他正好缺個幫手。白痴才會在打鐵鋪用女人看店,他不過是可憐瑞貝卡,對此,弗林特心知肚明。

誰叫他沒甩掉這個小尾巴,誰叫他心腸軟。

小女孩跟著矮人又走了一個小時。巡邏的衛兵,值更的守夜人,站街的妓女,乃至一幫醉漢,大家都看著這對古怪的組合。弗林特老臉發燙,他忍無可忍把小女孩逼到牆角,問她想干嗎?

自稱叫做瑞貝卡的紅發女孩領著他到了碼頭邊的一間小屋,弗林特觀察過屋子的外形後,認為稱作窩棚更合適。女孩打開了門,強烈的惡臭沒了阻攔,老矮人被燻得站立不穩。小女孩走進屋里,向他招著手。

矮人的夜間視覺捕捉到了一個紅色的輪廓,他用袖子遮住鼻孔,跟上了小女孩。原來瑞貝卡那麼怕被賣到南方,全是因為床上的女人。小女孩滿懷希望的抓住矮人的手,好像他能起死回生。

床上的女人瘦的皮包骨頭,月復部卻鼓得像個皮球,這就解釋了那股臭味。矮人心想,任誰都看得出,她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瀕死的女人顫巍巍的抬起右手,想要撫模她的女兒。瑞貝卡乖巧的把臉湊過去,即使這樣,她也沒忘記回頭去看矮人。

這導致她錯過了看自己母親最後一眼。

矮人身無分文,只能厚著臉皮敲響了昔日雇主的家門,向他借錢買棺材,再給他身後哭到聲音嘶啞的小女孩找個歸宿。

睡眼惺忪的瑞文慷慨解囊,沒多問一個問題。事後,有妒火中燒的同行調侃他,如果當時老矮人要睡他老婆,瑞文也會眼楮都不眨的答應,還幫忙鋪床哩。

其實這樣說也沒錯。

弗林特等著他的精靈丫頭,又不知不覺間收養了另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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