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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學……不能刪。」楚辭沉思了一會, 堅定地說道。

杜玉皺了皺眉頭︰「願聞其詳。」

「听聞在我大魏建朝之前,算學還未被取進科舉之中,後來為何又會設立這一科呢?」楚辭沒有直接回答, 反而向他提問。

杜玉道︰「這個原因, 是因為大魏建國初期, 百廢待興,高祖命令官員們要開源節流,可偏偏在這種時候,某縣出了一位糊涂官, 看不懂賬本, 也不精于計算, 被師爺哄騙著以高價購進了幾個奸商販賣的木材, 導致那一年的稅收都打了水漂, 就連屯糧都賣了還債。第二年又恰逢大澇, 百姓顆粒無收,官府又放不出糧, 最終此地餓殍遍地, 百姓流離失所。」

「高祖震怒, 直接處死了這些人,而後又道父母官若不精通庶物,又怎能治理一方,使民富國強?所以他下了一道聖旨, 言日後科舉考試必要將算學並入其中, 只有這樣, 才不會讓悲劇重演。」

「但算學一道……太過晦澀。」杜玉有些不好意思,看來在數學方面,應該是個學渣了, 「精于此道者作文不精,精通文章詩詞者,不擅長此道。兩者皆長者卻不精通。是以,後面三年之間,朝廷選拔出的人才,遠遠不夠填補朝廷空缺。高祖無奈之下,只好降低了難度,科舉考試中,除童生試以及縣府院三場外,再不涉及算學。如此,選□□的人才填補上空當。」

楚辭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原本只知道算學是本朝才取入的,卻不知這中間還有這麼一個緣由。

「所以,算學之所以到院試這一場止,其實並不是算學不重要,而是因為太難了?」

楚辭一語中的,杜玉一愣,竟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他剛剛講得那件事,不正是這個意思嗎?

只不過……「可是,這麼多年來,也不見算學起到什麼作用,學到第四冊,就足以讓大家讀懂賬本,再不會受奸商蒙蔽了。」

楚辭搖搖頭,喃喃自語︰「算學的作用很大,只是人們尚未發掘出它深層次的作用,一旦發掘出了,整個世界都會因此改變。」

杜玉在一旁听著,雖某些地方听不太懂,但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覺得楚辭有些夸大了,算學的作用不就是讓他們不上那些奸商的當嗎?行商賈之事的人算學一般不錯,可士農工商,他們卻是處于末流的。

楚辭觀察到他的神情,知道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改變他的觀念,正想改日想個法子證明一下時,卻突然想到了一個故事,于是他問杜玉說︰「杜老,若今日有一健僕投于您的田莊之中,您一日需給他多少文錢?一個月呢?」

杜玉以為楚辭想考考他,便笑道︰「老夫查看賬本時,上面寫著一個健僕一日所得大約在三十文左右,一個月三十天,那就是九百文左右了。」

「若那健僕提出另一種方法給錢,不知大人可應允?」

「什麼方法?」

「他第一日所得,只需一文錢,第二日兩文,第三日四文,以此類推下去,大人可應允?」

杜玉初一听,先是想笑話怎麼會有這般傻的人,這樣下去一月所得豈不是少了許多?可當他隨意算了算後,才驚出一身冷汗。每日取前一天的一倍,到了第十天,他的錢就比原來一個月還要多了,再往下數的話,恐怕一個月不到,他就要傾家蕩產去給那個僕人發月俸了。

他的笑僵在了臉上,過了好一會,他才幽幽地道︰「幸而阿辭你不曾為他人做工,不然的話,便是趙碼頭那樣的豪富,也支撐不了多久啊。」

楚辭知道這是他在埋怨自己不地道,尷尬地笑了笑,然後道︰「請杜老不要見怪,晚輩與您開個玩笑。只是,這在某一程度上也說明了算學其實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我們不應該在學完了科舉試的程度後就將它摒棄在一邊,易經中的六爻,欽天監能熟知天文地理,與算學都有密不可分的關系。當然,晚輩也並非是想讓所有人都精通算學,但精通算學之人,必不可少。晚輩身為漳州府提學,很是自己所管轄的區域內,能夠擁有各方面的人才。」

杜玉微嘆了一口氣︰「我亦知曉算學之博大精深,老夫自認聰慧,也無法參透其中。也正是因為它的博大精深,所以,即便學會了又如何呢?正所謂曲高和寡,外人根本理解不了……而且,要想參透一門學問,若不付諸時間與精力,是萬萬做不到的。拋卻詩詞文章,將全部精力投于算學之中,若干年後,他們何以為生?面對芸芸眾生的質疑,這群人又該如何自處?」

楚辭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無言以對,確實啊,在說服上位者重視數學之前,他又怎麼能讓那些學子賭上自己的前途未來去鑽研數學呢?

這一切,還是他想的太簡單了。于他而言,數學是所有科學的基礎,到一定的時機便可以產生質的變化,他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見了科技之花開遍大魏國土,這是精神上的需求,會讓他充滿成就感與自豪感。可是對那些學子來說,讀書不過是他們的一種求生手段罷了——寫文章是,算學亦是。如果明知道得到的回報一定會小于投入,那麼誰還會去做呢?

就像現代的那些科研人員一樣,支撐著他們日復一日投入研究的,除了理想,還有面包。若是面包不夠,那麼他們哪來的精力研究?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現代時,頂級人才不斷流入外國,不正是他們追求高回報的一種表現嗎?

杜玉看他表情灰敗,心中有些許不忍。他知道,自己打破了一個年輕人對未來的憧憬。誰也不能說楚辭的想法不好,可是對于現在這個時代來說,有些太超前,以至于顯得有些不切實際了。

他很怕楚辭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遭受挫折之後會一蹶不振,剛想上前勸慰一番之時,就見楚辭朝他行了一個大禮。

「杜老一言驚醒夢中人,晚輩要多謝大人提點。」楚辭真心實意的感謝著杜玉,新舊兩種思想的踫撞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步子或許是邁得太大了一些。來到古代之後,他的思想意識領先于這個時代太多太多了,往日讀書時有兩位先生拉韁繩,而後他與寇靜書信往來之時,寇靜也會不著痕跡地提點他一些東西,讓他能夠更好地適應這個時代。

這幾個月由于海患不止,他與他們聯絡得少了,周圍人又都十分推崇信任他,也讓他變得「急功近利」起來,妄想著能一口吃成個胖子,急切地想把腦海中所有的先進思想全部照搬過來,卻忘了,凡事都得徐徐圖之。

杜玉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看來是老夫多心了,你能想通就好。以你的本事,說不定日後還是有機會將那兩冊書推行于大魏上下的。」

「這也是晚輩為之奮斗的目標。」楚辭也笑了起來,「現在,還請大人不吝賜教,幫助晚輩刪去前幾冊書中不妥當之處。」

「既然阿辭你這樣說,那老夫也不推辭了,你看這里……」杜玉翻開其中一冊書,指著上面開始道。

楚辭湊近一步,仔細地听著,手也不自覺地抓起桌上的紙筆一邊听一邊記錄。

……

十日後

「捷報!捷報!」

一個士兵手持信函,一路奔向皇宮。

此時正值大朝,天和帝听宮人通傳之後,龍顏大悅,直接讓那士兵上了大殿。

「可是西南那邊來的捷報?」天和帝首先想到西南邊境,那邊已經傳過幾次了,越析國的城池也快全部收回了。

士兵搖頭道︰「啟稟聖上,這封捷報是從南閩省傳過來的。」

「南閩省?」天和帝一愣,「南閩省那邊正式開戰了嗎?兵部的人呢?朕怎麼沒听說這件事?」

天和帝眉頭緊皺,身為一個皇帝,他很不喜歡事情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覺。

兵部尚書馬上站出來了︰「啟稟聖上,冤枉啊!南閩水師元帥祝威並未遞交請戰書,臣也不知道他們何時開戰了。更何況,派去增援的兩廣水師也還未抵達南閩,臣實在不知道他們的捷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或許,是祝元帥剿滅了一些賊寇,他一時高興,便沒忍住傳了捷報?」

兵部尚書聲淚俱下地痛訴著自己的無辜,還悄悄地上了點眼藥,意在說明祝威那廝小題大做,想要爭功故意而為。在他看來,南閩水師不過一千五百多人,真要上了戰場,怎麼可能傳回捷報?不全軍覆沒,已經算他厲害了。

果然,天和帝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了。若是祝威真因為一點小事動用捷報,如此好大喜功之人,那他定是不能容忍的。

「將那捷報傳上來。」威嚴的聲音從上方響起,士兵跪在地上將信函雙手高舉,頭幾乎都要埋到地底下了。

宮人將信函拆開模了模,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便呈了上去。

天和帝初時還板著個臉,片刻之後臉上已由陰轉晴,而後甚至大笑出聲,讓在場的臣子們都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莫非,南閩捷報是真的?祝威率領一千五百多名水師力抗倭人,戰事大捷?難道他是戰神轉世不成?兵部尚書腦門上沁出了一點汗,這些猜想簡直讓他坐立難安。

這封信函很厚,天和帝看了很久才放下。他愉悅地看著底下臣子們懵逼的臉,說道︰「南閩水師這次可算是替朕爭了一口氣,他們竟然以很小的損傷,生擒了倭國大將,還俘虜了一千五百多個倭人,破壞了倭國遠征軍東渡的計劃,替我大魏免去了一場無妄之災啊,哈哈!」

「恭喜聖上,聖上乃聖明之君,自有忠臣良將替聖上守住這大好河山!」

「聖上洪福齊天,自不必為余宵小之輩煩憂。」

「……」

一時之間,彩虹屁如洪水般涌來。

天和帝沉浸了一會,然後道︰「你們猜,制定這個計劃的人是誰?」

底下眾說紛紜,也不知他們是怎麼記住這麼多南閩省武官的名姓的。

天和帝神秘地搖了搖頭︰「眾位愛卿猜的不對,朕想著你們應是猜不到了,朕告訴你們吧,這個人,就是楚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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