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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如今這群夫子都在這里, 還請楚大人說清楚這樣做的原因, 不要寒了下面人的心吶!」陸知府意味深長地說道。

楚辭點點頭,說道︰「該解釋清楚的,本官自然會說明白。只是本官有一事不明,不知各位可否為我解惑?」

被楚辭看著的幾人都有些緊張,這位提學大人他們還未曾見過,沒想到這麼年輕。就是這渾身的氣勢,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年輕人。

楚辭見他們都不做聲,便直說了︰「官府張貼了公文,若你們看後心里有其他想法, 正確的步驟應該是你們先去向縣學山長反應情況, 再由縣學山長告知分巡道員,最後再反應到我這邊來。屆時我便會根據大家的意見給出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各位似乎從沒想過要找楚某理論,反而是直接將此事告至官府,望官府裁決。」

那些人听了都沒有做聲, 楚辭環顧四周,將眾人表情收入眼底, 繼續說道︰

「本官想知道, 為何你們不直接過來找我呢?你們又知不知道,這種行為叫做越訟?大魏律法有言, 越訟之人杖五十。而且听說你們是敲了登聞鼓的, 按律法規定, 敲鼓之人不問緣由先杖三十, 那就是八十大板。眼下看你們完好無損,想必是知府大人沒有按規矩辦事吧。」

楚辭話音剛落,公堂之上的那些人表情都不太好看了。知府大人尷尬地笑了兩聲,那些告狀之人臉上的表情則是又驚又怒。一個跪在地上的夫子說話了︰「若是當時我們去找你,此刻恐怕已經遭了毒手了,又哪來的機會陳述冤情呢?知府大人免了我們的板子,他是慈悲心腸,和你自然不一樣!」

知府大人一听,很想感謝他八輩祖宗。這話乍听上去是夸他,實則卻是給他拖後腿的。這說的好听叫慈悲心腸,說的難听點就是婦人之仁,為官者應果決剛勇,一切按律法行事,哪能輕易被其他東西左右呢?

陸知府悄悄抬眼看了看楚辭,果然發現他唇角上揚,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殊不知楚辭想得其實不是這個。剛剛說話的人是滿臉悲憤,听的人卻一臉莫名。楚辭嘴角抽搐,若不是他親耳听見,恐怕一輩子也听不見這麼荒誕可笑的事情,居然有人以為他會干殺人滅口的勾當。看來是他的形象管理還不夠好!楚辭深刻地反省了一下。

「不知這位夫子是以什麼為依據得出這種結論的?楚某自認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自為官那天起,也不曾利用官職仗勢欺人。你如今張口就來,可知污蔑他人也是一種罪呢?讓我想想,誣告之人罪加三等。」

楚辭義正言辭,絲毫沒有遲疑。這種傷及名譽的話,當然是越早反駁越好,不能讓這種流言在百姓之中傳開來。今天他還是有意害人,明天可能就是直接殺人了。真是傳謠一時爽,闢謠跑斷腿。

那人被問得張口結舌,本來這話也就是大家的猜測罷了。那時王立松本想去提學司問個明白,攔住他勸說的那個人就是這樣說的。

「知府大人,現在並不是追究我們為何不按規矩行事的時候,目前最為重要的,是請楚大人解釋一下,為何要私自關閉村塾,使孩童求學無門?」其他人見場面似乎被楚辭掌控了,連忙出來說話,將大家拉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來。

陸知府咳嗽一聲,點頭同意,他說︰「咳咳,是極,楚大人,你還是先將狀紙上所告之事解釋清楚吧。至于他們越訟之事,容後再議吧。」

楚辭輕笑一聲︰「既然大人都這樣說了,那楚某就按大人說的,先解釋清楚關閉那十余所村塾之事。」

王立松等人直勾勾地看著楚辭,想听听他是如何解釋的。

楚辭說道︰「咱們漳州府之中,共有學署一百四十二間,其中就包括被關閉的這十二間村塾。這些村塾都取得了官府頒發的文書,無論蓋房修繕或是夫子們的月錢,都是由當地縣衙撥銀的。這是聖上對于學子們的優待,為的是使我大魏百姓人人都有讀書識字的機會,這是一件大好事。」

楚辭話鋒一轉︰「但是,如今這些村塾已然名存實亡,每年收進去的學子數目都不足十人。若還是像以前一樣放任不管,那麼這些村塾就會變成縣衙財政的負擔,付出的和收獲的差距越拉越大。長此以往下去,對漳州府的發展極為不利——」

王立松漲紅了臉,激動地打斷了楚辭的話︰「大人,這教書育人之事不比做生意,哪能用這些世俗的東西去衡量它的價值呢?您隨口一句關閉村塾,便讓這七八個孩童求學無門,您也是農家子出身,難道也不知貧苦之家進學的艱辛嗎?」

公堂之上和外面的百姓都靜悄悄的,這王秀才當面揭短,大家都想看看楚辭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楚辭定定地看著王立松,王立松絲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良久之後,楚辭說道︰「你倒是不怕事。」

王立松說︰「怕事我也不來敲鼓了。」

「原來敲鼓的就是你?你難道不怕我怪罪嗎?」

「怕。但有些事,必須要做。如果今日我不來,那下連村村塾必關無疑,屆時村塾里那八個孩童就再也不能進學了。無論如何,我都要為他們跑這一趟,這是我為人師的職責。」王立松熟讀大魏律,自然知道敲響登聞鼓,站上公堂意味著什麼,可他必須這樣做。

楚辭心中很是欣賞這樣的人,但他面上卻依舊很冷酷︰「就算你這樣說,也不能改變那所村塾已是縣衙財政負擔的事實,若對你格外開恩,那本官又如何取信于其他人?」

不等王立松露出失望的表情,楚辭又說︰「如今有一個辦法,端看你願不願意嘗試了。如果你還想將那所村塾繼續辦下去,本官就做主將那所村塾劃歸私有,從此以後,村塾的修繕及其他還有你的月錢,都得你自己負責,縣衙不再撥一分銀。同時,你不得隨意多收學子們的束脩,以前多少,以後還是多少。只要你同意,那本官就不關閉那所村塾,你看如何?還有你們也是一樣,只要答應下來,村塾照開無誤。」

王立松一听,便答應了下來,但其他人卻滿臉不願。他們本來就是為了縣衙撥下的銀子來的,每年修繕村塾和其他補貼的銀子到他們手里轉了一圈再出去就所剩無幾了。在他們看來,成為一個夫子只不過是一種謀生的手段罷了。

如今他們不僅不能賺更多的銀子,反而有可能倒貼錢,他們就不干了。

王立松看他們的反應,試圖說服他們為當地的孩童著想,可他們卻以各種原因拒絕了。

「看吧,本官給了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不要的。」

關閉這些村塾之前,楚辭是經過了慎重的思考的。這十二所村塾,年年考績都是排在最末的,他親自到這些村子探訪,發現他們在百姓眼中風評都很差,再加上這些村子附近還有其他學署,即使關閉這些地方,學子們也不至于沒有書讀,楚辭這才決定讓他們成為第一批被關閉的村塾。

至于這些夫子,他原本的打算是考驗一番再並入其他地方的,現在看來,除了一個王立松之外,其他人都沒有留下的必要了,想必他們這麼多年的經營下來,也貪污了不少錢了。

不過,這王立松和他探訪來的結果不太一樣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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