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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陌生

「你知道我會來?」

十六年過去。

歲月在謝臨淵的身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

他看上去依然年輕。

但相較于從前的他卻要更加冷漠與孤傲。

三尺青鋒劍在手,又平添了一份凶戾。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白千帆,語氣同樣不帶著一絲感情。

「否則,你以為我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白千帆。

天門肅威司六大司率。

獨立于朝廷之外專門負責鎮壓各地違逆天門的武者。

通常情況下。

白千帆這個層次的人鮮少會親自出手。

他會出現在偏僻荒蕪的極西沙漠邊緣完全是沖著謝臨淵來的。

因為。

這些年來。

謝臨淵一直都在頻繁與天門作對。

奈何他實力超群,又極其善于隱匿行蹤,以至于天門方面始終都沒有將他成功捕殺。

尤其是自半年前他成功晉升至大宗師之境後,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天門終于坐不住了,從而開始設計下誘殺他的圈套。

經過半年的精心謀劃。

事實證明,一旦天門認真起來,誰都無法逃月兌出他們的手心。

「就憑你?」

謝臨淵自然是明白了白千帆的意思。

只見他嘴角輕輕勾起,頓時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白千帆雖然年長他一輪,甚至成為大宗師的時間都比他要早上十年。

但,這又如何?

「不得不承認,單憑我一個人確實殺不了你,可如果再加上他們呢?」

白千帆神色平靜地拍了兩下手。

下一刻。

兩道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謝臨淵的左右後方,徹底堵死了他的退路。

「奚常林,柏飛燕……沒想到居然能勞煩三大肅威司司率出手,看來你們天門這回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了。」

謝臨淵在注意到後方包圍自己的人後臉色都不由得微微一變,聲音卻沒有絲毫畏怯與緊張。

「天門若是要你三更死,絕對不會留你到五更,以往天門不過是將你當成了疥癩之患,可事到如今,在你足夠對天門產生威脅的時候,你的死期便已經將近了。」

臉容方正威嚴的奚常林目光冷漠地注視著謝臨淵。

「呵呵,謝臨淵,你應該感到慶幸,因為一般人可享受不到這般待遇。」

身形略顯富態的柏飛燕一臉笑眯眯道。

鏘——

話音未落。

忽然間伴隨著一身龍吟,劍氣沖霄。

謝臨淵果斷出手了。

清冷的月,清冷的人,清冷的劍。

剎那之間。

一點寒芒便刺到了眼前白千帆的喉嚨處。

這是快到了極致的一劍。

盡管白千帆早有防備,可仍舊讓這一劍劃破了脖子濺飛出一串刺眼的血珠。

「動手!」

但這一劍卻沒有要了白千帆的命。

在倉促躲過這致命的一劍後,白千帆毫不猶豫地朝著對方揮出了一拳,同時表情猙獰地低吼出聲。

熟料白千帆卻沒有等來奚常林與柏飛燕的援助,反而迎來了謝臨淵更加瘋狂的凌厲劍勢。

「嗯?!」

不慎落于下風的白千帆百忙之中瞥了眼奚常林兩人的方向。

結果這一眼直接讓他短暫失了神,差點讓謝臨淵一劍刺穿了胸膛。

因為。

他看到。

有個神秘陌生的年輕人伸出雙手,一左一右地分別按在了奚常林與柏飛燕的肩膀處,使得兩人都僵在了原地沒有動彈半分。

「嘖嘖嘖,多年不見,這小子居然成為大宗師了?以他的資質不應該啊,莫非是得到了什麼奇遇嗎?」

夏凡看著將白千帆打得節節敗退的謝臨淵不由得砸了咂嘴嘖嘖稱奇道。

「而且他的劍術已經化繁為簡,一招一式間都蘊含著意境,完全與他的家傳絕學《驚神劍決》背道而馳,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說著。

他微笑地看著手邊的奚常林和柏飛燕道。

然而兩人卻轉動著驚恐的眼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哎呀,忘了解開你們的啞穴了。」

夏凡敲了敲腦袋恍然道。

「……敢問閣下究竟乃何方神聖?!」

熟料他剛一解開兩人的啞穴,身形富態的柏飛燕便連忙誠惶誠恐道。

「希望你能搞清楚一點,現在是我在問你不是你在問我。」

夏凡笑盈盈地看著柏飛燕道。

「……謝臨淵能有今天很大可能與原來忘情宗的宗主有關。」

柏飛燕瞬間毫不拖泥帶水道。

「忘情宗宗主?不過謝臨淵怎麼會和忘情宗牽扯到了一塊?」

夏凡一听頓時若有所思喃喃道。

忘情宗。

魔宗的分支之一。

但他對忘情宗的了解非常少。

只知道曾經蘇雲驍的叔父蘇閏甫好像便是忘情宗的人。

「因為陰陽宗的欒仲!欒仲臨死前曾疑似將謝臨淵托付給了忘情宗宗主。」

柏飛燕毫無隱瞞道。

「這一家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復雜啊……」

夏凡聞言忍不住輕嘆道。

「算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情,不如仔細和我說說,十六年前的事情吧,有關魔宗的,雲霄殿的,北山皇陵的,你們天門的,總而言之,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在下定當知無不言……」柏飛燕當即小心翼翼道。「但閣下是否能先稍微放開我們呢?」

「放開?」

夏凡似笑非笑地看著堆滿著諂媚笑容的柏飛燕。

突然隨手拍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奚常林。

 ——

一身輕響。

奚常林渾身一震,旋即便毫無生息地倒在了地方。

一個大宗師就這麼死了。

「我放開他了,你需要我放開你嗎?」

夏凡看著自己修長縴細的手指看似自言自語道。

「不必不必,在下覺得站著挺好的。」

柏飛燕面露駭然牙齒打顫道。

「閣下還請問您的問題吧,在下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答了。」

「你還蠻識趣的嘛。」

夏凡抖了一下眉毛笑道。

與此同時。

當夏凡的審問柏飛燕的時候。

謝臨淵與白千帆的戰斗都已經陷入了白熱化的階段,而他們周圍的房屋早已經在激烈的交鋒下夷為了平地。

但詭異的是彼此戰斗的余波都限制在了方圓百丈之內,甚至連他們都仿佛困在了一個百丈牢籠里,愈是向前,愈是感覺到身體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牽引力將自己拉扯回來。

白千帆並非沒想過逃跑。

尤其是他在發現奚常林與柏飛燕的遭遇後,整個人都近乎方寸大亂。

問題是眼下謝臨淵如蛆跗骨般糾纏著自己,更令他難以月兌身,這樣的狀態下無怪乎他會讓謝臨淵抓住機會步步逼迫到了一個絕境。

而謝臨淵卻毫無所覺般一心都只放在了如何殺死白千帆上面。

當黎明破曉。

天際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的時候。

謝臨淵與白千帆的戰斗都落下了帷幕。

「你還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謝臨淵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猶如血葫蘆的白千帆,而他的心髒處則插了這一把劍。

那是謝臨淵的劍。

「若是換了往日,你未必能殺死我。」

白千帆的雙瞳開始放大擴散,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微弱道。

「若是換了往日,我一樣能殺死你。」

謝臨淵語氣淡漠道。

「……他是誰。」

臨死前。

白千帆的目光越過了謝臨淵投向了遠處那神秘陌生的年輕人。

「十六年前,他曾指點過我修行。」

謝臨淵平靜道。

「我曾經以為他已經死在了你們天門手里,如今再見,我已經能隱隱預感到,他這次回來是給你們天門送終的。」

「十六年前……是他?」

白千帆目光無神地望著遠處的夏凡,他在自顧自地說了一句後,似乎終于想起了對方是誰。

下一刻。

他便閉上了眼楮失去了生息。

「你的同伴死了誒。」

這時候。

問完問題的夏凡語氣憊懶地看向遠處逐漸迎面走向自己的謝臨淵。

「你想報仇嗎?」

「閣下說笑了,其實在下與白千帆私底下的關系非常惡劣,他死了也就死了,在下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去想著報仇呢……」

身旁的柏飛燕臉上冷汗淋灕道。

「我說,你好歹也是個大宗師吧,怎麼會如此貪生怕死呢?」

夏凡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柏飛燕道。

「閣下,即便在下是大宗師又如何?歸根究底,在下依舊是個人,是人都會怕死的。」

柏飛燕戰戰兢兢道。

「所以在下還懇請您能高抬貴手繞過在下一條小命吧。」

「嘖嘖,慫就慫嘛,何必解釋這麼多呢,也不知道你這人是怎麼修煉到大宗師之境的。」

夏凡感嘆道。

「這個,其實主要是在下的天資根骨極佳,而天門方面又有詳實具體的修煉方式,所以在下只需要按部就班,最後水到渠成便修煉成了大宗師。」

未曾想柏飛燕居然還老老實實說明道。

「這份天資與根骨仍在你身上還真是白瞎了呢。」

夏凡拍了拍柏飛燕的肩膀,漫不經心地檢查了一下對方的身體。

如他所言的一樣。

這家伙確實骨骼驚奇,天資驚人。

「在下原本就是出身一個貧賤的小販之家,當年不過是有幸遇到了一位教習看中了在下,這才讓在下有了考核拜入天門的機會……」

柏飛燕訕訕道。

「而且在下練武修煉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讓自己與家人過得更好一點罷了。」

「哦豁,如此說來你是初心不改啊。」

夏凡笑道。

「晚輩謝臨淵拜見前輩!」

這會。

一身白衣都變得破破爛爛的謝臨淵走到了夏凡的面前,二話不說便鄭重行了一個大禮。

「好久不見了,小謝。」

夏凡面露微笑地看著謝臨淵道。

「是的,距離上次與前輩見面已經是十六年前了。」

謝臨淵臉容冷淡道。

「你變了很多。」

夏凡認真打量了一下謝臨淵道。

「前輩卻風采依舊。」

謝臨淵不緊不慢道。

「你修煉了無情劍?」

夏凡突然道。

「瞞不過前輩。」

謝臨淵點頭道。

「何必要走上如此極端的路子呢。」

夏凡搖頭嘆道。

「晚輩天資有限,唯有這條路方能讓晚輩走得更遠。」

謝臨淵不為所動道。

「你這樣子都不由得讓我想起了你的母親。」

夏凡惋惜道。

「……晚輩的母親已經死了。」

謝臨淵沉默片刻道。

「她怎麼死的。」

夏凡頓時蹙眉道。

「母親為了能讓我心無旁騖地走上這條路自縊了。」

謝臨淵聲音低沉道。

「……」

想想謝臨淵那不正常的母親,這種事情確實干得出來。

對此。

夏凡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我們換個地方敘敘舊吧。」

「一旦任憑前輩吩咐。」

謝臨淵直接道。

「至于你麼……」

夏凡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在了柏飛燕身上。

「閣下不要殺我……」

意識到不妙的柏飛燕瞬間痛哭流涕道。

「你這麼乖,我怎麼舍得殺你呢……」

夏凡頓時笑眯眯地看著柏飛燕,這在柏飛燕眼里無異于魔鬼的笑容。

「剛好我缺個帶路黨,所以我決定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你了,怎麼樣?感不感動?」

「在下沒有任何意見!」

柏飛燕點頭如搗蒜道。

啪——

夏凡隨手一拍柏飛燕的肩膀,重新恢復了他身體的自由。

只不過。

他忽然發現到自己的氣海多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每當他想要運轉真氣渾身都宛如千刀萬剮一樣傳來劇烈的痛楚,甚至連一絲力氣都生不出來。

「沒有我的允許,你最好不要擅自運轉真氣,否則會死人的哦。」

夏凡一臉戲謔地看著柏飛燕道。

「在下不敢。」

柏飛燕低垂下腦袋,僵硬的臉容卻不斷微微抽搐起來。

「我們走吧。」

說完。

夏凡便邁動腳步朝著附近沒有損壞的房屋走去。

走到一半。

他突然朝著某個巷子招了招手。

「小魚,沒事了,出來吧。」

下一刻。

周小魚便探出了小腦袋,同時目光警惕地盯視向處在夏凡身後的謝臨淵與柏飛燕兩個陌生人。

「叔,他們是誰?」

她急急忙忙撲到夏凡身前,伸下意識緊緊抓住夏凡的手臂。

「來,給你介紹一下,他叫謝臨淵,以前叔的一個舊人。」

夏凡扭頭朝謝臨淵怒了努嘴微笑道。

「小謝,這是我的佷女周小魚。」

「在下謝臨淵見過周姑娘。」

謝臨淵一板一眼地朝周小魚拱手問候道。

「你,你好……」

周小魚有點拘謹地回應道。

「至于這位……對了,你叫啥來著?」

旋即。

夏凡的目光轉移到了柏飛燕,眉間都不由得輕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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