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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風起

傳說上古人皇曾埋葬于北山。

但傳說往往都有夸大其詞之處難辨真偽,就像曾經的夏凡被人當成了山神一樣。

何況從中古至今,歷朝歷代都未曾有人在北山發現過所謂的人皇陵墓。

上古有五位人皇。

而這五位人皇幾乎貫穿了整個上古時代。

但唯一記載過賓天的人皇只有一位。

是的。

這位人皇便是上古時代最後一任人皇。

橫天氏。

「不可能……」

盧少陽聞言喃喃自語著,似乎仍舊不敢相信這個猜測。

「我說了,這只是我的猜測。」

陳顓神色淡定道。

「……難道你就沒想過查證一番嗎?」

盧少陽冷靜下來道。

「查證?你在開玩笑嗎?相較于自己的好奇,我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陳顓不由嗤笑出聲。

「不妨告訴你吧,這些年凡是未經允許進入皇陵的人可是一個都沒有出來過,哪怕是魔宗自己人都不例外。」

「所以溫前輩這回是凶多吉少了,對嗎?」

這時候。

神志恍惚的石小飛終于清醒了過來,只是腦子依然有點嗡嗡作響,盧少陽是胸口挨了一拳,可石小飛卻是腦袋挨了一拳。

若非那漢子留了手。

指不定之前那一拳就把石小飛的腦袋都砸開花了。

「怎麼,你們連自身都難保了還想要去救他嗎?」

陳顓的目光漸漸落在了石小飛身上。

「如果我有能力的話……」

石小飛沉默片刻道。

「可惜你沒有能力。」陳顓搖了搖頭道。「稍後我會讓人把你們關押入神武軍營地的地牢里,然後再伺機救你們出去,這已經是我能給你們的最大幫助了。」

「……你已經聯系過夏凡前輩了吧?」

石小飛突然道。

「是又如何?」

陳顓語氣淡然道。

「如此說來,你應該把我們與北山皇陵的事情都告訴了夏凡前輩吧?」

石小飛低聲道。

「是又如何?」

陳顓漫不經心地重復了一句。

「……夏凡前輩那邊就沒有什麼表示嗎?」

石小飛目光復雜地盯視向陳顓道。

「我不知道。」陳顓相當干脆道。「至少夏尊主現在依舊住在謝臨淵的府上不曾有任何動作,我想夏尊主應該是另有打算,時機到了,他自然會出現的。」

「我知道了。」

說完。

石小飛便低垂下腦袋不再吭聲。

而默默聆听的盧少陽在不露痕跡地瞥了眼石小飛後,表面上不動聲色的他實際上早已經陷入了沉思之中。

為什麼石小飛會無緣無故提到夏凡前輩?

有古怪。

古怪的不單單是石小飛,還有他的問題。

「來人!」

陳顓見兩人都沉默不語,直接便喊了一聲。

「屬下在!」

片刻。

兩名神武軍士卒走入營帳里朝著陳顓行禮道。

「把他們押入地牢去吧。」

陳顓隨意揮了揮手道。

「是!」

神武軍士卒二話不說,上前便粗暴提起石小飛與盧少陽轉身告退!

出了營帳不久。

楊猛帶領著巡邏隊伍恰巧遇到了負責押送石小飛他們的神武軍士卒,旋即便迎上前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督查大人沒殺了他們。」

「回稟大率,督查只是吩咐我等將他們押入地牢,並沒有處決他們的意思。」

一名神武軍士卒連忙道。

「我知道了。」

楊猛沒有多言,擺擺手便若無其事地帶著隊伍走開了。

結束巡營後。

他便回到自己的營帳里。

盡管他暫時貶為了隊率,可一應待遇都沒有變化,其他神武軍士卒更不敢有絲毫怠慢。

任誰都知道。

楊猛很快便會官復原職,畢竟朝廷方面不可能真的閑置一個朝元境的頂尖武者。

入了營帳,楊猛直接躺在了帳內鋪好的木床上,閉上眼便準備休息。

只是他的腦袋剛一枕在軟枕上,他忽然猛地睜開了眼,旋即又立刻閉上眼,很快,營帳里便響起了楊猛的鼻鼾聲。

直至後半夜,整個營地都陷入了一片靜謐後。

楊猛再次睜眼醒來。

他緩緩直起身子,面無表情地拿起了床頭的軟枕,蒲扇大的手掌還順手捏了一下。

下一刻。

他便撕開了軟枕,而軟枕中的棉絮里漸漸露出了一個拇指大的折紙。

凡是熟悉楊猛的人都知道,他睡覺從來不用軟枕,所以他的腦袋一接觸到這個形似石枕的軟枕後便意識到了問題。

有人把自己的枕頭掉包了。

當楊猛打開那張折紙後,憑借微弱的光線他便看清了紙上的內容。

而紙上寫著一大堆前言不搭後語的文字,讓人根本都不知道紙上寫的是什麼東西。

但楊猛看完後臉色卻變得異常凝重,同時還把紙張揉成一團塞入嘴里給吞了下去。

「段大人,您終于又回來了嗎?」

……

「京城還是一如既往地繁華呢!」

秀林坊。

樊小紅披裹著白色的狐裘大氅,打扮得如同一個貴婦人漫步在店肆林立的喧鬧街道上,而她的身後則跟隨著一個面目凶惡疑似護衛的光頭漢子,旁人一見便唯恐避之不及。

「京城雖好,非久戀之家。」

光頭漢子甕聲甕氣道。

「嘖嘖,你這糙漢怎麼突然變得文縐縐了?觸景生情嗎?」

樊小紅嘴角勾勒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畢竟我生于斯,長于斯。」

光頭漢子沉聲道。

「想要回家看看嗎?」

樊小紅輕笑道。

「我已經沒有家了。」

光頭漢子漠然道。

「我們到了。」

樊小紅停住腳步,抬頭望向眼前店肆的門匾。

南家布莊。

沒過多久,她便與光頭漢子在後院的屋子里見到了簡怡。

「簡姨,好久不見了。」

樊小紅目光怔怔地看著主位上的盲眼婦人簡怡,深吸口氣欠身行了一個大禮。

「小紅,你不該回來的。」

誰知簡怡卻搖頭嘆了口氣。

「但我不得不回來。」

樊小紅沉默片刻道。

「我知道你這丫頭向來不听勸,但當姨的還是想要說一句,你殺不了她的,放棄吧。」簡怡悵然道。「沒有誰比我更了解她,如今時隔多年,恐怕她都早已經臻至大宗師之境了……」

「我當然知道。」樊小紅平靜道。「簡姨以為我會想不到這點嗎?」

「……看來是當姨的小瞧你了。」

簡怡愣了下,轉而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他們來見你了嗎?」

樊小紅不經意轉移開話題道。

「來了。」簡怡自然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可惜他們沒有听我的勸阻前往了北山皇陵,如今已經下落不明了。」

「他們怎麼會去了北山皇陵?」

樊小紅聞言輕蹙眉頭道。

「因為溫岐雲……」

簡怡大致說明了一下來龍去脈。

「北山皇陵是一個陷阱。」

侍立在樊小紅身後一直保持沉默的光頭漢子突然開口道。

「陷阱?」

簡怡頓時若有所思地「看」向光頭男子,似乎並不陌生對方,或者說是他的聲音。

「曹銳,老娘讓你說話了嗎?」

樊小紅面露不滿地扭頭橫了一眼光頭男子。

「小紅,讓曹銳說下去。」

簡怡聲音一沉道。

「……自建興六年皇陵發生坍塌事故後,魔宗方面便一反常態,行事風格都變得不再保守,底下人的行動都愈來愈頻繁,他們給我的感覺非常急躁,好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完成什麼事情,後來我和小紅經過調查,無意發現魔宗的種種異常似乎都牽涉到了北山皇陵……」

曹銳與樊小紅對視了一眼,在得到樊小紅的默許後他才緩緩說道。

「北山皇陵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簡怡直接道。

「根據魔宗近期的行動來看,魔宗似乎將北山皇陵當成了一個誘餌。」

曹銳同樣干脆道。

「誘餌?!」

簡怡陷入沉思道。

「雲霄殿,溫岐雲。」

曹銳提示道。

「你是說,雲霄殿與溫岐雲都是魔宗故意引誘至北山皇陵的嗎?」

簡怡喃喃道。

「這只是一個開始。」

說完。

曹銳便閉口不言。

「小紅,你呢?莫非你也打算去趟這潭渾水嗎?」

簡怡擔憂道。

「放心吧簡姨,在一切塵埃落定前,我是不會以身犯險的。」

樊小紅淡淡道。

「畢竟正主都沒有跳出來,我這個小卒子又何必自不量力去湊這個熱鬧呢!」

「……那兩個後生怎麼辦?」

簡怡默然片刻道。

「簡姨可別忘了他們後面的人。」

樊小紅輕描淡寫道。

「萬一他們死了呢?」

簡怡蹙眉道。

「那不是更好嗎?」

樊小紅頓時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

「抱歉小飛,這次是我大意了……」

陰暗的地牢內。

盧少陽坐靠在牆邊面含愧疚地朝一旁魂不守舍的石小飛道。

「盧兄,這如何能怪你呢?畢竟我本身也是贊同一起前來北山皇陵查探究竟,而且若是我們不來的話,又如何能知道溫前輩已經落入了魔宗的手里。」

石小飛回過神輕聲寬慰道。

「何況有陳公子在,我們未必不能安全逃離出去。」

「若非這次我們沒有遇到陳公子,恐怕我們現在都已經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了。」

盧少陽苦笑道。

「或許就算沒有陳公子,我們也不會有事的。」

石小飛鬼使神差地說了句。

「嗯?」盧少陽故作疑惑道。「小飛,此話何意?」

「沒什麼,其實我想說的是,假設對方真的要殺我們,我們不妨主動報上夏凡前輩的大名,說不準對方便會饒過我們一命。」

石小飛不慌不忙解釋道。

「夏凡前輩麼……」

盧少陽仰起腦袋莫名嘆了口氣。

「……盧兄,你覺得夏凡前輩變了嗎?」

短暫的沉默後,石小飛看似不經意地抱怨了一句。

「我不知道,畢竟我和夏凡前輩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了解都相當有限。」

盧少陽面露無奈道。

「其實我和夏凡前輩接觸的時間同樣不長,但據我對夏凡前輩的了解,凡事他都習慣沖在最前面一個人解決掉所有事情,可這次夏凡前輩卻讓我看不懂了……」

石小飛茫然道。

「或許是夏凡前輩有什麼顧忌吧。」

盧少陽想了想道。

「是的,夏凡前輩確實有顧忌,可這樣的夏凡前輩卻讓我感到了陌生。」

石小飛低聲道。

「小飛,不要胡思亂想了,夏凡前輩肯定有自己的考慮的。」盧少陽輕聲道。「想想你那位戴師兄,當時若非是夏凡前輩出手,或許我倆早都當場殞命了,由此可見,夏凡前輩還是非常關心你的。」

「我知道。」

石小飛情緒依舊低落道。

只是。

他卻忍不住會去想林和之前對他說的那番話。

夏凡前輩會是天人嗎?

他的所作所為是在利用自己嗎?

反過來一想。

這也很可能是林和在故意離間他與夏凡前輩的關系。

有麻煩了。

從石小飛的問話里,盧少陽便已經敏銳覺察到石小飛似乎對夏凡產生了懷疑之心。

這可不是一個好預兆。

在他的印象里。

石小飛對于夏凡向來是深信不疑。

如今究竟是因為什麼造成了他的心態變化?

難道他不清楚,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夏凡嗎?

沒了夏凡,說句不客氣的話,盧少陽都不可能一路隨他冒險到京城,甚至再次淪為了階下囚。

他承認。

自己有功利性的因素在內。

但他為的並非是自己,還有自己心愛的人與師門。

為此,他都不惜拿自己的性命犯險。

誠然。

眼下的局面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參與的,但至少在夏凡正式接手前,他們都必須硬著頭皮支撐下去。

他可不想事到臨頭發生意外。

原以為魔宗會是成為他們的最大阻礙,未曾想最大的阻礙是自己身邊的人?

這讓盧少陽如何能夠接受。

頭疼的人不止他一個。

「這瓜娃子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當躺在庭院曬太陽的夏凡看完陳二呈遞來的最新情報後,可想而知他心中的無語程度。

沒想到石小飛他們居然讓人給逮了,若非逮住他們的人恰好是陳顓,現在夏凡給他們收尸都晚了。

不過。

北山皇陵確實有點意思。

尤其是陳顓提到人皇的時候,夏凡都不由浮想聯翩。

畢竟魔宗與人皇淵源深厚,難保他們是真的知道人皇陵墓的位置。

問題在于。

這與他們針對的天人有關系嗎?

難不成他們想復活人皇?那也太天方夜譚了。

「你還真是好興致啊!」

這時候。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庭院的平靜。

「是你?!」

夏凡偏過頭看去,正見一個無比俊秀的年輕人款款走來。

清靈君!

「路過此地,順便來知會你一聲。」

清靈君停住腳步,神色平靜地看著夏凡道。

「這麼客氣?被我打怕了的關系?」

夏凡模了模下巴戲謔道。

「我準備前往京城,故而過來問問你的意思。」

清靈君充耳不聞般淡漠道。

「你打算邀我一起去京城打魔宗?」

夏凡挑了下眉毛道。

「我的胞弟在京城失蹤了。」清靈君仍舊自顧自道。「根據京城方面傳來的消息,他和溫岐雲去了北山皇陵後便音訊全無,而朝廷方面是沒有能力留下我的胞弟與溫岐雲,因此這只能說明是魔宗動手了。」

「你去救你弟弟關我屁事。」

夏凡撇撇嘴道。

「難道你不想借此和魔宗做一個了斷嗎?我相信京城那邊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清靈君深深地看了夏凡一眼。

「你可是大宗師哦,難道你想要越界不成?」

夏凡似笑非笑道。

「然而魔宗已經提前破壞了規矩。」

清靈君風輕雲淡道。

「哦~你們掌握證據了?」

夏凡故意拉長了聲調。

「我去了,證據自然就有了。」

清靈君語氣淡漠道。

「哇哦~好霸氣哦~不愧是冠絕天下的雲霄殿呢!」

夏凡笑容譏誚道。

「看來你是不準備與我同行了。」

清靈君似乎毫不在意道。

「老子習慣一個人解決事情,你們打你們的,該出手的時候老子自然會出手。」

夏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

「這不像是你的風格。」

清靈君聞言卻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怎麼?你以為老子是莽夫嗎?」

夏凡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對你的那一拳至今都印象深刻。」

清靈君的語氣里不帶一絲情感道。

「那你是想要報復回來嗎?」

夏凡饒有興致地朝他勾了勾手指道。

「不過我要特別提醒你一句,只要你敢對我有殺意,老子就會當場打死你。」

「是嗎?」

清靈君面色冷然道。

「呦,你還真想動手?」

夏凡臉上笑容更甚,他緩緩抬起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

嗡的一聲劍鳴傳遍了整個青松縣。

旋即便見插在庭院內各個地方的長劍紛紛沖天而起,劍尖齊齊指向眼前清靈君的方向。

「這些劍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玩具哦,我自己給自己來過一發,還是有點痛的哦。」

「《驚神劍決》的馭劍術?!你果然很不錯!」

清靈君抬起頭看了眼半空密密麻麻對準自己的長劍,嘴角忽然上揚道。

說完。

他轉身便朝著庭院外走去。

「不打了嗎?難得老子擺了這麼帥的POSS!」

夏凡故意喊了一聲。

「以後會有機會的。」

留下這句話,清靈君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夏凡的視線里。

縮地成寸?

夏凡的眼楮微微眯起。

在他的感知里,對方邁出的最後一步仿佛跨越了空間一樣,直接從謝府的庭院出現在了數里之外的街道。

好像。

當初他在宛陽面對玄真子的時候,玄真子便用過類似的一招。

只不過。

清靈君這招卻用得更加輕松寫意。

有意思了。

因為。

雲霄殿的武功有點與眾不同,似乎更貼近上古修士之法。

仔細想想也正常。

如果有一個天人老祖宗教導,雲霄殿修煉的武功心法肯定會別具一格。

看來。

自己還是有點小瞧雲霄殿,又或者說是挨了自己一記老拳的清靈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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