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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婕頭皮發麻︰「對她來說, 關銀不想死就是月兌軌。關銀的命不是命,是她用來解決劉承召的武器。」

無關性別,就個人而言, 林朝期很恐怖。

季成嶺︰「毫無心理負擔的殺人, 殺人之前冷靜計劃,參與多起特大犯罪案件, 可能是主謀。明知接下來她將面對死刑, 可是心理鎮定得不像個正常人。」他兩手撐在單向玻璃上,凝視審訊室里的林朝期說道︰「她可能是黑暗三聯征人格, 具有反社會行為。」

陳婕︰「反社會人格障礙?」

「不一樣。」季成嶺說︰「黑暗三聯征人格往往表現出親社會性, 受人歡迎, 具有一定的人格魅力。但他們冷酷無情、擅長操縱和陰謀算計,缺乏同理心和道德, 缺乏共情和焦慮感……最簡單的例子, 影視作品中出名的邪惡天才,諸如沉默羔羊里的博士就是黑暗三聯征人格。」

反社會人格障礙是精神病,具有高度攻擊性, 缺乏羞愧感, 對社會適應不良但行為無計劃性,智商偏低且脾氣暴躁, 難以自控, 社會地位通常比較低。

黑暗三聯征人格有時會被認為是高智商反社會人格, 實際它是三種黑暗人格相互交織的特質群,又名黑暗人格三合一。

他們高智商且善于偽裝,這種人通常擁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和好人緣, 但是不能深交。

一旦和別人深交,就會暴露他們性格上的缺點。

陳婕︰「還真是可怕。」

審訊室死寂般的安靜, 氛圍呈現出古怪的割裂感,審訊者與被審訊者之間仿佛在進行無聲的較量。

林朝期綁了個低馬尾,頭發一絲不苟的梳理在腦後,臉上化著淡妝,唇色猩紅,一身ol裙裝,儼然是都市職業女性的裝扮。

當她說出‘意外接二連三,我已經夠煩了’這句話的時候,原本溫柔無害的氣質瞬間被煩躁和厭惡沖散,亞洲人特有的棕色眼球像沒有盡頭的黑洞,毫不掩飾的釋放她內心的冰冷和惡意。

林朝期略略傾著頭問︰「李隊生氣了?」

「正常人很難不動怒。」李瓚別開圓珠筆在文件上寫下‘黑暗人格三合一’幾個字,接著陳述︰「衛茗無意間查到研究所大火之前購進的麻黃草記錄,發現問題。在後續追查過程中意外得到內存卡,還看了視頻。她告訴了她信任的男朋友程科,但她沒想到程科是你的人,所以她被程科雇佣患有晚期胃癌的劉超滅口。內存卡還是沒下落,你一邊令程科緊盯衛曼君,一邊加緊步伐接手朝日集團……如果沒出內存卡這檔事,你的計劃會更周到,至少警方查不到你頭上。」

林朝期這時表現出好奇︰「衛茗墜樓那事兒,所有痕跡抹除干淨,您怎麼懷疑到我頭上?」她思索了一下,又說道︰「單憑衛茗被粵大化學研究所錄用這一點巧合可說不過去,我和衛茗、劉超從來沒有過直接交集。」

她真的很好奇,最初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才讓李瓚把槍-口對準她。

李瓚︰「五年前一筆資金注入促使海港走私利益鏈成熟,這筆資金來源是朝日集團。」

林朝期訝然︰「你竟然查得那麼詳細?」她攤開手掌,可惜的說︰「早幾年的海港太亂,各個成分的人混在里面,本來就很難管理,有些資金鏈條像團亂麻。要是再給我一兩年的時候,你們抓不到我半點錯處。」

李瓚涼涼說道︰「那真是報應不爽。」

「時不與我而已。」林朝期不信報應那套,她說︰「去年12月份,程科拿到內存卡,確實因為海港走私案錯過銷毀時間。衛茗因六年前麻黃草記錄查到我家,當時我不在,是劉承召招待她你知道劉承召為什麼招待她?」

李瓚︰「因為她通過粵大化學研究所的錄用期。」

「對!」林朝期嘲諷的笑,面上全是蔑視︰「劉承召這個廢物以為衛茗和我有關系,想從她嘴里套出內存卡的下落。仔細想想,衛茗應該就是那天偷走了內存卡。」

她後來回家遇到沒走的衛茗,那時衛茗的情緒就不太對。

衛茗是程科的女友,林朝期多少了解她的性格,所以把衛茗當時的恐懼誤以為是沉默寡言。

林朝期問︰「衛茗把內存卡藏在哪里?」

李瓚︰「她臨死前對我說‘鱷魚’兩個字。」

衛茗墜樓時,林朝期在人群里,距離遠,她沒看見衛茗說話。

林朝期的身體稍稍前傾︰「‘鱷魚’?她不可能知道新型毒品的事。程科為人一向謹慎。」

李瓚︰「鱷魚是內存卡的藏身處,在你愛犬球球的狗牌里,那塊鱷魚形狀的狗牌內部。」他揚起唇,露出比林朝期更具嘲諷的眼神︰「你極欲銷毀的視頻一直在你的眼皮底下,是不是很有戲劇性?」

林朝期無聲的握緊拳頭,修剪整齊的指甲狠狠刺進掌心,疼痛令她清醒、更令她感到憤怒。

胸口窒息般的痛楚突如其來,呼吸幾度困難,林朝期閉上眼楮進行深呼吸,強自壓下這時想殺人泄憤的煩躁。

她可以容忍自己計劃失敗或智商謀略不如他人,獨獨不能忍受這仿佛巧合的戲耍!

「 !!」

林朝期還是忍不住憤怒地用力踹向身下坐著的鐵質審訊椅,密閉的空間里霎時蕩起悶響和久久不散的回音。

「衛茗為什麼沒帶走內存卡?」林朝期疑心衛茗是故意的,就為了此刻嘲諷她機關算盡的愚蠢。「她故意藏在我眼皮底下?」

她冷靜的心理防線終于裂開一條縫,負面情緒源源不斷的涌出來。

殺人放火、運毒走私,肆意玩弄別人乃至于輕而易舉奪取他人寶貴的生命,被揭穿後仍談笑風生的林朝期,因為衛茗錯打錯著的行為而情緒失控了。

審訊室外面的陳婕瞠目結舌︰「……不是吧?」

「黑暗三聯征其中一個人格特質就是自戀。」季成嶺說︰「林朝期傲慢、支配性和優越感十足,自以為是。她可以輸給自己認可的強者,卻不能容忍自己落敗于死在她手里的弱者。」

所以林朝期現在出現情緒崩潰。

李瓚貫徹‘趁她病,要她命’的奧義,繼續深層次的刺激林朝期︰「你知道警方怎麼端了你制毒的老巢嗎?因為程科抓走衛曼君和蔡秀英,她們是衛茗和關銀的母親。衛曼君安裝可追蹤定位的監-听器,蔡秀英大字不識但她識路。」

林朝期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隱約浮現一絲瘋狂。

「衛茗和關銀兩人的母親意外相識,利用那份她們自己也不知道下落的視頻引程科上當。警方這才輕易端掉制毒工廠,抓捕程科,追捕那批運出粵江市的新型毒品。」李瓚說︰「你看不起的普通人,正好接二連三破壞你所謂周密的計劃。你不是輸給時不與我,不是輸給警方,而是輸給普通人。」

 !  !!   !!!

林朝期神經質的對準鐵質審訊椅又捶又踢,好像不知道疼痛那樣,用了很大力氣的捶打。

整個審訊室都是沉重的悶響和回聲。

李瓚輕蔑的落下結論︰「林朝期,你就是個心理變態的普通人。你不是天才。」

「閉嘴!!!哈、哈」林朝期大口的喘氣,半晌後她笑了,笑容變態又神經,像腐爛的垃圾堆、沼澤泥地里爬出來的陰暗生物,既美艷又糜爛,令人一見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李隊,您就少說兩句,別再刺激我了。」

她沙啞的說︰「我不是很配合您麼?您要是再刺激我,擔心我就撒手不管、什麼話都不說,您得不償失啊。」

林朝期是有自負的本錢,她情緒失控,卻能迅速捕捉到李瓚故意刺激她的目的。

李瓚︰「我不虧。」

林朝期‘嘁’了聲,‘咯咯’笑出聲來,換成是個天真浪漫的少女這麼笑,可以稱之為清脆的、銀鈴般的笑聲。

放在林朝期身上,那就只能听出詭異的味道了。

「你猜的是事實,我供認不諱。」她說︰「繼續說。李隊,您繼續說。」

老曾這時有點記錄不下去了,門外觀看的陳婕和季成嶺等人也有點扛不住。

幾個膽小的刑警退下,剩下要麼膽子大,要麼就是好奇心重,當然老油條不包含在內。

林朝期真的令人不寒而栗,堪比魔鬼。

心理素質稍微差點的刑警恐怕會在審問過程失衡,但李瓚穩如泰山,心理素質硬得讓人敬佩。

季成嶺低聲說︰「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讓李隊這些年來在市刑偵隊里毫無姓名?」就這專業素質,不應該籍籍無名。

陳婕換只腳站立,也低聲回應︰「我早些年在掃黃隊里干,咱刑偵隊的名聲就不好,養老院你懂吧。所以我也不知道,回頭咱灌醉老曾套話,他肯定知道。」

「嘀嘀咕咕什麼?」

佟局忽然出現在圍觀刑警身後,陳婕和季成嶺等人嚇了一跳。回頭紛紛問好,讓出位置給佟局站到最前,老刑警重述一遍剛才的審訊過程。

佟局听完,眉頭緊皺,面色凝重,同旁邊的老刑警說︰「案件一結束,把李瓚給我押到心理醫生那去。」

陳婕和季成嶺對視一眼,模不透佟局這路數。

審訊室內。

李瓚︰「七年前,坑水街整改時發生械斗,陳三黑悄無聲息混進坑水街。一年後,坑水街流出80%-90%的高純度冰-毒,粵江市毒品市場向坑水街傾斜。又過一年,有線人舉報一起特大毒品交易案,坑水街在那年經歷數十次規模大小不一的掃毒活動。坑水街原來的勢力被警方清理干淨,沒人跟陳三黑爭,他的販毒網絡迅速布控整個坑水街。」

「大概是在六年前,坑水街流出的高純度冰-毒來源于你利用粵大化學研究所陸續購進的一批麻黃草提純。你獲得第一筆資金,這筆資金給了劉承召,成就現在的上市公司朝日集團。」李瓚岔開話題︰「你投資朝日集團是為了洗錢?」

林朝期︰「那麼龐大的資金,我得有個名目才能光明正大拿到手。劉承召人蠢自大,很好拿捏、容易解決,就是運氣好,握住我的把柄。」

李瓚懶得听她抱怨,繼續說︰「五年前,陳三黑作為你的下屬掌控坑水街的販毒網絡。你得到更大一筆資金,利用朝日集團當時的爛賬將這筆資金轉入海港走私集團……為什麼摻進海港走私?」

林朝期︰「沒人嫌錢多。」

「撒謊。」李瓚︰「張富青當時就坐在你現在的位置,還是我審問。他當時說他們想賺錢,不是找死,踩了一條高壓線,怎麼敢踩兩條?走私、毒品,殺人縱火……可能你不怕踩高壓線,但是你謹慎。高壓線踩得越多,死得越快。你不會主動找死,除非有人命令你。」

老曾震驚︰「李隊?」

李瓚面不改色︰「11年,也就是7年前,你剛畢業沒多久。沒人脈、沒資金,你哪來的人力、物力和金錢購買2噸的麻黃草並將其制成冰-毒?除非那時候就有一條趨于成熟的毒鏈。」

林朝期否認︰「警察同志,查下去對您沒好處。」

李瓚︰「不牢你擔心。只要你說出來就行。」

「可我就是不想說啊。」林朝期搖頭︰「李隊,您不足以讓我開口。不過我友情贈送您一句,更早之前的那些事像泡沫‘boom’碎了,陽光底下沒痕跡。所以別問了,換個話題?」

李瓚︰「張富青自殺有你的手筆?」

林朝期︰「有。」

李瓚︰「你主使?」

林朝期︰「我負責清洗。」

也就是說沒有林朝期策劃殺死張富青也有其他人出手,只是林朝期拿了這個差事,順便解決隱患。

審訊室里良久沒人說話,氣氛沉悶,里外的人除了林朝期和李瓚兩人處于同一思維,其他人都在努力跟上他們的步伐。

這時,林朝期主動開口︰「其實做完這一單,我就能上岸。」

李瓚抬頭。

林朝期︰「只要這批新型毒品送出去,我就能和過去完全切割,而朝日集團是我送給我自己的禮物。李隊,我本來可以做個熱心慈善的企業家。我不會再踫毒,我會做公益,幫助這個城市、這個國家無數貧窮、殘疾的可憐人活下去。」

「研究所15條人命、衛茗和關銀兩條命,那些死于毒品的人……難道他們不可憐?」李瓚反問。

林朝期不解︰「可是殺了我不會對這個社會產生價值。」

李瓚起身︰「你只是破壞社會秩序的垃圾,只會帶來危害和污染。早點認清自己,別貼金。浪費。」言罷,他沖老曾低語幾句。

老曾收拾文件離開審訊室,李瓚握著門把站在門口。門口圍堵一群年輕刑警,老油條和佟局早一步走了。

李瓚沖陳婕等人說︰「該干嘛干嘛去,別堵在這兒。」

眾人一哄而散,老曾也去忙活。

審訊室外面空無一人,李瓚拐回去,關掉一切錄音和監控設備,拿出手機點開錄音。然後坐在桌上,兩手十指交叉放在大腿處,他盯著林朝期問︰「還記得江荇嗎?」

林朝期當然記得︰「六年前粵大化學研究所的前台接待。」停頓幾秒,她抿起嘴唇說道︰「她真可憐,死得很慘是不是?筷子插-進脖子大動脈,血噴出來,流了好久才死。好像才十九歲?還是二十歲?美麗的花季少女。」

李瓚忽覺頭疼,按壓著快爆開的太陽穴。

提及江荇,在林朝期的描述下,他的腦子里不斷回放黑白視頻里痛苦死亡的少女。畫面閃爍,從黑白色的死亡場面跳躍到公寓里沙發獨坐的江蘅,滿臉落拓悔恨的江蘅。

李瓚听見自己沉著的問下去︰「她被囚禁半個多月,被注射毒品,被拍下視頻……你知不知道她被殺的原因?」

林朝期的目光變得奇異古怪,好像頭一次見李瓚那樣由頭打量到尾,最後抿唇笑得矜持︰「因為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所以被滅口。」

「什麼事?」

「當然是毒品。不過和我沒關系,我也是後來在毒品黑市里看到流出來的視頻才知道她死了。」

「誰殺了她?」

「我只能告訴你那人在金新月。」

金新月是世界四大毒品產地之一,僅次于金三角,位于阿富汗、巴基斯坦和伊朗的交界處,現已成為連通歐亞毒品貿易的紐帶。

林朝期歪著頭說︰「李隊,您知道我為什麼這麼配合嗎?」

李隊從善如流︰「為什麼?」

「因為您只是中國一個沿海城市某個小分區的刑偵隊長,對上金新月盤踞多年的大毒梟,會死無葬身之地。」林朝期笑容充滿惡意︰「我和他們不是上下級關系,而是合作關系。坑水街和海港走私集團只是他們通過我,在粵江市留下的部署。」

「一張大網里面的兩條蛛絲,您別拆了兩條就驕傲自滿。」

「李隊,我估計您這一系列動作已經吸引他們注意。您自求多福,小心別橫死街頭。」

「李隊,如果不是您太聰明,我現在已經順利擺月兌過去,好好當我自強不息的女強人。」林朝期的語氣急轉直下,視線陰沉憎恨︰「我籌謀那麼多年,你說毀就毀了!你好本事!!」

李隊眼楮眨也不眨,關掉手機錄音鍵,腳底落地,手機塞進口袋里就朝審訊室門口走。

林朝期︰「李瓚!你沒有話說?!」

李隊頭也不回的擺手︰「走好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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