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山地祗,見過九尾大王!」
來到殿前。牛燦領頭,帶領眾地祗和屬從朝向九尾行禮拜見。同時奉上賀禮。
「牛黃酒一壇!」
「木菁液一瓶!」
「靈茸角一對!」
……
禮單早就交給虎頭妖物。這家伙此刻立足九尾身旁,搖頭晃腦,大聲唱喏。
「小回元丹十枚!」
「大回元丹一枚!」
輪到王浩和水四娘,兩位地祗皆拿出丹藥充當賀禮。一直慵懶斜靠在大椅上,正眼不瞧眾地祗的九尾大王,此刻忽然露出邪魅笑容。
「回元丹?」
「你們這幫地祗,此番倒是有心了!」
九尾坐直身子,拿來存放丹藥的玉瓶,打開後稍作察看,妖艷臉龐露出滿意神色。
很顯然,這妖孽知曉回元丹之名,也知其特殊藥效。
不止她,眾妖坐席之首,同樣一身穿情意紗裙的妖艷女子,滿臉羨慕道︰「九尾姐姐,小妹前些日子曾去仙城一趟,聞及這回元丹可是好東西……特別是大回元丹,服食一枚能讓真仙瞬息回復五成法力,功效堪稱奇絕!」
「就是不知……這幫地祗奉呈的回元丹是真是假?品質如何?」
此女一開口,質疑丹藥品質,言語中頗有貶損之意。
王浩隨後也從黃玉郎傳音獲知,這女子自號青玉,青蟒真身,修為達至天仙六品,乃牛頭山為數不多的大妖之一。早年與牛燦等人交好,在九尾霸佔奎山過後,轉投陣營歸附九尾,兩女妖臭味相投,交情深厚,平日以姐妹相稱。
一句話概括,典型牆頭草,哪邊強往哪邊倒!
「丹藥是真的,品質也沒得說!」
九尾開口。狹長眸子盯視王浩和水四娘,淡淡問出一句︰「丹從何來?」
「家族所賜!」水四娘不亢不卑回話。
「他呢?」九尾大王斜睨了王浩一眼。
水四娘繼續回道︰「公冶與我乃世交,他之丹藥亦是我所贈!」
這些都是事先商定的說辭。水四娘出身夷吾城大家族,能拿出回元丹不足為奇。
九尾听後果然不再追問。瞅了王浩幾眼,輕笑道︰「歷任莽奎地祗都是些獐頭鼠目的家伙,你這人……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言語有挑逗。妖艷臉龐更是不加掩飾露出放蕩之意。
王浩听後暗自皺眉。他不讓紅綾赴宴,擔心這妖孽嫉妒小狐狸的美貌,招惹不必要麻煩。
誰料現在……這妖孽竟然覬覦自己的顏!
確切說,公冶平的顏!
「公冶啊公冶,你的顏值雖不及本座,但也算美男一位!」
「都說紅顏禍水……男人若生得俊美,也是麻煩!」
王浩感觸很深。
好在九尾只是口頭挑逗幾句,沒有進一步動作。而是抬起一臂,隨意揮了揮。
「諸位,請就座!」
牛燦拱手︰「謝過大王!」這位牛頭山山神心里松了口氣,以往參加香肉宴,獻呈賀禮就是一道難關,稍不合乎心意,便會招致九尾貶損折辱。
此番,這妖孽對賀禮應該很滿意,故而言語都隨和不少。
「忍!」
「忍一忍!捱過幾個時辰,又能太平數年!」
在牛燦招呼下,眾地祗和屬官入座。一眾隨從則是站在身後。
左手妖眾,右手地祗。陣營分明,共處大殿,參加殿前那九尾大王的盛宴。
「眾家同道聚首,本大王心情愉悅的很!」
宴會即將開始。身為主人家,九尾對左手妖眾點頭示意。這些妖仙有的是她的直屬手下,有的則是牛頭山地域歸附的妖仙。
「大王款待,吾等不勝榮幸!」眾妖齊賀。
九尾嬌笑一聲。狹長眸子露出得意之色,轉目望向牛燦等人,語帶調侃又道︰「山神地祗能前來赴宴,本大王同樣表示歡迎!」
不來行麼?
牛燦月復誹。表面還是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站起身拱手道︰「能參與大王盛宴,這是吾等的榮幸!」
「說得好!」
九尾的確如其言,心情很是愉悅。此刻也不廢話,直接一揮手︰「賓客到齊,香肉宴開始!」
「大王有令,上菜——」
虎頭妖物一聲大吼。
殿外頓時有小妖列隊而入,或端盤奉酒,或三兩合力,抬來一個個蒸籠。
左手妖眾,蒸籠擺放。右邊地祗坐席,茶果酒水端上。
蒸籠熱乎,彌散出熟肉的氣味。
黃玉郎坐在王浩身側,抽動鼻翼幾下,眼角余光不自覺瞅向自家主子。
主子臉色很難看!
垂下的雙手,緊緊攢握成拳!
顯然心中怒極!
黃玉郎連忙低下頭。不敢對視對面的眾妖仙,更不敢看自家主子。
「好香的肉!」
「大王恩賜,道友們莫要客氣,吃啊!」
一個個蒸籠打開。里面竟然盛放被撥皮抽骨的仙民,涂抹調料蒸熟,如牲畜被做成菜肴,以供眾妖享用。
這便是香肉!
王浩雖有心理準備,此刻親眼目睹,亦是無法壓抑內心怒火。
仙民無辜,地祗有庇佑之責!
當著眾家地祗的面,上演烹食仙民的戲碼,無異是最大凌辱。
眼瞅坐在對面那些妖仙,手撕牙咬,大快朵頤人肉。王浩眸現殺機,恨不得立刻撲過去,將這幫家伙斬殺殆盡。
「主人,是否出手?」
感受王浩這位主人心意。雷鯤金剛傳音請示。
現在還不是好時機!
王浩冷靜下來,微微搖頭,傳音回了一句︰「這幫家伙……來日,本座必然殺盡,一個不留!」
「香肉滋味絕倫!」
「老牛,爾等可要嘗嘗?」
殿前傳來九尾戲謔的話語聲。在人肉蒸籠抬上席的時候,牛燦等人或許不忍目睹,又或者是心有有愧,一個個低下頭去。
此刻九尾發話,但見牛燦抬起頭來,滿臉苦笑道︰「我等身為地祗,不敢沾此因果,大王好意心領!」
「沒有口福啊!」
九尾嬌笑一聲。揮袖打開擺放在面前的蒸籠。她的香肉與眾不同,非蒸熟的,而是一被捆綁洗淨的活人。
一個少年,光著身子,手腳被繩索捆縛。其頭部朝著殿下,恰好能看見妖眾大口撕咬吞噬人肉的畫面。
嗚嗚嗚……
少年驚恐欲絕,拼命掙扎,想要喊話求救卻發不出來聲。
「好精壯的血食!」
「本大王喜歡!」
九尾邪魅的話語聲響起。沒見她有何動作,身後九根黑色長尾如觸手纏繞而來,直接將少年扯到半空中。
啊嗚——
九尾面朝少年,發出怪異叫聲的同時,櫻桃小嘴霍然變大,獠牙利刺密布,血盆大嘴撕裂至耳根,張嘴便欲將這少年一口吞噬。
「慢著!」有人忽然起身阻止。正是王浩。
已經慘死的仙民,他救不了。但絕不會坐視活著的仙民,被妖孽生吞。
有人敢阻止九尾大王享用美食!
咻咻咻……
殿內數百道目光直視而來。包括牛燦等人,一個個使眼色,暗示王浩不可妄動。
當然少不了九尾!
她停下吞噬舉動,一張人的血盆大嘴合攏,狹長眸子盯視王浩,透著說不出的邪魅殺意。
若非這家伙是地祗,她當即便會出手,直接滅其身,吞其嬰。
但地祗畢竟是地祗,可以凌辱貶損,卻不能輕易動手擊殺。
這是她與夷吾城某位大人物,彼此之間達成的約定。
心中怒極。但九尾城府極深,表面看不見半點怒意,相反嬌笑一聲,調侃道︰「莽奎地祗,你是否看上本大王這份血食?」
「正是!」
王浩坦然承認,手指被九尾束縛欲要充當血食的少年,正色道︰「此子與本仙有緣,欲收其為弟子,還請大王手下留情!」
他沒打算明刀明槍奪人,而是給出條件。
「一個仙民而已,氣血再旺盛,進補功效也有限!」
「本仙願以兩枚大回元丹,換取此子一命!」
話語間,王浩翻手模出兩枚仙丹,目視九尾,靜候這位答復。
「夷吾城一枚難求的大回元丹,何時變得如此輕賤!」
九尾斜睨了王浩手中丹藥,狹長眼眸不自覺流露一抹貪婪。很顯然,這妖孽動了心。
兩枚品質接近三轉的仙丹,換取一頭‘血食’……這買賣絕對劃算!
九尾意動。但她絕不會輕易妥協。
「仙域廣大,仙民不計其數,但真正能有仙緣者……寥寥無幾!」
九尾慢條斯理說出這番話,邪魅眼眸盯視被自己束縛在半空的‘血食’,輕笑道︰「你這螻蟻能得莽奎地祗青睞,也算是十世修來的福緣!」
少年被禁錮。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只有一張充斥驚恐的臉龐,透著憤怒、害怕、感激等等復雜情緒。
「多謝大王開恩!」
王浩沖著九尾躬身一禮。他想救人,不吝言辭奉承這妖孽。
至于後賬……日後一筆算清。
「先莫急著謝!」
九尾站起身,身後九根黑色長尾束縛那少年,凌空擺動。其目光環視殿下,大聲道︰「本大王的規矩,到口血食絕不會輕易吐出來,若輕易遂了公冶仙友的心意,本大王如何向手下們交代!」
「吃了他!」
「丹藥留下,人也不給!」
「小小地祗,若敢多言,活撕了便是!」
眾妖叫囂,群魔亂舞。大殿頓時亂成一團。
「這個公冶,再三交代讓他莫惹事端……他偏要強出頭!」
「如今這局面,怎麼收場才好!」
地祗陣營。牛燦急得直跺腳,傳音給木易鹿力水四娘相商。
「我等乃是天宮敕封的地祗!」
「九尾再蠻橫,也不敢公然出手!」
「老牛,別心急,看看再說!」
同僚給出提議。牛燦听後覺得有理,想了想,站起身開始打圓場。
「大王!九尾仙友!」
「此事公冶處置稍嫌冒昧,看在我老牛的面子,莫要與他計較!」
牛燦滿臉堆笑求情。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但九尾行事作風,根本不按常理。
「你的面子?呵呵,老牛,本大王今日不妨給你一句實話,在我這兒,你老牛的面子屁都不算!」
九尾斜睨瞅向老牛,滿臉都是輕視不屑。
「大王威武!」
「老牛啊老牛,你也太不自量了!」
眾妖叫囂狂笑。老牛面子被踐踏體無完膚,漲紅著臉,‘吭哧吭哧’坐了下來。
「一幫不知死活的東西!」
「若有一日,老子翻身做主,定要你們永無出頭之日!」
牛燦咒罵。同時望向面對眾妖嘲笑謾罵、面不改色的王浩,心中隱隱擔憂。
「換,還是不換?」
王浩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望向那少年的眼神,充滿憐憫。
若九尾肯交易,最好不過。若不願,他也不會因為這少年……破壞日後計劃。
我盡力了!
是生是死,還看你自己的命格!
「不換!」
九尾此言一出。王浩頓時臉色冷了下來,收起丹藥,便欲返回座位。
「但是可以賭上一賭!」
九尾話鋒一轉,狹長眸子流露出奸狡色。
「如何賭法?」
王浩心中冷哼。這妖孽想耍花樣,那便放馬過來,見招拆招,
「歷屆香肉宴都有余慶節目,此番也不例外!」
九尾嬌笑一聲,不緊不慢道︰「就以這血食和兩枚大回元丹為彩頭,本大王出招,以三次為限,若公冶道友能接下,彩頭自然歸你……但若只要輸了一局,彩頭便要全歸本大王!」
血食要,丹藥也要。
這就是九尾的心思。毫不掩飾。
王浩听後淡淡道︰「大王修為高深,本仙剛進階不久,怎能接下您的高招!」
「非你我出手,而是手下人過招!」
九尾望向王浩,不加掩飾投來輕蔑目光,「若本大王出手,就你一剛入天仙的小小地祗,如螻蟻般……覆手可滅!」
就憑你?
天仙八品修為?貓妖真身?
王浩冷笑。他早就洞悉此獠真身,不出意外應該是九尾獰貓,天賦有些詭異,修為也是極高。但若真動手,他有把握一炷香解決這妖孽。
前提是,不惜曝露身份的情況下。
若不借助外力,或者說不施展巫道神通,僅憑仙道修為,雙方差距就大了。
王浩自認不敵。但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此話當真?」王浩反問。
正主不動手。僅憑手下出招決勝負。九尾提出的過招規則,對他而言……求之不得。
「若要食言半句,本大王日後自無臉面相見牛頭山眾家同道!」
似乎勝券在握。九尾自信十足,且給出承諾。
「那便好!」
王浩退回席位,伸手朝向九尾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請出招!」
「小的們,好戲開始上演!」
見到王浩首肯,九尾得意非凡,口中發出一聲尖叫。頓時,殿內眾妖叫囂狂笑,替自家主子搖旗吶喊助威。
「千足,第一場,你來出題!」
九尾目視妖眾席位那邊,坐在排位第三的一名妖仙。此妖幻化人形為道袍中年男子,修為不俗,達至天仙四品。妖氣內斂,絲毫不顯半點妖身。
此刻主子點將,這自號千足道人的妖仙,立刻起身離座,來到殿中央。
「說起來,本道也算跟地祗老爺們有些香火緣,第一場出題……就簡單些吧!」
千足道人出場,先沖九尾遙遙拱手見禮。嘴上說了番好听的話,兩妖目光對視之間,皆流露奸狡得意色。
一翻手!
千足道人掌心多了一杯酒。酒液黑如墨,彌散出淡淡腥臭味。
「莽奎地祗!」
這廝轉目望向王浩,陰陽怪氣說道︰「在下出題很簡單,只要你的隨從任何一位,喝下此酒能堅持三息不倒,便算過關了!」
「切不可答應!」
「這千足真身乃赤冠紅頭蜈!」
「體蘊奇毒,杯中之物是其毒囊菁華,號稱毒中之毒!」
「莫說天仙,就算真仙之輩誤服,也決計撐不過三息,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牛燦等人外加屬官黃玉郎,紛紛傳音提醒。
王浩絲毫沒有退怯的意思,相反,笑眯眯調侃起黃玉郎︰「老黃,你能接下嗎?」
「大人開恩!大人饒命啊……」
黃玉郎嚇得面無人色,跪地求饒。他之所以不想過來赴宴,就怕時運不濟遇到此等場面。
千足之毒,奇毒無比,真仙都承受不住,何況他一小小黃狼怪。
「這黃狼除了放屁之外,啥手段都沒用!」
「他來接千足大人高招……哈哈,無異于自尋死路!」
殿內眾妖瞅見黃玉郎磕頭如搗蒜,皆是狂笑連連。那千足道人更是滿臉得意。九尾大王點將讓他出手,擺明著就是第一場便絕了這地祗的非分念頭。
「沒出息的東西!」
王浩瞅見黃玉郎身軀顫栗,眼淚鼻涕橫流,慫到爆的樣子。搖了搖頭,直接沖著身後喊道︰「金童,你去領教這位千足道友的高招!」
「來勒!」
一臉膛呈淡金色的小童,模樣憨憨,邁著八字步走了出來。
天仙一品!
九尾高坐殿前,狹長眸子一掃,已然洞悉這小童底細。修為弱,遠不及千足道人。氣息有些古怪,內斂極深,有些看不透。
就算再古怪,道行修為擺在眼前,想要抗住千足的毒液,根本不可能!
九尾妖艷臉龐露出得意色。在她認為後面兩場已無必要,這頭一場……那地祗的手下便根本接不住。
「拿來!」
金童來到殿中央,沖著千足道人招了招手。後者也不計較他的無禮舉動,原因很簡單,小小天仙一品,膽敢喝下自己的毒液,必死無疑。
同死人計較,沒有任何意義。
「道友,請享用!」千足道人奉上酒杯。陰陰一笑。
卻見金童接過酒杯,頭一仰,連杯帶酒囫圇扔進嘴里。而後大口大口嚼吃起來。
粗鄙小妖,縱使修了人身,還是改不了壞毛病!
千足道人眼神鄙夷。他也是妖,但此刻卻很嫌棄面前這位同道。
「一!」
「二!」
……
殿內眾妖起哄。開始齊聲數數。他們的想法如同九尾千足,這小童喝下毒液,三息之內,必然倒地斃命。
誰料!
三息過後。金童不但不倒,還想吃了大補之物,淡金色臉膛泛出紅光。
「好東西!」
「還有沒有?再給點!」
金童全然不理會,千足道人如見了鬼般,驚得合不攏嘴。直接伸手討要。
「毒液份量不夠?」
「好!你想要,本道成全……多少都給!」
千足道人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翻手又模出一酒壺毒液。
金童還是老樣子,張大嘴巴,一口連壺吞下肚。過後砸了咂嘴吧,又伸手。
「不夠喝,再來點!」
「還要!給!喝死你!」
「 哧! 哧!」
「嗯,味道好極了……再來點!」
「還要!」
……
千足道人徹底懵了。望向面前一連喝了自己七八壺毒液菁華的小童,不但沒事還滿面紅光,繼續向自己討要。
見鬼了!
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