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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豈帶著羅清從鋪子後面悄悄出去, 沿著小胡同一直向南走。

路過正在裝修的四季緣酒樓時, 司豈讓羅清打開後院大門, 找兩桶桐油拎上了。

距離越近, 南城門方向的喊殺聲就越大。

老百姓的家里都黑著燈,但響亮的嬰孩啼哭聲和安慰聲幾乎家家都有。

司豈心中略感安慰,只要還在打,就說明城門沒有淪陷。

靖王發動的謀逆雖說突然, 但之前並不是一點跡象都沒有。

皇上對煉鋼技術的提高, 以及火筒的改造如此保密,大抵也在防著這一刻。

而且,石方反應迅速,甚至有時間通知首輔府撤離, 恰好也印證了一點——皇上並非毫無準備。

羅清問︰「三爺,咱們怎麼辦?」

司豈在一家堆在外面的柴禾垛上抓了把干燥的秸稈,道︰「還能怎麼辦, 先燒後殺,拼了!」

主僕二人趕到南城門時,城門依然緊閉著。

城門外火光大盛, 士兵攻城的喧嘩聲沸反盈天。

「 , , ……」一聲聲有規律的撞擊聲振聾發聵。

城門樓下, 一條通往城牆上面的通道里擠滿了士兵,三四百人圍在通道外面,被十幾個校尉逼著向上攻。

「殺, 他們才幾個人。」

「殺一個賞銀一百,殺兩個賞三百,都給沖!」

「你不殺他,老子就殺你。」

……

守城的四五十人是影衛,仗著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頑強地把向上攻的士兵堵在了出口處……

上面的殺下不來,下面的攻不上去。

一個個活著的人如同鋸斷的木頭一般從上面落下來,摔在地上,漸漸沒有了聲息。

凜冽的西北風在耳畔呼嘯而過,然而,刺鼻的血腥味仍能撲面而來。

尸體密密麻麻地撲在青石板上,粘稠的血匯成血泊,映著耀眼的火把的光芒。

這光芒刺痛了司豈的眼,他心情沉重,緩緩在胡同口停住了腳步。

羅清心中亦隱隱有了懼意,他緊緊手里的菜刀,又往司豈身邊湊了湊。

「三爺,你能確定下面的士兵是靖王的人嗎?」

司豈指了指城牆上那位穿著披風的將領。

那將領恰好往一個手執火把的士兵前走了兩步,側臉輪廓清晰,下巴又尖又長。

如此鮮明的面部特征,羅清只在影衛指揮使方拙的臉上出現過——他十成十是皇上的人。

司豈把手里的桐油桶拎了拎,說道︰「人太多,咱殺不過。校尉們的手里都舉著火把,咱們用桐油潑,我先去,你看著補充,燒的越多越好,你明白嗎?」

羅清一挺胸膛,「明白。」

司豈扔掉柴禾,把菜刀別在後腰上,提著桶跑出了胡同。

羅清又擔心又害怕,死死盯住校尉和一干等著往上送死的士兵,捏著菜刀的手也抖了起來。

胡同口距離城牆大約二十幾丈。

校尉和士兵們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城牆上,司豈跑完全程的四分之三時,他們依然沒有發現即將到來的危險。

但到最後一個階段時,他的身形納入了外圍幾個正在左顧右盼的士兵的眼簾。

「是誰?」

「干什麼?」

幾個士兵呼喝起來。

司豈隨機應變,「靖王世子讓我送個信兒。」

幾個校尉也轉了身……

這時候司豈距離他們恰好有一丈多遠,他抄起油桶就潑了過去——這是個技術活,能直接用火把把桐油點了最好,如果不能,就讓方拙扔幾個火把下來。

「唰!」

桐油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落在校尉和士兵們的頭上臉上衣裳上,還有兩支火把上。

火光登時為之一亮,隨即順著火把的手柄燒下來,迅速撲向那校尉的手臂。

「快扔!」

「不要扔!」

中招的兩個校尉倒不糊涂,手一揚,就要把火把朝司豈的方向大力投擲過來。

這時,羅清到了,桐油被潑出來,與火把在空中相遇,一道巨大的火龍凌空而起,落下後,直撲驚慌失措的士兵們。

「干得好!」城牆上的方拙哈哈大笑,「爾等若馬上放下武器,本將可保爾等留個全尸,如若不然,株連九族。」

士兵們都是被上官逼來的底層官兵,為不了名也為不了利,這時候只想著活命,哪里還听得進他的話。

有人喊道︰「當官的要謀逆干咱們小老百姓什麼事,快逃命吧!」

「說的對,逃,趕緊逃!」

……

影衛本是士兵中的精英,在拳腳方面比普通士兵強得多,早就把這些久不經歷戰火的士兵殺怕了,當下逃得逃散得散。

三四百人的隊伍片刻間化為烏有。

幾個沒被火燒到的校尉知道大勢已去,也各自逃了。

只留下幾個被火燒得慘叫、生不如死的校尉們。

方拙走到城牆的另一邊,喊道︰「上官將軍,我馬上打開城門,稍稍容我一下。」

說完,他同幾個影衛下了城牆。

影衛們去開城門了。

方拙則朝司豈走過來,「這位俠士……」離著一丈多遠的時候,他看清了對方的臉,驚訝道,「司大人?」

司豈拱了拱手,「方將軍。」

「好計策。」方拙豎起大拇指,「四兩撥千斤啊。」

司豈道︰「過獎過獎,路上踫巧看見桐油,就帶上了。」

羅清撇了撇嘴,他家三爺太謙虛了。

方拙也知道司豈謙虛,大慶存續數百年,二十歲的狀元鳳毛菱角,智慧可見一斑。

……

兩人寒暄兩句,城門大開,掌管中軍的提督上官雲芳率領親信騎馬入城,視線一掃,便朝司豈二人走了過來。

他一邊走,一邊下了命令,「劉吉,這里你接手,韓林盛,你點上八百兵馬,火速支援東城門。」

「末將听令。」兩名將官應和一聲,各自帶人離去。

「多謝二位大人,告辭。」上官雲芳在馬上略一拱手,鞭子一甩,帶著騎兵趕往宮城,勤王救駕去了。

方拙道︰「接下來司大人有什麼安排?」

司豈道︰「進宮,方大人一起?」

方拙大笑,招手叫來戰馬,帶上影衛,與司豈一同往宮城而去。

……

東華門緊閉著。

十幾名士兵听到馬蹄聲,從宮門上方探出頭,警惕地看著司豈一行。

方拙喊道︰「開門!」

一名守門校尉問道︰「來者何人?」

「方拙!」

「司豈!」

「石將軍早有交代,快去開門!」那校尉立刻朝下面大喝一聲。

下面的兵勇很快就打開了東華門的側門。

「駕駕!」司豈打馬進門,穿過門洞,折向北,往乾清宮的方向趕去。

宮城內大約有七八處走水,熊熊大火照亮了宮城上空,如同白晝一般。

越往宮城的核心位置走,喊殺聲就越大。

司豈一顆心沉到谷底,鞭子也揮得越來越勤,快到乾清門時,終于看到了叛軍。

叛軍此時已經處于劣勢,前面有奮起抵抗的羽林軍,後面則是騎馬沖殺進來的小部分中軍騎兵。

司豈打馬回轉,進了一條挨著東宮牆的筆直夾道,往寧壽宮而去——皇上在一次閑聊時說過,寧壽宮有條地下暗道,可以穿過護城河,直通東城。

方拙也帶人跟過來了。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後,司豈听到了隱隱的哭聲,還有刀劍相擊的聲音,但比起乾清門來說,這里的戰斗規模似乎非常小。

很快,司豈看到了寧壽門。

他勒了韁繩,飛身下馬,提刀而行。

羅清和方拙等人緊隨其後。

循著打斗聲,一行人穿過寧壽門,走中路,繞過皇極殿,終于見到了這場謀逆的核心人物。

五六十人在寧壽宮前的空地上戰成一團——泰清帝的暗衛穿了布甲,與身著黑衣的靖王護衛截然不同——暗衛們在人數上不佔優勢,暫時居于下風。

靖王站在幾個黑衣人後面,笑吟吟地說道︰「左銘,你若肯禪位,我便饒你不……」話到這里,他的目光落到正在逐漸接近的司豈等人臉上,神色巨變。

左銘是泰清帝的名諱。

他也回頭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靖王,就算你下跪求饒,朕也不會饒你不死,一定會斬盡你全家。」

靖王面色灰敗,沉默了片刻,大手有力地向前一擺︰「殺,只要殺死泰清,本王賞國公爵。」

司豈揚聲說道︰「皇上,上官將軍已經殺到乾清門,幾個城門俱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泰清帝笑道︰「諸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們殺了靖王,朕便饒你們全家。」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黑衣人遲滯片刻,到底殺了上來。

司豈、羅清以及方拙一行迅速擋在泰清帝等人前面。

四十左右人對七八個人,雙拳難敵四手,靖王飛快地敗了下去。

他被影衛暗衛團團圍住。

泰清帝嘆了一聲,問道︰「三哥,活著不好嗎?」

靖王最後看了一眼巍峨的宮宇,慘笑道︰「苟且偷生太過無趣,本王不悔。」說完,他用一把嵌滿寶石的匕首刺穿了喉嚨……

寧壽宮的大殿前終于安靜了下來。

小太監們開始打掃戰場。

泰清帝感慨地看向司豈和方拙,說道︰「師兄和方愛卿來得正好。」

司豈正要回話,泰清帝又開了口,「紀嬋在哪?老師替朕擋了一刀,此時不知如何了?」

司豈哆嗦了一下,「傷到哪兒了,人在哪兒?」

泰清帝指著寧壽宮東暖閣,道︰「傷在後背,就在里面……」

司豈拔腿就跑。

作者有話要說︰  太不好寫了,真的頭禿。感謝在2020-03-09 23:55::25: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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