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越岑和安靜下五子棋下到凌晨, 也了無睡意。
安靜是系統,不知疲倦,可嚴越岑是人, 這麼熬夜身體會吃不消。
「宿主還是早點睡吧。」安靜勸他。
「以前通宵在外面打游戲又不是沒有過。」嚴越岑不在乎道, 「也沒見猝死。」
安靜突然生氣︰「宿主不能不把自己身體不當一回事!我不陪你玩了!趕緊睡覺!」
嚴越岑一愣, 眨眼就回到臥室里, 安靜把他趕出了系統空間。
「……」嚴越岑無語。
他還是睡不著,干脆起身, 不知怎的就走到另一間臥室。
那本該是他父親和母親的臥室。
也許是嫌嚴父一身酒味兒, 雲淺汐今晚並沒有和他睡在一起。
嚴越岑走進去,嚴父酩酊大醉, 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父親以前從不喝酒,母親不許他沾, 即便應酬也沒幾個人敢勸嚴總酒。那時父親會驕傲地說——家里老婆管得嚴。
那時父親還是個風度翩翩的儒雅男人。他說他得注意身材管理, 不能讓老婆嫌棄。
兩年過去,家里多了個美艷女人,嚴父卻沒有春風得意。他染上酗酒的毛病, 人到中年開始有了啤酒肚,由內而外變得全然陌生。
嚴越岑眼神復雜地看著他。
「雲雲……我的心肝兒。」嚴父說著夢話,「別走。」
嚴越岑冷著臉,不想再听。
「素雲……」嚴父又喚了聲。
嚴越岑腳步一頓。
……母親叫韓素雲,和那個女人一樣,名字里都有一個「雲」字。
父親是在喊母親的名字嗎?
嚴越岑還記得小學時, 父母感情很好,父親也是對母親心肝寶貝兒地叫著,母親假裝嫌棄地說油膩,父親就陪著她笑。
小小的嚴越岑只覺得自己被喂了一嘴狗糧。
嚴越岑僵了半晌, 低聲道︰「你還記得我媽?」
兩年來,父親從來沒有提過母親一句。
嚴父這回卻是徹底熟睡了,沒有再回答。
三天後,嚴家大宅。
衣香鬢影,珠光寶氣。豪宅外頭停放著一輛輛豪車,幾乎整個s市的上流人士都聚集在這里。
在s市,很少有人會不給嚴總面子,紛紛欣然赴宴。說是嚴夫人的生日宴,大多數賓客都把這場宴會當成一個社交場合,在談笑風生間找到合適的生意合作伙伴。
「不知道傅總今天會不會來。」
這也是人們好奇的。毋庸置疑,傅總是整個s市權貴都想結交的對象。然而自打三年前結婚,傅總就變得深居簡出起來,從不參與這類宴會,連家里那位都不肯帶出來露面。
一般人當然邀請不到傅總這種級別的大人物出場。可嚴總就很有可能了,嚴氏在s市怎麼說也排第二。
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身著華麗禮服的女人,觥籌交錯,客套寒暄。
嚴越岑也穿了身西裝,少年人身材提拔,容貌英俊。他獨自坐在角落沙發上,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安靜在腦海中溫馨提醒︰「宿主,喝酒傷身。」
「我過了今晚就要被掃地出門了,還不許我最後風光一把?」嚴越岑輕輕搖了搖杯子,「這酒可貴了。」
「宿主不要自暴自棄!」安靜給他打氣,「知識就是力量,宿主考上好大學,自己做出一番事業,說不定就能再次白手起家,把公司收購回來!」
嚴越岑並沒有被激起熱血,反而更無趣︰「費大力氣去搶回原本就該屬于我的東西,這也太慘了。」
安靜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了。
大廳忽然有一瞬沉默,所有來賓都將目光定格在今天的主人公身上。
嚴總挽著他的夫人出來了。
關于這位嚴總的第二任夫人,他們不是沒在媒體上見過,可再次親眼見到她的美貌,還是會為之震撼。
雲淺汐一身玫瑰紅抹胸禮服,長裙曳地,胸前溝壑呼之欲出。她做了個漂亮的卷發造型,精致耳垂上戴著紅寶石耳墜,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五官美艷絕倫。
在場不少男士都帶了女伴,其中不乏光鮮亮麗的女明星,卻都在這一刻黯然失色,被雲淺汐比了下去。
人們痴痴望著雲淺汐,忽然有些理解嚴總在亡妻尸骨未寒時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娶進家門。
她實在太過完美,連女人都升不起一絲嫉妒心。男人滿眼著迷,女人滿心羨慕。
她就是令全場矚目的萬人迷。
一堆視線中,唯有嚴越岑死死盯著她,眼里帶著深深的厭惡。
「感謝諸位光臨我夫人的生日宴,嚴某不勝榮幸。」嚴父站在講台前對著話筒致辭,「今天邀請大家來,是還有一件事情,要請大家做個見證。」
站在一旁的雲淺汐笑容擴大。
很快,律師就會呈上財產轉讓的合同,嚴世華會當著大家的面簽字,做個公證。
她並不缺錢。她這樣的美貌,到哪兒都有的是大把男人願意追捧,為她尋死覓活,為她傾家蕩產。
雲淺汐只是很享受這種對方為她傾其一切的感覺,等得到之後,又會立刻喪失興趣。
在原世界,她勾勾手指也有一堆裙下之臣,被她一個眼神就迷得失了魂。那是修真界,一個個號稱清心寡欲的正道之士通通不堪一擊。到了這凡俗界,她見嚴世華生得好,自詡美貌,上前邀約,嚴世華竟不解風情道︰「抱歉,這位小姐,我已有夫人了。」
雲淺汐追問︰「她難道比我還美麼?」她是傾國傾城色,就不信有哪個凡人能比得過。
嚴世華說︰「我的夫人在我心中,自然是最美的,無人可比。」
一句話就叫雲淺汐生了嫉恨。
她最擅玩弄人心,修習一身魅術,惑人心智,但也無比清楚,那些人都是被她的法術蒙騙,沒有一個真正愛她。
她不屑愛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可她得不到,別人就也不該擁有。
她從嚴世華眼里看到了對他夫人的愛情,她就想要毀了。
她殺了嚴母,那個柔弱的女人連尖叫一聲都來不及就死得透徹。
嚴世華撞見那一幕,當即發了瘋要沖過來殺她,轉瞬就被雲淺汐發動了魅術。
「所謂的愛,還是這麼不堪一擊。」她望著眼神渙散的嚴世華笑道,「你還挺有本事,一介凡人,比修真界那群家伙還多撐了兩秒。」
一個凡人全身心的愛,也只能換來多兩秒的堅持。
賓客們也好奇,是什麼事需要他們這麼多人一起見證。
沒等嚴父開口說下一句,大門突然又被打開,一對璧人站在門口,霎時全場矚目。
「我來遲了。」祁夜語氣很平靜,並沒有說抱歉,只是在陳述事實。
也沒人敢讓這位時間就是金錢的大佬道歉。
祁夜挽著戚白茶,態度自然親昵。他們今天穿的是情侶西裝,一黑一白,款式一樣,連領帶都是配對的。
那張無處次出現在媒體報紙和財經頻道上的面孔依然俊美無暇,帥得天怒人怨。更吸引矚目的卻還是挽著他胳膊的青年,站在氣場兩米八的傅總身邊竟然沒有半分失色。
漂亮青年面容精致,神情淡然,姿態優雅,氣質矜貴,整個人透出一股清冷勁兒。
好比日月同輝。
將這滿天星辰都壓得黯淡無光。
他倆一進來,就壓制得雲淺汐萬人迷光環自動失效。再仔細看去,就只覺得是個普普通通的美女,和戚白茶一比,那簡直是庸脂俗粉了。
這兩位根本沒有可比性,眼下也沒多少人關注雲淺汐,全把目光移到這對璧人身上。
這他媽才叫神仙顏值,天造地設的一對!
眾人起初的呆愣過後,就是一陣狂喜。
傅總!天吶,那是傅總!
他們竟然親眼見到了傅總。
還是嚴總有面子,能把傅總邀請來。
還有傅總挽著的那位,想必就是傅總珍藏了多年的愛人。那身段,那氣度,難怪能拿下傅總。人們或大膽或悄悄地注視著,只覺得青年宛如童話里的王子。
這絕對是哪家豪門的貴公子,沒有大家族底蘊,培養不出這樣的人。
雲淺汐一看,興趣更濃,心下蠢蠢欲動。
修真界都是俊男美女,她自認閱男無數,對美色極其挑剔,這對夫夫委實好看得過分了。
她想——全部拿下。
看著一對恩愛眷侶為她反目,成為情敵,為了爭奪她大打出手,那簡直太有意思了!
雲淺汐戰無不勝,已經開始在腦內幻想成功後的日子。
祁夜不爽地壓低聲音︰「想把她眼珠子摳出來。」
那赤.luo.luo的眼神,當他瞎呢?
戚白茶不動聲色地挽著他胳膊︰「跟眼珠子計較什麼?」
祁夜說︰「你就是心太軟,她腦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麼骯髒念頭呢。」
青年溫和地輕聲道︰「那把腦子挖出來不就好了。」
覬覦他的先生,那真是恕他難以忍受。
上一個打先生主意的,可是連靈魂都粉碎在戚白茶手里了。
他們一進來就看穿,雲淺汐是個異世來客。
來他們的地盤還當著他們的面作妖,這不是找死麼?
祁夜一來,瞬間引爆全場氣氛。嚴父從講台上下來迎接,伸出手要握︰「傅總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祁夜頷首示意,並沒有去握手,重點介紹道︰「這是我愛人,姓戚。」
整個圈子都知道傅總愛人姓戚,可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嚴父從善如流地把手轉了個方向,避免尷尬︰「戚先生幸會。」
戚白茶正要去握,祁夜已迅速把手從口袋里抽出來,握住了嚴父的手。
戚白茶︰「……」
醋勁兒忒大。
嚴父神色突然變了。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何出現在這里。
——祁夜握手的時候直接解除了雲淺汐對他下的魅術。
嚴父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青年,意識尚未回籠,或者是回籠了也不敢置信。
祁夜低聲道︰「我有事要與嚴總談,方便借一步說話麼?」
嚴父僵了片刻,緩緩點頭。
祁夜對戚白茶點頭示意,戚白茶回了他一個眼神。
雙方交流默契。
祁夜和嚴父一起往書房走去,戚白茶留在宴會上。
他說了,以後遇到麻煩事,都交給他來做,茶茶就能清閑許多。
祁夜事先並不知道嚴家發生了什麼情況,可那種低級魅術豈能瞞過他的眼楮。
賓客們見嚴總和傅總一起離開現場,也沒在意。兩大總裁會晤,肯定要談生意。
傅總走了,場中不還有個戚先生麼?傅總結婚那天就把名下所有財產股權均分了一半給戚先生。
要不是戚白茶拒絕,祁夜都想把全部身家送給戚白茶。
搭上了也是一樣的。
雲淺汐望著戚白茶,笑容越發嫵媚,眼中勢在必得。
一群人各懷心思。
角落里的嚴越岑卻是猛地從沙發上支起身體,一臉震驚。
那不是他的歷史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