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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正之期將至,一花一世界

房門一開,便被曹正華的身影擋住,透過雲層已經很昏暗的月光也照不進來了。

曹正華不緊不慢地走進屋,後面跟著金生魁。待他轉過身來,劉興祚等人才看到他臉上淡淡的笑意。

看曹正華的神態,沒人相信他是剛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完人,倒仿佛出去散完步,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劉興祚趕忙施禮,神態愈加恭謹。不過,干掉了王丙,一是為反正掃清障礙,其次也算是他的投名狀,他的心也更加安穩。

「還有十余日,便是大舉之期。」曹正華落座後,鄭重說道︰「劉將軍獻復州是一大功,若我軍登陸能截斷建奴退路,予以重創,又是潑天功勞。」

大貝勒代善率兩紅旗在新金一線防御遼南明軍,如果復州突然被佔,從側後方的襲攻,很可能使其遭到沉重打擊。

這樣一來,也實現了劉興祚想建大功的初衷。

劉興祚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城中還有李永芳的長子,但若一並除去,恐引起建奴懷疑。」

劉興仁接話道︰「李延庚嘛,庸碌之輩,派人看牢他也就行了。」

曹正華想了想,說道︰「現在不必太過布置,只掌握切實可靠的軍官即可。等到舉事的前一兩天,再加緊行動,或是封城,或是——」

看到曹正華習慣性的下切動作,劉興祚猶豫了一下,說道︰「若是能生擒李延庚,豈不是更好?」

曹正華眨巴眨巴眼楮,微笑頜首,說道︰「獻俘闕下,讓萬歲開心高興,確是個好主意。」

劉興祚呵呵一笑,轉頭對金生魁說道︰「金先生與李延庚的文書較熟,監視他的任務就讓您受累了。」

金生魁拱了拱手,笑道︰「受累談不上,將軍放心即是。」

劉興祚點了點頭,看向劉興仁,說道︰「明日押運批物資的事情,就由三弟去做吧!」

劉興仁剛要答應,曹正華眼珠一轉,建議道︰「劉將軍不妨親去,來回不過數日時間,既誤不了這邊的事情,又讓建奴更加放心。」

劉興祚眨著眼楮,觀察曹正華的表情,覺得他不是試探,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在下親去,合適嘛?」

曹正華點了點頭,說道︰「某覺得很好。如此舉動正可表現出將軍的忠心,縱有人覺察出些異常,也會打消懷疑。」

劉興祚當然知道自己親自押運的好處,正如曹正華所說,表現得忠心坦蕩,確實對反正舉事很有利。

確定曹正華不是試探,劉興祚暗自松了口氣。這般相信他,讓他心中對反正和反正後的待遇更加篤定。

「我欲派五弟興治前往長生島,培植親信,準備迎接大軍登陸。」劉興祚向曹正華征詢道︰「曹大人派個兄弟一同前去,指導下興治。」

「可以。」曹正華正有此意,見劉興祚如此知趣,立刻點頭同意。

眾人又細細商議一番,方才離開分頭行動。

……………………分隔線…………………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相隔千里,通個信息又是陸路,又是海途,朱由校知道遙控指揮是萬萬不成的。

所謂的運籌帷幄之內,決勝千里之外。或者是夸張,或者是指戰略上的布署,而不是具體戰術的實施。

確定了反正行動,朱由校便交給袁老師制定具體計劃,指揮實施。他只負責從戰略層面上協調遼鎮、津鎮進行配合和策應。

當然,武器彈藥、糧草物資的供給更為重要。所謂皇帝不差餓兵,所謂甲堅兵利,後勤才是勝利的保障。

煤鋼聯合體又傳來了好消息,下屬的兵工廠打造出了第一批燧發槍,經兵部檢驗合格,已經運往天津港口。

樣槍是在兩個月前呈上御覽的,朱由校試用覺得不錯。

但真正量產,卻耗費了兩個月時間。不過,這到底是個好消息,明軍越快換裝,勝利的時間來得越早。

廣東兵器火藥局也在不斷增加產能,廣州市舶司的收入全都投了進去。生產制造的火槍幾乎全送往了貴州,使得平叛明軍的實力在不斷增強。

紅夷大炮的制造稍微放緩了一些,這是朱由校的意思。

自從制造出有彈托的炮彈之後,他的思路延伸到了紅夷大炮,延伸到了海軍、海戰,認為紅夷大炮要進行有大明特色的改變。

當時的觀點認為,火炮打得越遠越好。這樣的結論,不能說是錯的,可也不完全對。

在陸地上還好些,火炮有穩定的支撐,射擊的準確程度還是比較高的。

可在海上,船行顛簸,又不是後世的帶觀瞄調整設備的高級火炮,前膛火槍的遠距離的轟擊中,精確程度很感人。

而基于射程越遠越好的觀點,才造出了炮管長、裝藥多、膛壓高的紅夷大炮。要達到這樣的目的,炮管造得是又長又厚,就使火炮的重量相當驚人。

在木質的帆船上,因為承載力的原因,笨重的火炮只能往下層甲板裝,而且數量還不能太多,上層甲板就只能安裝輕型的艦炮。

遠距離既打不準,又使戰艦能裝載的火炮不多,朱由校認為這是認識上的誤區,進行改變完全可以改變這樣的情形。

在朱由校的設想中,如果不追求很遠的射程,而是把炮管造得短一點、薄一點,火炮就會輕許多,海軍戰艦也就能裝載更多的火炮。

彈托的發明,使炮彈和炮膛的配合精度大為提升;縮短了炮管,卻可以加大口徑,射出更大更有威力的炮彈。

反正重型的紅夷大炮說是能打幾公里,可你打中了算哪!全靠運氣的炮轟,其實就是個氣勢。

根據朱由校搜集到的情報和信息,真正的海戰,艦船之間的實際交戰距離,通常都在幾百米之內。

既然是這樣,朱由校也就堅定了自己的設想,下旨令廣東兵器局鑄造身管較短、口徑較大的火炮,並命名為海威重炮。

按照廣東兵器局鑄造的樣炮數據,海威重炮的重量只相當于同口徑的紅夷火炮的三分之一,在三四百米的射程內,威力卻是相當。

這就妥了。朱由校給沈有容去了密信,告訴他新式火炮的數據。話不用多說,大炮上刺刀,用數量壓倒敵人唄!

說到大炮上刺刀,京師的兵器火藥局又開始制造三、五百斤的佛朗機炮。

盡管佛朗機炮的射程和威力都有所欠缺,但射速卻是不可置疑的優勢。三、五百斤的重量也屬輕炮,配上合適的炮架炮車,一匹馬就能拉著跑。

沒錯,這就是給騎炮兵專門提供的裝備,以打霰…彈為主,對敵人進行近距離的快速轟擊。

按照騎炮兵最新訓練情況的報告,從趕到戰場,到架炮轟擊,大概只需要半分鐘。

這已經是非常驚人的速度,可以想見在激戰廝殺的戰場上,騎炮兵突然趕到,架起火炮在極短的時間內向敵人噴射出成千上萬的彈丸,形勢會有怎樣的變化?

朱由校剛剛造出了一輛隨炮行進的彈藥車,正洋洋自得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嗯,木頭的,縮微型的。

李成成仔細打量著,笑道︰「皇爺是給小王子小公主打造的玩具嗎?精巧得很,可以用羊拉著跑吧?」

朱由校眨巴眨巴眼楮,呵呵笑道︰「朕明日再打造能推著走的嬰兒車,以後還有騎的小木馬。嗯,還有……」

李成成看著沉浸在想象中、笑得開心的皇帝,想到不久的將來,就會有可愛的小王子或小公主增添快樂,也不禁抿起嘴角,為皇帝而高興。

王體乾在旁恭謹地侍立,臉上洋溢著比皇帝還開心的笑容。

講述了半晌,朱由校哈哈一笑,收住了話語。意猶未盡地拍了拍彈藥車,皇帝眼中滿是柔情,似乎有小嬰兒正躺在上面。

終于收起了暇想,皇帝邁步走出了工作間,在陽光明媚下,隨意地漫步在皇宮之內。

「皇爺。」王體乾諂笑著湊近,說道︰「今兒又是楊太醫入宮例診,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回報。」

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一個月的時間過得真快,朕都不記得日子了。」

突然停頓下來,朱由校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

一個月呀,也不知那幫家伙怎麼樣了,該去看看了呀!

…………………

「宋先生——」徐孚遠恭敬又柔聲地呼喚,即便是面對有些蓬頭垢面的宋應星,也不改態度。

宋應星正專心致志地在一個小鍋內熬化豬油,旁邊的桌案上還堆放著一些不明物質。

鍋內的豬油全部融化,宋應星往里面加了些石灰,用一根木棍攪拌良久,才懶洋洋地轉頭,不耐煩地問道︰「什麼事?」

徐孚遠陪著笑臉,說道︰「請問宋先生,某往石灰水中吹氣,先是渾濁,後又變清,到底怎麼回事?」

宋應星翻了翻眼楮,斜睨著徐孚遠,鄙視道︰「書上有解釋,自己看去。」

徐孚遠苦笑了一聲,說道︰「在下沒看懂啊!」

宋應星哼了一聲,說道︰「把書看上幾遍,自然就會懂的。你莫要有投機取巧的心思,那樣將一無所獲,白白浪費了這次機會。」

徐孚遠撓了撓頭,還想再問,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尖叫給打斷了。

這一排屋子是各種實驗室,或者叫工作間。

聲音是從旁邊屋子傳出來的,徐孚遠記得那是張以太在里面忙活兒。他以為出了什麼事情,趕忙快步奔去。

趕過來的有好幾個人,推開門,就看見張以太手舞足蹈。看他的神態,剛才的尖叫,形容得不太確切,應該是驚叫,或者是喜悅至極的高呼。

「張兄。」徐孚遠上前幾步,拉著張以太的袖子,急著問道︰「可是哪里燒傷、割傷了,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朱由校早料到這幫人在開始做實驗時手忙腳亂,難免有個小傷小意外的,特意安排了醫生在此照顧。

張以太哈哈大笑,推開徐孚遠,說道︰「叫什麼醫生,某啥事兒也沒有。」

說著,他將手中的小物件讓徐孚遠看,喜不自勝地說道︰「原來世界上果真有眼楮看不到的小東西,一滴水里竟也奇幻莫測。佛家有言︰一花一世界。還真不是禿驢在胡說。」

能看到水中的微生物,至少需要放大兩百多倍的顯微鏡。歷史上是列文虎克用自己磨制的單片顯微鏡第一次觀察到的。

而張以太看過虱子的猙獰樣子後,對顯微鏡萌發了超乎尋常的興趣。他倒是很聰慧,專門研究書中的光學原理後,也開始自己磨鏡片。

科學院里不僅有痴狂學習的文生,還有鐵匠、木匠、首飾匠等等,專為他們這些笨手笨腳的家伙打造應用之物的。

而首飾匠就有磨制寶石的工具,以及相關的技術。

張以太看首飾匠工作了幾天後,對磨出的鏡片不甚滿意,開始自己動手。

而今天的這個顯微鏡,可是張以太沒日沒夜忙活了大半個月才完成的,書中所描述的最簡單的復式顯微鏡,終于讓他知道了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徐孚遠拿過顯微鏡,對著玻璃片兒的水滴觀察起來。

張以太還是意猶未盡,向著進屋的幾個人興奮地描述,「水中有許多極小的活的小生物,活的呀,既漂亮又會活動,有的如矛槍穿水直射,有的像陀螺團團打轉,還有的靈活地徘徊、成群結隊……」

「只是一滴水里嗎?」有人發出了疑問,「那我等豈不是天天喝到肚里無數的小生物?」

「不信過來看哪!」張以太對此人有些鄙視,翻著眼楮說道︰「喝到肚里又如何,這麼多年了,咱們不是照樣好好的。

徐孚遠拿著顯微鏡,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果然是呀,可是讓人做夢都想不到,竟然還有眼楮看不到的世界。」

眾人將信將疑,上前挨個觀察,與徐孚遠的表現差不多,震驚又難以相信。

張以太撇著嘴,翻著眼,覺得這些家伙都是土包子,大驚小怪。其實,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只不過讀書時知道,也同樣的難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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