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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假報紙的作用吧?

看著眼前顯出些郁悶愁悵的年輕皇帝的臉,孫承宗心中暗自嘆息。

皇帝年幼便接過了一個爛攤子,遼東建奴猖獗,經過薩爾滸、遼沈之戰後,已據有大半個遼東。

遼西熊廷弼屢次沉浮,依然被王化貞架空,經略和巡撫不和,廣寧前線已是隱患重重。

而朝堂上黨爭激烈,官員們互相攻訐,全不以國家大事為重,只顧黨同伐異。更有道貌岸然者,滿口仁義道德,行為卻貪婪無恥,連軍需物資都敢以漂沒之名中飽私。

東林一派更憑擁立之功把持朝堂,六部九卿差不多盡為東林,借廷議而掣皇權,處處插手官員任用,尤以遼東經撫之和表現得更為齷蹉。

這些在當時並沒有引起孫承宗的警惕,對于東林黨的慷慨正義,他也是深表贊同。

當然,這也有情可原,孫承宗當時並未身處要職,雖然貴為帝師,卻只是個左庶子,並不透徹了解大明的具體情況。

待到廣寧戰事爆發,皇帝不動聲色地連下中旨,秘密調動各處人馬,更是動用廠衛,拿下王化貞,給予熊廷弼獨斷之權。

對于皇帝違反朝堂常規的作法,孫承宗當時也是不贊同的。但事實證明,皇帝的事急從權挽救了廣寧,第一次挫敗了建奴,打擊了建奴屢戰屢勝的氣勢。

數萬官兵,數十萬遼民,因為皇帝的獨斷專行而得以保全。幾十萬石的糧豆,不可計數的物資,沒有成為建奴的繳獲,成為其繼續壯大的資本。

孫承宗在事後的戰報中,也不得不承認皇帝挽救了遼東危局,使戰局沒有糜爛而不可收拾。

接下來,皇帝因廣寧大勝而增強了底氣,似乎也看透了朝堂上東林官員的本質——平常慷慨激昂,臨時卻無一策。

借著追究王化貞的責任,一批攻訐熊廷弼的文官被驅逐;借著李三才的貪瀆案,又是大批東林官員被清理。

重用廠衛,不循常規,少年皇帝不懼流言,不畏清議,等于是赤膊上陣,親自與文官集團展開爭斗。

皇權的威力確實無可抵擋,只要皇帝下定決心,不畏污名,文官集團在重壓下根本無還手之力。

孫承宗震驚之後,也重新審視自己的這個學生。不得不說,少年皇帝的所作所為,頗有太祖、成祖的遺風。

等到孫承宗被重用,成為兵部尚書,入閣參政,他才發現大明的兵政之弊,有多麼觸目驚心,大明的財政又有多麼捉襟見肘。

連餉糧都難以保證,又如何能讓前線官兵拼命作戰,爭取勝利?

接任兵部尚書的幾個月,是孫承宗最為忙碌和焦慮的時間。遼東戰事,奢安叛亂,需要錢糧物資、武器裝備的文書不斷,都需要他籌措安排。

可戶部沒錢,就是沒錢。孫承宗知道財政有些不敷,但沒想到會這般窘迫。

這就是大明?有著億萬子民,有著無邊土地,勛貴、官員、生員、士紳、商賈個個過得滋潤無比,藩屬國敬仰朝覲的天朝上國?

內帑!少年皇帝毫不猶豫地拿出了私房錢,打勝仗的賞銀,足額的軍餉,充足的糧草物資,還有幾乎等于重建的兵器火藥局,全部予以解決……

孫承宗看著青年皇帝微皺的愁眉,強自收起了復雜的思緒,拱手道︰「萬歲勿憂,以微臣之見,察哈爾部東移,也未必會有太大的影響。」

朱由校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靜等著孫老師給他分析解惑。

「東虜固然要滅,西虜自相殘殺,于我大明也甚為有利。依遼東現在的形勢,察哈爾部若逼迫其他諸部,如喀爾喀,他們勢窮投奔,是選大明,還是選東虜……」

孫承宗看來是有過研究,並且是本著大明人的思維,建奴叛明該滅,蒙古諸部也不是大明真正的朋友。

朱由校眨著眼楮耐心听著,孫承宗是當時大多數明人的想法。就象歷史上,崇禎趁著草原遇天災,斷絕市賞和馬市,要餓死蒙古諸部一樣一樣的。

按理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大明與蒙古諸部戰和不定,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但朱由校並不認同,要是靠餓就能使蒙古諸部臣服。那北方游牧民族也不會在上千年的時間里,始終是中原王朝的敵人了。

如果察哈爾部打垮了親明的喀爾喀,則使遼東的明軍少了個盟友。而虎墩兔卻不敢與後金作戰,不能助明軍一臂之力。

更關鍵的是,朱由校要集中力量剿滅建奴,不想武力干涉虎墩兔的行動。如果察哈爾部東移,與喀爾喀部發生沖突,明軍就將處于兩難的境地。

「……遼鎮東進,東虜不敢出擊,可見兩次挫敗後實力大損,物資匱乏。再加上遼南、東江本部的壓迫,抽調不出足夠的兵力抵擋。他們或許還認為我軍不敢貿然光復廣寧,或許等著我軍補給線拉長,再施以突然襲擊……」

建奴好象,大概,或者還有別的顧慮,朱由校垂下眼簾,隱約覺得並不象孫老師說得那麼簡單。

按照目前遼鎮的力量,一下子推進到廣寧,並不是很把握。熊廷弼比較穩健地先佔右屯衛,穩固之後再伺機光復廣寧,朱由校也是同意的。

孫老師還在說著,意思是趁察哈爾部與喀爾喀部交兵,趁機收攏蒙古部眾,並使其歸化,從而壯大滿桂所率領的歸化騎兵營。

朱由校耳朵听著,心里卻在搜尋著剛剛隱然冒出的疑惑。猛然間,他的眼楮瞪大了,終于想到了那種可能。

假報紙啊,編出調動九邊精銳入遼參戰的消息,建奴應該看到了吧?這可是重大的軍事行動,建奴不會是被嚇住了,不敢輕舉妄動吧?

朱由校眯起了眼楮,越想越是大有可能。邊關封鎖得這麼嚴密,建奴獲取情報的渠道很少很少……

王體乾上前給皇帝和孫帝師續上茶水,打斷了帝師的講述,以及皇帝的思緒。

朱由校喝了口茶水,思路已經清晰起來,覺得自己的判斷差不多是正確的。這樣的話,也許就有辦法,盡管不敢保證絕對成功。

孫老師也講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水喝了兩口,再抬頭時,發現皇帝的臉色已經晴朗起來。

難道是自己的解說起到了效果,皇帝已經有了主意,不再為此而發愁了?

孫老師還未開口,朱由校已經起身,笑著說道︰「孫師當值,也不必如此辛苦。有些不急的政事,壓一壓也無妨的。」

孫老師趕忙站起,拱手道︰「微臣精力尚好,也不習慣于把工作壓下,讓別人勞累。」

朱由校有些無奈,轉頭對王體乾吩咐道︰「把朝鮮使臣獻上的人參給孫師拿來。」

王體乾恭謹地答應著,在前引路,朱由校轉身出了值房。

孫承宗送了出來,躬身敬候,直到皇帝走遠,連宮人持的宮燈也微不可見,方才回轉。

對于皇帝的心智,孫老師這一年多來已經看得清楚。雖有操切的一面,但多數時候都表現得沉著鎮定。

特別是對目前的兩場戰事,更是表現出了超過年齡的沉穩。也正是這種不急不躁,進退合宜,使得遼東和西南的形勢在向明軍傾斜。

當然,孫承宗對于皇帝重用廠衛力量,打擊官員、士紳、地主、生員等,還是有些意見的。

雖然是財政窘迫,皇帝利用這種手段斂財也是為了戰事,可到底是壞了傳統和規矩,名聲肯定會受到影響。

一代名君,又何必污了聲名。或者手段隱秘些,或者讓人頂缸,都是選擇嘛!這帝王的心術和手段,皇帝應該懂啊?

孫承宗回到屋內想了一會兒,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提筆在手,開始處理政事。

…………………

朱由校回到乾清宮,立刻給熊廷弼寫了密信,要他盡快兵發廣寧。

未必是馬上就重兵出動,可能只是數千騎兵。但一定要做出試探,或者說是讓建奴看到明軍推進到廣寧的意圖。

虎墩兔既然要在義縣領取撫賞銀和開馬市,朱由校認為是無法制止的。瘋牛病犯了,獸醫也沒辦法。

但明軍可以推進到廣寧,依然保持與喀爾喀部的接觸和聯絡。也就是說,還是具備兩家聯手,打擊科爾沁部的可能。

同時,虎墩兔若對喀爾喀部動手,明軍接收喀爾喀部也沒有阻礙。

朱由校還讓熊廷弼把滿桂和歸化騎兵調到廣寧北部,並吸收喀爾喀所部的牧民,充當震懾虎墩兔的一股力量。

建奴多半被假報紙上的消息給嚇住了,朱由校雖然這樣判斷,可也不敢十分確定。

但遼鎮繼續東進,從時間上看,正好能夠策應劉愛塔的反正行動。

反過來,劉愛塔的反正,也將使建奴手足忙亂,難以集中力量對東進廣寧的明軍發動進攻。

朱由校沉吟片刻,又把策反劉愛塔的事情補充上去。他是相信熊廷弼的,雖然有熊大嘴巴之稱,這種絕秘的事情,相信熊廷弼不會透露。

可如果不說清楚,熊廷弼對于向廣寧推進,肯定會有疑慮。明白了遼南將有劇變,熊廷弼自然會做出更好的布置。

終于算是解開了糾結和郁悶,朱由校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又坐在那里想了想,揮手讓旁邊侍候的李成成去歇息,他命宮人擺駕去王良妃宮中就寢。

有些心煩意亂,竟然忘了晚上說好去嘗嘗王良妃的新手藝。朱由校看了看滿天的星斗,苦笑了一下,覺得王良妃肯定很失望地躺下睡了。

宮燈一路伴行,直到王良妃的東宮,令朱由校有些意外的是里面還亮著燈火。

而且,王良妃很快就迎了出來,在宮外施禮接駕。

「愛妃平身吧!」朱由校心中有些感動,這是一直在等著他呀,上前親手扶起王良妃,牽著一同向殿內走去。

王良妃臉上沒有一絲埋怨之色,卻是驚喜和歡欣。皇爺來晚了,可還記著過來,說明在皇爺心里,自己還是滿重要的。

「萬歲。」王良妃進殿便挽著朱由校的胳臂,親熱地問道︰「臣妾給您熱一下飯菜,您嘗上一口就好。」

感覺到王良妃偎靠過來的身體,朱由校笑了。王良妃堅持鍛煉,已經收到了效果,身子壯實多了,頂過來象輛小車。

嗯,還有那個深蹲,相當厲害。

朱由校咽了口唾沫,笑道︰「朕不餓,明天早上再品嘗愛妃的手藝,還是洗漱一下早點安歇吧!」

王良妃臉上似乎紅了一下,轉頭吩咐宮人準備香湯,服侍皇帝洗浴。

朱由校摟著愛妃的縴腰坐在床榻上,手指托著她的下巴,四目凝視,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四個媳婦兒呀,只剩下兩個能用了。

朱由校湊過去親了一口,覺得作為九五至尊,連大戶人家的三妻四妾都不如,出門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嗯,收集七個,召喚神龍。許個願望,就天下太平……

在溫暖的香湯擁泡下,朱由校緩緩閉上眼楮,上下其手,享受著令人興奮的女敕滑肌膚,噴到耳際的是女人的香喘氣息。

………………

夜色深沉,遠在千里之外的復州城卻是籠罩在雲遮星月的陰暗之中。

總兵府,書房內,劉興祚和回來報信兒的三弟劉興仁正對面而坐,听著劉興仁的匯報。

「王丙已死,暴病而亡,全無異樣。」劉興仁簡單地說著,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並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在古代,暴病而亡算不上多稀奇。

身上無傷,沒有中毒的痕跡,那時候也沒有什麼解剖尸檢、死亡證明啥的,嘎吧一下死了,多數會歸結到自身的隱疾。

劉興祚點了點頭,也佩服鎮撫司錦衣衛的手段。人不是在總兵府死的,而是曹正華帶人潛入王丙府內暗殺的。

當然,這少不了劉興祚、劉興仁和金生魁的配合接應。消除了這個隱患,也頓時讓劉興祚兄弟輕松起來。

劉興祚突然眉頭一皺,伸手指了指外面,和劉興仁同時站起身。

房門敲響,間隔有些特點,劉興祚松了口氣,知道是金生魁引著曹正華回來了,趕忙伸手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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