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現在對溫令儀的態度很難像之前那樣了, 之前他們就是純粹的敵對,現在……
她轉開臉,走不掉就回去好了。
她越過倚在門邊的溫令儀走進去,溫令儀看著她冷著臉的模樣, 心緒翻騰了幾秒, 跟著走進去, 揮揮手將大殿的門關上。
如此一來,仿佛這里就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
姬玉隨便找了個蒲團坐下,垂著眼看頭發, 無視緊跟著她的溫令儀。
溫令儀倒也不太在意, 慢吞吞地挪了個蒲團到她身邊, 堂堂仙帝就這麼非常坐姿不雅地跟著她盤膝坐下了。
姬玉擰眉望向他,他臉白得幾乎與發絲一個顏色, 銀色的龍角也沒有往日的光澤,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靜靜看著她, 有種很難形容的寧靜和溫順感。
姬玉眼睫顫了顫, 想要離他遠一點,但她挪一點他就挪一點,最後姬玉半靠著矮幾,他則幾個半個人靠在她身上。
姬玉啟唇要說什麼,溫令儀在那之前道︰「我為你連墮仙雲湖都跳了, 如今還很虛弱, 靠一會應當沒什麼吧。」
姬玉頓了一下才說︰「那是你自己要跳的, 若不是你將我帶到這里, 害我處于那般境地,我也不會想著要死。」
「你可真絕情。」溫令儀低下頭,呼吸擦著她的耳廓而過, 姬玉皺眉閃躲,他不慌不忙地拉開衣襟,露出泛著血紅的胸膛,「就算不感恩,也不要如此冷淡啊,雖然你的冷淡……」
他話說到這里停下了,姬玉望向他,他笑得有些古怪,黑色錦衣上垂落的流蘇隨著微風飛舞,帶來他身上淡淡的冰冷氣息。
他身上一如既往的沒有味道,只有冷意,姬玉想離他遠遠的,她身上熱,真的受不了這大冰塊,但她才剛起來,溫令儀就摔在了地上,听聲音應該摔得不輕。
姬玉回頭,看到溫令儀也沒起來,就那麼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側臉望著她,脖頸的肌膚滲出血來,讓她想起他滲血的龍鱗。
姬玉好像絲毫不動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神情有些冷漠。
按理說溫令儀重傷在身本該好好休息,可還要陪著姬玉「折騰」,如今傷勢發作,她反應這般冷淡,他該覺得失望和難受的,可沒有。
姬玉一點心疼他的意思都沒有,淡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仿佛在用視線鞭撻他,他反而感覺很好,好像連身上的疼都不那麼疼了。
姬玉看他眼眸潮濕,手指微顫,臉頰有些病態地泛紅,突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
她一點點憶起之前他的不對勁,又想到他那些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話,再次望向他的時候眼神錯愕,難掩震驚。
「你……」
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試探性往前一步,鼓起勇氣用干淨的鞋面踢了踢他。
他很虛弱,被她輕輕一踫就擰眉悶哼一聲,薄汗滲出來,面色越發潮.紅。
姬玉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覺得不太可能,但又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小小的嘗試幾乎確定了她方才有些荒謬的猜想。
「你……」
她欲言又止,難以措辭,最後還是放棄了說話。
她蹲下來看著微微喘息的仙帝,他飛快地眨著眼,雪白的發絲凌亂地鋪在冰玉質地的地上,銀色的龍角與他綿綿雪玉般的臉極為相配,他黑色的錦衣與一切的白色映襯著,將他面上的紅凸顯得凌虐而性感。
「原來是這樣。」姬玉喃喃地說了一聲,神不守舍地轉開視線,有點想到離開的法子了,又覺得……實在破廉恥。
之後幾天,溫令儀一直在姬玉這里養傷,哪兒都不去。上仙們有事找他商量,他也在這里光明正大地和他們交談,絲毫不避著姬玉,姬玉懶得听他們那些陰謀詭計都不行。
有些奇怪的是,澤蘭仙君是溫令儀身邊最得力的人,這幾天卻一直不見他。姬玉原以為他是被派去做什麼壞事了,後來才從其他上仙那得知,他竟然受罰了。
「澤蘭仙君已受完七十二道天雷,如今在仙府養傷,不日即可回來侍奉帝君左右。」
澤蘭仙君一心想著回來侍奉帝君左右,可他的帝君不這麼想。
溫令儀很是不在意的樣子,輕描淡寫道︰「讓他好好養傷吧,不必急著回來,本君這里也不缺他一個。」
稟報的荷月上仙尷尬了一下︰「這……」
「吩咐你的事情辦得如何了?」溫令儀轉而問起了別的。
荷月上仙聞言飛快地瞟了一眼姬玉,姬玉坐在屏風後,頗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閑散感,但大家都知道哪怕如此,她也全都听得見。
「帝君要迎娶凡人女修為後,各界著實有些吃驚,他們還需要一點時間接受,暫時……沒有配合。」荷月上仙汗顏道,「帝君放心,我一定會盡快讓他們全都點頭,確保您婚禮那日一切順利。」
姬玉听到「婚禮」兩個字就忍不下去了,她從屏風後走出來,溫令儀見她終于不裝作沒反應了,嘴角勾了勾,讓荷月上仙離開,自己迎了上去。
「听他們謀劃影月仙宗,想趁著陸清嘉受傷將他抓來伏法你都沒反映,一說婚禮你就出來了,怎麼,那樣在意這場婚禮嗎?」溫令儀一身黑色銀龍紋錦衣,銀色的龍角泛著微光。
姬玉看著他說︰「我以為你那日和他說要娶我是氣他的。」
這個「他」大家都知道是誰,溫令儀定定望著她說︰「那你就以為錯了,我是認真的。」
姬玉費解地看著他︰「為什麼呢?我不懂。」
「你不用懂,我懂便足夠了。」溫令儀說,「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我,但等我們成親,等你做了仙族的帝後,你會喜歡上這里也會喜歡上我的。」
姬玉轉了個身不說話,溫令儀走過來在她耳邊輕聲道︰「其實我也沒想著一定要陸清嘉死,比起他輕易死掉,我更希望他備受折磨……甚至若你真的還對他有情,非要跟他在一起才能接受我的話,我們……」他最後的話讓姬玉嘆為觀止,「只要廢了他的修為,將他關起來,再也無法反抗我,那我可以容忍你留著他。我們三個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姬玉猛地轉過身驚悚地望著他︰「你們龍族都這麼……」
這麼開放的嗎?
溫令儀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等著她把話說完,可她沒再說下去。
姬玉知道如果再不想辦法離開九重天,她可能真的要被迫和他成親了。
她想起自己之前的計劃,盯著溫令儀看了好一會,淺淺笑了一下。
這個細微復雜的笑帶著點冷艷的味道,看得溫令儀難以自控。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她也沒躲,只是眉眼淡漠,看著他好像看著落入塵埃的殘花。
她越是如此溫令儀越是情難自控,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很多,可她看著他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才是被俯視的那個。
他屏住呼吸,期待又不安地看著她,她忽然抬起一根手指,在他胸膛上點了點,低聲說︰「跪下。」
溫令儀愣住了,不可思議地望著她,覺得自己听錯了。
姬玉手往上移,捏住他的下巴︰「讓我仰頭看你,不覺得失禮嗎?」
即便不想仰頭,也不必要他跪下吧。
而且堂堂仙帝給一凡人女修下跪,真是……
溫令儀心里矛盾極了,但比矛盾更盛的是那種難以言喻的激動。
他有些抗拒,又有些想要順服,掙扎著抿唇。
姬玉踮起腳尖盡量與他平視,在他失魂落魄的時候朝他吹了口氣,再次道︰「跪下,不听話嗎?」她手中緩緩化出忘情鞭,淡淡道,「不听話可要打你了。」
溫令儀不是傻子,相反,他敏銳得不行,幾乎立刻就明白姬玉是看出他的問題了。
可她看出來了,不害怕,不跑,好像……還在配合他?
溫令儀冷冰冰的血好像都因她沸騰了起來,他薄唇微啟想說話,又說不出來,心底那種復雜的感情凝結成利刃,割破他所有理智。
于是在姬玉又推了他一下,第三次叫他跪下的時候,他就範了。
九重天上的帝王就這麼跪在了她面前。
跪在了微不足道的人族女修面前。
修真界人人都想得道成仙,仙界的微末小仙都是他們羨慕憧憬的對象,更別提坐擁六界的仙帝了。
可這樣地位尊崇的仙帝,竟然就這樣跪下了,跪一個小小的姬玉。
姬玉心情也著實有些復雜,她現在什麼都肯定了,看著溫令儀銀色的龍角,她緩緩將手放上去,惹得溫令儀渾身一顫。
他猛地抬起頭,凝著她說︰「你可知在龍族,你模了我的角,代表什麼?」
姬玉慢慢問︰「代表什麼?」
溫令儀著迷地看著她︰「代表我以後都屬于你,只屬于你。」
姬玉手一僵︰「這麼嚴重嗎?那你還隨便我模?」
溫令儀看著她笑了一下,笑得姬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想握住她的手︰「姬玉……」
姬玉倉促地躲開他的手,停滯片刻想起自己的目的,又突然用力抓住他的龍角,成功堵住了他後面的話。
姬玉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不準叫我的名字。」
溫令儀愣了愣︰「……為什麼?」
姬玉盯著他︰「就是不準你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溫令儀脊背一僵,多情的眸子凝著她︰「那我要叫你什麼?」
姬玉看了他好一會,握著他龍角的力道松了一些,帶著安撫意味輕輕模了模道︰「如果你一定要叫我什麼的話……」她微微一笑,像是才想到什麼好主意一樣,「叫主人啊。」
溫令儀真的想不到姬玉會說這樣的話。
他覺得不可思議極了,她看出他的心思,不怕不躲不嫌惡就算了,還……他不知該如何說,但總覺得她給了他太多難以預料。
她和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懂的,她會做的,都讓他……開了眼界。
溫令儀此刻的模樣著實有些誘人,他跪在她面前任她折騰,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剪影,高而挺的鼻梁線條姬玉看了都忍不住嫉妒。
她看著看著就松開了手,轉身道︰「你不願意就算了。」
她作勢要離開,溫令儀直接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仍然跪著。
「別走。」他啞聲道,「我……我願意的。」
姬玉側頭垂眸望向他,笑著說︰「那該叫我什麼?」
溫令儀仰望著她片刻,薄唇開合道︰「……主人。」
姬玉笑了,笑得好看極了,她獎勵般地拍了拍他的臉,柔聲道︰「真乖,那以後听不听主人的話?」
她拍他臉頰時很用力,近乎在打他耳光,溫令儀恍惚了一下低聲道︰「……听。」
姬玉也不著急,點點頭道︰「那現在就听主人的話,去養傷吧。」
溫令儀一滯,顯然他也沒想到會這樣結束,其實他是察覺到了她可能有什麼目的,正等著她暴露,可她沒挑明,似是而非的,他反而有些驚訝。
不管怎麼說,溫令儀都還是去養傷了,只是仍然沒離開姬玉的地方。
姬玉也不管他,一個人回了屏風後,本只是想靜一靜,想想後面怎麼辦,但沒多久就睡著了。
她最近不管是精神狀態還是身體狀態都不好,計劃有了進展,緊繃的弦放松了一些,疲憊感來得更重了。
她睡著了,就做了一個夢,夢里一片黑暗,她什麼都看不見,但好像能听見熟悉的呼吸聲。
連呼吸聲都讓她如此熟悉,除了陸清嘉也沒有其他人了。
姬玉很清楚自己在做夢,可這種黑暗的夢境也很真實,她掐了自己一下,甚至能感覺到疼。
這是怎麼了?
姬玉茫然地望著黑漆漆的一切,連自己都看不清楚,更別提看清別的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感覺熟悉的呼吸聲更近了一些,她試探性道︰「陸清嘉?」她伸手往前探了探,「是你嗎?」
沒人回答,但那個呼吸聲急促起來,像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姬玉好像也跟著他開始痛苦了,艱澀道︰「陸清嘉,是不是你在這?這是哪兒?」
她還是沒得到回答,但那呼吸聲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陸清嘉幾乎慘烈的痛呼聲。
……他一定很疼。
姬玉想到那個連生剖魔蠱後不處理傷口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鳳凰,竟然也會有反應這樣激烈的時候,心里像填滿了厚重的沙土,呼吸不了,但又不至于窒息。
「好黑……」
突然之間,她好像听見他說話了,他說︰「好黑……」
姬玉使勁想要醒過來,不想再沉浸再黑暗的夢境當中,但是不行。
她被困在了這里,不斷听著陸清嘉痛苦的低喃——
「誰來救救我……」
「救救他們也好……」
然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痛苦的哀嚎,只沒有求饒。
姬玉猛然想到,這恐怕是陸清嘉曾經被囚時經歷的一切。
她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漸漸的,一片漆黑中好像有了微薄的亮光,姬玉順著微光去尋找,在角落里看到了一身血衣的陸清嘉。
不是什麼陌生的他,是熟悉的,那日被明光真仙帶走的他。
他閉著眼躺在角落,已經沒多少呼吸了,好像馬上就要死去了。
姬玉快步跑過去,跪倒在他身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看著他白衣領口下猙獰的傷口,唯有捂住嘴才能不驚痛失聲。
這就是墮仙雲湖留下的傷嗎?
竟然是這樣的……
是不是很疼?
他一定很疼,看他渾身冒冷汗,嘴唇不斷顫抖,就知道他很疼。
姬玉想要觸踫他的臉,可失敗了,她踫不到,好像有無形的光罩著他,讓他即便就在眼前,也遠在天邊。
姬玉低低地叫他的名字,陸清嘉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漸漸的渾身都開始顫抖,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濕潤了他的鬢發。
他嘴唇緊抿了幾下,再次放開後輕顫著道︰「玉兒,救我,我好怕……」
姬玉不知該怎麼救他,也不知他在怕什麼。
她很想看清他的臉,于是試著凝了團鳳凰火在掌心,點亮了漆黑的夢境。
這一抹光亮讓不安的陸清嘉安穩了許多,他掙扎著想起坐起來,姬玉嚇了一跳,後撤些許,很快就見他睜開了眼楮。
他眼楮紅得好像血,眉心鳳翎印記已然不成型,仿佛碎裂一般。
他看著她,但卻什麼都沒看見,眼底失望又麻木。
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姬玉明明就在一旁,他卻穿著她而過。
她看著他的背影,他好像盲人一樣用手試探著往前,沒走幾步就摔倒了。
他倒在地上,發絲凌亂,嘴角滲血,他低下頭,肩膀顫抖,嗚咽道︰「我錯了……我後悔了……」
姬玉靠在角落看了他許久,等她終于醒過來的時候,溫令儀正拿絲帕為她擦拭眼角的淚。
她坐起身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听見溫令儀道︰「你夢魘了。」
姬玉沉默了一會說︰「若真是場夢就好了。」
她說完就下了床,外衫有些扯開,露出漂亮的肩膀,溫令儀看得呼吸停頓,她也沒在意,隨意地扯上來,光著腳走在冰冷的地面上,轉了一圈才回眸道︰「令儀君的仙界有什麼好去處嗎?」
溫令儀輕聲問︰「你想去?」
「去看看吧,總是待在這里多無趣啊,難得來一趟仙界,不看看怎麼行呢?」姬玉說得隨意,好像真的只是想四處轉轉。
溫令儀也不點破,站起身走到她身邊道︰「仙界的任何地方你都能去,若你要我作陪,也沒有問題。」
他去牽她的手,姬玉躲開了。
但她沒拒絕他靠近,只是從儲物戒里拿出一條絲帶,系在他手腕上,然後自己牽著帶子的另一頭兒。
「這樣就好了。」她好像牽著什麼心愛的寵物,命令他,「帶我去。」
溫令儀看了她許久,廣袖落下,將她牽著的絲帶大部分遮住,慢慢走出了大殿。
大殿外照例守著很多人,還有臉色蒼白的澤蘭仙君,姬玉多看了他幾眼,溫令儀便道︰「他逼得你跳墮仙雲湖,理應受罰。」
姬玉沒說話,擦著澤蘭仙君的肩膀過去,澤蘭仙君難堪至極。
仙界理所應當地比修真界更美,畢竟是一切凡人向往的地方,即便姬玉心懷不軌也難免被美景吸引。
他們最後停在一處最靠近太陽的地方,溫令儀指著遠處飄渺虛幻的雲頂宮殿輕聲道︰「看到那里了嗎?」
姬玉望著那座雲頂宮殿點點頭︰「看到了。」雖然距離這里很遠,距離太陽更近,但她的確看見了。
溫令儀低聲說︰「那是鳳族的地方,幾萬年過去了,遠遠看著好像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听到「鳳」這個字,姬玉眼皮跳了一下,她放開手里的絲帶,一步步走到最前方,遠遠看了那座金紅色的恢弘宮殿片刻,淡淡道︰「我要你做一件事。」
她說要他做一件事,是命令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意思,容不得他拒絕。
溫令儀沒說話,只安靜地注視著她。
姬玉回過頭道︰「我要你送我下界。」
溫令儀長眉一挑,正要開口,就見姬玉快步走回來抓住他的衣襟道︰「我沒說你可以拒絕。」
溫令儀呼吸一窒,看著她默不作聲。
姬玉另一手化出鞭子,這地方只有他們倆,真是太方便做某些事了。
「你答應嗎?」她問。
溫令儀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姬玉毫不猶豫地將鞭子揮向他,溫令儀眼皮都沒眨一下,鞭子抽在他身上,他顫抖了一下,腳步有些不穩,但還是努力保持站立。
他望著她,眼神偏執,姬玉咬咬牙,一字一頓道︰「送我下界。」
溫令儀扛著不吭聲,姬玉便越抽越狠,他覺得很疼,可除了疼,另外一種感覺更盛。
他有些扛不住了,半跪在地上,白色披散劇烈喘息著,極其狼狽。
姬玉再次道︰「送我下界,听到了嗎?這是命令。」
溫令儀抬眸望著她,眼眸潮濕,姬玉盯著他的眼楮道︰「這是主人的命令,你怎麼能不听主人的話?」
溫令儀覺得他真的快死了。
某種意義上的快死了。
他被滅頂感操縱,有些失去理智。
姬玉的鞭子像催命符,讓他一次次靠近危險地帶。
最後當姬玉又問他听不听話的時候,溫令儀沙啞地說了句︰「……我听話的。」
姬玉握著鞭子的手都疼了,她笑笑說︰「真的听話嗎?會乖乖送我下界嗎?」
溫令儀找回一絲絲理智,望著她輕聲道︰「主人帶著我嗎?」
姬玉頓了一下,沒回答。
于是溫令儀卑微地換了一種問法︰「我可以去找主人嗎?」
姬玉這次點了頭,勉為其難,紆尊降貴。
溫令儀笑了,面色潮.紅道︰「那……我會送主人下界的,我會听主人的話。」
姬玉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會,走上前模了模他的臉說︰「乖。」
她遲疑幾息,彎下腰靠近他的臉,猶豫片刻,下了最後一劑猛藥。
她吻了吻自己的指月復,而後將指月復貼在了他的側臉上,輕輕按了按。
溫令儀睜大眼楮,忘卻了呼吸。
姬玉悅耳動听的聲音說︰「這是听話的獎勵。」
溫令儀︰「……」
他輸了。
他敗給她了。
哪怕遲來的清醒回歸,他也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