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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修)

姬玉快走到合歡宗客院的時候被陸清嘉攔住了。

她先看到的是一團火,然後是那天夜里驚鴻一瞥的白尾金鳳。

她因他竟化了原形而微微一怔,這片刻的恍惚後,他已化成人形擋在了她面前。

「你不許走。」他抓住她的手腕,緊盯著她的眼楮道,「好好听我說話。」

姬玉看了一眼他抓著自己的手,又去看他執拗的雙眼,沒吭聲。

陸清嘉語氣壓抑道︰「我不知道你會遇見意外,我以為你是在房間里發作的,以為姬無弦就在你身邊。我後面不是來救你了嗎?我是想來救你的,我只是……」

他不知道怎麼說,他覺得這些話不該他說,可姬玉的行為像在逼他說出來。

他俊美無儔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掙扎和憂郁︰「我只是有些事耽擱了。」

姬玉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了,我好好听你說了,現在可以放開了嗎?」

她看了一眼被他緊緊抓著的手腕,因為他不自覺用了很大力氣,她手腕都紅了。

陸清嘉倏地松開手,他眼睫顫了顫,又再次牽住她的手,化出淡淡的光為她治好了紅腫。

姬玉慢慢把手抽回來,低著頭說︰「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哪怕極力克制情緒,不斷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很危險,不要激怒他,這個時候她還是有些煩躁起來,「那兩個人,他們死了。」

「他們該死。」陸清嘉立刻道,「他們死一萬次都不夠。」

他皺起眉︰「難不成你覺得我做錯了,不該殺了他們?我印象中的你可沒這麼仁慈。不過是兩個卑賤的人族罷了,你如今再怎麼說也算是我的人,他們敢欺辱你,我沒連魂魄一起給他們燒了已是開恩。」

姬玉閉了閉眼,看著自己的手慢慢道︰「可問題是,我也是你口中卑賤的人族。」

她望向他︰「你也曾幾次對我說過要殺了我,連帶魂魄一起燒了。」她強調,「如果後面沒有發生那麼多事,他們的下場就會是我的下場。我在意的是這個。」

陸清嘉一怔,他匆匆躲開她的視線,看上去竟似是有些無措。

「你答應要幫我煉化精血,所以我疼了就想到要找你,然後事情就……」姬玉握了握拳,「我對你懷有期許,這是我最大的錯誤。」

陸清嘉听到這里咬牙冷聲道︰「我不配令你懷有期許?」

姬玉聲音有些冷︰「我沒這麼說,是你自己這樣想。」

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彌漫在陸清嘉心頭。

他看著她,掩在廣袖下的手緊緊握著,暗自掙扎。

姬玉現在被他這樣看著也沒什麼太大感覺了。

她正要走,就听見不遠處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師尊!你在這!」

姬玉望過去,來人是月長歌。

她完全無視了她,一身血污地直奔陸清嘉,激動得熱淚盈眶道︰「師尊,我拿到了見月山試煉的第一!我可以上蒼梧神木為您獻上供奉了!師尊,我在見月山遇到危險的時候好像看見了你,一定是你對不對?是你救了我是不是?」

陸清嘉從看見月長歌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在這種預感成真了。

他立刻望向姬玉,什麼都顧不上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心里的話就月兌口而出︰「不是這樣,你別誤會。」

姬玉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擋開他想拉她的手,頭也不回地飛身而去。

陸清嘉當即便追上去,月長歌紅著眼楮喊他,他忍無可忍道︰「滾!」

月長歌還想追他,陸清嘉一揮廣袖,一道金光打過來,月長歌直接飛了出去,重重摔到樹干上。

她狠狠地吐了口血,顧不上渾身的疼,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的背影。

她拖著一身傷闖出了見月山,急急忙忙想來告訴他自己拿了第一的好消息,可他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這麼追著姬玉去了,還讓她滾,甚至打傷她。

他不是她的師尊嗎?

他不該對她好嗎?

他不該在意她的成績嗎?

如果他做不到這些,如果他不是欣賞她的,那又為什麼要收她為徒呢?

月長歌心很疼,她淚流滿面,轉身的瞬間,眼前發黑,身子朝一側緩緩倒下。

不遠處,眼蒙白緞的青年察覺到這邊的動靜,耳朵動了動,縮地成寸趕到,托住了月長歌倒下的身體。

「……藍大哥。」

昏迷之前,月長歌看著藍雪風蒼白的臉,委屈地喚了他一聲。

藍雪風白緞之下的眼楮動了動,沒有睜開。

即便睜開了,他也什麼都看不見。

他抱著月長歌,聞著她滿身的血腥味,面朝向合歡宗客院的方向,最終還是放棄了去找姬玉,問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他抱著月長歌離開,而另一邊,陸清嘉再次追上姬玉,姬玉卻已經半個字都不想听他說了。

「你出去。」站在客院門內,姬玉一字一頓道,「別跟我說話,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她真是瘋了才會相信陸清嘉,相信他承諾過會給她煉化精血,就會在她疼的時候及時出現。

現實給了她一記大大的耳光。

不過這也正常,人家男女主卿卿我我發展劇情,輪得到她一個女炮灰不滿意嗎?

她不會不滿意,也不會阻攔,但她會敬而遠之。

「瓊華君不必擔心,我這個人不像你,我還是很信守承諾的,答應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在那之後,還請神君放我這個卑微的人族一馬,再也不要理會我,當我不存在好了。」

她關上門,望著緊閉的院門道︰「以後除了煉化精血和交代我要做什麼,我們就不必再見面了。時辰不早了,神君請回吧。」

陸清嘉如果真的走了,他也就不是他了。

一道小小的門而已,根本攔不住他,她剛轉身就看見他站在客院內。

「我去見月山不是為了救她。」陸清嘉臉色有些蒼白,即便她不想听,他還是強迫她听下去,「我是為了弄清楚她到底是誰派來的,非要跟著我有什麼目的才去的。那些傷她的妖獸都是我引過去的。我之所以沒在你找我的時候立刻過來,是因我糾結了片刻。」

姬玉頓了頓,有些詫異他竟然不是去救女主的,反而是害她重傷的元凶。

但她也沒問他糾結了片刻什麼,只問他︰「你跟我解釋這些做什麼?」

陸清嘉無言以對。

他看了她一會,別開臉道︰「沒什麼,只是不想被人誤會。」

「神君活了幾萬年,誤會過你的人不知凡幾,你應該從來不放在眼中的,如今這是怎麼了?」姬玉慢吞吞道,「難不成……」她扯了扯嘴角,「你在意我?」

陸清嘉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瞬間炸了毛。

「你痴心妄想。」他下意識否決道。

姬玉看他這反映,興致索然道︰「你總愛說我痴心妄想,可你怎麼不看看自己做了多少讓人誤會的事?」

陸清嘉眼楮有些發紅,好像被她氣得不輕。

他盯她許久,忍無可忍︰「知道是誤會就不要再提了,一再二地強調這些,是故意要讓我難堪嗎?」

他好像很生氣,斥責完便拂袖而去,看背影,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姬玉乏味而漠然地笑了笑,本想進屋,卻看見姬無弦從暗處走出來。

「瓊華君一定很生氣,才會連我在都沒感覺到。」姬無弦捏著一縷發絲捋了捋。

姬玉有些意外道︰「師尊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陣子了。」他若有所思道,「你們方才的對話我都听見了。」他有些一言難盡,「玉兒,你跟為師說實話,你的第一次是不是給了瓊華君?」

姬玉沒說話,但也沒否認。

姬無弦走上前,表情復雜道︰「玉兒,你這次玩得著實有點大,師尊我不如你。」他一邊搖頭一邊強調,「我真的不如你。」

姬玉麻木地笑了笑說︰「反正不管怎麼樣,事情到現在也算是柳暗花明了。」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姬無弦關切道,「你還是要繼續修煉的,瓊華君看起來是不會陪你的,似乎也不大會同意你找別人?」

「他同意。」姬玉說,「我之前問過他了,他說隨便我,所以我的打算是,明天就開始物色人選。」

姬無弦咋舌道︰「小玉兒,你已經出師了,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叫我師尊了,換我叫你師尊。」

姬玉笑了笑說︰「師尊不要拿我開玩笑了,我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一下。」

姬無弦無有不應,他負手目送她離開,等她進了房間,他才沉下臉。

思索片刻,姬無弦去見了尹如煙。

尹如煙坐在紗帳之後撫琴,感覺到他的氣息偏了偏頭道︰「你不是才走?怎麼又回來了?」

姬無弦坐到榻上,面色冷冷道︰「來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尹如煙停下撫琴。

姬無弦一字一頓道︰「瓊華君和玉兒,他們有過了。」

尹如煙聞言愣住了。

反應了半天道︰「你什麼意思?什麼有過了?有什麼了?」

姬無弦︰「我們有過什麼,他們就有過什麼。」

尹如煙整個人都傻了。

她猛地站起來,掀開紗帳瞪大眼楮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你怕不是搞多了人傻了吧?你最喜歡的那個徒弟姬玉?她和瓊華君?怎麼可能!」

「我親眼所見,親耳所听,沒有不可能。」姬無弦站起來,斜睨了她一眼道,「我來告訴你這件事不是讓你質疑我的,我只是想讓你幫我轉告瓊華君幾句話。」

「……什麼話。」尹如煙還處于震驚中,下意識問了句。

「玉兒是我從小養大的徒弟,就像我的親生女兒一樣。誰若是想要欺負她,傷害她,我一定會拼盡一切保護她。哪怕賠上我這一身修為,這一條命,賠上整個合歡宗,也在所不惜。」

言盡于此,姬無弦說完扭頭就走。

尹如煙回過神來,也是個直性子,直接把剛才姬無弦的話原封不動放送給了陸清嘉。

陸清嘉身在禁地,耳邊響起姬無弦的聲音,抬眼望著蒼梧的一樹繁華。

他告訴自己這沒什麼,他與這些人族永遠不可能公平相處,既如此,保持隔閡才是最佳狀態。

至于姬玉,不見就不見,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他沒想到,不見她,亦或是只把她當成可以利用的工具,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神祭典禮在幾日後正式舉行。

月長歌作為見月山試煉的第一名,披上了金紅色鳳袍,捧著這十年修真界的珍品,在萬眾矚目下一步步登上蒼梧神木,為陸清嘉獻上供奉。

這樣重要的時刻,陸清嘉卻根本不在蒼梧之上。

看不到邊際的人海之外,姬玉和藍雪風面對面站著,眼楮看不見的青年蒼白的臉上泛著紅暈,緊握著流雲劍不知如何回答身前佳人的話。

「怎麼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姬玉又問了一次,「你是更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之前調戲你的我,這很難回答嗎?」她想了想道,「那我換一種問法——你因我上次隨口一句話來關心我是不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僅僅是因為我們親密過,還是因為之後我‘道歉’了,變化了?」

藍雪風脊背僵硬,面色緋紅道︰「問這個做什麼?」

姬玉說︰「這個你就別問了,只管回答就是。」

藍雪風沉默半晌,轉開頭說︰「後者。」

姬玉一笑,滿意了,開心了,她仔細觀察著藍雪風,不管哪里都還算順眼。

但有一點讓她十分猶豫——這畢竟是原書里月長歌身邊的忠犬深情男二,萬一扭轉不掉劇情的力量,他又對女主動心了呢?

那她豈不是會被綠?

想到這些,她又有些遲疑了。

藍雪風半天等不到她說話,往前一步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姬玉正要回答,就有第三人搶先發言了。

「的確。我也很想知道,她怎麼不說話了。」

姬玉猛地回頭,陸清嘉站在不遠處,錦衣華服,金冠墨發,風華絕世。

他面帶微笑,眉眼如畫,修長的丹鳳眼和眼角的那顆痣為他增添了幾分異域美感。

他聲音不緊不慢,低緩沉抑道︰「繼續說吧,我也很想听听,你到底要和他說什麼。」

他現在不是該在蒼梧神木上等著他的女主給他供奉嗎?

跑到這里來壞她好事做什麼?

姬玉倒也不慌張。

她淡定地走到藍雪風身邊,與他肩並肩站著,微笑諷刺道︰「沒想到啊,神君竟然還有听人談情說愛的癖好。」

陸清嘉輕嗤一聲,雙手負後,在後腰用力交握。

「我對凡人之間的談情說愛不感興趣。」他盯著姬玉和藍雪風,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面極其刺眼,屬于獸類的本性讓他難以自持,忍不住從蒼梧上跑到這里,忍不住說出了後面的話——

「我只對同我日夜纏綿過的女人要尋找怎樣的新‘獵物’,頗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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