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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月山試煉開始,月長歌和金朝雨一起走進去。

她有點不安,下意識抓住了金朝雨的手。

金朝雨看了她一眼,本想扯開,但見她額頭冒汗,臉色蒼白,明顯是在害怕,便忍耐了下來。

他低聲安撫道︰「沒事的,別太擔心,師尊不會讓弟子們在試煉里出事。」

月長歌被他安慰,稍稍平靜了一些,揚起明媚的笑臉︰「嗯,有大師兄在,我不怕。」

金朝雨看到她的笑愣了愣,很快轉開頭,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朝前走。

真正進了山中時,兩人被傳送到了不同的位置。

月長歌握緊了手中短劍,不斷小聲告訴自己堅持住,稍微冷靜下來之後,一步步深入密林。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陸清嘉正跟著她。

陸清嘉早就確定了她體內的力量。

現在就是試探她到底是何身份,為何非要跟著他的時候了。

他身形掩在一棵樹後,雙手結印,法印打出後,密林之中響起了妖獸的怒吼。

月長歌嚇得渾身一凜,妖獸疾步朝這邊跑來,地面都跟著震顫起來。

她害怕地握緊手中短劍,咽了咽口水,瞪大眼楮望著妖獸奔來的方向。

她告訴自己不能退縮,不能逃回去,這樣就會自動判定出局了。

她要贏下試煉,要拿到第一,要師尊親手為她降下福澤。

女主到底是女主,她是真的不怕死,也有光環不會死,妖獸到的時候,一爪上去幾乎要拍碎她,可臨危之際,她身上忽然泛起冰藍色的光。

妖獸動作猛地頓住,金色的獸瞳定定看了她一會,以臣服的姿態後退了。

月長歌自己都愣住了,不解地看著這一幕,她不懂這是為什麼。

但陸清嘉懂。

是血脈壓制。

她身體里要麼有鳳族的血,要麼就是生了龍骨。

她不可能和鳳族有關,如果是,他不會那麼厭惡她身上的氣息。

那麼就是龍骨了。

陸清嘉昨夜就想殺人了。

此刻他想殺人的攀到了頂峰。

他基本已經確定了月長歌的來歷,手中燃起火焰,幾息之間就能將月長歌燒得干干淨淨。

但就在這個緊要關頭,他突然听見了姬玉的聲音。

「陸清嘉!」她好像隱忍著極大的痛苦,「好疼……你快來,精血又發作了……」

自從陸清嘉幫姬玉煉化精血開始,它已經很少發作了。

怎麼這麼巧,偏偏選在今天,選在這個時候發作。

陸清嘉看著手中的火焰,看著繼續往密林深處走的月長歌,剛才沒能殺了她,現在冷靜下來,也不想讓她這麼輕易死掉了。

既然她身上有龍骨,就說明她和那個幾萬年前僥幸逃月兌一死,坐上了仙帝寶座的龍族獨苗令儀君有關。

他不能讓她就這麼簡單死去。

他得將這個難得的魚餌利用起來,把那個龜縮在天界不敢外出的貪生怕死之輩引出來。

到那時,他會毫不猶豫地抽了他的龍脊,剔了他的仙骨。

至于姬玉……他不該管姬玉的。

他真的不想管她。

至少現在不能管。

一想到她,就想到他的手軟,就想到他被她算計的恥辱回憶。

他怨恨極了,可他又無法將姬玉怎麼樣,索性干脆無視她。

但僅僅是無視起她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

他追上了月長歌,心思卻一直放在姬玉身上,想到她忍痛的呼喚,想到她此刻或許備受煎熬痛不欲生,他就有些情難自禁。

不行。

不能這樣,不能過去,不能再輸給她。

陸清嘉不斷提醒自己,可越是克制,越是不去想,越是心情煩躁。

他恨死了自己這樣,于是他將所有的恨發泄在了月長歌這個靶子身上。

那些妖獸不是臣服于龍骨的威嚴麼?

那就讓它們嘗嘗鳳凰火的味道。

月長歌根本不知道暗地里發生了什麼,她覺得自己這一路出奇順利,眼看著就要離開見月山了,她興奮至極,覺得自己一定是第一個,她贏了!

可就在這時,她樂極生悲了,無數妖獸從四方八方而來,它們像在躲避什麼可怕的東西,排山倒海般朝她奔來。

月長歌驚呼一聲,當時就想閃躲,可她才練氣,速度太慢了,妖獸被刺激到了,速度極快,她很快陷入獸群,被這些慌張的畜生弄得遍體鱗傷。

她勉強握劍支撐,維持自己最後的生機,妖獸的爪和刺不斷割破她的身體,她的血流了滿地,肉掉下來一塊又一塊,她疼死了,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她倒在地上,滿臉淚痕地低聲喚著「師尊」。

而她的好師尊就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絲毫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陸清嘉麻木不仁,毫無憐憫之心,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才是正常的,才是無懈可擊的,面對姬玉時的莫名其妙,根本不是真正的他。

可看著月長歌倒在地上,看著她掉眼淚,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姬玉每次喊痛掉眼淚的樣子。

她現在一定也很難受吧,她在哪兒?

沒有他在身邊為她療傷,她疼暈之後醒過來豈不是要渾身難受?

有沒有人會把她抱上床,幫她蓋好被子?

那個人會是誰?姬無弦?

好像即便是他,也讓人倒盡胃口。

垂下眼瞼,陸清嘉遲疑許久,終究是閉了閉眼,揮手撤去了對妖獸的逼迫,轉瞬消失在見月山。

雖然折磨月長歌很有趣,但她還不能死,他也實在忍耐不住,要去看看那個惹他心煩的人族。

月長歌恍惚抬眸的瞬間,好像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隨後淡淡的紅光閃過,妖獸盡數退散,她得救了。

月長歌爬起來,淚眼模糊地笑著說︰「是師尊!一定是師尊救了我!」

姬玉現在的情形不太好。

不,應該說很不好。

她不是在合歡宗的客院里發作的,是在回去的路上。

姬無弦在確定她不是真的身體不舒服,純粹是為了拉架的時候,就半路跑去找尹如煙下棋了。

姬玉一個人回去,回去的路上精血就發作了。

她倒在地上,靠著一棵樹,疼得臉色蒼白,我見猶憐。

她在第一時間催動腰間流蘇鈴鐺聯系陸清嘉,可陸清嘉一個字都沒回復。

她疼得根本沒力氣再求救第二次,只能靠在樹干上默默忍耐。

如果僅僅是這樣還好,可偏偏事情沒這麼簡單。

兩個小宗門的弟子路過,看見了楚楚可憐的姬玉。

姬玉低聲喘息著,忍痛忍得很辛苦,她以為自己現在一定很狼狽很丑陋,但不是的,她現在的樣子極為嬌弱,比她正常的時候更添脆弱美感,讓看到的人,尤其是男人,忍不住食指大動,想要對她為所欲為。

兩個小宗門弟子認出了她身上的衣服,知道她是合歡宗弟子,但不知道她是姬無弦的親傳弟子。他們早上排隊的時候都站在人群最末尾,修為又一般,根本不敢直視高台。

因為不知姬玉的明確身份,只覺得她是合歡宗普通弟子,如今這副模樣搞不好是故意裝的在勾引他們雙修,兩人便蠢蠢欲動了。

姬玉看著他們走過來,一副猥瑣的面孔,咬牙恨恨道︰「滾,離我遠點。」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說︰「這位道友看起來不太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讓我二人幫你看看吧。」說著話,就布了簡單的結界,想要上來動手動腳。

姬玉拿最後的力氣踹開他,冷聲說︰「你敢踫我一下,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人站穩後有些生氣,諷刺笑道︰「你都這副樣子了,要怎麼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你這副模樣待在這里難道不是在等人‘上鉤’嗎?我們來了豈不是正好如你所願?你放心,我們會讓你快活的,你就不必再裝了!」

姬玉哪里是裝,她是真的很難受。

可這群人根本不把她的反抗看在眼里,她實在太美了,她的美操控了他們的理智,讓他們做出了不該正道弟子做的事。

左不過是因為她穿著合歡宗弟子服罷了。

因為她是合歡宗弟子,就以為她可以輕易上手。

姬玉雙眸赤紅,看著自己外衫被扯開,做好了大不了同歸于盡的打算。

但事態並未發展到那個地步。

那個始終未有回音的人及時出現了。

她望著在突然現身的陸清嘉,他看見她的處境,一雙浴血的鳳眸里迸發出炙熱的火焰。

他擋在她面前,將她遮得嚴嚴實實,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陰鷙而冰冷地盯著那兩人。

「連她都敢動。」他左手掌心燃起鳳凰火,「你們找死。」

話音落下,一息之間,兩個完全傻了的男修便被燒成了灰燼,連慘叫聲都沒有。

而他身後的姬玉,精血發作的疼也漸漸過去了。

看來煉化過後的精血,不會再讓她像之前那樣疼得直到暈過去。

想來哪怕陸清嘉不出現,她也可以在最後時刻保護自己。

她慢慢爬起來,看了看兩個男修被燒干淨的位置,兩個活生生的人頃刻間化為灰燼,這種場面即便她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這個世界危險重重,也還是臉色白了白。

他們不是好人,她知道的。

她是受害者,自然希望他們受到懲罰,可懲罰來得太快太直觀,讓她一時無所適從。

這一幕也讓她想起了陸清嘉曾用來威脅她的那些話。

她險些就像他們一樣了。

掩去眼底晦暗不明的光,整理了一下衣服,姬玉轉身離開。

她需要平復一下情緒,這麼短的時間里發生了太多事,她要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她現在也不想看見陸清嘉,又或者說,她不太敢看見他。

可陸清嘉並不沒讓她就這麼走掉。

他追上來,月兌了外袍要披在她身上,被她躲開了。

「你怎麼了?」陸清嘉跟著她往前走,「把衣服披上,你的衣服亂了。」

姬玉不看他,語速很快道︰「亂的是我的衣服,我都不在意,神君更不必在意。」

「你……」

陸清嘉不知為何有些緊張,他腦海中不斷回憶起自己趕來時看到的畫面,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來一會會發生什麼。

「你在生我的氣?」

他沉默許久,才在她身後問了這樣一句。

他下意識想要解釋,可又覺得不該如此。

但若不解釋,他實在郁郁難熬。

幾番遲疑下來,他終是追著她語氣干澀道︰「我是來遲了,但我……」

「我沒生你的氣。」姬玉停下了腳步,打斷他的話,「神君不必如此,這都不像你了。」

陸清嘉有些難堪,他僵在那,白皙如玉的臉,殷紅的鳳翎,深邃的鳳眼里有些抵觸情緒,眼眶紅紅的。這樣的他令人憐愛的程度,絲毫不亞于之前落難的姬玉。

但姬玉一點都不想憐愛他。

「我哪怕生氣也是生自己的氣。」姬玉沒什麼情緒道,「我該拿傳音符找師尊的,不該找你。」她認真地說,「如果我找的是師尊,後面所有事都不會發生。」

陸清嘉皺眉望著她,抿了抿唇道︰「你不要這樣想,我怎知會出這種事,如果我知道,一定不會……」

一定不會來遲。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去,從開始解釋到現在,這發展都太奇怪了。

姬玉也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那眼神好像在問他︰你吃錯藥了?

陸清嘉將所有話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緘默良久,聲線低沉道︰「總歸你無事便好。我會盡快幫你徹底煉化精血,再也不讓今天這種事發生。」

語氣是變得冷漠了,可措辭上依舊在彌補。

姬玉看了他一會,低笑一聲道︰「那就多謝了,再會。」

她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過頭道︰「我之前的話也是認真的,我並不生神君的氣,我們只是單薄的合作關系,之前甚至算得上是仇人,神君雖然答應過會幫我煉化精血,但也沒保證隨叫隨到,是我想當然了。」

她言盡于此,說完就消失在合歡宗客院的方向。

陸清嘉站在原地,蒼白的一張臉,鳳翎鮮紅如血。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又或者他根本什麼都沒想,他只是在發呆。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突然化作一團火焰朝姬玉追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他知道不能讓她就這麼離開。

如果她真的就這麼走了……

就這麼走了……

陸清嘉涅槃後第一次如此情急,竟不自覺化了原形去追她。

他甚至忘記了,他明明可以用言靈術輕而易舉地讓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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