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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104次太磨人

第一百零四章

血, 滿滿一池的血。

黏膩暗沉,幾乎把整個墓室都鋪滿了。

這就是青銅門推開後,傅同在第一時間里看到的畫面。

他停在那里,驚愕的看著這一切,後面幾個人在看到這些後, 也同樣怔住了。

他們從沒見過, 也沒听說過這樣的墓室——

回字形結構, 最外面是一道渠池, 像護城河那樣環繞在四周,里面淌著色澤暗沉的血,猙獰的把一座四方青銅台簇擁在了中間,而青銅台上放著一口玄青銅棺,就像他們之前在壁畫上看到的那樣, 被從四面而來的鎖鏈承著懸出地面,棺身刻滿符咒經文。

血池煉獄,淌血成河,卻還不是最恐怖的地方。

這間墓室最恐怖的地方,在它的四壁和頂部, 上面刻滿了惡鬼圖騰,它們神色貪婪,面目猙獰,大笑著從四面八方撲過來,圍在一個人影上肆意撕扯啃咬著,那個人影被惡鬼圍困淹沒, 只能從空隙里隱約看到一點,居然……

是在第一間墓室里出現過的那幾方神像。

闢邪,治鬼,鎮煞,渡生。

四方萬鬼莫近的正位神像,如今不堪一擊,在惡鬼的撕扯啃咬下痛苦掙扎著,頃刻間就要被扯進底下的血池煉獄里,成為萬鬼的盛宴。

神明的墮落,惡鬼的狂歡。

幾個人看的心里生寒,忍不住朝旁邊的白貓看了過去,後者也正好回頭,幾人一貓視線相撞,眼里是如出一轍的驚愕。

把它的反應看在眼里,傅同皺眉︰「你不知道這間墓室是這樣的?」

「我不知道。」白貓一雙貓瞳睜得圓溜溜的,顯然也是被嚇到了,「上一間墓室建好之後,我就奉大主人的命令在那里守著,我是很听話的,當然不會亂跑,所以除了我家主人離開的那次出去看了一下之外,就再也沒從墓室里離開過。」

傅同覺得它的話說不通︰「那你是怎麼知道你家主人的棺槨在這里的?」

「因為地宮設計圖上是這麼定的啊,而且我能感覺到,大主人的魂魄就在這里,和我一樣,這幾千年都沒離開過,我們都在等主人回家。」

白貓說,說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縱身跑回了黑暗里,過了幾分鐘後再回來,爪間便多了本書。

書頁破舊不堪,看材質和上間墓室里的字條是一樣的。

它在幾個人面前停下,想了幾秒,很機靈的把書朝他們中識字話也多的那個人捧了過去,樊休俯身接過書,翻開,首先看到的便是他們在第一間墓室里見過的構造。

他神情嚴肅起來,接著往後看,這書不算厚,他看得也快,只用了不到十分鐘便把整本書都看完了。

過程中,饒涉幾個人一直在一瞬不瞬的看著他,見他停下,立即出聲問︰「怎麼樣?」

「陰陽顛倒。」樊休眉頭緊皺,「這座地宮現有的模樣,除了基礎構造和圖上還算一樣之外,其他的全被人反向篡改了,比如第一間墓室——」

他把書翻回首頁,在上面的神像圖上點了點︰「我們在那間墓室里看到的神像眼楮遮血,身附人皮符紙,已經被引著入了煞,但設計圖上的神像是正常的,上面貼著的也是鎮煞用的黃符……至于這間墓室,在它原本的設計里,護城河和牆上有著的也不是什麼血池和惡鬼圖。」

「那是什麼?」

樊休往前一瞥,無聲嘆了口氣︰「牆上是養魂的經文,護城河里是雪融化後的水,取空明無妄,澄澈通透之意。」

空明無妄,澄澈通透。

把這幾個字听到心里,再看看眼前和煉獄沒什麼區別的墓室,幾個人突然覺得毛骨悚然,而樊休的話卻還沒停,他低頭,視線停在書最末頁的一段小字上,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還有,我們必須阻止薛陵找晟陽復仇,先別說他和和晟陽之間的事是不是誤會,就只說薛陵——」

「他原身鎮墓碑里融著的除了他自己的骨灰和血肉外,還有晟陽的心髒。」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的魂魄已經系在了一起,如果晟陽魂飛魄散,那薛陵的結局也免不了如此。

知道了這一點,再想想薛陵來扶山之前斷掉和妖怪局所有聯系的決絕行為,傅同的神情也跟著凝重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听到旁邊有人低低開了口︰「……你們,在說什麼?」

是從把書捧到樊休面前後,就一直沒吭過聲的白貓。

它眼神晦暗看著面前的幾個人,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沙啞著問他們︰「什麼入煞神像?什麼人皮符紙?什麼誤會?什麼復仇?你們在說什麼?」

幾個人這才想起來這里還有只薛陵生前養過的小貓貓,一怔,都覺得這些事情對它來說有些殘忍了。

它在這座不見天日的地宮里守了這麼多年,唯一的心願就是等薛陵回來,讓自己的主人們團聚,現在它的主人終于回來了,卻不是為了團聚,而是為了向另一個主人復仇。

還有這座地宮。

白貓把它當做復活主人的救贖,結果到頭來,它其實是一個極度陰邪的存在。

白貓的呼吸漸漸粗重了起來,湛藍的眼瞳里浸上赤色,盯著人看的時候滲人的很。

饒涉避開他的視線,偷偷朝傅同看了過去,用眼神詢問——「大佬,說還是不說?」

看白貓現在這個模樣,好像說不說都得瘋。

傅同換位思考了下,覺得如果他是白貓,就算事情再殘忍,他肯定也是寧願知道也不願意被瞞著,就點了點頭。

饒涉默默嘆了口氣,心里覺得白貓可憐,但由于性格太過直男,不懂委婉,話剛出來就是明明白白的扎心話。

「你家主人恨你家大主人,因為他覺得是你大主人害了他。」

「還有,這座地宮,不是什麼復活鎮煞的地方,相反,它本身就是一個大煞之地。」

饒涉抱著羅盤,一一給白貓分析。

「把扶山龍脈看成一條龍,那渡陵地宮就正好位于這條龍的頸間逆鱗之中,是逆龍脈,困龍之境,大煞。」

「地宮神像受引入煞,顛倒陰陽,人鬼不分,大煞。」

「血池煉獄,神靈受縛萬鬼沖天,大煞。」

「地宮墓室方位為三煞位,入凶出吉,大煞。」

「牆上的刻紋我雖然不知道它作為何用,但在大煞之地依舊那麼清晰的多為輔煞之咒,這個大抵如此。」

「還有你說的養魂和復活。」饒涉看著白貓,「說實話,這些法陣與其說是養魂,不如說是養煞,你家主人那樣的也根本不是復活,是魂魄被拘入不了輪回,他心里有怨有恨執念太深,又在大煞之地被引煞入體,多方面加持下以銅碑為身煞氣為骨,修煉化形,但是輪回和他也還是沒什麼關系。」

「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魔不魔,說的就是現在的他。」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誰呢?

不會是把心髒獻祭出去和薛陵同死的晟陽,只能是這件事里的第三人——那個方士。

想到方士,饒涉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另外,你覺得你家大主人的棺槨在這里,但我覺得實際上未必是這樣,因為我們在第一間墓室里看到過一幅壁畫,畫上就是這口棺材,那個方士把一個物件放到了里面,注意,是個物件,而不是你家大主人的尸身。」

白貓被這番話打擊的幾乎站不穩︰「……我不信。」

「你不得不信。」鋼鐵直男小天師直接打破了它這種自欺的想法,「二選一的結果,你如果不信這些是這個方士下的局,就只能信是你大主人害了你家主人了,而且,你不覺得那方士讓你大主人把你留在地宮這件事也很奇怪麼?你可是只貓。」

他看著白貓︰「貓,陰屬,聚煞,換言之,你其實也是渡陵引煞陣的一個關鍵。」

這話出口,連旁觀的幾個人都覺得太誅心了,更別說是白貓。

它愣在那里,隔了很久,突然發出一聲崩潰的叫聲,身子隨之長至近兩米,縱身朝血池中間的青銅台上撲了過去。

傅同一驚,來不及多想,直接召來兵刃用它們在血池和青銅台之間橫了一道橋,沉聲道︰「走。」

旁邊幾個人的反應也很快,在傅同話音落下的瞬間就上了橋,幾個走過血池,剛站上青銅台,就听到前面傳來一聲巨響。

「 ——」

是白貓。

它尾巴緊緊繃著,發了狠,用身體一下又一下的撞著銅棺,想把它撞開看看自己的主人究竟在不在里面,而銅棺居然沒封棺,被白貓連著撞了幾下,棺蓋一晃,就這麼直接往外錯開了二十多厘米。

不算多,但已經足夠他們看到棺里的一切了。

沒有尸身。

里面只有一張紙,紙張泛黃卷邊,上面簡單勾勒著一些紋路,看著像是一幅地圖。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主人呢?我的主人呢?!」

白貓倉惶的後退一步,聲音算得上淒厲,幾乎快要刺穿耳膜。

樊休幾個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傅同卻恍若未聞,他怔怔的站在那里,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那幅地圖上,別人或許認不出來,但他絕不會認錯,是他這一生里最在意又不敢在意,最想回去卻也最不敢回去的地方。

龍洵山。

他心里怦怦的跳起來,無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而隨著他這一步的落下,青銅台下的血池突然沸騰了起來,一只蒼白的手從里面探出,猛地抓住了傅同的腳踝。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傅同剛意識到不對,便被那只手扯下了青銅台。

失重感襲來,整個人也被血霧包圍,在視線徹徹底底被血霧遮去之前,傅同看到傅潛淵朝他撲了過來,他像是找到救贖一般,竭力朝傅潛淵伸出手,腳踝上的手卻在兩個人的指尖就要相觸的時候突然加大了力度,把他朝下一扯。

兩個人的距離被強行分開,傅同先一步被血池淹沒,接著是傅潛淵。

再之後,血霧散去,血池停止沸騰,又成了之前那樣死氣沉沉的模樣。

「……」

四周萬籟俱寂,連白貓都沒了聲音

幾人一貓怔怔的看著底下的血池,還沒回神,下一秒,突然又听到一聲巨響。

而在這聲巨響過後,一道劍意攜煞氣自地宮之北傳來,肅殺銳利,陰冷懾人。

那是屬于薛陵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是篇現代架空文,不過還是要說一下。

文中時間線是2128年,薛陵鎮墓碑成精四千多年,按照我們真實的歷史年代,兩個時間相減算下來是夏朝人,夏朝那個時候是沒有紙的,銅器也不多,至于有沒有貓……咳,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關于夏朝的歷史記載太少了,所以文里的一切我們都按架空算。

還有文里風水大煞什麼的,除了前幾章《撼龍經》相關的內容外都是我編的,大家別當真。

比心心!

今天的大家也要開心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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