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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樓船上的日常

古來打仗行軍,全靠腳走人推,時間跨度基本上都是按月算的。

許不令四月初破南陽,而後武關道十余萬大軍遷徙到南陽城,再去周邊郡縣駐扎,清剿楚軍殘余勢力,一套搞下來就已經到了四月中旬。

媳婦們乘坐的王府樓船,從渭河順流而下,在風陵渡等待了一段時間,待南陽周邊徹底安穩後,才沿著水路出發,進入白河,駛向南陽和許不令匯合。

樓船在河面上隨風航行,已經到了夏天,天氣逐漸熱了起來,甲板上人影稀疏,丫鬟們都躲在船樓里。

船艙上方,船樓二層的寬大房間內,屏風放在窗口遮擋著日光。

一張四方桌擺在中間,上面鋪著軟毯,擺放著一百零八張白玉小牌,皆是蕭湘兒手工打造,用料上乘,隨便一塊拿出去估計都價值連城。

巧娥和月奴穿著輕薄剔透的夏裙,手持團扇站在旁邊,目不轉楮的盯著桌上的戰局。丫鬟豆豆看不懂,提著個小茶壺端茶倒水。

四個風風韻韻的女子,坐在桌子四方,表情各有不同。

蕭湘兒穿著紅紗薄裙,天生汁水充盈愛出汗,此時衣襟布扣解開了兩顆散熱,露出里面的半條鯉魚,杏眸中帶著幾分慵懶。

大夏天的,蕭綺總不可能還穿一身黑,此時換上了淡青羅衫薄裙,衣冠整潔,氣質上仍然沒有什麼變化,瞧見妹妹衣衫不整的模樣,時不時的瞪一眼,示意湘兒把衣服扣好。

陸紅鸞性格溫婉,坐在湘兒旁邊,坐姿端端莊莊,風韻臉頰上卻帶著幾分愁色,眸子在白玉小牌上掃來掃去,很是糾結。

松玉芙和三個大姐姐在一起,基本上就是陪玩,哪怕已經大被同眠了,心里還是有點拘謹;看著面前的清一色和剛模上來的單吊二條,又看了看手邊堆成小山的銀子,松玉芙猶豫許久,還是把白玉小牌打了出去︰

「二條。」

陸紅鸞正要揭牌,懶洋洋的蕭湘兒? 卻是瞬間來了精神? 抬手就把二條拿了過來︰

「吃。」

陸紅鸞被跳了過去? 臉色自是不滿,蹙眉道︰

「湘兒,你不是說只能踫不能吃嗎?哪有你這樣的?」

蕭湘兒把白玉小牌放在面前,笑眯眯道︰

「我是東家,許不令說東家可以吃? 你去問他……八萬。」

「糊了。」

蕭綺把牌一推? 沖著蕭湘兒勾了勾手︰「給錢。」

蕭湘兒笑容一僵? 繼而又沒精打采的依在了桌子上……

——

甲板下方,船尾卸貨的小平台上。

阿黃和小黑縮在船艙角落,眼神驚恐嗚嗚輕叫;大白鵝腳上套著繩索? 正在撲騰翅膀用力往過爬。

身著夏裙的崔小婉,把繩子另一頭踩在繡鞋下,手里拿著雞毛撢子,做出要打鵝的模樣? 不停訓斥︰

「不許咬它? 它就從你旁邊走過去? 又沒惹你,你怎麼脾氣這麼大?你再不听話,我讓母後過來,拔你毛做毛筆了啊……」

小平台的邊緣,賈公公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著魚竿,面前便是往後退去的滾滾河水。

祝滿枝坐在旁邊的板凳上,手里也拿著一根魚竿釣魚。

祝滿枝出生市井江湖,和幾個大姐姐在一起有點拘謹,對賈公公這種江湖活神仙要感興趣的多。

當年祝家被皇帝誅殺,賈公公曾開口替祝家的婦孺老幼求過情,本來皇帝要滅祝家滿門,後來只殺男丁饒了婦孺,可以說全靠賈公公的面子。

祝滿枝听許不令說起過這事兒,江湖人恩怨分明,這個人情自然也是得記的。

只是祝滿枝往日交際能力拉滿,和誰都能聊上幾句,遇上活成老妖怪的賈公公後,卻是有點詞窮了,比如現在︰

「……江湖上都說,我爺爺祝稠山,單人一劍縱橫三千里,生平未逢一敗……」

賈公公回想了下,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

「呵呵,你爺爺我見過,年輕時也是個愣頭青,十七八歲跑到長安城,想去太液池瞧瞧。我當時讓他在池子里泡了三天,泡清醒了才讓他走,從那以後,你爺爺才收斂少年氣,潛心習武;若非如此,走不到劍聖的位置……」

「……我爹那一劍‘撼山’,集百家之長融于一體,算是‘一劍破萬法’的頂尖劍術,听說只要出手無人能躲開……」

「嗯,那一劍確實不錯,不過你爹身負血仇影響了心緒,難以心如止水;不心如止水,專注于劍技,便無法人劍合一;我當時感覺到他有殺意,在出手之前,就把宋英那娃兒拉開了;若是心如止水,視萬物為死物,那一劍沒人躲得過去……」

視萬物為死物?

殺意?

祝滿枝如同听天書,想了想又道︰「……我……我听說刀魁老司徒的二十八路連環刀天下無敵,許公子能接住還學會了,世上應該沒有人能打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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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岳燼那小娃兒,二十八路連環刀過于剛猛,硬踫硬無人能擋,要破招只能用綿勁兒,手貼刀鋒而不著力,順勢帶開,其招自破;不過世上能帶歪許世子的人,不到一手之數,也算是天下無敵了……」

「……」

祝滿枝眨了眨大眼楮,雖然啥都沒听懂,還是若有所思點點頭︰

「受教了。」

……——

西涼軍在接到調動後,朝著百里外的鄧州移動,待時而動攻襄陽。

十余萬府兵,五萬跟著西涼軍,剩下的十萬左右,留在拒陽至南陽一代的數到關口設防,確保關中萬無一失。

南陽城駐扎府兵約莫三萬,進可援鄧州退可守關中,算是後方的大本營。

天氣越來越熱,城外的龐大軍營中,數萬兵馬在楊尊義的指揮下操練,抬袖成風揮汗如雨,剛打了勝仗氣勢還算高昂;只是兵員素質實在太差了,按照西涼軍的練法能把府兵練死,只能減少訓練量,把府兵當做新兵蛋子對待,爭取個半月集訓下來能派上用場。

許不令在城頭上,用望遠鏡眺望著大營中的情況。

夜鶯坐在旁邊的垛口上,手里拿著書信認真翻看,輕聲道︰

「綺綺姐她們已經入了白河,明後天應該就能到豐山河口。綺綺姐在信上說,聖上安排公子為副帥鎮守南陽,關鴻業為主帥攻襄陽,故意不讓公子帶西涼軍,是怕往後平叛中關鴻業被架空,導致朝廷騎虎難下。想要徹底奪了關鴻業的兵權,還是得先發制人,在關鴻業尚未有建樹的時候搶下頭功。」

許不令放下望遠鏡,稍微思索了下︰

「西涼軍全在關鴻業手上,我手底下都是不堪大用的府兵,不太好搶。蕭綺是怎麼打算的?」

夜鶯翻看了下信件,認真道︰「綺綺姐說這也算好事。公子帶西涼軍立功,只能說是西涼軍兵強馬壯,和主帥關系不大,若是能帶著朝廷看不上的府兵攻城略地,那就能證明不是兵有問題,而是主帥有差距了……

……關鴻業攻襄陽,肯定久攻不下;綺綺姐的意思,是問公子能不能帶著府兵攻下襄陽。若是可以,在戰事焦灼時,向關鴻業請命,關鴻業遵守聖上的囑咐,肯定不會讓公子動兵,也不會相信公子能打下襄陽;公子到時候再強行用兵,就可以強行要求朝廷換帥了。」

許不令輕輕蹙眉,抬眼看了看南方。襄陽之所以是兵家重地,便是因為北有桐柏山,南有大洪山,前後則是平原,各方道路匯聚于此,繞不過去,大隊兵馬只能從襄陽過境,才能上攻關中下攻楚地,等同于中原門戶。

五萬西涼精兵都啃不動襄陽,許不令的府兵主職是守關中道,能拉去攻城的最多兩萬,估計都不夠填護城河的。

許不令思索了下,詢問道︰「父王那邊的火器作坊如何了?」

從肅州出發到南陽,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戰時不計代價全力開動,肯定是有成果。

夜鶯回想了下︰「蘭州的火器作坊早已經修建成型,經過月余嘗試,目前已經開始鑄炮,一個月能鑄出三十門左右;第一批已經從渭河上游出發,為了防止朝廷截下,都藏在商船里面,到南陽約莫還得半個月。」

許不令听到這個,稍微放心了些,點頭道︰

「磨刀不誤砍柴工,先等著吧,湊夠數量再一波平推過去。」

說話間,許不令轉身走下城頭,往帥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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