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跡之牆」上,林拓靜靜凝視著這位「消失」了數日的大教長,感受著她身上凜冽的寒意與血腥氣。
無需思考,便能猜測出,其一路走來,絕非順利。
緊接著,這位昔日的高階超凡語氣飛快,字句清晰的簡略敘述了下那些雪域魔獸的種類、數目與分布……
消失的這段時間,她竟掌握了這麼多相關的信息,听得旁邊的塞壬女王一陣訝然。
「很好。」林拓默默等海瑟薇敘述完畢,這才露出笑容,贊許地點了點頭。
這些細節可以預見的,將對于整個庇護所擁有重大價值。
大冰期並不意味著萬物終結,總會有一些生命堅強地適應,然後存活,繁衍下來。
可預期的,在接下來的這尚不知多久的時光里,這些耐寒的變異魔獸將會是這個世界的「新主人」。
它們是新物種,也將是大冰期新的生態圈里重要的一環。
林拓略作思索,還是放棄了對它們進行斬殺的想法,一方面,它們分散于大陸各處,難以盡絕。
另外一方面,物種的平衡也是極重要的。
尤其,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對于庇護所內的人類社會而言,有一些適度的「威脅」很可能還是件有益的事——這明顯可以緩解內部矛盾。
不過……眼前這些,還是應該先行解決。
心中念頭閃爍,林拓看了下海瑟薇與塞壬女王,又望向遠處風暴中那些正游移不定地,試圖靠近的變異猛獸。
輕輕地嘆了口氣。
海瑟薇一怔,不知「觀察使」為何嘆氣,然而緊接著,她便豁然扭頭,望向後方的大風雪。
不!
準確來說,她望著的,是感知中那無形的,從高空降下的威壓。
那是林拓的雙手。
在過往的嘗試中,他早已明白,對于那些感知敏銳的生命,自己那在沙盤中呈現透明狀態的手掌,便足以給予強大的壓迫力。
果然,隨著林拓的雙頭向那暴風雪落下,無數雪域魔獸紛紛趴俯在地,將頭顱埋在冰霜之中,發出恐懼的幽咽。
幽咽連綿,蔚為壯觀。
「退去吧。」林拓的分身利用發聲竅門,將自己的聲音稍稍擴大的些許,在寒冷的海面上傳開。
旋即,他操控本體抬起雙手,那些驚恐萬狀的魔獸便齊齊轉向,朝著北方,倉皇逃離。
不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只余下那飛卷來的風雪,終于將靠近海岸線的海域凍結,寒流與風雪撞在那連綿的「奇跡之牆」上。
「 嚓 嚓……」于是,那原本尚未穩定的「長城」也就此,徹底化為了一道山嶺。
阻隔了些許寒風,卻擋不住暴跌的溫度。
眨眼間,那大風雪席跨過山和大海,飄飄灑灑,將偌大南大陸,鍍上了一層純白。
在接下來的許多個年月中,它將持續地增厚,直到將除了「通風口」之外的絕大多數人類痕跡徹底掩蓋。
「 噠。」轉播信號也于此時中斷。
庇護所內,一根根支撐柱下周圍,無數雙目光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那一道道佇立于奇跡之牆上的,被風雪淹沒的身影。
而在轉播結束的近乎同時,「奇跡之牆」上,林拓看向塞壬女王與海瑟薇一眼,語氣平靜地說︰
「稍後,我將會召開最後一次‘會議’。」
關于進入幻象空間的方法,他此前也說給了塞壬女王,並單獨拉入過一次。
因此,听到他的話語,兩「人」皆是點頭,旋即,便看到面前的林拓躍下冰牆,走向風雪,不一會,便消失了。
……
「好冷……」
離山,當林拓再次將分身收回,他終于不再需要維持著「觀察使」的形象,哆哆嗦嗦地將凍得僵硬的雙手從隔離罩中取出。
擦去冷水,又曬了陣太陽,才算緩過來。
然後才看向沙盤全局,在北方的風雪擴散的時候,「南極」方向的,規模小了許多的風暴同樣登上了陸地。
不過相比于空曠的北部海岸線,南側本就有許多山嶺阻遏,倒也免除了海族再折騰。
而靠近「沙盤赤道」位置的海域,也如預料中般,未曾全然凍結,仍是「開闊海域」,按照計劃,今後那片區域將由海族佔據。
對人類而言,剩下的大量工作則集中于庇護所內社會的重建。
無論是四國人的融合,還是社會結構的搭建,還是地下生態,技術的培育和發展,都需要漫長的時光,而這些挑戰,就不是林拓可以幫助的了。
不過為了穩定人心,也需要為這件事做一個結尾,因此,再召開一次總結會也是有必要的。
……
吃過了午飯,林拓故意給了眾人一些準備時間。
在又一個午後,吃飽喝足的他開啟異能,並利用「傳訊道紋」通知,將眾人一一拉入。
幻象空間內。
濃霧翻騰。
巨大古樸的圓桌中心,光焰永恆不息,照亮了周邊的區域。
林拓靠在那只造型最「浮夸」的青銅座椅上,微笑著,目睹一道又一道身影出現在圓桌旁。
「 ……」
「最高委員會」如今的四位聯席最高委員、仿佛煥發了新生的海瑟薇、須發皆白的奧爾羅德,以及填補了奈夫圖席位的塞壬女王一一出現。
然後齊齊站立,朝著林拓行禮,這才落座,並由四位「委員」將庇護所的情況向他做了簡短匯報。
總體來講,問題很多,但大體上還算平穩。
這對眾人而言,便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因此,言談間,相比于前幾次,氣氛格外輕松,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
林拓也被這種情緒感染,心情從這幾日的緊張轉為輕快,笑道︰
「非常好,諸位的表現令我很滿意,不過,接下來同樣還有很多的問題,需要你們協力解決。」
「那是當然。」原溫頓女王,現任委員弗朗西斯點頭稱是,其余人也做類似的表現。
大災之後是重建,庇護所基礎功能雖還算完備,但想要承載那麼多人口的生活,還需要海量工作。
可以預見,接下來起碼數年內,四位委員都將會空前忙碌。
至于海族,倒是沒太多好講的,這幫海洋生命分明有了不遜色于人類的智慧,可也不知為什麼,整個族群格外的……恩,團結……
總之,相比于人類而言,沒那麼多破事,有地方住,有東西吃,有時間曬太陽就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的確省心。
至于已經老邁的奧爾羅德,林拓也與交談中得知,他推掉了委員會的邀請,沒有選擇去新聯合政體任職,而是想要安安穩穩,度過余生。
林拓當然也尊重他的選擇。
至于海瑟薇……
「你有什麼打算?」林拓看向這位熟人,笑道,「說起來,你的氣色反而要比前些天更好。」
身披深紅長袍,目光清澈的這位前任大教長聞言,那張尚顯「年輕」的臉上浮現一個矜持的笑容。
看了四位委員一眼,語氣輕快且認真地道︰
「我已接受了委員會的聘請,將會牽頭組建地表聯合超凡隊伍。
寒潮恐怖,人類社會雖然被迫轉移進入了地下,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放棄了地表……
對于普通人而言,嚴寒難以抵抗,但超凡者可以一定程度行走在外……」
頓了頓,海瑟薇眼神中仿佛燃燒起一團火︰
「並且,雖有奇跡之牆阻擋,但那些雪域魔獸遲早也會踏入南大陸,破壞我們的牆,乃至于一座座極重要的通風口。
我們需要有一支強大的力量守衛這一切……而這,恰好是我所擅長的。」
說到最後一句,這位跨越了百年的傳奇嘴角上揚。
渾身上下,由內而外地綻放出一種無形的「光芒」。
林拓眨眨眼,將眼前的容光煥發與前幾日的失魂落魄對照了下,意識到,她行走于風雪中的這幾日,必然經歷了某種心靈的「重生」。
「看來,我應該說一聲恭喜了,」林拓雙手交疊,凝視著這支腰背挺直的「北境玫瑰」,微笑道,「恭喜你找到了與這個時代相處的方式,以及,生的意義。」
海瑟薇聞言,雙眸閃動,似有了罕見的羞怯,最終還是垂下頭︰
「謝謝。」
「哈哈。」旁邊,須發斑白的奧爾羅德看到這一幕,笑了起來,語氣中,滿是由衷的喜悅。
他知道,自己這位脾氣不好的老朋友,終于走出了陰影,在這個新的時代里,找到了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一百年前,她作為高階超凡,守衛著溫頓王國。
一百年後,她將繼續,屹立于風雪中,帶著更多的「同伴」、「後輩」,守衛整個人類。
「好了,」看著海瑟薇羞惱地沖著奧爾羅德瞪眼楮、旁邊四位位高權重的委員低聲發笑、塞壬女王茫然乖巧地眨著眼楮……
林拓終于笑著揮揮手,道,「既然如此,那這次會議便就此結束吧。」
聞言,眾人紛紛端正了身姿。
海瑟薇也收起羞惱,問道︰「尊使,那您將……」
「我將暫時離去。」
緩緩說出這句話,林拓果然看到眾人神情都有了明顯的變化,他繼續道︰
「這場寒潮本就是意外之災,我將嘗試一些方法,好盡快讓世界恢復原貌,當然,這需要一點時間……
我無法說太多細節,亦無法給予期限,你們也不必憂心。
相信經過了這輪災劫,你們已有能力應對接下來的挑戰,而我,也難以再給予什麼幫助。」
「這……」
「我們……」
聞言,眾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雖隱約對此早有預料,但當林拓這個「主心骨」真的離去,他們仍舊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短暫的茫然。
此前,無論災劫如何,他們之所以有勇氣堅持下去,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有林拓這位「觀察天使」的存在。
而如今……他終于還是要離開了……
在一片靜默中,眾人起身,面朝林拓再行一禮,以做告別。
他們知道,或許此生,再也無法見到林拓。
「就這樣吧,都回去吧。」感受著眾人傳遞來的復雜情緒,林拓輕嘆了一聲,揮手作別,準備掐斷眾人與幻象空間的聯系。
也就在這時候,海瑟薇忽然開口,試圖要確認般問道︰「尊使,世界真的會變回原樣麼?」
「當然。」林拓認真,篤定地點頭,「海嘯過去了,花當然還會再開。」
說完,在海瑟薇欣慰的笑容中,眾人的身影緩緩淡去,消失,幻象空間也隨之破碎,崩解。
……
離山武館,書房中。
坐在藤椅內的林拓緩緩睜開雙眼,看向身前冰封的世界,沉默了兩秒,開啟了時間加速。
旋即起身,推開房門。
任憑溫暖的午後陽光灑在臉上。
溫暖,明媚。
——
ps1︰呼,這階段劇情終于寫完了,恩,有點倉促,其實原計劃要仔細描述下庇護所里的細節,以及海瑟薇的心態轉變,但感覺再寫這些,會顯得拖沓……干脆就砍掉了,左右也不耽誤劇情完整性。
ps2︰章節名源于網絡,以前記下來的,具體來源不可考,放在這里其實不太恰當,但硬用了。
ps3︰接下來的劇情還沒想好……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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