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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悶悶不樂宴平樂

荒源入口處,一邊是色調詭異的晶狀世界,如蛇狀一般的植物交纏,處處透著詭異。

一邊則是離宗山外,蒼翠的青山與穹頂之下的人間。

作為世間最有可能破天之人,宴平樂其實內心很恐懼。

言隨雲封天,前朝聖人們集體消失。穹頂之外到底是什麼,三個聖人看法其實各不相同。

杜付認為言隨雲封天,該是不息境界後,能夠更直觀的感應到天外靈氣。

封天便是隔絕這股靈氣,斷絕了後人邁入不息境的可能性。

這也是所有修行者們普遍的看法,言隨雲也因此,被綁在了恥辱柱上。

這種看法之所以形成,因為封天之後,的確沒有任何人能夠突破不息境。

唐忘年也是這麼認為的,只是內心還是有所期盼,希望聖人們集體消失,是為了保護人間,而非獨佔天外靈氣。

宴平樂似乎兩邊都認可。

他也經常將一句話掛在嘴邊︰天外有什麼,那就破開天去看看。

言隨雲雖然被後世修行者辱罵,卻也有封天聖人的稱號。

有人封天,那後世修行者中,自然有就開天之人,宴平樂是最有希望的那個。

可只有宴平樂自己知道,寫的下豪情萬丈的詩句,不代表能夠面對吞天噬地的恐懼。

對于天外有什麼,宴平樂有自己的看法。

在他看來,前朝聖人們的消失,是因為……達到不息境後,就被「天」給吃掉了。

不僅僅是修行者們被吃掉,也許整個世界,都在被一點一點的吃掉。

是否會有超越了人間之廣闊的巨大的生物?

會否某個世界,本身就有自己的意識?

站在荒源的入口處,宴平樂沒有邁開步子,而是退了一步。

他當然也想拯救世界,力挽狂瀾。

可讓宴平樂感覺到無力的是……他根本做不了什麼。

所有人都認可了一件事,荒源不屬于人間,是忽然降臨的異世界。

而兩個世界的踫撞,沒有任何的震動。

它就那麼悄無聲息的出現,每年都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人間。

可整個世界,毫無動靜。也就是說,這不是物理上的兩個世界相撞。

如果不是三年前宴平樂斬出了一道溝壑,他甚至很難發現到這種變化。

若將整個世界比喻成一個人。

宴平樂感覺,這個人正在被名為荒源的魔頭奪舍。

這個奪舍的過程很漫長。

世界的意識與面貌,正在一點一點的被吞噬被覆蓋。

直到最後……人間再無淨土,整個世界變成了荒源。

而穹頂之外,還有覬覦著修行者的恐怖存在,它們等待著修行者踏入不息境,一旦踏入,就將修行者吞噬。

這一切都是宴平樂的幻想。

可就是這些幻想,成為了宴平樂的心結。

這位天下最灑月兌不凡,自詡為黃雀的聖人,內心有著他人所不能理解的大恐懼。

最終,宴平樂又退了一步,沒有步入荒源。

他也曾經去過荒源深處,殺死過幾頭強大的源獸,留下了「笑盡一杯酒,斬首大荒中」的詩句。

可隨著時間變化,他實力越來越強,對荒源的恐懼卻越來越深。

在荒源最深處,宴平樂曾經見到過一個人。

那個人境界普通,卻在荒源深處與源獸廝殺。

那人當時身受重傷,但戰意迸發下,又極為機警,靠著豐富的經驗,竟然從源獸堆里跑了出去。

那是宴平樂唯一一次見到秦簡。秦簡自己並不知道被宴平樂瞧見。

那個時候,宴平樂很希望能和秦簡喝一杯酒,他羨慕有勇氣的人。

可宴平樂沒有這麼做,因為來日方長,總有機會。

有著「百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超絕速度,讓宴平樂幾乎可以暢游世間任何地方。

宴平樂離開了荒源。

他害怕的,不是那些具像化的源獸,而是害怕那些可怕的規則。

世界吞噬世界,天外的規則吞噬聖人。

所以明明實力遠遠強過荒源深處的大多源獸,宴平樂之後,卻鮮有踏足荒源。

今日也是一樣,他呆呆地站了許久。

直到夜色降臨,星空初現的時候,宴平樂還是沒有前往荒源。

他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對著星空說道︰

「不日前,我得知了你的死訊。我與杜付原本還在想,待你踏入天行境,我們叫上佛宗的小和尚和老和尚,道教的唐忘年和九晉的刀聖。」

「集結人間一眾強者,去荒源最深處,那片濃霧之地看看。」

宴平樂眼中有些落寞。

「可惜,你卻不明就里死了。這消息既然來自小和尚,想來是不會有假。」

灌下一口酒,宴平樂苦澀的說道︰

「一切寫意與豪情,皆是表象,世人敬我愛我,但我卻希望,有一個如你這般善于拼命的人,去把那些風頭出盡。」

「在你成為天下第四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也許是有救世主的。」

「你的傳說越發多了起來。玄機閣的人開始打探你的過去。擊敗強大的源獸,對戰魔帝手下第一魔將,與佛宗佛子交好,在我看來,都是平平無奇。」

「真正讓我確信時代所選擇了你的原因,是你能飲源獸血而不死。」

「我曾經找藥痴驗過,源獸血內含有強大的能量,便是我與杜付,也無法承受其中凶險。」

「可見你天生與荒源有緣。」

「你感悟解靈歸源,在尋常修行者看來,是找到了打開道脈的訣竅,但我們三個都清楚……」

「你只是將靈力突破境界,變成了源力突破境界。這會否是比天外靈力更純粹的力量?」

「可惜你死了,所有在你身上的獨特,也都跟著一並死去,可見你也不是天命之人。那真正的天命之人又在哪里?」

「我本非英雄,奈何生江東。」

杜付如果在此間,一定很心疼,心疼宴平樂的偽裝無人看穿,也心疼自己。

因為宴平樂對杜付都沒有說過這麼多話。

今日對著一個已死之人,卻有著無盡的感慨。

宴平樂拔出腰上佩刀。

雖然身為聖人之首,但他的兵器並不是神器,神器留給了他的弟弟宴平生。

宴平樂用過不少名器,如今手中的是刀,名為愁更愁。

在三十六名器里排行前列,有著徐夫子所贈的稀世符文•困獸。

在憤怒情緒下,會讓兵器的主人擁有更強的戰斗能力,但也會加快靈力的消耗。

宴平樂因畏懼而憤怒,怒斬一刀,再次于荒源邊境,斬出了一道溝壑。

下個月不周學院的院生們,就將前往荒源外圍,獵殺源獸。

宴平樂希望這道溝壑……能夠還屬于離宗山。

(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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