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見到曹剛後,一臉的驚喜。
愛慕之情溢于言表。
「我……我沒來晚吧?」曹剛一進門就沖陸平問道。
「剛子!你都兩天沒來了!」老板娘笑臉盈盈地迎了過去,想給他一個擁抱。
曹剛搪塞道︰「這兩天忙,忙著。」
老板娘上前用手梳理起了他的頭發︰「忙什麼呀?」
「忙著想你啊!」曹剛一改昔日大哥大的狀態,變幻出一臉溫柔︰「杏兒,今天花賣的怎麼樣?」
陸平本想說他忙著踫瓷兒,但一見這副恩愛景象,還是沒忍心。
天下姻緣,皆是造化。
我陸平豈能破壞?
「賣的還行,今天賣了兩千多塊錢呢。」老板娘笑的像花一樣。
「那不錯那不錯。」曹剛點了點頭。
老板娘轉而又看了陸平一眼,沖曹剛問道︰「剛子,這個大兄弟是你手下吧?以前你那些兄弟我都見過,就這一個看著賊順眼。剛子,以後交朋友就要交這位兄弟這樣式的,我也放心。」
噗……
曹剛忍住沒噴飯。
他是我手下?
我想當他手下,人家都不一定帶我玩兒的!
「杏兒,你想多了,他……他……他其實是我老板。」曹剛害怕陸平听了那話會生氣,于是自貶身份地偽造出了這麼一層關系。
「啊?你老板?」杏兒猛地一驚,連忙一臉歉意地看向陸平,有些難為情地說道︰「原來你是剛子的大老板呀,失敬了失敬了。你看我這嘴,剛才還給人家介紹一個女司機當女朋友呢,看來是不匹配。我得給這位老板賠個不是。」
陸平趕快道︰「大姐你客氣了,別听他的,我不是什麼老板。」
「杏兒,你這喜歡給人當媒婆的習慣能不能改一改啊,你還給人家介紹一個女司機?」曹剛一臉驚恐地說道︰「要我說,省長家的姑娘都不一定能配上我們老板。」
陸平撇了下嘴,覺得這馬屁听了一點兒也不逆耳。
雖然馬屁拍的並不過,但是不難看出,這曹剛心中那一片由衷的赤誠。
陸平不失時機地往嘴里塞了一支香煙,走到門口往外看了幾眼,扭頭沖曹剛問了句︰「你的人呢?」
曹剛躡手躡腳地走過來,面帶慚愧地說道︰「他……他們都沒來。」
陸平問︰「為什麼?」
曹剛苦笑了一聲︰「他們一听說是回去對付楊瞎子,就……就都離我而去了。」
「這麼不仗義?」陸平表示默哀。
曹剛說道︰「這也不能怪兄弟們,那楊瞎子確實不好對付,兄弟們也是都怕了他了。」
陸平反問︰「那你為什麼來了?」
曹剛強擠出一臉從容︰「既然答應了你,就得去。更何況,那楊瞎子……他搶我場子,佔我女人,我……我跟他不共戴天!」
「一幫慫貨!」陸平輕拍了一下曹剛的肩膀︰「被一個瞎子欺負成這樣,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曹剛強調道︰「楊瞎子名叫瞎子,但並不是真瞎子。」
陸平道︰「不是瞎子他為什麼要叫瞎子?」
曹剛搖頭嘆息︰「誰知道啊,我也納悶兒,這里面肯定有故事。」
「見了面兒以後問問就知道了。」陸平看了一眼外面,說道︰「可以出發了。」
曹剛若有所思地說道︰「能……能讓我告個別嗎?」
陸平道︰「那你抓緊!」
曹剛像是離弦之箭一樣,朝正在櫃台處整理東西的杏兒撲了過去。
倆人緊緊地抱在一起。
杏兒推搡道︰「干什麼呀剛子,旁邊還有人呢。」
曹剛對著她臉上連親了數下,情緒激動地說道︰「杏兒,你以後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想吃吃,想喝喝,別不舍得。還有,要是你前夫喝醉了再
來找你茬兒,你就拿鎬把子把他夯出去!我上回給你留的鎬把子,還在吧?還有……」
杏兒一臉詫異︰「剛子你這是怎麼了?要出遠門兒啊?」
曹剛抹了抹有些濕潤的眼楮,連聲說道︰「不算遠,不算遠。」
嗯?
陸平見了,心里有一種特殊的觸動。
這種場景似曾相識。
每次大戰前夕,很多戰友便是曹剛這樣一種狀態。只是,他們當中,確實有很大一部分,再也回不來了,尸骨或是永遠地留在了異鄉他國。
由此可見,曹剛這次幾乎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那楊瞎子有這麼可怕嗎?
陸平又抽了一支煙,任往事蕩漾于心間。
曹剛走了過來,湊近陸平耳邊輕聲說道︰「要不你再給我二十分鐘,不,十五分鐘就行!」
陸平問︰「你想干嘛?」
曹剛有些難為情地指了指樓上︰「都是男人,理解一下。」
「你還得寸進尺了是不是?」陸平皺了一下眉頭︰「瞧你這點兒出息,回來以後你想呆多久呆多久,出發!」
「還能回來?怎麼回啊?」曹剛顯然是對這次深入虎穴,缺乏信心,覺得是有去無回。
陸平催促道︰「抓緊上車!」
曹剛又給杏兒來了一個飛吻,然後才戀戀不舍地走到了他的那輛陸虎車跟前。
「咱倆開一個車就夠了,開你車去,能省不少油錢!」陸平拉開了副駕駛車門,輕輕一竄身便坐了上去。
曹剛覺得他上車的姿勢有點兒小帥,想模仿一下卻差點兒栽了個跟頭,于是便沖陸平自嘲地一笑︰「我這車有點兒高,不好上來。」
陸平提醒道︰「抓緊開車,別走神兒。」
曹剛握方向盤的雙手突然哆嗦了起來︰「就咱倆,這麼……這麼光禿禿的去了?」
陸平道︰「光個屁啊,這不都穿著衣服呢!」
曹剛一臉復雜︰「我是說,就咱倆人,回縣里去面對他們幾百號人?怎麼也得想辦法找幾個幫手吧,至少……至少能死的壯烈一點兒。大不了,到勞務市場雇倆人壯壯聲威也行啊。」
「瞧你這點兒出息,多大點兒屁事兒啊,還用叫幫手?」陸平嗤之以鼻。
曹剛驚呼道︰「你……你不會是連個手下都沒有吧?」
「手……手下,我手下……」陸平高深莫測地一笑︰「你這話問的我想抽你,實話告訴你,我陸平手下成千上萬,光永州就有……一千多人吧。」
曹剛一臉驚喜︰「真的假的?那搞定楊瞎子完全沒問題啊,人呢?」
陸平搖頭︰「不想用。」
曹剛快急哭了︰「有人你干嘛不用啊?」
陸平強調道︰「他們都上班呢,各司其職,我能因為這點兒芝麻大的小事兒,把他們再集合起來?」
「芝麻大的小事兒?大哥,別鬧了行不行啊,生死攸關啊!」曹剛痛徹心扉地掛上了前進檔,緩緩地駛上了行車道。
陸平道︰「別叫我大哥,我又沒你大。」
「那叫啥啊?要是叫你兄弟你不得揍我啊?」曹剛表示兩難。
陸平道︰「隨你自己悟吧!」
曹剛悟了半天,沒悟出一個合適的稱呼。
嗐,反正這次回去凶多吉少,老糾結這個干什麼啊?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出去踫瓷兒。
這一踫瓷不要緊。
十幾個兄弟散伙了。
自己還要跟著這個不知深淺的伙計,去送死。
如慷慨就義般,曹剛在心里不停地吟唱著︰「哎喲我滴命運啊……」
車子上了高架,很快便到達了高速路口。
永州距離宋家村其實並不太遠,高速車程一個小時左右。
但是曹剛卻在收費口緩緩地降下了速度,突然對陸平說道︰「我想起了一個人,要不我打
電話問問他,如果他能念及以前的情分兒的話,也許咱們的勝算還能大點兒。」
陸平皺眉道︰「你這瞻前顧後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曹剛建議道︰「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你說呢?」
陸平問︰「說吧,你想起了誰?」
「強哥!」曹剛臉上掠過一陣特殊的憧憬,忍不住就模出了手機,說道︰「反正他在永州挺有勢力的,手底下養了好幾十號小弟,我覺得跟他還挺聊得來的,他也說過,我要遇到什麼事兒,他一般都能擺平。要不我張張嘴,讓他跟我們跑一趟?」
陸平撇了下嘴︰「強哥?沒听說過這號人物。」
曹剛趕快補充道︰「對,他叫聶之強,人很強,打架也狠,喜歡蛇。」
「毒蛇?」陸平反問。
曹剛一臉驚訝地道︰「對,就……就就就就……就是毒蛇!他外號叫毒蛇,你看,我這麼一說,你也听說過他是吧?是不是很有名?」
陸平頗為無語︰「啊……嗯……就那樣吧。」
「你幫我分析一下我倆這關系,你看看我有沒有機會請他出山?」曹剛煞有介事地望著陸平,將自己與毒蛇間的交往娓娓道來︰「是這樣的,強哥以前干的是那種女士休閑會所,全永州有十幾個場子呢。名字叫啥來著?拉……拉布什麼斯,我以前有個馬子,經常讓我陪她過去做spa,一來二去的,我就跟強哥熟了,反正我倆那關系,都一塊喝了好幾回酒了,就差拜把子了……」
陸平打斷他的話︰「行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要是想跟他拜把子,我可以成全你。不過,得等把事情處理完以後,看你表現。」
曹剛一臉置疑地問道︰「他……強哥他……能听你的?」
陸平一語道破天機︰「他現在的老大,都得听我的。」
曹剛驚呼道︰「這麼說,你是他老大的老大?別鬧了,那得多大了,大了去了。這樣,你要是能把強哥叫過來,我就服你。」
「意思是現在還不服,是吧?」陸平照著曹剛的腦袋上就拍了一巴掌。
「服……服是服。」曹剛一臉委屈地道︰「但就是你說,你是強哥老大的老大,這話有點兒沒邊兒。就好像是有人說自己是如來佛祖的老大的老大……不可信。」
陸平又賞了一巴掌過去︰「什麼亂七八糟的,抓緊開車!就一個小小的毒蛇,你還當成如來佛祖,當成救兵稻草了……無知!」
曹剛一邊開車一邊呢喃道︰「本來就是嘛,反正我覺得強哥是那種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噗……
他那也算呼風喚雨?
陸平也是沒法跟他解釋。
要不是現在受到了自己的庇護,那毒蛇都知被打死多少回了。
這也難怪,曹剛只是一個縣城的小霸王,在省城里隨便踫見個小嘍,他都能當祖宗貢著。
「大剛子,永州的世界你不懂,就不要瞎發表意見了,專心開好你的車,懂了沒?」陸平囑咐了一句,干脆眯起眼楮來,小睡了一會兒。
曹剛扭頭望了他一眼,心想,這哥們兒心真大啊!
還有心思睡覺?
永州的世界我是不太懂。
但是永州那些大到天際的大佬們,我曹剛還是听說過一些的。
除了毒蛇以外,還有一代梟雄蕭鼎山,那也是個人見人怕的狠角色,坐擁永州幾十個場子。
還有浪漫時光的于震于老大,也是個傳奇大佬。
他們的故事,一直在方圓幾百里傳頌著。
道上的兄弟誰人不知?
就連廣場上那說書的瞎子,都把他們的故事編成了快書,讓人听了熱血沸騰。
但曹剛哪會知道。
于震和蕭鼎山的歷史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死的死。
殘的殘。
皆是被陸平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