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門。
「這是要去哪兒呀,陸大哥?」
正準備用鑰匙開鎖的鄰居夏莉,回頭問了一句。
陸平搪塞道︰「出去辦一點小事,你這是剛吃飯回來?這回沒打包?」
夏莉點了點頭︰「上次好心好意打包了幾個菜,你又不要,我還打包呢?」
「上次那是……特殊情況。」陸平無法言明。
夏莉一臉鄙視︰「什麼特殊情況呀,你就是嫌棄!」
「隨便你怎麼想。」陸平問了句︰「你那馬經理沒再來找你麻煩吧?」
夏莉搖了搖頭︰「不光沒有,他在公司都敬著我呢。現在你鄰居我在公司里,地位和威信大增。而且……我們老板還有想提我當經理的意思呢。」
陸平反問︰「你們老板也想潛規則你?」
「他敢!」夏莉揚了揚嘴角︰「我有個很厲害的鄰居,我會怕他?」
「說的也是。」陸平表示認可。
寒暄幾句後,陸平下了樓。
小區里熱浪滾滾,很多大爺大媽正坐在馬扎上扇著扇子。
那保安宋平正穿著制服,夾在中間跟他們聊天。
「趙大爺你知道嗎,咱們小區里有個哥哥可厲害了,我親眼看見過,很多紋龍畫虎的人都來找他拜師學藝,他還教他們練了肺活量……孫大媽你肯定見過那位哥是吧,你倆住一個樓上,就是挺帥挺和藹的,特別好那哥……看見沒有,那輛奔馳就是他的!咦,哥,哥,你這是干什麼去呀,什麼時候教我也練練肺活量?」
宋平望著剛剛啟動的那輛奔馳試駕車,揮起手來。
陸平沖他摁了一下喇叭,便迅速駛離。
「這孩子站崗站的,老說胡話呢,沒發燒啊。」一個大爺上前模了模宋平額頭。
宋平急的直跺腳︰「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怎麼不信呢?」
……
爛漫時光KTV會所。
這家會所位于望東區和市中區交界處。
規模不大不小,裝飾格調也是中規中矩。
但是這家KTV的老板于震,卻曾經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據說這于震曾在少林寺學過武,本是俗家弟子,但後來卻也剔了光頭。
有人說是因為月兌發,也有人說是為了彰顯霸氣。
總之眾說紛紜。
于震的這個場子雖然不大,但卻在經歷了大大小小十幾番變故後,屹立不倒未易主,也是仗著于震那身功夫和他在道上的赫赫威名。
幾年前,就連蕭鼎山也曾覬覦過這家爛漫時光,想收為已有。
為此蕭鼎山軟硬兼施,用盡了手段。
但最後他還是沒能啃下這塊硬骨頭,迫不得已與于震立下了互不干涉的盟約。
從那以後,便再也沒人敢打于震這家會所的主意了。
接近十點鐘時。
褚鳳勇在旁邊的一個足療店里,被人蒙了眼楮,帶到了這家會所里。
被帶走時,他身上仍舊穿著那身孫悟空戲服。
某個包廂里,靜的嚇人。
但褚鳳勇感覺到了一陣陰冷的氣息。
一個四十出頭的光頭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抬頭看了褚鳳勇一眼。
此人皮膚中性,額頭上有兩道彎曲的皺紋,眉
頭又長又濃,嘴大唇厚,嘴唇上方還有一顆豆粒大小的黑痣,痣上有根毛直通鼻孔處。
那押送褚鳳勇的兩個手下,站在兩側一言不發。
桌子上擺著幾沓嶄新的鈔票。
「人搞定了?」光頭大哥陰沉著臉色問了句。
褚鳳勇語氣上有些不太堅定︰「殺……殺完了,一刀斃……命。」
雖然蒙著眼楮,看不到說話者的的樣貌,但褚鳳勇听其聲音便有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感。
「耳朵割下來了?」光頭看了一眼褚鳳勇手里的塑料袋︰「別特麼蒙我,我可是認得那人的耳朵,他耳垂兒上有顆痣。兩個耳朵上,都有。雖然很小。」
褚鳳勇心虛地抖了一下手︰「不……不不不敢蒙你,這……這袋子里就是。」
光頭催促了一句︰「打開看看。」
褚鳳勇遲遲沒敢打開,顫抖的手,顫抖的心。
為了配合陸平演這場戲,他思忖再三後,在家里用面粉捏了一個耳朵出來,一亮出來準露餡兒啊!
那姓陸的怎麼還不來啊?
「沒听見啊,老大讓你打開呢!」一個手下上前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
褚鳳勇顫顫續續地提起塑料袋,解開扣。
光頭仔細地盯著,眼楮也不眨一下。
塑料袋里,是一個紙團。
褚鳳勇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團,里面還是紙團。
如此拖延時間式地,打開到第四層。
還是紙團!
光頭急了,從桌子上拿過一瓶啤酒,猛地往地上一摔︰「M的,俄羅斯套紙啊,你這是?一層又一層的!再打開還不是,我特麼先剁了你!」
褚鳳勇嚇的打了個哆嗦,支吾道︰「馬……馬……馬上就是了,就是了……」
一個手下用匕首貼在他的臉上,催促︰「動作麻利點兒!」
眾目睽睽之下,最後一層紙被打開。
褚鳳勇快急哭了,那位大神怎麼還沒來啊,這都快嚇死個球的了。
「是耳朵是耳朵!」那手下收起刀具,接過那紙包,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對,于是伸手觸了一下,頓時嚇的臉都綠了︰「腐爛了都,變形了都,一戳一個窟窿,軟乎乎的。」
光頭破口罵道︰「這麼熱的天,不知道往冰箱里凍一凍啊?拿來我瞧瞧!」
手下把那紙包遞了過去。
壞了壞了,褚鳳勇心驚肉跳地一陣默哀。
包廂里燈光有些黯淡,光頭接過紙包後沒直接看,而是用鼻子聞了聞,頓時臉色一變︰「不對呀,沒臭味兒呢。」
他這才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用手觸了觸。
「假的,這特麼假的!這是拿面捏的,尼瑪逼的還挺像!」受到欺瞞的光頭把紙包上的耳朵揉成一個圓球,猛地朝褚鳳勇扔了過來。
正好丟進了他的嘴里。
「給我咽了它!」光頭從腰間拿出一把尖刀,陰冷地盯著褚鳳勇,眼楮里血色流露︰「做個實驗,半小時後,我會給你開膛破肚,看看它消化的怎麼樣了。」
褚鳳勇嚇壞了,正想跪下求饒。
卻感到有一只手及時地托住了他的胳膊,很有力量。
緊接著,他臉上的黑布便被扯開了。
褚鳳勇一陣刺眼後,發現旁邊站了一個人。
是他?
陸平沖他笑了笑︰「悟空,沒想到你那面塑捏的還挺逼真的,以前學過,還是現學的?」
「現……現學。」褚鳳勇一臉驚疑︰「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我怎麼沒感覺到有人進來……」
陸平強調道︰「我一直在這房間里啊,比你還早進來一步。」
「你……你……你這是自己送上門兒來了?」光頭先是驚愕,隨即變幻回一臉淡定,沖一個手下揚了揚手︰「去衛生間看看。」
那手下進去瞅了一眼後,一臉驚恐地回來復命︰「大金子被干暈在里面了。」
「別特麼大驚小怪的!」光頭冷笑了一聲,看向陸平︰「潛伏!你一定看過潛伏!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動聲色呆那麼久,很不易!」
褚鳳勇揉著眼楮看了看面前的光頭,頓時驚呼了起來︰「你是……你是于震?」
光頭伸手模了模頭頂︰「呵,認識我?」
褚鳳勇嚇的一陣頭皮發麻,聲色顫抖地道︰「你……你特征這麼明……明顯,我怎麼會認不出?你……兩年前你帶人跟蕭鼎山火拼,還廢了他兩個兄弟……」
「這你也知道?」陸平扭頭看了褚鳳勇一眼。
褚鳳勇解釋道︰「我……我就關注,愛關注江湖上的事兒……」
「蕭鼎山不過是個紙老虎,在我于震面前,他翹不起尾巴來。」于震吹了吹手上的尖刀,波瀾不驚地望著陸平︰「你也不錯,以一人之力廢了蕭鼎山,是個角兒。」
「什麼?」褚鳳勇又是一臉震驚︰「你……你把蕭鼎山給廢了?那……那可是很厲害的一個……一個大佬,真是你廢的?」
陸平點了點頭︰「沒錯,但那是他自找的!」
「哎喲我滴天啊!」褚鳳勇一臉風雲變幻地看著于震︰「你你你……他這麼厲害一個人,你……你讓我一個賣藝的去殺他?大哥,你咋想的啊!」
「你是大聖啊!」于震嘖嘖地道︰「我看過你的表演,一口氣翻幾十個跟頭,刷刷的,一看就是高手。」
褚鳳勇哭喪著臉︰「那都是花架子,花架子懂不?實戰就……就差事兒了。」
「別擔心,你殺不了的妖精,我來殺。然後,再殺你。」于震說著,朝前走出兩步,那被剔的精光的頭頂上,更是亮的嚇人。
陸平心中思量著,望著于震︰「我跟你有仇?」
于震搖頭︰「無仇。也無怨。」
陸平再問︰「那是有利益沖突?」
「也沒有。不沾邊,互不影響。」于震繼續搖了搖頭。
陸平皺了一下眉頭︰「那你為什麼要雇凶殺我?」
「殺著玩兒唄。」于震用舌頭舌忝了舌忝刀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個,純屬個人愛好,就像是屠夫喜歡殺豬,漁夫喜歡殺魚,道理是一樣的。至于是自己親手去殺,還是讓別人來殺,全憑心情。殺誰就更好決定了,就寫一堆名字,抓個鬮的事兒。」
「扯淡!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陸平強調了一句。
于震聳了聳眉頭,把短刀亮在眼前,一寸一寸觀摩著︰「那你想要什麼答案?不過,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樣,有用嗎?反正今晚,你必……死……無……疑!」
他的神色,很陶醉。
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