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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熙訝異地抬眸, 看了南柚一眼,低聲道:「右右,今日大家都在, 你說什麼呢。」

南柚以手托腮,看著原熵,眼神頗為驚艷:「我原以為巨石族個個都是人高馬大的莽漢,今日才知, 是我見識太少。」

她那眼神,就差明晃晃地寫上一行「此人生得好看,我十分歡喜」這樣的字了。

她說得正經, 話卻帶著軟軟的撒嬌笑音,流熙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道:「就你喜歡胡言亂語,若是姑父知道了,又該訓你口無遮攔。」

「我們星族姑娘, 都是這般, 有什麼說什麼, 若什麼事都藏著掖著, 得多難受。」南柚今日的心情像是十分不錯,她笑起來十分好看, 迎著陽光,映入眼中,其余的人與物, 便都淪為了陪襯。

「婚姻之事由父母命, 右右,你年歲尚小,這樣的話, 日後少說。」穆祀遠遠地瞥了原熵兩眼,從不甚明晰的回憶中尋找出了那麼一星半點的印象,這樣的皇族子弟他見了許多,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

自從昨日商定了同行事宜之後,南柚在外面多少還是給他些面子,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尖,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我都知道啦,你別總是念我,惹得我現在一見你,腦袋就開始疼。」

穆祀頓時沒話說了。

他年少老成,向來喜歡背後操控大局,決勝千里之外,手腕和實力皆不俗,在這一輩天驕之中處于絕對的領袖地位,被他揍過的人不少,大家都有些怵他。

清漾坐在天族的陣營中,不前不後的位置,看著這一幕,目光微閃。

穆祀身為九重天太子,積威甚重,大家都臣服他,听從他的命令。

他是她見過最令人心動的男子。

即使他知道自己也身負著皇族血脈,也只是命人保護她,盡量滿足她的要求,兩人相見時,他冷淡威嚴,雖也算體貼,可距離感卻始終不散。

原來,他面對南柚時,是這樣的。

堪稱寬縱,容她放肆,也會有寵溺著直搖頭的時候。

清漾閉目,強令自己回神,不去對比,指甲卻深深陷入掌心的血肉中。

若是在星族,在大家的眼中,自己差南柚一重身份,那她可以理解,可以想明白,可穆祀他明明知道,知道自己也身負皇脈,知道她未來也可以繼承花界,知道她根本不比南柚少什麼。

這無意間顯露出來的鮮明偏頗的態度。

往往才是最令人不甘,也最能說明問題的。

這無疑像一柄錘子,重重地敲在了她的心上,同時告訴她,就算她可以在身份上跟南柚平起平坐,也終究不如她。

「清漾姑娘,該你上場了。」身邊有人看她神情恍惚,善意地提醒。

清漾頓時回神,她勉強勾了勾唇,跟提醒之人道了聲謝,轉身掠上了比武台。

她的對手是一位水妖,算不得多麼厲害,但勝在耐心和控場能力不錯,拖著清漾慢慢磨,漸漸的將主動權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清漾手里提著天族的仙劍,連對方衣角都沒靠到。

一場比賽,毫無懸念的結束了。

南柚沉默了。

面對四面八方投來的打量和竊竊的議論聲,南柚伸手,捂住了臉,咬牙道:「真丟人。」

「她明知自己處于二次蛻變期,提不出靈力,又為什麼非要丟人現眼上去比試?」半晌,南柚的聲音里帶著怒意,她問:「那些東西呢?我給的那些法器,一股腦丟出去,就算是輸,也不至于如此丟人啊。」

穆祀活這麼大,也沒被人用如此眼光打量過。

他的臉色隱隱沉了下來,但見小姑娘氣急敗壞的靈動模樣,他心中的怒意便嗤的一聲消減下來,反而有些想笑,「你本看不慣她,見著她出丑,怎麼不見開心?」

南柚趴在桌子上,聲音悶悶的:「比賽是她輸的,可你听听那些人都是怎麼傳的,星界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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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祀長指摁了摁眉心,才想說些什麼,就見方才輸了比賽的人到了跟前,她雙目含著紅,聲音顫顫:「太子殿下,清漾技不如人,給殿下丟人了。」

穆祀的目光從她手中提著的仙劍上滑過。

確實有夠丟人的。

雖說是他吩咐了下去,讓她嘗一嘗敗果,但他手下的人行事也自有分寸,做事不會太過,因而跟她對上的,還是個素來攻擊溫和的水族妖。

提著仙劍,帶著上好的法器,連人家衣角都沒擦到。

不僅南柚丟人,他的面上亦是無光。

「無妨,你在蛻變期,能到這個名次,已算不錯。」穆祀不欲在這方面多說,問:「可有受傷?」

「清漾沒事。」清漾悄悄看了穆祀一眼,聲音小了下去:「多謝殿下關心。」

南柚看著兩人一來一往地聊天,根本懶得搭理和插話,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孚祗坐到旁邊,草木的清新香味飄到鼻尖,她沒骨頭一樣地靠在他的肩上,哼哼唧唧地道:「孚祗,我頭疼。」

少年手指修長瑩白,似玉一般,帶著些涼意,輕輕地為她揉捏著額角,問:「姑娘覺得原熵同南夢姑娘有緣?」

「果然還是你懂我的心思。」

南柚壓低了聲音,道:「南夢那日所說的意中人,就是這個原熵。」

「我原以為他同巨石族別的男子一樣,還不太能理解她的心思,今日見了,倒覺得可以。」南柚笑了一下:「等決賽結束,你去巨石族走一趟,我想見見他,還有辰圇,順帶著也去看看。」

孚祗沉默了片刻,道:「姑娘,你不應與他們走得過近,以免他人誤會。」

南柚嗯了一聲,但一看就是沒听進去。

孚祗動作不停,沒有再說話。

「孚祗,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沉默蔓延開,南柚受不住這種無聲的對峙,她睜開眼,在腦海中傳音:「等蛻變期過去,父君會封我為少王君,正式參與星界內政,再過一些年,我的婚事也會被提起。」

「你知道,父君和母親一直都屬意穆祀,兩族有意聯姻,此事雖未明說,但大家心中其實都有數,就差口頭上挑明了。」南柚眉心隱隱作痛,神色比以往都要認真許多。

「我決不會應下這件事。」小姑娘低著頭,稚女敕的聲音流淌進孚祗的耳中:「那時候,我無緣由拒絕,父君和母親必定不允,可若是我有了意中人,哪怕對方身世實力都不如穆祀,只要能算是門當戶對,父君和母親也會為了我的意願,稍作讓步。」

她還那麼小,就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平日里像是一顆小太陽,溫暖都給了別人,心事卻全壓在自己心底,懂事得令人心疼。

孚祗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頂,溫聲道:「臣知道了。」

之後,排名前十的人又各自賽了幾場,大概的名次定了下來。

穆祀一共上去賽了兩場。

一場跟原熵,一場跟流熙。

對上原熵的那場,穆祀打出了跟以往天差地別的打法。

大陣禁制開啟的瞬間,原熵就用了縹緲步法,他跟穆祀打過,知道他一雙重瞳無雙,年輕一輩中無人可出頭壓制,他雖然抗打,但並不代表願意被打。

但出人意料的,穆祀並未動用重瞳。

他只用了兩只修長的手掌。

原熵痛苦得要命。

打到最後,不止場外的人不敢听那肉/體與地面踫撞的聲音,就連他自己,都開始在心里懷疑是不是無意間跟天族結下過梁子。

最後,穆祀奪得了第一。

也帶走了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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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倒泄,折膠墮指。

天族的府邸上,穆祀通過留音珠跟外界聯系。天族政務繁忙,需要他去操持的事不少,大大小小的事不斷,沒有一天是清閑的。

從侍為他沏了杯熱茶,遞上去的時候,他正好放下留音珠。

「殿下。」從侍低聲道:「方才得了消息,南柚姑娘出去見了兩個人。」

穆祀問:「誰?」

「辰圇和原熵。」

穆祀眯了眯眼,手中轉著留音珠,瞧不出什麼神情來,半晌,才道:「看樣子,她倒真的挺喜歡那個原熵。」

那從侍跟在穆祀身邊有些時間了,頗得重用,也自認為了解他,「殿下,其實依臣所見,清漾姑娘的性子倒比南柚姑娘軟和些。花主一脈,傳承至今,到了現在,她已是最後的花主皇脈血統,只要我們能將她培養起來,再送回去,未來的地位,未必就比南柚姑娘低。」

「你想說什麼,直言便是。」穆祀抬眸,面上波瀾不起,聲音里听不出喜怒。

「臣斗膽一問,太子妃的人選,殿下心中可有考量。」黎興道:「殿下已過兩次蛻變期,到了該定太子妃的時候,然南柚姑娘尚小,星族血脈在幼年期成長又是出了名的慢,而清漾姑娘看著又對殿下確有那份心思,臣愚鈍,兩位姑娘,不知殿下心中想法。」

「你覺得,右右和清漾在身份上無甚差別,太子妃的位置,她坐上去亦無不可?」穆祀反問。

黎興嘴角動了動,意有所指:「錦上添花,終究不如雪中送炭來得叫人印象深刻。」

對南柚好,她自幼最不缺這些,未必能感受到。

但對清漾好,她一定會心存感激,視為救命稻草。

穆祀將那顆留音珠一松,它便滴答滴答歡快地滾落到地上,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著放進了木盒里。

「黎興。」穆祀聲音寒涼,沒什麼溫度:「你太急進,也太小看右右了。」

「可知那樣多的皇脈天驕中,南柚的身份為何尊貴顯赫,直逼孤而來。」

「臣愚鈍,不知緣由,請殿下明示。」黎興不解。

「孤先前不進深淵,是因為孤身邊可用之人眾多,其中不乏實力不俗的大妖大仙,天榜前十的獸靈,孤固然心動,但並未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右右則是根本看不上。」他像是想到了小姑娘不屑又驕傲的小模樣,補充道:「那些獸靈,也不敢認她為主。」

「狻猊幼獸出世,與她伴生,互輔互成。」

穆祀長指抵住眉心,道:「孤娶她,相當于娶了兩個頂尖皇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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