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通過電話向西奧多詢問之後，羅杰已經明白了《1》專輯銷量如此低的原因。
二十世紀娛樂在關鍵的運輸環節出了問題，導致有近三十家經銷商未能及時鋪貨。
在專輯首發當天，整個北美僅僅只有7個州的11座城市有《1》專輯的唱片出售，全部集中在西部。
所有的零售店面加起來，僅僅只有不到五十家。
平均下來，一家零售店賣出的專輯數量大約有六十到七十張。
按照單店銷量來說，這個數據絕對不能算低了。
樂隊截止到目前為止，單周銷量最高的《青春》專輯，最好的成績也不過是平均每家零售店單日賣出接近一百張的數據。
僅從單店平均銷量來看，《1》專輯或許達不到《怪胎》、《青春》的高度，但最終銷量達到三百萬到四百萬張，卻是很有可能的。
當然，單店平均銷量高，主要還是因為基數小，導致歌迷購買的比較集中。
真正大規模發行之後，這個數字會急劇下降，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低到讓樂隊無法承受的程度。
但二十世紀娛樂首先要解決自身的工作失誤，重新向刻錄廠下訂單，再次鋪貨，這都需要時間。
起碼在最開始的兩周左右，《1》專輯交出的銷量答卷肯定會非常難看。
而且由于已經進行的宣傳無法調整，對後續的宣傳多少也會有不小的影響。
樂隊遠在歐洲，沒法做什麼。
話說回來，就算樂隊依然還在北美，也還是沒辦法做什麼。
只是通過經紀人，向二十世紀娛樂表達了強烈的不滿，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所以公司到底是怎麼蠢到這個地步的？」
安妮皺著眉頭，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嘟囔道︰「中轉倉庫發生火災，把唱片全燒光了？好萊塢的電影都不敢這麼拍！」
「我向普華永道求證過，火災的事應該是真的，警方已經結案，官方說法是意外事故。」
羅杰同樣也有所懷疑，因此做了足夠的監督措施。
除了基本的求證之外，羅杰還通過豪斯曼律師雇佣了私家偵探，以調查倉庫的火災中是否損失了全部的唱片。
往壞的想，若是二十世紀娛樂私底下和經銷商方面達成了什麼協議，提前將唱片轉移走，然後人為制造一場「意外」，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發往整個中部、東部的中轉倉庫，儲存了多少唱片？
這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少說也在千萬美元級別，這筆巨款，足以讓人去犯罪了。
當然，在各種監督制度完善的北美，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很低。
別的不說，憑空多出來的上百萬張唱片如何變現？
成堆的cd堆放在倉庫里，除了浪費儲存成本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只有賣到歌迷手中，換成美元，才能真正產生價值。
這樣一筆龐大的現金流，哪怕分散到整個北美去，也是非常顯眼的，想要瞞天過海的難度無限大，可執行性幾乎為零。
別的不說，稅務局就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筆可疑的資金流向，哪怕數額僅僅只有幾十美分也不例外。
至于運到北美之外，看上去是個可行的操作方式，但僅僅只是離開北美這一關，就非常的困難。
一整船，或者幾卡車的貨物，幾乎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離開邊境，不引起任何注意。
話雖如此，但該做的監督和調查，羅杰一樣都不會拉下。
「公司的能力，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差勁。」
理查森岔開了話題，開口道︰「我看他們連基礎的發行能力都不具備，幾乎是從頭開始。」
「二十世紀娛樂畢竟是一家制作公司。」
羅杰搖了搖頭，這次的事件，確實刷新了羅杰對二十世紀娛樂的認知。
這種災難級的失誤，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家制度健全的商業公司能干出來的事。
因為準備自己投資唱片公司的緣故，羅杰特意調查過不少這方面運作的資料。
對于大多數不具備發行能力，或者發行能力較差的唱片公司來說，自己做發行的第一步，通常是先尋找各方面的合作商。
包括唱片刻錄、物流運輸、線下鋪貨等等，絕對不會每一個環節都親自插手。
尤其是在利潤較低的物流環節，沒有多少唱片公司會自己來做，都是外包出去。
如聯邦快遞之類的大公司，對待這樣的大筆訂單，絕對會給出最優惠的價格。
如果沒有足夠的基礎，甚至比自己做物流還要省錢。
但二十世紀娛樂偏偏選擇了自己干，又出了這樣的問題……
最為關鍵的一點是，或許是覺得只是臨時存放幾天不會出問題，為了省錢，二十世紀娛樂甚至沒有為這批唱片購買任何保險。
羅杰覺得，太平洋對岸有一句話，很適合形容這樣的情況︰步子邁得太大，扯著蛋了。
「我們的唱片銷量太低，對公司的利潤也有損失的吧？」
安妮似乎有些搞不清狀況，疑惑道︰「交給那些發行能力更強的公司來做發行不好嗎？唱片賣得多了，雖然分成比例降低，但是公司賺的錢會更多吧？」
一百萬銷量分百分之七十五，和三百萬銷量分百分之四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哪個方案賺得更多。
「你只算了這一張專輯。」
羅杰還沒有開口，胖子就認真地分析道︰「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一直不自己做發行，每張唱片都要分一部分利潤出去，而且這個比例還不低。」
一般而言，在唱片業中，如果制作方和發行方不是同一家公司，那麼發行方的抽成比例通常在百分之二十到五十之間。
哪怕只是最低的百分之二十，這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也就是說，公司如果憑借這張專輯打開發行渠道，在這張專輯上少賺的錢，在其它專輯上可以加倍賺回來？」
安妮一听，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做發行從來都不是一錘子買賣，而是一個長期、持續的盈利渠道。
單論唱片業，制作公司的數量，永遠要比發行公司來得多。
而後者的利潤卻要更高。
只要打通了發行渠道，根本不用擔心沒錢賺這個問題。
「沒錯。」
羅杰點點頭，補充道︰「而且單純只是制作方，永遠要受制于人。只有自己做發行，才能擺月兌別人的控制。」
「還有一點，我們的唱片簽了五十年的發行期。」
理查森補充道︰「就算短期銷量差，只要發行渠道做起來了，以後也能慢慢彌補上來。」
「但是我們賺的錢少了！」
安妮咬牙切齒地說道︰「為什麼偏偏是拿我們的專輯去打開發行渠道！！」
「你覺得公司簽約的歌手和樂隊，還有其它名氣夠大的嗎？」
羅杰搖搖頭，說道︰「最大牌的莉安娜-格林已經和公司解約了，剩下的都是一幫不入流的家伙，我們是唯一拿得出手的。」
莉安娜-格林，這還是西奧多當初為了增強說服力，誘惑羅杰簽約時拿出來的招牌歌手，曾經是二十世紀娛樂的台柱子，現在算是二線中頂尖的那一批。
不過加入二十世紀娛樂這麼久以來，除了知道名字之外，幾乎沒怎麼見過面，也沒有任何交集。
在幾個月前，莉安娜-格林就已經和二十世紀娛樂解約，創辦了自己的制作公司，並和大西洋唱片簽署了長期發行協議。
「別糾結了，我們之前不是討論過嗎？會有三到四張專輯，是應付合約的，銷量低點就低點。」
羅杰拍了拍安妮的肩膀，開口道︰「等明年合約結束，我們有了自己的公司，就不會這樣受制于人了。」
「說到自己的公司……」
胖子猶豫了幾秒鐘，開口道︰「年底我們分一次錢吧，注冊工作室需要一筆資金，我手頭的錢不夠。」
按照補充協議的規定，三人都要分別注冊自己的空殼工作室。
後面的投資等等，也都是以工作室的名義，而非個人。
羅杰的那個已經注冊好了，同樣在特拉華州，名為羅杰-克里斯蒂安工作室，很純粹的空殼避稅公司。
「錢不夠？」
注冊一個空殼工作室，最低至需要幾千美元，多一點也就幾萬美元。
這點錢，胖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拿不出來。
這明顯只是個借口，羅杰也沒有追根究底的打算，點點頭，說道︰「回紐約之後聯系會計師清算一下賬目，看情況預留一部分，剩下的拿出來分了吧。」
羅杰現在也搞不太清楚樂隊賬戶上的錢，有多少是可以自由動用的。
今年的第三次分成還沒有到賬，樂隊賬戶上的總資金在三千萬美元出頭，但實際可以動用的數字肯定沒有這麼多。
拿出幾百萬美元來分賬，絕對沒有任何壓力，再多就不好說了。
按照目前的進度來看，唱片公司的項目，真正需要注資，起碼也要幾個月以後了。
到那個時候，樂隊最少也能再有一兩千萬美元的入賬。
扣除稅款等其它開支之後，樂隊的賬戶上只要確保有三千萬美元以上的可用資金，就基本夠用。
雖然說注資至少需要四千萬美元，但無論是羅杰個人借錢給樂隊，還是銀行貸款，都可以解決問題。
「我最近出了些狀況，花掉了不少錢。」
胖子說了一句，像是在解釋，但實際上卻又什麼都沒有說。
話說回來，從兩人認識到現在，胖子的財務狀況一向很糟糕。
每次有了收入，要不了多久就敗得一干二淨。
賺得多，但是花得更多。
好像對于很多明星來說，這才是常態？
「投資有風險。」
羅杰以為胖子又在股市上虧了一大筆，忍不住開口提醒了一句。
「不是投資。」
胖子搖了搖頭，看了看羅杰，又看了看安妮，咬咬牙，說道︰「我最近被一個女人纏上了。」
「哇哦。」
安妮忍不住叫了一聲，一臉八卦地湊了過來，追問道︰「快說，快說，怎麼回事？被女人纏上和破產有什麼關系？」
「安妮。」
羅杰叫了一句，打算阻止安妮的追問。
打听別人的隱私可不是什麼好事，哪怕三人的關系非常好。
「解釋起來很麻煩。」
胖子也沒有多解釋的意思，支支吾吾地說了一聲︰「我可能會跟瑪麗離婚，到時候要支付一大筆分手費和贍養費。」
離婚，向來是導致男人破產的一大因素之一。
尤其是對于明星和富豪來說，如果沒有一份可靠的婚前協議，離一次婚，財富縮水大半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當然，不僅僅是男人，對女明星和女富豪來說也同樣如此。
「可憐的瑞克。」
盡管這個消息來得有些突兀，但羅杰並沒有追問原因，起身打開酒櫃，拿出一瓶白蘭地，開口道︰「為了慶祝瑞克要離婚了，我建議我們喝一杯。」
「你們兩個。」
理查森看上去倒是沒有多少郁悶的樣子，還有心情和羅杰開玩笑︰「你就不怕喝醉了，一會沒法陪你的小美人？」
幾人談話的地點是在胖子的套房里，由于要保密的緣故，別說凱瑟琳-瓊斯了，就連米婭和格雷西都沒有在場。
「怕什麼，反正牽手以上的事都不能做。」
羅杰壓根不在意，拿出杯子開始倒酒，邊倒邊說道︰「今天就不去錄音室了，明天再繼續。」
因為《1》唱片銷量的緣故，樂隊壓根沒有工作的心情。
雖然已經確認了只是一場烏龍事件，但也不想再跑來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