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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蒼玉大步朝自己來, 白穆有一瞬間的懵逼。

他第一反應,這人也是為剛才宗門口那事來給他個教訓。

但是細看看又不像。

主要是白穆在他身上沒有察覺到什麼惡意。

好像只是單純地……想換個地方?

或許……那邊擠的人太多,氣味太雜, 對狼鼻子有點負擔?

但是白穆很快就意識到——

管他什麼理由?這是好事兒啊,有人盯著,楚青斐也不敢做得太過。

白穆的情緒肉眼可見的高昂起來,唇角也揚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

不怪白穆看不出蒼玉是什麼意思, 蒼玉本人恐怕也不甚明白。

——只是和這人對上視線的一瞬, 突然想要過去。

蒼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之前,動作已經先一步做出。

但是冷靜下來之後,就看見白穆旁邊的楚青斐。

剛才在路上,他和易離蘊有說有笑地情形驀地閃現……蒼玉的臉色一下子冷下來。

蒼玉咬牙︰他就這麼、這麼……離不得男人嗎?!

白穆可不知道這狼崽子短短幾步路的距離, 腦子里就轉了這麼多想法。

他納悶兒地看見,這狼崽子往這邊走了幾步, 突然沉著臉停下了。

一臉生人勿擾、誰過來就要咬死誰的暴躁表情。

白穆︰???

作為曾經被差點咬死的受害者, 他心有余悸地模了模自己的肩膀。

總覺得這小狼崽現在的危險程度, 大概比楚青斐還要高一個等級。

這兩人的一番互動落入楚青斐眼中,他也是怒極反笑。

他剛才轉頭瞧見這小畫妖孤零零的站在一邊兒,還怪可憐見的,倒是難得發了一次惻隱之心。

誰承想?人家根本用不著!

師尊也就罷了,但這個長毛的畜生?!

他倒是真不挑!

楚青斐視線落在那縴細的腰肢上……

這小身板兒, 也不怕那雜種做到一半兒變回原形,腰都能給他摁折了。

這怒氣來得洶涌又毫無緣由, 楚青斐卻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反常,只是那常年帶笑的桃花眼垂下,掩去了其中的沉沉郁色。

這邊的暗潮洶涌並沒有影響到另一邊的檢查。

溫和的靈力在經脈中游走,蘇笙卿卻整個人都繃緊了。

——要是被發現了……

他體內的魔氣……被發現。

蘇笙卿呼吸急促起來, 甚至開始後悔……

棲魂木又不只天一宗有,他或許不該回宗門。

意識里似乎傳來一聲嗤笑,在嘲笑他的膽小。

【不過是個半吊子的醫修……】

但蘇笙卿仍舊不敢放松。

終于,那道靈力從他身體中收回,蘇笙卿背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一層。

「六師弟沒什麼事。」

听易離蘊這麼說,蘇笙卿松了口氣。

但接下來,他剛剛放松的神經又猛地繃緊——

「只是……」

這個一向怯懦,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師兄皺著眉看他。

同門之中,蘇笙卿同這位四師兄的交情最淺。

人天性便是慕強,他的幾位師兄各有所長,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只有這個四師兄,軟弱又無能……不像是師尊的弟子,甚至不像一個劍修……

蘇笙卿並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麼勢利,他曾經也努力交好過這位四師兄。

可是在那雙通透的褐色眸子中,他的一切心思好像都被盡覽無余……

那里面映出的影子,丑陋骯髒極了。

——那不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蘇笙卿最後只能落荒而逃……

也因此,他和四師兄的感情一直是淡淡的。

現在,听見「只是」這兩個字,蘇笙卿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衣襟被他攥出一道道褶皺,他用力之大,幾乎要把那布料撕破了。

蘇笙卿眼中極快地掠過一抹殺意。

從魔嶺出來,也並不是一下子就能收斂好魔氣,也曾經被路人撞見過。

只是……他不能被發現……

修真界對魔修是怎樣的態度,蘇笙卿一清二楚,萬一他的情況暴露,恐怕會惹來全修真界的追殺……不管是天一宗,還是師尊,都不可能庇護于他。

他九死一生從魔嶺出來,可不是為了躲躲藏藏的!!!

定魂珠、棲魂木、千年玉髓……

明明只要拿到這三樣東西,給那魔將重塑了軀殼,他就能徹徹底底地重新回到修真界中,再度回到以前的生活,是凌霜劍尊門下最寵愛的弟子。

所以,他們……為什麼要那麼不小心?!為什麼要看見他?!

那些陌生修士的面容從警惕變成了驚恐也只是須臾,等回過神來,面前也只剩下一灘看不出原形的血肉了。

不會有人知道,不會再有人知道。

蘇笙卿眼底染上星星點點血色。

「六師弟身上的傷勢雖已痊愈,但畢竟經脈曾被魔氣侵襲,現雖已恢復,卻還要好好蘊養……」

說到「魔氣」兩個字的時候,蘇笙卿已經將靈力運到了指尖,差一點就要出手了。

听完整句話後,他才陡然一松。剛才神經繃得太緊,這會兒腦中甚至都是一陣一陣的眩暈。

而另一邊,溫夜淺等人已經開始從儲物袋里拿東西了……

什麼上品蘊靈丹、極品水光玉、元嬰期妖獸內丹……簡直要把這地方開出個臨時集市來。

易離蘊也月兌不開身,被拉著一樣一樣地問這些東西有沒有用處。

這位四師兄天生的好性子,被師兄弟們追著問也沒有煩的意思,一一都回答了,「赤炎丹不行……與師弟的屬性相沖……水光玉可,若是布置了陣法,效果更佳……丹藥不可多服,恐有丹毒積累……」

他耐心地解答著,一點也看不出來,身體里的另一道意識叫囂著要將眼前這人撕成碎片。

……因為識海里多出來的這道惡念,易離蘊的神識是同階修士的兩倍,他總是很輕易地就能察覺到別人的情緒。

對殺意……當然也更敏感。

六師弟這一趟回來,多了不少秘密呢……

不過,同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易離蘊臉上的笑更溫和了。

落霞峰的這群師兄們正一個個地往外拿著自己多年的庫藏,但凡定點可能對小師弟有幫助的東西,他們都不想放過,一時之間氣氛鬧哄哄的恍若菜市場。

這時候,楚青斐卻突然問了一句,「小師弟,你的佩劍不在身邊?」

落霞峰的每個弟子突破金丹都會得到師尊的一柄贈劍,以蘇笙卿當年的受寵程度,他甚至在剛剛築基就從師尊那里磨到了佩劍,甚至還是凌霜劍尊親去極北之地,找到寒玉精魄,親手為他鍛造而成。

這會兒楚青斐提起這個,蘇笙卿眼眶登時就漫上一層水光,淚盈盈的、像是馬上要落下淚珠。

他強撐起身來,朝著凌霜劍尊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禮,「弟子不肖,竟損毀師尊所賜佩劍,還請師尊責罰。」

蘇笙卿感知中,有一只手,落在他的頭頂,輕柔了兩下。

他不由稍有些走神,原來師尊的手,竟也是暖的。

「無妨。」

那聲音清冷,好似山間泉流,蘇笙卿的耳根又漫上一層暈紅。

他不由慶幸,散落下來的發絲遮掩住了耳朵,沒有露出那紅暈。如若不然,他的心思恐怕早就被大家看出來了。

這師慈徒孝的一幕,卻被楚青斐接著出聲打斷,他語帶笑意道︰「說起來,師弟當年還抱怨過寒玉太過單調,沒有五行靈石好看。」

五行靈石?

白穆本來納悶,楚青斐是什麼毛病,突然提起佩劍的事,現在明白了。

——原來是沖著他來的。

前些天凌霜劍尊給他的那劍,上面不就好大一塊五行靈石?

那邊蘇笙卿雖然知道二師兄只是調侃,但也連忙搖頭否認,「不過是年少不知事,口出狂言,師兄怎麼還記在心上?」

旋即又趕緊回頭,緊張的看向凌霜劍尊,「弟子當年不知師尊苦心,多有狂悖之言,還請師尊恕罪。」

他雖然這麼說著,但卻知道師尊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怪他,又軟著聲音小聲補充了一句,「師尊所賜的佩劍,弟子非常喜愛……在損毀之前,一直未離身。」

「那就可惜了。」

楚青斐在旁邊又悠悠然道,「那天听你說過,師尊還特意去卜門長老那里,換了好大一塊五星靈石……」

蘇笙卿原本焦急的神色一滯,猛地抬頭看向凌霜劍尊。

可凌霜劍尊這時候已經眉頭微攏,滿臉寒色,他冷著聲,呵斥了一句,「青斐!」

鋒銳的劍意籠罩身上,楚青斐的靈力運轉都停滯了一瞬,冷汗霎時濕浸透了脊背,楚青斐臉色陡然蒼白下去。

蘇笙卿還沒察覺到這暗潮,他全副心思都在想著楚青斐那話的含義上。

想到那可能,蘇笙卿連臉頰都紅透了,抬頭定定看著凌霜劍尊,里面種種情緒涌動,那藏匿許多年的愛慕,甚至都泄露了一絲。

凌霜劍尊眉頭皺得更緊,寬袖下的手隱約動了動,他道︰「待……」

只是不等他說完,就被旁邊的楚青斐再度截斷,「劍早已鑄好,只是尚無劍鞘……若我未記錯,師尊是把這事交給了七師弟。」

白穆︰「……」

他還是低估了這傻逼。

打斷凌霜劍尊的話不說,還當著你師尊的面撒謊,就不怕待會凌霜劍尊一劍捅死這個不肖徒弟。

蘇笙卿雖然心里都像被蜜浸過了,整個人都像是在糖粉里滾了一圈,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纏綿的眼神,死死低著頭,生怕泄露什麼。

只是那道謝的聲音都軟綿了幾分,里面的情意恐怕也就得這一圈兒站得都是聾子才听不出來。

蘇笙卿也意識到自己實在失態,他拼命想點別的什麼,想要轉移注意力,很快就察覺到方才話里的不對——

「七師弟?」

他訝異出聲。

蘇笙卿都這麼問了,那群師兄們終于把白穆讓出來。

溫夜淺也像是才想起來,聲音沒什麼波瀾地在旁解釋白穆的來歷。

白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主角受回到宗門將近三個時辰,終于有人想起給他做個介紹了。

身份來歷解釋清楚,但對著白穆這張臉,蘇笙卿的表情還是不大自然。

但他還是點點頭帶出一個友善的笑來,「七師弟……」

他頓了頓,又莞爾,「該叫‘小師弟’才對。」

但這話里面的復雜只有他自己知道。

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當年他在宗門年紀最小,全宗上下都寵著他,現在……師兄們千依百順地對象也該換成七師弟了。

「說什麼呢?」

蘇笙卿這話剛落,就被旁邊的楚青斐敲了一下頭,「才多大呢?就想著當人師兄?」

白穆正在旁邊看著這「兄友弟恭」的和諧情形,他這個「惡毒替身」還沒打算干什麼呢,反倒先被殃及。

楚青斐回頭,臉上仍是笑眯眯的,「師尊將劍鞘之事交給七師弟已有多日,師弟莫不是還未完成交代?」

白穆︰「……」

這tm!誰才是惡毒男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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