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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篡位將軍vs清貴公子24(二更)

一直到那泛著淚光的眼眸闔上, 燕驍才像失去力氣一樣松了手。瘦得已經有點凹陷的頰側留下兩道清晰的指印,唇邊的血跡已然干涸,那抹艷色在蒼白的臉上, 觸目驚心……

這淒慘消瘦的模樣, 全然看不出故日里的意氣風發。

燕驍怔怔看了許久, 半垂的眼皮掩去眼底的悲意, 他傾身往前,順著下巴上的血跡, 舌忝吻向上,最後落到那柔軟的唇瓣上。

他一點一點、吮吸舌忝舐著那傷口,喉結上下移動,絲絲縷縷血腥混雜著剛才藥汁的苦……被他咽了下去。

這顯露于外的脆弱,僅僅維持了須臾, 等到燕驍走出這門,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

他問趕過來的幾個大夫,「怎麼回事?」

他不該這時候醒來的。

一眾須發皆白的老大夫面面相覷了一陣,到底有一人開了口,「人體本有陰陽調和、自我排解之能……這同一方藥用久了,便是再好的藥效,恐也難以維系……」

燕驍臉色微沉,那戰場上積累的殺伐之氣控制不住泄出一瞬, 幾位大夫都忍不住往齊齊後退了一步。

這情狀總算讓燕驍稍冷靜下來, 他抬手抵住額頭摁了兩下, 緩了緩那突然涌上的嗜血,拱手道︰「那……便勞煩諸位了。」

年宴那日刺殺的案子一直查了三月有余,終于在上個月水落石出,原來是前廢太子, 如今的平王殿下謀劃為之。

然證據確鑿、只待緝拿之時,這位平王殿下也不知道從哪帶出了萬余精兵,竟直接圍了京城。

事出突然,完全不及聯系京畿屯兵,整個京師成了一座被圍困的孤島。

京城內人居于安樂多年,哪里見過這情形,霎時人心惶惶,甚至有人開始考慮起平王「交出李談懿便退兵」的條件……

這危機關頭,燕驍卻只率三千人護衛,幾進幾出,生生破了這包圍,生擒匪首平王。這事跡,讓他在京城的聲望登時達到了頂峰。

人證物證俱全,平王又不是骨頭硬的,被審不過三日,便什麼東西都吐出來了。

幾日之後,平王與北方匈奴勾結,意圖造反的消息大告天下。

群情激奮間,卻有另一道消息傳來——

陛下得知此信怒急攻心,突發「急病」,只得于宮中靜養。

皇帝後宮空虛,膝下亦並無子嗣,這一朝「病倒」,朝堂霎時一片混亂。承此危難之刻,在京師民望達到巔峰的燕驍接過重任,代為監理朝政。

時至今日……已有月余。

這位如今可是真真正正的萬人之上、至于那「一人之下」的「一人」,如今可還在宮中生死未卜呢……這般情形下,哪有人敢受他的禮?

大夫們紛紛跪避開來。

燕驍也不強求,只是堅持施完了禮節,走前又再鄭重重復了一遍,「勞諸位……多費心思了。」

只是,他待離開之際,有一位年紀最長的老大夫卻突然開口,「侯爺還請留步。」

燕驍回頭。

對上那視線,那老大夫頓了一下,本已做好的心理準備,一時竟猶豫起來。

但想想床.上毫無知覺的那人,他終究咬牙開口,「\-醉人夢\-乃是前朝宮廷秘傳,此毒本就是為刑訊而制,無藥可解……將軍如此強求,只是讓人在這世間多受些苦楚折磨……何若……」

「 嚓……」

燕驍生生將那院邊圍的籬笆捏了折,眼底覆了一層薄冰。

那老大夫本就斷續的話霎時一頓,「何若」二字之後,竟再也說不出旁的話了。

在那迫人視線的注視下,臉色煞白,額邊的冷汗也一滴滴凝結。

「秦太醫,」燕驍語氣不快不慢,像是壓抑著什麼,「我知秦家世代醫者,您老又在宮中當了這許多年太醫……必定知道不少藥方秘法。既然解毒不能,鎮痛之方想必是不缺的,還望您老……不要藏私才是。」

在這目光逼視下,秦太醫竟不敢搖頭,「老朽……必當竭盡全力。」

燕驍︰「還望秦老不要讓本侯失望。」

他最後只扔下這一句,就轉頭離開。

他一走,留在原地這幾位大夫這才敢大口喘氣。

有個面相稍年輕些的大夫上前,抖著手抓住秦太醫的胳膊,「老師,您怎地如此沖動啊?!」

燕驍是什麼人?!城牆外面,那地上的血到今天還沒清理干淨。

京城里的「貴人」們哪里見過這真刀實槍的拼殺?那簡直是活生生一尊殺神!

經此一役,燕驍民望是有了,那畏懼亦是實打實的。

說話那大夫眼中全是後怕,他方才真的擔心武安侯一言不合,就拔刀把人砍了。

朝堂上又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傳言武安侯代為監政的第一天,血都從宣政殿淌到了午門門口。

當然,事實並沒有如此夸張,看他殺了不少人也是真的,權力更迭本就蒙著一層淋灕血色。

秦太醫搖搖頭,只是嘆息。

——那樣曾經光風霽月的一個人,如今只能躺在榻上,由人擦洗照料,尊嚴全無。

武安侯難道不知曉……對有的人來說,這簡直是比身死還要大的侮辱。

再想想京中那不堪的流言……

原本驚才絕艷、清風朗月的不世君子,如今已快變成獻媚邀寵、以色侍人的小人了!!

再這般下去……待那一身傲骨葬于地下,恐盡是污名……

教人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這些東西,秦太醫看得透,燕驍當然也看得清楚明白。

他甚至知道,若那人有朝一日當真清醒……恐怕會恨極了他。

但那又如何?

只要他活著、他尚活著……便是恨,他也甘之如飴。

只是那些流言……

燕驍的神色陡然陰沉下來。

他出了府便直直往宮中去,去的卻並不是宣政殿,而是宮城最東北角的一座偏僻院落。

那是當年戾王造反後的幽禁之所,本已廢棄多年,如今卻又是重兵把守。

燕驍出現後,把守的士兵整齊劃一地行禮,旋即讓開通路。

燕驍並沒有走得太近,他進了門便在院子邊緣站定,沒再往里。

抬頭向上,本該在宮中靜養的皇帝,這時竟出現在這偏僻院落中。他盤腿我在屋檐上,明黃的衣袍垂下一角,似乎沾了些許塵土,那顏色不若往日鮮亮,他握了一把弓在手里把玩。

弓上並未搭箭,但是燕驍卻確定,自己只要往前走上一步,恐怕就會听見破空之聲了。

他皺眉︰便是如此重兵把守,亦不妨礙他拿到想要的東西,亦不妨礙……他捏造那些流言……

燕驍強忍著怒火,「你可稱他為\-兄長\-!」

又怎忍心如此污他清名?!

陽光自背後照亮,李談懿的神情掩在陰影之中,看不分明。

但恍惚听見一聲輕笑,「是啊,他可是我的兄長。」

「……我、的!」

他頓了一下,又像孩子般的強調道。

「那些消息……難道不是實情?」

「愛卿若是不忍,便讓兄長歸家……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燕驍︰「我從未攔他……他若想走,早就自行離去。」

李談懿嗤笑一聲,並不相信。

他知道自己的兄長是多麼心軟又重情的一個人,他本最討厭這樣性子的人,就如眼中從來不曾映入過他一瞬的「父皇」……但當被重的那方變成自己後,卻讓人上癮一般逃不掉。

……

他清楚地知道,兄長或許不在意這人奪權甚至篡位,但卻絕不會對他的處境不管不問。

可這段時間以來,竟是半點消息也無。

那,只可能是……兄長被燕驍軟禁于某處。

李談懿想著,看燕驍的眼神越發冰涼。

——那日,他該把兄長留在宮中的。

太醫院的人,總不會比那些空有其名的山野大夫差……

等等!太醫院?!

【武安侯多次召太醫入府,屬下無能,並未查明所為何事。】

某種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

李談懿唇邊那不慌不忙的從容笑意淡下,迫人的目光緊緊盯住燕驍。

燕驍亦冷淡回視,神色只比李談懿更冷,他又重復了一遍,「我從未攔他。」

李談懿呼吸急促了一瞬,手里的長弓霍然落下,砸起一塊瓦片,又順著屋檐的弧度,滑落向下,被上前一步的燕驍一把撈住。

只是,燕驍往前踏的這一步,似乎觸動了什麼機關,百十余羽箭從檐角脊下飛射而出。

燕驍卻似早有預料,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就著手里的弓抵擋了幾下,以弓為刀,不多時那些箭矢便都被斬落在地。

李談懿眼見著燕驍就要離開這院落。

「站住!」他像是才消化了那噩耗,立刻高聲喝道,但聲音卻被听到動靜破門而入的守衛湮沒。

李談懿從屋頂一躍而下,要追過去,卻被衛兵攔在了院落內部,他厲聲質問,「他怎麼了?!」

燕驍似是沒听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燕驍出了那院落,對著請罪的侍衛長吩咐,「斷他三日食水。」

那侍衛長立刻垂首應是。

待燕驍走後,旁邊有個小兵卻忍不住遲疑向長官道︰「水也……?」

「……不是說,」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不教那位……尋死嗎?」

沒得吃還好,這沒水……

京里春日常旱,雨統共下不了幾場……要是一滴水也不給,那人可活不了幾天啊。

那侍衛長瞪了小兵一眼,呵斥,「就你事兒多!」

頓了頓,終于還是解釋,「你當那些弓啊箭啊的,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這幾天……盯緊點!!」

看看到底是怎麼送進東西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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