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說的,好像挺委屈……」
譚宗慶︰「那沒什麼委屈的,我看那書啊,上面說人吃進去的飯都是有固定量的,那吃完了不是你爺爺那樣就是你女乃女乃那樣,我現在少吃點,其實也沒那麼難吃將來我健健康康的。」
侍候過才懂得,什麼叫給兒女減負擔。
減負擔就是,你人好好的,能走能動,是個利索人,那就是減負擔了。
有錢就給點,沒錢就保證身體健康,那兒女不會不愛你的。
要是身體不好,兒女再孝順,久病床前無孝子,他自己試過,哪怕就是有錢雇保姆,除非你一眼不看把人送到養老院,不然也是折騰。
你說他媽死之前恨他,不就是這麼來的嘛。
人要是能走能動,你愛哪里就去哪里,能怪沒人陪嗎。
「這麼想就對了。」
「可得了。」顧長鳳吐槽譚宗慶︰「前天偷偷吃了一堆雞翅膀,昨天偷模吃的鴨舌,你這嘴能閑兩天就不錯了。」
養生?
信你個鬼!
譚宗慶︰「你想怎麼地?打一架啊,怎麼哪里都有你呢,我說句話你就非要拆穿我,你搞執法的啊。」
二美往里面挪,顧長鳳遞給她一個小墊子,叫她蓋著腳。
「給你姐打電話了嗎?」
「路上就打了,說是一會忙完回來。」
顧長鳳點頭。
一家人湊到一起除了開心就是開心。
二美只要一回家,譚宗慶就高興。
因為有人開始捧他了,那種成就感無敵了。
顧長鳳這方面差得很,他自己也總感慨,他教育二美才教育了幾年啊,結果女兒這麼好,他和顧長鳳結婚這些年,結果愣是沒把顧長鳳改造成功。
大美順路給自己姥姥家那邊送點東西。
提起來她姥家,也是要長嘆一口氣。
可能人老了,然後手里沒錢最後的結局都是差不多的。
開車結果到門口被攔住了。
往家里打電話。
「媽,把大門給我打開。」
顧長鳳麻溜下地去開大門。
二美︰「換個大門吧,搞個遙控的那種,省得總得下車去開門。」
譚宗慶︰「我老早就說換,可你那個節省的媽不干。」
那還得花錢,那多不會過啊!
譚宗慶說這個錢他來出,結果顧長鳳懟他,說他要是有這個錢那拿出來給她干別的。
二美看自己老爹︰「我媽下午不是要出門嘛,等她走了就換。」
譚宗慶來興致了。
「我看行,明明這門就是不方便,可她就覺得扔了浪費,怎麼浪費呢這卸下來給你二嬸那,還不是一樣用,做人嘛就得接受高科技,誰規定住農村就得變土鱉啊。」
大美的車開了進來,顧長鳳進了屋,那大門還是開著呢。
尋思一會兒車開出去還得折騰,那就開著吧。
「老二到了?」
「到了。」
大美拉門進來。
「徐建熹呢?」
「他有事情,我明天走。」
大美點頭,拿了個盆要洗手,顧長鳳去外面給她打了點水,她洗完顧長鳳又把毛巾遞了過來。
大美擦了擦手。
「我順路去了我姥那一趟。」
顧長鳳點頭,也沒多問。
問了也沒用,除非她能接,不然不打听不傷心。
二美倒是問了。
「姥姥身體還挺好的?」
「好是挺好,就是舅那不想留了。」
譚宗慶和二美都沒吭聲。
顧長鳳也沒吭聲。
大美︰「我給扔了點錢,多少就是那意思吧。」
顧長鳳點頭︰「上炕吃飯吧。」
她出去拿碗筷。
炕上二美看她姐︰「那去誰家啊?」
大美搖頭︰「走不了。」
別人也不要,以前就給她老舅帶孩子了,那時候年輕能幫著干家務能買菜做飯,現在上年紀了沒有退休金,有退休金的別人都不愛管何況是沒錢的呢。
「沒說別的?」二美好奇。
大美看了妹妹一眼,又看了自己爸一眼,然後笑笑沒說話。
譚宗慶吃的七七八八就出去溜達玩了,也不愛待在家里,他人一走大美才繼續剛剛的話題。
「我姥說想來你身邊。」
顧長鳳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
「倒也不是不行……」二美剛出聲就被顧長鳳打斷了︰「吃你飯,怎麼那麼多話。」
顧長鳳本意就是不想管。
那年代多子女的家庭估計沒有一家是一碗水能端平的,養譚爺爺譚女乃女乃那顧長鳳多少還願意點,至少她覺得公婆對她不算太差,罵的是譚宗慶數落的也都是譚宗慶,她娘家媽呢,沒虐待過她但也沒喜歡過她。
對把兒子看得比命重的老太太來講,女兒就是草。
也沒啥大恩怨,就是對你沒有一丁點的關心,你過成什麼樣她都隨便,一輩子沒有一句軟和關心的話,從她結婚以後一毛錢都沒給過她,但是她給不給佷子佷女壓歲錢老太太可就管了。
這個不是偏心,是心壓根就沒放到你的身上過。
老顧家的人呢,還算是比較要臉的,所以顧長鳳過好以後也沒人往身上貼。
大家都清楚,過去關系很一般,一年到頭就見一次面,談什麼感情,談什麼兄妹情深,你沒錢呢餓死了我也不會管,但你發達了我也不會主動靠前,就是這樣的一家人。
不想管老人,但都是在兒子間踢皮球,不涉及到女兒。
人家兒子不要求你女兒管,提都不提。
顧長鳳她媽現在不是看明白了嘛,就想來女兒身邊,那個女兒是遠嫁,好些年都沒見過了,人家也不打電話聯絡感情,顧長鳳這邊也快一年多沒去過她媽那兒了。
之前是忙譚女乃女乃,說句實話她也不愛回去。
回去也沒有你地方坐,娘家不娘家有什麼用,講句不好听的,她覺得自己早就沒媽了。
媽是啥啊?
是大美回了家她就馬上給準備熱乎的飯吃,怕孩子沒吃好,怕孩子有胃病。
是二美生不出來兒子,她難以入睡,天天月月跟著擔心憂心,害怕孩子犯難。
大美看二美一眼,她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她姥偷偷拉著她提的。
「不能接,你爸也不能干。」
拿著譚宗慶當借口。
顧長鳳本人就不太願意接。
沒結婚前她們姐倆的錢都被充公了,別人家也是這樣,但別人家不至于說一點錢都不讓女兒留,結婚總得準備點東西吧,她結婚就啥都沒有,她媽扣著錢一分不給,和譚宗慶結婚就空手來的。
也沒啥記恨的,但讓她給養老,顧長鳳不干。
做不到。
二美做了個封口的表情。
「我走的時候給扔了一點錢。」
以前大美也試著給過多的,但轉身那錢就都進了別人的口袋里,不是人家搶而是老太太掛念著自己孫子孫女,後來大美就不太給了,給也是少少的給,去一回給一回,別的也實在沒辦法管。
「給也白給,她是吃也吃不到花也花不到,轉身都給別人。」
顧長鳳加了一筷子的菜。
心情不太好!
提起來娘家,她就不太高興。
也沒留給她什麼很好的回憶。
要說顧長鳳和她妹妹之間的關系,那就好得好。
姐倆也總走動,偶爾還通電話,過去顧長鳳條件不好妹妹也沒少使力氣,那大美一放假就去自己老姨那飯店里打工,人家不是招不到服務員,就是想幫點忙。
憑白給錢那不是幫,叫你用本事去換,這才是幫。
顧長鳳這邊就沒有任何的消息回來,大美她姥也知道女兒肯定是指靠不上。
她一直都覺得女兒不如兒子,現在也還是這樣認為,但養老方面還是去女兒身邊比在兒子身邊來的好。
顧長鳳這里行不通就給顧長芝去電話了。
對方電話號碼早就換了,愣是沒打通。
轉了幾轉,才聯系上小女兒。
顧長芝接到自己媽電話也是一愣。
真的很多年沒聯系過了。
大家見面都不太開心,她人在外地也懶得回去,反正她回不回也沒那麼重要,自己媽的聲音壓根沒听出來。
「長芝啊,我是媽。」
顧長芝哦了一聲,現在下午兩點多,她剛吃午飯。
家里開了個小飯館,但是生意還蠻不錯的,因為位置選的好,就在醫院附近,不太愁生意。
前兩年剛娶了兒媳婦,現在兒媳婦也在飯店里幫忙,一家子過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多了拿不出來,但手里一百多萬不稀得拿,家里的房也是新房。
顧長芝︰「媽,你有事兒啊?」
直接上來就問。
沒事兒的話,好幾年不回娘家她媽也沒打過電話來問,那眼下找到她,那一定就是有事情。
老太太有點不好意思,覺得難以啟齒。
是人就都要臉面的,不要臉面她直接殺到顧長鳳那兒要求女兒養她不就好了,做不出來這種事。
「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問問你,這兩年你也沒回來,在外頭生活的好不好?」
顧長芝听見這話,沒有什麼感動。
一輩子都不肯關心你一句的人,現在突然說這些,你覺得像什麼?
她覺得像黃鼠狼給雞拜年。
別怪她說話狠,但她覺得她媽現在就是黃鼠狼。
「挺好的。」
母女倆不咸不淡聊著,老太太就聊著順帶提了一嘴;「……我在你弟這兒啊,待的時間也是有點長……別人上了年紀以後都是在女兒身邊……」
鄰居們都說照顧方面還是女兒好,沒那麼多說道,會領著你去洗澡啊領著你去玩。
兒子的話,這就是一天不著家,有時間也是圍著老婆孩子轉,一個月里也騰不出來一兩天時間給她。
她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沒有退休工資嘛。
顧長芝听了這話只覺得奇怪,反嘴問;「你給他帶孩子,給他家奉獻了一輩子,養老就在他家啊,怎麼會待的時間有點長呢,你不願意待了你就去我大哥那也行。」
這是干啥啊。
還和她商量?
搞的好像多重視她一樣的。
以前做什麼決定,老太太都是不過問其他人意見的。
「你弟弟現在也沒時間照顧我。」
「媽,你想來我這兒啊?」
老太太應了一聲︰「嗯,媽想過去給你幫幫忙。」
「忙你就別幫了,你沒有零花錢了是不是?那我給你打點。」
老太太︰……
有點傷心。
養的兩個女兒都是這樣的。
「我不是和你要錢,我就是想去你身邊看看,既然你也不用我幫忙那就算了,你放心媽不會賴你身上的。」
顧長芝那邊店里進客人了。
「媽,我不和你說了,我這里來客人了,我掛電話了。」
說著話就掛了電話。
也顧不上為自己媽操心。
這些年實在是習慣了,習慣這樣的清淨,習慣不為娘家操任何的心。
忙活到晚上十點多,店里收拾干淨回了家,才想起來給顧長鳳去電話。
「媽今天給我來電話了,莫名其妙說要來我這兒……這老太太是怎麼想的啊,這家也不是我一個人的。」
顧長鳳嘆口氣︰「和我家大美說想來我這兒,我沒同意。」
「同啥意啊,養老就想起來我們了,我媽可看不上我們,也別來我們身邊生活,說我不孝那就不孝,反正我是沒有那個閑心管那麼多的閑事,姐啊當初結婚我們倆是就那麼出的門,我也不是計較,大家保持臉面你也甭和我提過分的要求,該出零花錢我都給你出,你愛給誰就給誰,但其他的就別想了,還是他們現在想算計我們倆啊?」
「那沒有,從來沒當我提過,可能就是媽一個人的想法。」
「那隨便吧,我這一天到晚也累夠嗆也顧不上,今天一打電話把我都打懵了,我甚至都以為我沒媽了……」
也沒啥好怨恨的,就是成了家顧著自己的小家,生了兒女,好好的做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