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分了東西兩院,東院是宮女們待的地方,而太監們則多聚集在西院。
小川子雖說不至于遭受錦芍那樣的事情,但畢竟是從她宮里過去的,往日里做的都是一些端茶遞水和跑跑腿兒的活。
若真是讓他做一些下等的活,怕是他適應不來。
加上有意刁難他們的人,背地里恐怕沒少授意旁人,少不了要為難他。
顧冉越想越覺得不安,火急火燎的朝西院趕了過去。
與此同時,小川子正推著一輛木板車走在青磚路上,車上碼了高高的圓木桶,哪怕隔了很遠,都能聞到一股子臭味!
突然,一群太監說說笑笑的朝他這個方向走了過來,看衣著不像是掖庭的。
如果顧冉在的話,定會發現為首的太監有些眼熟,因為那名太監不是別人,正是皇太後宮里的太監!
昨天進宮的時候見過。
只不過那會兒他低頭哈腰的,可沒有現在瞧著威風,尤其身旁的太監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維著,讓他更加趾高氣揚起來,活像他才是這宮里的主子一樣!
只見他們一行人在經過小川子的時候,不知道是誰伸出腳,絆了正在搬恭桶的小川子一下。
小川子猝不及防,連人帶恭桶一並摔在了地上!
恭桶的蓋子也掉了下來,里面的混合了尿液的米田共霎時間流了一地,更有一些撒在了為首的太監腳上!
鋪天蓋地的臭味兒彌漫開來,一眾太監紛紛掩鼻。
為首的太監更是看了看自己鞋上的污物,又看了看小川子,抬手便是一個耳光,尖著嗓子怒聲罵道︰「不長眼的東西,把雜家的鞋都弄髒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小川子急忙道歉,同時捏起袖子,想要擦干淨對方的鞋。
為首的太監似乎並不想領情,一腳踹在他的胸口上,把他踹倒在地,害得他雙手按在了糞水里。
其余的太監頓時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對不起!」小川子仍舊一味的在道歉,「這樣吧!您把鞋月兌下來給我,等我洗干淨了再給您送過去!」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沾了穢物的鞋,咱們周公公還會穿嗎」,小川子抬起頭一看,皺眉道︰「周公公?」
周公公也像是才認出來他一樣,尖著嗓子,語氣嘲弄的說︰「喲,雜家當是誰呢?原來是長極宮的川公公啊!」
但凡落魄的人,大都不願被人提起輝煌的過往。
小川子也不例外,尤其對方還是和他有過節的人!
他沒再理會他們,而是徑自從木板車上拿過掃帚,開始收拾撒了一地的污物,可對方卻不想就這麼輕易放過他。
周公公向旁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的開口道︰「喂,周公公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還當自己是長極宮的大太監呢?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什麼皇後面前的紅人川公公了,而是最下等的太監小川子!」
一番話引起了眾人的哄笑,紛紛喊道︰「小川子!小川子!」
小川子握著掃帚的手青筋漸凸。
他強忍著屈辱問道︰「請問周公公還有別的吩咐嗎?若是沒有,奴才要去河邊清洗恭桶了!」
「怎麼沒有?」周公公抬了抬自己的腳,「雜家這鞋子,你打算怎麼辦?」
「奴才賠公公一雙便是。」
「賠?周公公腳上的這雙鞋可是太後娘娘賞賜的,料子都是江南進貢的,你賠得起嗎你?」有太監出言道。
小川子抬起頭,沒有理會那名太監,而是直直的望著周公公︰「公公的意思是?」
也不知道是誰打哪兒搬過來一把椅子,周公公順勢坐了下來,把沾了污物的那只腳遞到他面前。
「舌忝干淨!」
「什麼?」這不是擺明了故意為難他嘛!
小川子皺眉看向周公公,後者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見他看過來甚至還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說︰「要麼舌忝干淨,要麼賠雜家一百兩銀子,否則這事兒沒完!」
一百兩銀子!!!
他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區區二兩紋銀,哪里來的一百兩銀子給他?
況且,什麼鞋能值一百兩銀子?
小川子正在猶疑的時候,兩名太監收到周公公的示意,一左一右的上前架住了他的胳膊,使他動彈不得,另有一名太監過來按他的頭,迫使他去舌忝周公公鞋上的穢物!
「你們干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小川子奮力掙扎,奈何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實在敵不過三個人,急得他都快哭了!
就在他幾近絕望的時候,一道縴細的身影直沖到周公公面前,不由分說的一腳踹過去,連人帶椅子一並踹到了糞水里!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周公公已經滿身糞便,味道幾乎要燻死人!
別人想扶他,奈何實在下不去手。
周公公則從糞水里站起身,氣急敗壞的朝踢他的人看過去,怒聲道︰「究竟是哪個吃了熊心……」
待看清對方的面容後,他謾罵的聲音戛然而止!
別人或許不認得,周公公可看得清楚,眼前之人分明是昨個兒君上從宮外帶回來的女子,而且還說她就是皇後娘娘!
「皇……」周公公當即跪了下來,磕頭道︰「皇後娘娘!」
其他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皇後娘娘?
這個女子是皇後娘娘?
他們本來有些半信半疑,可看周公公的模樣不像作假,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尤其那三個押著小川子的太監,更是跪了下來,整個人抖如篩糠!
這其中最淡定的恐怕要數小川子了!
他還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不說話也不行禮,只怔怔的望著她!
顧冉干脆走到他面前,拿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揶揄道︰「怎麼?傻了?連你家主子都不認識了?」
「娘娘!真的是娘娘!您回來了!」小川子激動道。
敢情他剛才的淡定都是假的,如今才算反應過來!
那這反射弧可夠長的啊!
眼看著小川子要張開手臂擁抱她,顧冉急忙清了清嗓子,提醒他注意身上的糞便。
小川子這才訕訕的跪回去。
顧冉則環視四下,笑道︰「這里可有夠熱鬧的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