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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四回 翰林

翌日,沈恆便帶著煥生浚生各處打听起租賃宅子和店鋪的事宜來。

可惜打听來的結果實在讓季善肝疼。

要在翰林院一帶租一個三進的宅子,一年光租金就得四五百兩,還拿了銀子去,也未必能搶到——因為想租的人實在太多,根本輪不到你,更別說討價還價。

離翰林院遠一點的倒是相對好租些,也便宜些,可回頭沈恆上下值肯定不方便,也不方便與羅晨曦趙穆就近互相照應。

店鋪就更貴了,口岸地段稍微好一點、稍微大一點的,年租金都得上千兩銀子起跳,再加上其他成本和人力,前期啟動資金只怕都沒有兩千兩下不來……

季善簡直光想都快要自閉了,飄香去年才開了分店,還能有多少流動資金?她怕是抽五百兩都難吧,那剩下的兩千兩,她該往哪兒弄去,總不能又跟羅晨曦借吧?便是羅晨曦還肯借給她,她也不好意思再借了。

還是等她回了會寧,與葉大掌櫃細細商量後,酌情再看吧,辦法總比困難多,就不信她想不到法子了,——季善反倒讓擺在眼前的困境給激出了斗志來。

不過面上卻是絲毫未表露出來,也讓沈恆務必克制自己不露出異樣來,省得羅晨曦察覺了。

如此過了幾日,羅府台的第二封信到了。

這封信便是收到沈恆第一封信和看過沈恆點了探花的邸報後寫的了,羅府台在信上有多高興自不必說,向來不輕易夸沈恆的,也連寫了三個「好」字夸沈恆,還說以他為傲。

又讓他進了翰林院後好好兒跟著上頭的大人大儒們學習,多少人做夢都求也求不來的機會,將來他便知道什麼叫受益無窮了。

沈恆便越發安心了,只要恩師支持他,他便什麼顧慮都沒有了,他一定會讓恩師繼續以他為傲的!

信上除了說他已考中了秀才,還是三十七名的好成績,所以很快他也要去府學念書了以外;還說了一些清溪家里的事,沈九林與路氏都很好,家里其他人也都好,就是惦記沈恆與季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才能再次回家去,一家團聚。

沈恆看得又是高興又是感慨,如今他和善善要回一次清溪,怕是不容易了,這便是越飛越高的利與弊吧,雖然看得更廣更遠了,離家的路卻也是越來越遠了……

與此同時,庶吉士考試也結束了。

除了沈恆和狀元榜眼,還有七名新科進士也考進了翰林院,成為了一名新科翰林,雖然品秩不高,俸祿也不高,卻清貴至極,明里暗里羨慕的人不知凡幾。

至于剩下的更多的新科進士們,則除了一小部分被六部和其他衙門要了去,大部分都外放到全國各地做地方官去了。

一時間京城的各大酒樓又滿是新科進士們的親朋同科們為他們踐行送別的身影,沈恆也少不得應酬了幾場,才算是漸漸消停了下來。

其時已是四月中下旬,天兒已經開始熱了,羅晨曦的肚子也開始明顯的顯懷了。

季善等沈恆收到了翰林院的任職文書,便定好了自己回會寧的日子,四月十七出發,抵達會寧時,應當剛好能趕上過端午節。

沈恆自是萬分的不舍,羅晨曦知道季善要回會寧一趟後,也是又羨慕又不舍,羨慕的是她可以見到羅府台,可以回家鄉去了,——羅晨曦雖不是會寧人,在會寧待了這麼多年,也早把會寧當自己的第二故鄉了。

不舍之情則是跟沈恆一樣的,畢竟這將近三個月都是季善陪著她,她才能覺得時間不那麼難熬,忽然卻又要分離幾個月,怎麼受得了?

不舍之余,還有幾分慌亂,拉了季善的手便不放,「善善,我這肚子就跟吹氣似的,忽然一下子就大了起來,我真的有點兒害怕,會不會等不及你回京城來,我已經生了啊?到時候你不在我身邊,我可怎麼辦?你可一定要早點兒回來啊,不然你不回來我不生的!」

說得季善好氣又好笑,「馬上就當娘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呢,瓜熟蒂落,等該生的時候自然你就得生,哪能我不回來你就不生的?再說了,你現在才五個月不到呢,離生產還早得很,我肯定趕得回來的,你就別杞人憂天,自己嚇自己了。我不在期間,只管日日好吃好睡,別操無謂的心,也不許亂使性子,記住了嗎?」

羅晨曦扁嘴道︰「人家幾時亂使性子了,又幾時操無謂的心了?真的好想跟你一起回去啊,我都一年沒見過爹了……」

季善忙打斷她,「別想啊,別說妹夫不可能同意你這個樣子長途跋涉,便是妹夫同意,我也不會同意。我真的是回去忙正事的,也是回去交代家里的人照顧好恩師的,忙完立馬回來,你就在家安心等著我;再說我還有事拜托你呢,我不在期間,你可一定得替我把你師兄看好了,不許他有任何的花花腸子啊,不然等我回來了,他肯定是饒不了的,你也肯定饒不了!」

羅晨曦听得打起了精神來,「善善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把師兄看得滴水不漏,任誰也休想有可乘之機的!不過我看不看其實也沒差別吧,師兄對你是如何的愛重,誰不知道啊,別說你只是離開兩三個月了,就算是兩三年,他也肯定會潔身自好的。」

季善已是忍不住有些得意的笑,「話雖如此,還是有備無患嘛。對了,你師兄去翰林院報到當日,我肯定是送不了他了,到時候就有勞你幫著送送,再就是安排一下馬車了啊。我還打算把楊柳青梅都帶上,那我們院子里就沒主事的人了,你也給安排個可靠的老嬤嬤,幫著主一下事吧,省得他操勞一天回來,還得為家里一些個細枝末節的瑣事煩心。」

羅晨曦道︰「知道了啦,你便不說我也會安排的。我也會讓相公那幾日多與師兄說說話兒,指點一下他為官之道的,雖然他倆文武有別,可想來為官之道不分文武,應當都是相通的。」

季善笑道︰「有你和妹夫幫著我照看相公,我真是再放心不過了。那我明兒再出城去辭一下夫人,後日便可以出發了。」

第二日,季善與沈恆一早便去了裴家的別莊上看望裴二夫人。

裴二夫人早已知道沈恆進了翰林院之事,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氣色自然都是大好,一瞧得季善與沈恆過來,便忙招呼他們坐,又讓範媽媽給他們切瓜去,「前兒才送來的甜瓜,不但甜,還有一股子清香,說是跟以往送來那什麼‘哈密瓜’又是不一樣的品種,我向來不愛這些瓜果的,吃著都覺著好,善善你和姑爺肯定喜歡。」

季善與沈恆笑著與她說了一會兒話,又吃了瓜,季善才切入正題,把明兒自己要回會寧一趟之事與裴二夫人說了,「所以得有一陣子不能來看望夫人了,偏相公過兩日也要去翰林院報到了,初來乍到的,他只怕也要忙得飛起,只能等我從會寧回來後,再來探望夫人,陪夫人說話兒了。」

裴二夫人早已是滿臉的失落,等季善說完了,方怏怏道︰「這樣啊,那我豈不是有陣子見不著善善你了?」

但立刻又打起了精神來,「不過也的確該回去一趟。羅大人對姑爺有大恩,若非有羅大人的栽培,姑爺再是天賦過人,也未必能年輕輕便有今日;親家老爺、太太更是生養姑爺一場,待善善你也是疼愛有加,既姑爺回不去,你是該替他走一趟才是。」

沈恆忙道︰「都怪我走不開,只能辛苦善善來回奔波,不過路上帶的人不少,加上我妹夫特地派給娘子一路護送的護衛,一行也有十來個人,安全還是不用擔心的,夫人還請放心。」

裴二夫人點頭道︰「善善是個妥帖孩子,帶的人也不少,我自然是放心的,不過就是心疼她要受奔波之苦而已。我待會兒讓範媽媽收拾一些禮物,明兒善善你一並帶回去給羅大人和親家老爺太太吧,好歹也是我一番心意。」

季善忙擺手道︰「夫人不必操心了,我這次回去有點趕,天兒又越來越熱,路上能盡量不帶的東西我都省略了,夫人的好意,且留待以後吧,總有機會的。」

裴二夫人卻是道︰「我又不準備多了,就幾小包禮物而已,誤不了你事兒的……若實在人手不夠,不如這樣吧善善,我讓你二哥告假一段時間,護送你來回?誒,我剛才怎麼沒想到這個法子呢,橫豎你二哥那個差事也是閑差,告假三兩個月都沒事兒,那就這麼定了吧!範媽媽,你立時打發人回城請二爺去……」

季善見她說著說著就定了,不得不打斷了她,「夫人別麻煩二哥了,他日日都要當差的,哪有夫人說的這般閑?我路上有人照顧護送的,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可是……」裴二夫人正要再說,「曹操」——裴欽到了,「我听說妹夫已經定了去翰林院任編修,便去子桓兄家找妹妹妹夫,沒想到去了就听門房說,你們一早就出城了,我估模著你們是來探望母親了,便一路追了過來,果然沒料錯。」

裴二夫人不由滿臉是笑,「你倒是乖覺,知道一路攆過來,我們正說你呢。善善明日要回一趟會寧,偏生姑爺走不開,不能陪她一路回去,我就想著,不如你告假一段時間,護送她來回吧,你怎麼說?」

裴欽笑道︰「只要善善需要我,我當然義不容辭,那善善我待會兒回去讓你嫂子給我收拾一下行李箱籠,明兒一早我去子桓兄家里接你啊。」

季善忙擺手道︰「不用了二哥,我有人護送,也帶了丫頭小廝的,一行十幾個人呢,哪還消你送我?你忙你的正事兒吧……夫人,我若真需要二哥送,不會與您和二哥客氣的,所以您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沈恆也笑道︰「是啊夫人,善善並不是在與您和二哥見外,而是真沒這個必要。」

「是嗎?」裴二夫人只得怏怏點頭,「好吧,既是善善你堅持,那就依你吧,可給羅大人和親家老爺親家太太的禮物你得听我的帶上,不然我只好自己跑一趟了,橫豎我從沒去過會寧,就當散心了。」

季善只得笑著投降了,「好好好,我帶就是了,不然真累您大熱天兒的親自跑一趟,路上再熱出個好歹來,二哥怕是要恨不得吃了我了。」

裴欽笑道︰「我可不敢,妹夫如今可是翰林院的編修了,將來前途無量,我哪惹得起啊?」

說得大家都笑了一回,季善才與裴欽道︰「有一件事要麻煩二哥,其實是麻煩嫂子。我們家姑女乃女乃如今不是懷著身孕嗎,可她嫁到京城才一年,也沒幾個要好的朋友;婆家又是那麼個情況,她又是頭胎,心里著實有些沒底兒。之前是我一直陪著她,她還能穩得住,可我明兒不是就走了嗎?所以我就想拜托二哥過陣子便帶嫂子去家里坐坐,陪她說說兒解解悶兒什麼的,嫂子好歹是過來人,只怕听了嫂子的話兒,她心里能安穩些。」

裴欽一揮手道︰「嗐,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原來就是這。善善你放心,我會讓你嫂子過個兩三日的,便過去一趟的,橫豎如今京城好些人都知道我與子桓兄走得近了,那兩家的女眷也漸漸如通家之好般走得近,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季善笑道︰「有二哥這話我就放心了,就是要給嫂子添麻煩了,只能等我回來後,再當面答謝嫂子了。」

裴欽不滿道︰「善善你怎麼總是這麼客氣,我又不是外人,再這麼客氣,我可惱了啊。還有,你真不讓我送你回會寧嗎?我那差事告兩三個月假完全沒問題的,我上峰也好說話。」

季善無奈笑道︰「沒跟二哥客氣,是真覺得沒必要,不過等我從會寧回來後,還真有一個忙,還是大忙要請夫人和二哥幫,到時候夫人和二哥可不能推辭。」

裴二夫人忙道︰「什麼忙呢,我和你二哥肯定幫你啊,不如善善你現在就告訴我們?你放心,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一定幫你!」

季善「噗嗤」笑道︰「哪有夫人說的那麼嚴重,是在夫人和二哥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不然我也不會開這個口。只現在還不能說,且等我回來後再說吧。」

裴二夫人見她堅持不肯說,只得不再追問,轉而說起別的來,「姑爺去翰林院就職的時間定了吧?到時候善善不在,你只能凡事多自己周全了,若有需要幫忙的,只管與你二哥說,可別跟他見外。」

沈恆笑道︰「若真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定不會與二哥客氣……」

娘兒幾個又說了一會兒話,範媽媽便來回午膳已經得了,遂從宴息處移至花廳,用起午膳來。

一時膳畢,季善沈恆又陪裴二夫人坐了一會兒,裴二夫人便催他們回去了,「善善明兒要遠行,還是早些回去再整理檢查一下行李的好,省得不慎遺漏了,路上平添麻煩。」

又再次叮囑了季善一番路上千萬小心,早去早回後,才依依不舍的讓範媽媽代她送了季善與沈恆出去。

至于裴欽,自然是跟夫妻兩個一路回去。

這才說起了對此番沈恆點了探花一事,阜陽侯和裴二老爺,還有裴太夫人的態度,「大伯父與父親都很為妹夫高興,瞧著也不乏可惜與後悔;祖母卻是很惱怒,竟然還說出了‘皇上到底什麼眼光’這樣的話來,讓大伯父給說了一頓,才沒有再說。但至今都不高興,逮誰罵誰,我昨兒去請安時就才被罵了一頓,不過我發現她罵得越狠,我心里竟然越高興,我是不是有病呢?」

阜陽侯與裴二老爺見示好拉攏沈恆不成,投鼠忌器之余,也只能暫時放棄,反正以後時間還長著呢,總有機會慢慢兒緩和雙方關系的;且說句不好听的,季善總是裴家的血脈,就不信真有一日侯府生死攸關了,她能眼睜睜看著不管,他們防的不就是將來的萬一麼?

裴太夫人卻是恨毒了季善與沈恆,听得沈恆竟中了探花不算,還不識抬舉,侯府再次向他們示好也不接著,簡直就是可恨至極!

偏又罵不著季善與沈恆,可不只能拿自家人出氣了?

季善听得忍不住好笑,「二哥還知道自己有病呢,哪有喜歡別人罵自己的?不過我知道二哥都是因為我,等我回來給二哥帶好吃的啊!」

裴欽白她,「我又不是小孩子,還帶好吃的……不過你那個五香和醬香的牛肉干豬肉脯還不錯,你嫂子和佷兒都喜歡吃,要是方便,回來時就帶一些吧。」

季善挑眉,「二哥確定真是嫂子和佷兒想吃,不是你自己想吃?這會兒也沒有別人,你就別遮掩了。」

「我遮掩什麼了,我說的是實話啊……」

馬車就這樣載著一路斗著嘴的兄妹兩個,還有時不時湊一句半句趣兒的沈恆,回了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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