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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朱大利肉鋪2

「已經被挖開了?」

萬俟林木並不是專業的, 所以看不出土地有什麼區別︰「這怎麼可能?除了咱們,還有誰知道香譜的事情?還有誰知道你師父葬在這里的事情?」

子棄凝起眉毛, 說︰「香譜是我偷偷下葬的, 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兩天前,你們也知道了。」

「至于下葬的事情, 」子棄又說︰「當時的香人都知道師父下葬在這里。」

子棄的師父也姓丁, 名字叫做丁冥,丁氏一族就是從他這里發揚光大的。

丁冥桃李遍天下,是當時最有名的香人,如今很多香術,都是丁冥始創。

丁冥雄心壯志,廣收徒弟,一心想要將香族發揚光大, 名留青史, 子棄、何了然, 還有丁驚香,全都是丁冥的徒弟, 他的徒弟不是族中長老,就是點香人, 無一例外都不是凡品。

丁冥去世的很早, 或許是老天爺一碗水端平,他如此才華橫溢,但去英年早逝, 當年丁冥下葬的時候,是族中的天大喪事,所有人全都過來祭拜了,丁冥所有的徒弟都輪流抬棺,送師父最後一程。

「但如今……」子棄眯眼說︰「師父的徒弟,已經只剩下我和丁驚香兩個人。」

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丁驚香,丁驚香一愣,抬頭說︰「你們……懷疑我?」

知道香譜陪葬在棺材里的人只有子棄一個人,兩天前他講給了大家听,也就是說,除了子棄和丁驚香,沒有人知道丁冥的下葬地址,且同時知道棺材里陪葬著一個香譜。

不是子棄,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也就是丁驚香了。

而且……

丁驚香原本還不是他們這一撥的人。

丁驚香臉色煞白一片,說︰「不是我。」

他似乎怕眾人不相信,立刻又說︰「我也想找到香譜,我身上也中了無情花蠱,如果找到香譜,我為什麼不拿出來?而且我就算把香譜偷偷拿走,有什麼好處?蠱母之血我還是拿不到,無濟于事。」

萬俟林木說︰「他說的也有道理,保險起見,咱們還是挖開再看看吧。」

羅三爺已經發話,土是新翻的,不過眾人還是抱有一絲僥幸,說不定只是翻了土,一場意外,並沒有人挖掘棺材。

羅參將自己的西裝外套月兌下來,卷起襯衫袖口,說︰「那就開始吧。」

羅參把西裝外套交給萬俟林木,讓他抱著,自己來下鏟子挖土,任生魂也來幫忙。

萬俟林木抱著羅參的外套,能聞到一股股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成熟又穩重,配合著羅參下鏟子的動作,總覺得羅三爺挖土都挖的那麼蘇!

「挖到了。」

羅參的嗓音低沉沙啞,鏟子似乎踫到了什麼東西,隨即蹲下來把土撥開,果然是一口棺材。

木質的棺材,應該是香人的香木,散發著淡淡的幽香,羅參和任生魂將棺材抬上來,香人再次祭拜。

子棄說︰「開棺吧。」

 嚓!

羅參用鏟子輕輕一撬,插在棺材的縫隙里,微微蹙眉,說︰「果然打開過,有縫隙。」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 !」棺材蓋子應聲而起。

「 ——」即使大家已經提前打過了預防針,丁驚香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喃喃的說︰「空的……」

棺材是空的,里面空無一物。

不只是香譜不翼而飛,就連丁冥的尸體,也不翼而飛。

子棄皺眉說︰「怎麼會這樣?尸體呢?」

簌簌——

就在眾人說話的時候,羅參突然「噓」了一聲,說︰「有人。」

沙沙沙沙……

果然,沙沙的聲音順著草叢,順著山坡,好像一條毒蛇,蔓延而上,不停的逼近他們。

簌簌簌——

沙沙沙……

一抹晃晃悠悠的冷色光斑,不停的搖擺著,好像提燈的小鬼,「簌簌!」伴隨著草叢強烈的晃動,一張長毛的大臉突然從草叢里鑽出來!

「啊啊啊啊!!」沒有黑化的何酴膽子是他們之中最小的,被那冷光一照,對上那張長毛的大臉,瞬間嚇的慘叫一聲,「噌!」直接蹦上了任葬後背,「嗖嗖嗖」往上竄,雙腿死死夾著任葬的腰,手臂死死勾著任葬的胳膊,一個勁兒打抖︰「鬼……鬼啊啊!!」

眾人︰「……」

「啊!」那長毛的大腦袋鬼也嚇了一跳,被何酴一喊,「 !」跌倒在地上,光斑也嚇得掉在地上。

冷色的光斑掉在地上,正好對準了長毛的大腦袋,黑暗中,茂密的黑毛,活月兌月兌一只大粽子。

「啊啊啊啊!!」何酴大叫。

「啊啊啊啊——」黑毛粽子大叫。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耳朵都要給喊炸了,大喊著︰「別叫了!停!」

何酴︰「……」

黑毛粽子︰「……」

何酴定眼一看,說︰「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原來跌在地上的不是什麼提燈的黑毛粽子,而是一個人!

那個提燈分明就是手電筒,因為光線有點冷,大晚上的,懟在臉上,難免有些青面獠牙。

再加上對方不修邊幅,頭發有點長,胡子拉碴肆意張揚,所以看起來就像是一只長毛的粽子。

萬俟林木仔細一看,說︰「啊,免費烤豬蹄。」

羅參︰「……」

原來是那個朱大利肉鋪的老板,他們當時在山下的集市上見過這個老板,應該就是朱大利本人了。

他身上還掛著切豬肉的圍裙,圍裙上鮮血斑斑,散發著一股血腥味,配合著茂密的頭發和大胡子,大晚上神出鬼沒,確實有些嚇人。

何酴狠狠松了一口氣,低頭一看,任葬抱著自己也沒有嫌棄,不由嘿嘿傻笑起來,裝作很害怕的樣子,一個勁兒往任葬懷里縮,拿出自己水帝的尷尬演技,嘴里說著︰「啊呀,好害怕啊,快點抱緊我!」

萬俟林木︰「……」

朱大利拍了拍**,從地上站起來,說︰「你……你們是什麼人?大半夜到我家來干什麼?」

「你家?」萬俟林木奇怪的問。

「諾!」朱大利一指前面,有個破舊的小棚子,說︰「對啊,我家。」

沒成想肉鋪的老板竟然住在山上。

朱大利恍然大悟,撿起地上的手電筒,照著萬俟林木的臉,怒目說︰「小伙子,看你長得像模像樣的,怎麼?也是盜墓賊嗎?」

「盜墓賊?」萬俟林木似乎捕捉到了重點︰「也?」

朱大利說︰「對啊,昨天晚上,這來了一伙人挖墳!被我撞了個正著!」

羅參立刻蹙眉,說︰「什麼樣的人?」

朱大利說︰「啊呀,天太黑了,我怎麼看的清楚,況且那伙人凶得很,手里還有槍呢,我根本不敢靠近……」

朱大利就住在這里,他也是剛搬來不久的外鄉人。

其實別看朱大利凶神惡煞,他是個話癆,朱大利說︰「你們不知道,我在老家開了一家肉鋪,那生意好得很,每天都能賣出足足二百斤的肉!二百斤!後來生意越來越好,我就打算到鄰村開個分店,這不是麼?我在這村子里的二號分店剛剛開起來,開業大酬賓,一直到月底,你們要是有空,過來吃肉啊!如果嫌帶回家自己煮費勁,我的肉鋪也是個飯館,可以讓我幫們你們煮熟,當然了,要花一些加工費,不過很便宜的……」

萬俟林木︰「頭疼……」扯得太遠了!

朱大利滔滔不絕的說,說了一個羅圈,發散思維好到沒邊兒,就是一扯就忘了兜回來。

羅參顯然有些不耐煩,淡淡的說︰「盜墓賊。」

「哦哦對對!盜墓賊!」朱大利似乎想起來了,一擺厚重的手掌,說︰「是這麼回事兒!昨天我的肉鋪開張,生意興隆,好多人來排隊,一直忙到很晚才打烊,我打烊回家,吃了一些烤豬蹄,我家的烤豬蹄那真是太好吃了,你們有機會一定要嘗嘗,不是我吹,秘制調料,我跟你們說……哦對了對了,盜墓賊!說到哪里了?」

萬俟林木︰「……」

朱大利說︰「我吃了飯就睡了,那時候已經很晚了,睡得正香,就听到……沙沙!沙沙的聲音,我還以為是鬧耗子,被吵醒了,就起來查看,你們猜怎麼樣?!」

只有何酴听得津津有味,說︰「你看到了盜墓賊!」

「哎呦小伙子,你怎麼知道的?!」朱大利興奮的說︰「真的叫你猜中了!」

萬俟林木望天,心說你半夜沒有看到盜墓賊,難道看到了免費烤豬蹄?

朱大利嗓音壓低,陰森森的說︰「我看到了一伙黑衣人,他們穿的衣服都很統一,就圍在這片地,正在挖土,一邊挖一邊說,快點,有沒有發現棺材,有沒有發現棺材?」

「哎呦我一听,這大半夜的,他們竟然在挖棺材?嚇得我根本不敢說話,況且我還看見他們帶著槍呢,不是山里打獵的土槍,是那種電視劇里演的,像特工一樣的真槍!零零七!」

「我躲在草叢里偷偷的看,就見他們真的挖出來一口棺材,對對,就跟你們這口棺材一樣。」

萬俟林木催促的說︰「他們把棺材里的東西拿走了麼?」

朱大利大胡子後面的眼楮眨了眨,說︰「什麼東西?當時天太黑了,我站的很遠,也不敢靠近,沒看清楚什麼東西啊。」

羅參頭疼︰「那你看清楚了什麼?」

朱大利一拍手,黑燈瞎火的,嚇得何酴又是一個激靈。

「我看到了那個打頭的盜墓賊!」朱大利信誓旦旦的說︰「長得特別有特點,是個老太太。」

「老太太?!」萬俟林木震驚的說︰「什麼樣的老太太?」

朱大利說︰「嗨,就是個老太太啊,那些打手都听她的,畢恭畢敬,大約七八十歲的樣子吧,看不太清楚,一頭白發。」

丁驚香腦袋里「轟隆」一下,說︰「不會是……」

「不不,」丁驚香又說︰「她已經死了,她不是死了麼?我們大家都看見了。」

丁驚香雖然沒說出「她」是誰,但所有人已經猜到了。

萬俟林木淡淡的說︰「何了然。」

丁驚香說︰「不可能。」

如果那個盜墓賊的頭領真的是何了然,那麼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何了然並沒有死,或者說是沒有死透,她也知道丁冥的下葬地址,至于香譜的事情,或許她一直在暗中潛伏,當子棄說出香譜的下落之後,何了然先他們一步開棺,取走了香譜。

萬俟林木說︰「這就糟糕了,如果是何了然取走了香譜……」

那個真正的魔頭,不是子棄,而是何了然,何了然才是想要研究無情花蠱的人,如果被何了然取走了香譜,說不定會銷毀香譜。

一時間山坡上靜悄悄的,眾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朱大利眨眨眼楮,說︰「香譜?什麼香譜臭譜的?豬肉脯我家里倒是有一點!唉,你們听我說完啊,我還听到那些盜墓賊說,棺材里什麼都沒有。」

「啊?」萬俟林木听著朱大利大喘氣的後續,說︰「什麼都沒有?」

朱大利信誓旦旦,說︰「對啊,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些盜墓賊也和你們一樣吃驚,都叫出來了。」

朱大利學著他們的嗓音說︰「什麼?!怎麼可能什麼也沒有!仔細找?連尸體也沒有?香譜呢?給我挖地三尺,怎麼會是空的!」

朱大利說︰「就這樣。」

眾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雖然有人捷足先登,但是那個人也什麼都沒找到,根據朱大利說的,棺材里本就什麼也沒有。

子棄皺眉說︰「怎麼可能,當時師父下葬的時候,族里所有人都來了,我們是親眼所見。」

萬俟林木說︰「你們香人,都流行詐尸。」

羅參說︰「也不失為一個好消息。」

起碼何了然沒有得到香譜。

墳也挖完了,沒有任何結果,白跑一趟。

不過他們來這個小村子,不只是來挖墳的,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和雪先生踫頭,一起去找王銀耳。

雪先生最近在道上正在招攬打手,丁茵犀已經聯絡過雪先生了,準備第二天去踫頭。

不過這個雪先生十分神秘,什麼也沒有提前說,一切都等會面再說,而且會面的地址也沒有提前告訴丁茵犀,只是說會給他發信息,到時候見面。

萬俟林木說︰「走吧,咱們現在找個地方去投宿。」

朱大利熱情的說︰「投宿?這村子里可沒有招待所啊,我家里很空,你們來我家里住啊,我還帶了一些豬肉回來,不嫌棄的話,一起吃飯啊,我做飯可好吃了!」

他說著,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手里沒有豬肉,趕緊低頭去找,撥開草叢,原來剛才他跌在地上,豬肉也掉在了地上。

朱大利趴在地上找了一會兒,把用繩子拴著的豬肉撿起來,豬肉上滾慢了草屑和泥土,看的萬俟林木直想吐。

這個時間去找投宿的地方很困難,難得朱大利這麼熱情,眾人一合計,就跟著朱大利往前走,去了那茅草棚子。

朱大利家里的確很大,但是……

相當簡陋。

就是一個茅草棚子,分開了幾間,按照朱大利所說︰「這是我的主臥,這是客房,這邊是客廳,這邊是廚房,哈哈,這邊是茅房,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所謂的主臥,就是一個轉身大的小房間,客房則是一個大通鋪,客廳里除了一張桌子,連椅子都沒有,至于茅房,看潔癖羅三爺的臉色就知道有多干淨了。

朱大利熱情的說︰「你們坐,坐,我來做飯!」

廚房和客廳沒有隔開,朱大利把豬肉扔進水槽里,倒了一桶水清洗,好不容易把肉洗干淨,「啪!」一聲,竟然扔進了旁邊的紅桶里。

那紅桶應該是個油漆桶,又像是農民工特別喜歡裝行李的那種紅桶,萬俟林木一時好奇心作祟,就探頭看了一眼。

「嘔——」

紅桶里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一汪水黑黝黝的,像墨汁,但沒有墨汁純粹,雖然沒什麼異味,但是顏色就像是洗過十八遍抹布的水。

朱大利將肉扔進「泔水」里,用他的大掌反復的揉搓著豬肉,好像想要那「泔水」完全浸入豬肉一樣。

朱大利還笑哈哈的說︰「我跟你們說,這是我的獨門秘籍,用秘制料水腌制出來的豬肉,待會兒在石板上一烤,一定要用明火和石板,那叫一個香,滋滋的冒油,再卷一片生菜,嘿!人間美味!」

萬俟林木︰「嘔——」

 啪!

朱大利用洗抹布水洗完了豬肉,又把豬肉拎出來,放在案板上,往上糊了一層說不出什麼的「黑泥」,繼續反復揉搓,然後抄起旁邊的刀,「   !哆哆哆!」,刀工竟然無比厲害,將豬肉切成兩根手指寬的厚塊。

朱大利一邊切,一邊將明火點起來,放上黑黝黝的石板,說︰「這個烤肉啊,絕對不能吃薄的,薄片沒有肉/欲,完全體現不了外焦里女敕,汁水肆意的肉/感。」

刺啦——

刷上油,烤豬肉鋪在石板上,萬俟林木已經屏住呼吸,想要杜絕那惡心的味道,沒成想……

萬俟林木深吸了兩口氣,驚訝的說︰「好……好香啊。」

「真的好香啊!」何酴也一臉震驚,說︰「這是什麼香料,比我在米其林餐廳吃的還要香!」

朱大利自豪的說︰「都說了是獨門秘制,馬上就好。」

朱大利將生菜洗干淨,發了他們一人一雙筷子,說︰「熟了,卷著吃吧。」

萬俟林木有些迫不及待,立刻夾了一塊烤肉,卷在生菜里,朱大利又拿來了獨門密料,說︰「喜歡吃甜口的蘸這個醬,咸口的這個,甜酸的這個,甜辣的也有,還有干辣的辣椒面兒干碟。」

羅參有些嫌棄,畢竟他是有潔癖的人,那黑黝黝的洗肉方法,簡直是羅三爺的噩夢,因此沒有下筷子,萬俟林木試著嘗了一口,登時眼楮雪亮,說︰「好吃啊!真的超好吃,特別香,不知都是什麼香味兒!」

一整天都沒正經吃飯了,全都是在火車上的,要不然就是快餐,萬俟林木簡直吃的油光滿面,羅參一看,醋王族長又上線了,平日里萬俟林木喜歡吃自己做的飯,從沒這樣稱贊過別人。

朱大利見他們吃的高興,立刻推銷起自己的醬料,說︰「我這里有獨門密醬,回家炒菜的時候放一勺就好,這個是水煮肉的醬料,這個是宮保雞丁的醬料,這個是辣子雞的醬料,還有還有,我家肉鋪新推出的,香辣扇貝醬料,回家烤扇貝的時候,刷上一層,保證倍兒香!」

十二默默的吃著烤肉,听到烤扇貝三個字,冷漠的眼神瞬間閃亮了起來,隱隱含著寒光,眼眸瞥了一眼趴在背包上假裝鑰匙鏈的小貝殼。

隨即淡淡的說︰「我要一罐,不,要一箱。」

「好 !一箱,你真走運,我這里只剩下最後一箱了!」

小貝殼︰「嘻嘻~」

萬俟林木︰「……」

大家吃完了烤肉,朱大利笑著說︰「別著急,還有飯後甜點,銀耳蓮子羹,我今天出門時候熬上的,足足熬了好幾個小時,正好喝,膠質都給熬出來了。」

朱大利端上銀耳蓮子羹,給大家一人一碗。

羅參低頭看了眼碗中的銀耳,說︰「這銀耳是一級品。」

萬俟林木雖然喜歡吃,但是對吃沒什麼太多講究,只是覺得著銀耳羹很好喝,入口膠質順滑,和超市里買的銀耳就不一樣。

朱大利撓著自己後腦勺,說︰「這銀耳很好嗎?我也是撿的。」

「撿的?」

他們這次來為的就是尋找王銀耳,朱大利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竟然有這樣上等的銀耳。

朱大利點頭說︰「對啊,撿的,你們是外鄉人,肯定不知道,就在不久前,大約一個月吧,這里遭了水,天天下雨,山里頭突然塌方了,前面那片山,全都被水淹了,有個山洞,也變成了水洞,好些個白花花的銀耳從里面飄出來,村民們都在撿呢,我也順手撿了兩朵。」

朱大利壓低了聲音,說︰「你們可不知道,那個水洞邪乎的很,因為飄出來好多銀耳,村民們就打算去里面打撈,說不定會有更多,但是你們猜怎麼樣?進去了好些人……但是最後一個都沒出來,邪乎得很!村子里都在傳,肯定是被水洞里的山大王給吃了!」

大家吃了飯,喝了銀耳蓮子羹,就回「客房」睡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丁驚香的錯覺,總覺得東涸的態度有些冷淡,也沒說一句話,從吃飯開始就這樣,睡覺的時候就和衣往大通鋪上一躺,閉上眼楮,好像很困似的。

丁驚香張了張嘴,也不好打擾他,躺在他旁邊也和衣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大利起的很早,早上就開始叮叮  的砸案板,笑著說︰「嘿,你們醒了,我要去上工了,你們不知道,生意好的很,一大早上就有很多鄉親等著排隊買我家的肉。」

朱大利要去上工,他們也準備去市集上走走,今天是約定和雪先生踫頭的日子,但是丁茵犀那邊還沒有接到雪先生的信息,不知道具體在哪里會面。

朱大利和他們一起出了門,因為要趕時間,就急匆匆的告別,笑著說︰「有空再來我家吃飯啊!啊對了,這是肉鋪的優惠,來吃飯打八折的,一人一張,拿好。」

羅參對這種優惠是沒什麼興趣的,但是佔便宜的事情,萬俟林木很感興趣,就把優惠券全都收起來。

眾人告別了熱情的朱大利,往山下走,東涸一路上還是不怎麼說話,態度冷冷淡淡的,甚至不看丁驚香一眼。

丁驚香覺得,其實他們之間的關系稍微有所緩和,自從上次丁驚香告白之後,東涸也沒有離開,兩個人的關系也近了一步,但是莫名其妙的,經過昨天之後,東涸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變成了冷冰冰的冰塊。

丁驚香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走在後面,望著東涸的腦後勺,好幾次欲言又止,一直從山上走到村子里的集市上,還是欲言又止的。

萬俟林木看的頭疼,揉著自己額角,說︰「你不是會讀心麼?」

「啊?」丁驚香看了一眼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說︰「我這種不會讀心的人,都知道東涸在想什麼?這麼普通的事情,小作精,你看不懂麼?」

丁驚香眼皮一跳。

就听萬俟林木說︰「東涸是因為知道何了然還沒有死,擔心你搖擺不定,把他當成備胎。」

他這麼一說,丁驚香似乎恍然大悟,的確如此,自從昨天听朱大利說盜墓賊的頭腦是個老太太之後,東涸的態度就和之前不太一樣了,沒有再和丁驚香說一句話,甚至對上眼神的時候都會主動錯開。

丁驚香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想要去和東涸解釋,自己並沒有把他當成備胎,只不過丁驚香還沒開口說話,前面一陣騷亂。

小村子的集市並不大,人來人往的,早上起來極其熱鬧,稍微還有點混亂,旁邊好多擺地攤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遠處圍了很多人,都在看熱鬧。

一個吵鬧的聲音說︰「你什麼意思?一個外來人,你懂啥子?你竟敢說俺賣的銀耳是假的?」

「沒事找茬兒是不是?」

「別妨礙我做生意!」

他們想要從中間過去,不過看來哪里都不缺少喜歡看熱鬧的人,小路被看熱鬧的村民堵得嚴嚴實實,里三層外三層。

就見一個攤販手里托著一朵干燥的銀耳,銀耳雪白雪白,個頭大,也非常完整,有一種「枝繁葉茂」的感覺。

那攤販說︰「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俺這銀耳多好,而且是野生的,哪里也找不到這麼好的銀耳,才賣多少錢?你這娃子到底懂啥子?跟俺面前亂說!」

站在攤販面前的,是一個身著白色絲質襯衫的年輕男人。

那男人一身白色,上面是白色的長袖絲織襯衫,又輕薄又涼快,下面是一條略微有些休閑的白色絲織西裝褲,踏著一雙白色的皮鞋,領口系的工工整整,充斥著一股禁欲朦朧的風格。

那男人背著身,看不到面容,身材瘦削,尤其是小腰,幾乎不盈一握,發梢微長,竟然是一頭銀色略金的頭發,看起來是個外國人。

因為天氣熱,絲織的裝外套搭在他的手臂上,露出來的手背白皙細膩。

那年輕人背著身,淡淡的開口,嗓音平靜,好像無風的水面,驚不起任何漣漪,透露著一股安寧之感。

「這位先生,你的銀耳並不是野生的,而是袋裝養殖的,還經過硫磺漂白燻染,能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而且,如果是一等的銀耳,干燥之後也不會易碎,銀耳瓣片應該柔且韌。」

「你……你說什麼?!」攤販氣急敗壞的說︰「你可別瞎說!俺家的銀耳是最好的!什麼袋裝的,俺不知道!你肯定是來找茬兒的,就是討打!」

攤販說著,似乎看那年輕人沒有幫手,壯起膽子,使勁推了一下那年輕人的肩膀。

 !

年輕人沒有防備,身材又瘦削羸弱,猛地向後跌去,旁邊還有一輛拉著貨物的馬車,眼看著年輕人的後腦就要撞在馬車的車楞上。

啪——

東涸順手接了一把那年輕人,年輕人向後退了兩步,一下倒在東涸懷里,萬俟林木這才看清楚了年輕人的面目。

那年輕人應該只有二十出頭,年紀非常輕,說不定還沒有萬俟林木大,皮膚猶如凝雪,巴掌大的臉蛋,下巴尖尖的,透露著一股蒼白病弱的羸弱感。

一雙眼楮竟然是琥珀淡金色,配合著淡金色的頭發,還有似張非張,總是睡不醒的眼眸,整個人彌漫著天然呆、天然冷漠、天然禁欲的氣息。

年輕人倒在東涸懷里,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東涸,站直身體,淡淡的說︰「謝謝。」

東涸沒回答,搖了搖頭。

萬俟林木看清楚了那年輕男人,眼楮一亮,說︰「美人!」

「嗯?」羅參發出一個鼻音,低沉的要命。

萬俟林木咳嗽了一聲,說︰「美得……有點俗氣。」

羅參這才淡淡的「嗯」了一聲,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醋王族長的悶騷之氣。

萬俟林木用手肘戳了戳丁驚香,笑著說︰「小香香,你看他們,好般配啊。」

丁驚香看到東涸去摟那個年輕人的腰,心里已經很不舒服了,以前都是東涸追在自己身後,如今輪到自己追在東涸身後,又听到萬俟林木的話,只覺得一口醋水都冒到嗓子眼了,一張嘴就能吐出來。

那攤販看到年輕人有了幫手,就揮著手說︰「快走快走快走!別打擾我做生意!」

年輕人的眼神自始至終淡淡的,看了一干那些明顯被漂白過的銀耳,突然說︰「我全買了。」

「什麼!?」攤販怒不可遏,說「俺看你小子就是誠心找茬兒!快點滾!」

年輕人沒有說多余的話,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白色的錢夾,「啪」扔在攤販那一堆的銀耳上,說︰「夠不夠。」

萬俟林木低頭一看,驚訝的說︰「有錢人!」

年輕人扔下的錢夾敞著口,里面厚厚的一沓子錢,看起來怎麼也有上萬塊錢。

雖然說銀耳的營養價值和燕窩一樣,但是銀耳的價格卻是平價的燕窩,最好的野生銀耳按克賣,也只需要十塊錢左右一克,遠遠不及燕窩昂貴。

攤販這里的銀耳沒有幾朵,就算是按克賣,也不需要一萬塊錢這麼多,攤販看到那一沓子的錢,尤其還是小地方,登時睜大了眼楮,前後態度瞬間不同了。

可謂是前倨後恭,滑稽異常,連忙撿起錢夾,說︰「夠!太夠了!夠了夠了!」

年輕人淡淡的說︰「我全買下。」

「好好好!」攤販笑容可掬,說︰「那我給您全都裝起來?我這有塑料袋,塑料袋!」

年輕人卻說︰「不必了。」

他說著,轉身要走,淡淡的側頭看著那攤販,說︰「麻煩你……全都扔掉。」

「丟……丟掉?」攤販傻了眼。

別說攤販傻了眼,何酴小聲的說︰「他買了銀耳怎麼又要丟掉?」

年輕人對那攤販說︰「既然賣給了我,我怎麼處置都可以,對麼?」

攤販已經搞不清楚年輕人要干什麼,只是訥訥的說︰「對,對。」

「這種燻染的銀耳,吃了有毒,」年輕人說︰「麻煩你全都丟掉。」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攤販手里捧著錢夾,面前堆著一地的雪白銀耳,仍然呆呆的站在一邊,面紅耳赤……

萬俟林木模著下巴,看著那白襯衫的年輕人走遠,說︰「有點意思。」

羅參點了點頭,雖然這個年輕人的做法有點「奇怪」︰「的確有點意思。」

萬俟林木見羅參也望著那個白襯衫的年輕人,立刻將他的下巴一撥,朝向自己,說︰「不許看,不許覺得有意思。」

羅參笑起來,說︰「怎麼,只許你覺得有意思?」

萬俟林木理直氣壯的說︰「當然。」

羅參又笑了笑,對于萬俟林木的無理取鬧,滿眼都是寵溺,突然低頭,猝不及防的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說︰「遵命。」

丁驚香剛吃了一缸醋,現在又吃了一口狗糧,感覺已經撐死了。

丁茵犀突然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打情罵俏了,剛剛雪先生發來了地址。」

丁茵犀把信息給他們看,上面寫了一個會面的地址,就在村子里,48號。

大家第一次進村子,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村子的門牌號都是多少,就找了個賣米的小店鋪問了問。

「哦,就在前面,很近的,前面那個新開的鋪子,就是他了。」

眾人按照米店老板所指的方向往前走,前面人山人海,不過這次並不是有人吵架,而是排隊到人山人海。

萬俟林木說︰「這不是朱老板的肉鋪麼?」

——朱大利肉鋪(二號分店)隆重開張!

——豬頭肉半價!

——豬尾巴買一條送一條!

——內設肉鋪食堂,茶水免費,全場八折!

朱大利的肉鋪旁邊有一個小標牌,上面赫然寫著——48號。

原來就是這里。

「哎!是你們啊!」朱大利隔著肉鋪窗口,「哆哆哆!   !當當當!」的剁著豬尾巴,搖著菜刀和他們揮手,說︰「來吃飯麼?」

真是巧了,他們雖然不是來吃飯,不過看來雪先生選擇的會面場所,就是朱大利肉鋪的食堂了。

朱大利把他們迎進去,熱情的說︰「你們先看看菜單,有什麼想吃的叫我!」

朱大利的生意很忙,送他們進去,立刻又握著菜刀給人剁肉去了。

眾人走進肉鋪食堂,也就二十平米的大小,擺著四張桌子,里面已經有人在了,一伙人,佔了兩張桌子,桌上堆著開瓶的啤酒,還有一些花生瓜子,鹽水毛豆等等的下酒小菜。

幾個男人圍著桌子邊吃邊聊。

「不知道雪先生約了什麼人來見面,不就是淘換個木耳麼?至于請這麼多人來搭伙兒?」

「老大,是銀耳!」

「管他什麼銀耳還是木耳!」

「就是,咱們老大在道上的地位,不是咱們吹,淘換個銀耳木耳,就是燕窩也夠了!還需要找別人?真是多此一舉。」

原來這些就是雪先生請來的打手,不過听他們這麼說,雪先生應該不在這些人當眾,還沒有露面。

打手的老大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身邊還摟著一個小男生,那小男生長相精致,臉也很小,一身精致的氣息恨不能懟在別人臉上,偏偏天氣太熱,肉鋪的食堂里也沒有空調,吱吱呀呀的轉著電扇,小男生臉上的粉底浮粉了,斑斑駁駁,眼線液有點糊,雙眼皮貼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老大摟著小男生,被幾個小弟吹捧的找不到北,說︰「你們跟著我,是有福氣了!告訴你們吧,我在道上混的時候,羅三爺還玩蛋呢!」

簡直鍋從天上來,萬俟林木一走進來,忍不住「嗤!」的笑了出來。

那壯漢老大听到有人發笑,轉過頭來,臉紅脖子粗,顯然喝多了,指著萬俟林木的鼻子,說︰「小白臉,笑什麼?你什麼人,敢嘲笑我?」

羅參眼看他指著萬俟林木,臉色立刻落了下來,踏上兩步,「啪!」一把握住那壯漢的手指,微微一轉,就听到壯漢「啊啊啊啊——」慘叫一聲,猛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跟著羅參的手腕一起轉,疼的滿臉都是冷汗,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羅參嗓音低沉,淡淡的說︰「玩蛋的人。」

萬俟林木實在沒忍住,听羅參親口說出「玩蛋的人」突然感覺太戳笑點了,捂著肚子又笑了起來。

那壯漢頭子可笑不出來,涔涔的冒著冷汗,感覺手指已經不是他的了。

踏、踏……

腳步聲跨進肉鋪的食堂,又有人走了進來。

嗓音仿佛一灘不興波瀾的死水,淡淡的說︰「羅三爺,請坐。」

「什、什麼?」壯漢頭子驚詫的對來人說︰「雪先生,他就是羅三爺?!」

雪先生?

萬俟林木好奇的向肉鋪門口看過去,來人逆著光,陽光灑在雪白的絲織襯衣上,襯衣的扣子扣得嚴謹,散發著蒼白羸弱,又禁欲天然的氣息。

一雙琥珀淡金色的眸子,似乎睜不開睡不醒,慵懶冷漠,又有點天然呆,正巧和萬俟林木對視在一起。

萬俟林木恍然的說︰「啊,那個有錢的美人。」

羅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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