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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吳醫生看著呢, 萬俟林木只好擠出一個笑容,然後默默下了車, 說︰「干什麼?」

羅參淡淡的說︰「白助理, 這是跟上司說話的態度麼?」

萬俟林木︰「……」給個劇本羅參就順桿爬,他不是演員,他是導演吧!臨場這麼多發揮……

羅參笑了笑︰「是你要當助理的, 我覺得助理其實也不錯, 以前沒試過。」

萬俟林木︰「……」羅三爺真的好風騷啊!

其他人也跟著下了車,車子已經走到了盡頭,前面沒有通路,被一條河水截斷了。

因為是水鎮,這里的水比路要多,車子已經不能再往前開,只能等著船只送他們過去。

羽家的大宅就在河對岸, 下了船再走一會兒就到。

羽家和整個水鎮都是隔開的, 河岸對面只有羽家一戶, 佔地面積之大,可想而知。

他們在河邊站定, 等了一會兒,竟然沒有船只過來。

馬上就要天黑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 夕陽即將褪去,如果還沒有船只過岸的話,那天黑前可能都到不了羽家。

大金說︰「我去打听一下, 看看附近有沒有船只。」

羅參點點頭,大金很麻利的轉頭就去打听,也就十分鐘,大金帶回來了一個船家。

船家小跑著過來,岸邊停著一條大船,就是他家的,船家上了船,讓他們也上來,然後準備搖擼劃船。

這里的船只都是最古老的搖擼船,全都是手動,沒有機械的,小船晃晃悠悠的在平靜的水面上行駛著。

船家是個不甘寂寞的︰「哎呦各位老板,你們怎麼大晚上來了?」

萬俟林木看了看天色,並不晚,只是現在天氣還有點涼,天亮晚,天黑早,所以顯得晚而已。

萬俟林木說︰「這還有什麼講究麼?」

船家搖手說︰「老板,你可不知道,咱們這片兒……」

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不太平。」

「不太平?」萬俟林木刨根問底︰「怎麼個不太平?」

船家低聲說︰「鬧鬼呦!大半夜的,就是有鬼跑出來,好幾家的小孩子貪玩,天黑不回家,都看見了,不只是小孩子,大人也有看見的,太可怕嘍!」

「鬧鬼?」

眾人知道周長老頻繁來這邊,肯定是有目的的,但現在不明確這個目的是什麼,如今一听鬧鬼,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吳醫生傻笑說︰「這世上哪里有鬼,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罷了,老伯,你可不能相信啊。」

船家說︰「千真萬確,我家的娃兒就看見了,哎呦,鎮上都說是火浣成精!」

萬俟林木說︰「火浣?火浣是什麼?帶火的浣熊麼?」

羅參微微一笑︰「火浣是傳說中的布匹,浣洗的浣。傳說之這種布匹,不怕火燒,如果布匹髒了,染了污跡,不用水洗,扔進火種煆燒,等拿出來的時候,布匹的污跡就會徹底消失,火浣布潔淨如新。」

萬俟林木說︰「還有這樣的布匹?」

羅參又說︰「在很多歷史資料中,都記錄著火浣布的傳說,不只是有火浣布,還有火浣劍等等……」

火浣布曾經出現在《山海經》中,具有不燃性,非常神奇。

不只是《山海經》,《列子》之中也出現了火浣布的字眼,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進獻寶物,其中就有火浣布。

羅參解釋說︰「據說是一種火鼠的皮毛織成,這種老鼠生長在火山的洞口中,平時是白色的,一旦火山噴發,老鼠的皮毛經過火燒就會變成紅色。用冷水去潑剛剛經過火燒的火鼠,火鼠就會死掉,這樣扒掉火鼠的皮毛,就能做成火浣布,也听說有人能活生生扒掉火鼠的皮毛……火浣布織成猶如錦緞,美不勝收。」

「到了東漢末年,因為群雄割據,軍/閥混戰,火浣布已經絕跡在中原地段,只有一些邊陲小國,還保留著火浣布的技藝。」

吳醫生皺眉說︰「這火浣布也太殘忍了,怪不得要絕技。」

船家說︰「誰說不是呢?不瞞你們說,我們這里,在古時候就盛產火浣布,諾,你們看前面,那就是羽家,羽家在古時候可是皇商,鼎盛一時,就是因為他們擁有鍛造火浣布的技藝……」

萬俟林木听大金科普了,羽家是布藝世家,原來是鍛造火浣布的布藝世家。

船家又說︰「當時要多鼎盛,現在就有多落寞,火浣布的技藝失傳之後,整個羽家就落寞了,起初還因為家底豐厚,不怎麼畏懼,現在到頭了,到頭嘍!而且他們羽家作孽太多,听說就是那些火鼠被殺戮太多,因此不甘心,化成了厲鬼,來向羽家索命,這些日子,羽家接二連三的發生怪事,非常的不太平,更沒人願意和他們家有來往了。」

「哎呦……各位老板,你們要是沒什麼要緊事兒,千萬不要去羽家。」

「不安全吶!」

萬俟林木眼眸一動︰「羽家的當家,得了病,這事兒您知道嗎?」

船家「嗨」了一聲︰「鎮子上有誰不知道呢?羽家肯定就是作孽太多,他們家的人,都活不過三十歲!」

船家信誓旦旦︰「你們不要不信啊,就是這麼邪乎!我們鎮子上長命百歲的人多了去的,村口那家,老太太已經活了一百二十歲,還健朗的很呢,就是我們這里的水好,沒有污染,全都是純天然的……但是羽家,分明和我們用的是同一條河水,只不過是河岸兩邊罷了,他們家的人都活不過三十歲,嫁過去的女主人早早就要守活寡!」

「這人丁啊,是一代比一代凋零,以前是皇商,還有人把閨女送過來,現在都是信息化的時代了,布藝刺繡早就落寞了,誰還巴結著他們家?怎麼可能有人把閨女帶給他們?豈不是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里推麼?」

「因此啊,這羽家的人丁是越來越稀少了。」

船家喋喋不休的講著,似乎是個話匣子,也是因為這里少有人來往,船家遇到了生人,就喜歡講當地的故事。

白先生一直沒說話,坐在船上。

夜里很涼,尤其是臨水。

他們以前都住在北方,北方雖然冷,但是干冷,而且還有暖氣,南方就不一樣,雖然天氣預報播報的氣溫在十度左右,但是竟然比北方的兩三度還要冷。

這里又沒有暖氣,空氣潮濕,陰冷陰冷,再加上水鎮里都是水,臨水風大,就更是陰冷。

體感溫度估計在零下。

白先生坐在船上,攏了攏自己的衣服,哆嗦起來,「咳……咳咳咳——」的咳嗽著。

吳醫生一看︰「我幫你看看吧,是不是感冒了?」

他說著剛要上前,就被白先生阻止了︰「不勞煩了,沒什麼事。」

吳醫生訕訕的模了模鼻子︰「哈哈、這樣啊……」

船家搖著船,很快就到了對岸,將船只停下來,讓他們下船,還在叮囑︰「哎呦喂,各位老板啊,看你們也不像是壞人,千萬要小心,羽家可不是好呆的,尤其是這夜里頭,千萬別亂跑,遇到了火浣成精,那可就麻煩了!」

火浣成精到底是什麼,誰也說不清楚。

鎮子上好多人都見過,燃燒著火焰,像是喪尸一樣的東西,但是具體是什麼,誰也不清楚。

眾人下了船,再走沒有兩百米,果然看到了羽家。

這一路上,他們領略了江南水鄉的小巧之美,一條河水,夾道是兩排二層小樓。

小樓的腳都架起來,木頭搭建,和北方的大氣宏偉不同,因為這里都是水,佔地面積有限,所以建造風格也別致精細,透露著一股秀氣。

羽家則和沿水的小樓都不一樣。

怪不得羽家要和其他小樓分開,因為那些小樓與羽家的壯大格格不入。

一片連綿的老宅,巨大的門牌樹立在河水邊。

高高的灰色牆面,牆面爬滿了陰濕的痕跡,綠色的苔蘚從牆角一路綿延向上,纏綿著古樸的牆面。

江南水鄉風格的柔美雕花,一人厚、三米板高的實木大門,門軸已經老舊,因為實木大門太過厚重,開門的時候容易向沒有門軸的方向偏斜,開門之後,大門下方還墊了腳墩子。

厚重的木門板上,一條比腰還粗的門閂橫著。

萬俟林木不由想到了很多古裝電視劇里,山賊沖入大戶人家搶劫殺人的場面,「 !」一腳踹門,直接將門閂踹斷。

山賊如果踹的是這家的大門,那就……

把腿踹斷三十回,這巨大的門閂也踹不斷啊,防盜簡直一流。

門閂橫在大門差不多一米八的位置,萬俟林木走過去比劃了兩下,剛剛好……

比自己高,真是太傷感情了。

而羅參走過去,一米八八的身高直接碾壓門閂,還對萬俟林木挑了挑眉。

萬俟林木︰「……」風騷的羅三爺!

羽家宏大,但是也有些落寞,牆面都是苔蘚,牆體灰敗,年久失修,一看很久都沒有翻新過,差不多可以租給恐怖劇的劇組當場地用了,絕對大賺。

他們站在門口,還沒上前叫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從里面走了出來,隔著門看著他們,眼神混混沌沌。

夜色昏暗下來,老人的眼神混沌,露著混沌的三白,扒著門,正巧了,門頭上拴著兩只大紅燈籠,不是電的,就是那種明火的大紅燈籠,火焰明明暗暗,不停的搖曳跳動著。

映襯著老人家蒼白的鬢發,還有混沌的三白眼。

「你們是……?」老人家開口。

莫名有些涼颼颼的。

萬俟林木沒有恐懼感,因此感覺不到這種氣氛,走上前去沖當助理︰「我們是來和羽先生談生意的,這是我老板,羅先生。」

「哦——」老人家說話很慢︰「對對對——是羅先生,少爺說過了,是要來貴客,請隨我來吧。」

他說著,讓開大門,請眾人進來。

宏偉卻灰敗的大門之後,就是羽家的真面目。

青石地板,地板上也是斑斑駁駁的苔蘚,左右灰色的牆面上,也趴著青澀的苔蘚,還有斑駁受潮的痕跡。

水鎮的建築果然與北方不同,小路精致,回廊小巧,橋梁優雅,大家跟隨老人家繞過一個小花園,走入了後面的廳堂。

——會客堂。

這里應該是會客的正廳,大廳的門檻很高,走進去之後一眼就能看到騎門雕花大梁。

長達四米,非常壯觀,厚實實木的大梁,雕刻著繁復的花紋,橫在他們的頭頂。

萬俟林木以前經常听說,古代地震也會死人,他其實很奇怪,古代人不都住平房麼?再不濟就是二層小樓,如果地震了,應該也死不了人吧?

但事實證明,古代地震也會死人,而且死的最多的是有錢人。

這樣長達四米的巨大實心橫梁,一旦掉下來,別說是營救了,肯定直接砸扁。

老人家說︰「各位請坐,我是這里的管家,實在怠慢各位了,我們家沒有太多的下人,各位喝茶,我這就去給大家請少爺過來。」

羅參一臉親和,微笑說︰「老人家不用客氣,我們就在這里等。」

老管家叫做羽伯,一輩子都在羽家,他是羽家最長壽的人了,因為他雖然姓羽,但其實並不是羽家的人。

羽伯走出去,眾人留在會客堂。

萬俟林木抬頭去看橫梁,他第一次見到這樣高大的橫梁,以前在電視里也沒有看到過。

上面雕刻著花紋,花紋精細。

是……

「鳥人?」萬俟林木奇怪的說。

橫梁上雕刻的是人,但是這些人長著翅膀,身上還有羽毛,臉很長,長著鳥嘴,簡直活月兌月兌的鳥人!

吳醫生抬頭去看,笑著說︰「真的是鳥人啊!真是奇怪了,我听說大戶人家都喜歡雕刻一些麒麟啊,鳳凰啊之類的,怎麼這家雕刻鳥人,這也太奇怪了。」

羅參輕笑了一聲,這一路上萬俟林木總是和吳醫生說話,兩個人還有肢體來往,身為醋王的羅三爺早就吃醋了,只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回擊。

如今吳醫生如此「露怯」,羅身便淡淡的說︰「這梁上的雕花並非什麼鳥人,而是羽化登仙的意思。」

「古人崇拜羽人,覺得羽毛是仙人的象征,長出毛就是成仙的標志,一些古老的氏族也會以鳥類作為自己的圖騰,佩戴鳥喙的面具祭祀,因此久而久之,就演變出了羽人。」

羅參長相本就英俊,還有一絲絲的溫柔,這樣一說話,就顯得知識特別淵博。

羅參又說︰「羽家人丁凋零,雕刻這樣的羽人圖案,應該是一種寄托。」

「各位客人……」

管家羽伯很快又回來了︰「各位客人,我家少爺腿腳不方便,請各位客人移步內堂敘話。」

萬俟林木他們早就听說過了,羽家的當家羽燃腿腳不方便,好像是個殘疾,所以也沒有大驚小怪。

羽伯引著他們從會客堂出來,從後面繞進了內院。

整個宅邸里都沒什麼燈光,如果有燈光也是燈籠的火光,基本沒有點燈,冷風中火光搖曳,將整個宅邸映襯的陰森森的。

宅邸的建築都是二層小樓,有木質樓梯通向二層,樓梯很陡峭,每層階梯又非常窄小,像羅參這樣身材高大的男人,想要通過樓梯,估計都要側身通過,根本無法正身上樓。

樓梯黑洞洞的,像是惡鬼的舌頭,從黑暗中伸出來,又通向無邊的黑暗。

羽伯帶著他們進入了內院,剛一繞過回來。

「啊!我的媽——」

吳醫生突然大喊一聲,嚇得眾人都一個激靈。

只見吳醫生突然跳起來,竄起老高,然後直接竄到了白先生身後,抱住他的手臂,一副瑟瑟發抖的柔弱模樣。

可惜吳醫生身材高大,和柔弱一點兒也不沾邊,這種受驚的模樣,反而顯得十分矯揉造作!

白先生不喜歡別人的觸踫,皺了皺眉,抽開自己的手。

「前……前面……」

嘩啦——

嘩啦……

嘩啦——嘩——

好像有什麼鬼影在飄動著……

一條一條的東西,在黑暗中向他們招手,仿佛鬼婆的袖擺,伴隨著「嘩啦嘩啦」的聲音,惹得眾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萬俟林木卻沒有害怕的感覺,很鎮定的說︰「布?」

管家羽伯趕緊歉意的說︰「讓客人們受驚了,那邊是我們染布場。」

染布場?

險些忘了,羽家是布藝世家,染布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染布場很宏偉,場面上豎立著一座座好像單杠雙杠一樣的器材,但是巨大無比,每個都有兩米半到三米的高度,布條就搭在上面。

因為剛才有風,布條微微晃動,天色又太黑了,所以看起來才像是鬼怪的袖擺在飄動,其實是普通的布條而已。

吳醫生嚇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羽伯怕他們再受驚嚇,一邊走一邊介紹︰「客人們,這邊走,後面就是內堂了,這邊是我們的曬場。」

萬俟林木以前也沒見過曬場,這里的東西都特別新鮮。

巨大的曬場,用籬笆圍起來,里面裝的都是一個個巨大的黑陶罐子,每一個黑陶罐子應該都一米五六,密密麻麻排成一片,整齊劃一的排列下去。

罐子上面搭著像斗笠一樣的蓋子,尖尖的頂兒,蓋住了罐子里面的內容。

羽伯解釋說︰「我們這邊都喜歡吃些醬肉,當年羽家還鼎盛的時候,都是自給自足,因此這些曬缸都是滿滿的,全是醬,不過現在都空嘍,也沒那麼多人吃。哦還有,這些缸子是盛放染料用的……」

黑色的陶罐子一排排的陳列著,遠遠看去非常壯觀,不過總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錯覺,好像這些不是曬醬的缸子,而是巨大的骨灰壇子,里面裝著什麼奇怪的東西,斗笠一樣的蓋子,其實是什麼封印,鎮壓著缸子里的邪物,恐怕有什麼東西,會隨時跑出來……

「請,各位。」

羽伯做了個手勢,請他們進入內堂︰「少爺馬上就來了。」

骨碌碌——

似乎想要要驗證羽伯的話,車 轆的聲音響起,當然不是什麼車子,而是……輪椅。

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首先眾人看到的是一輛木質的輪椅。

緊跟著看到了輪椅上的人。

一個看起來像是少年的男人。

萬俟林木知道,羽家當家的年紀不大,二十出頭,不到二十五歲,但是這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一出現,萬俟林木還是有些意外。

看起來可比二十五歲遠遠要小得多,太顯小了,乍一看只覺得也就有十八歲,還在上高中的模樣。

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身形單薄,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他穿著純白色的棉袍,干淨利索的黑發,襯托著尖瘦清減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臉。

面孔精致,杏核眼,眼尾很大,微微向下耷拉著,簡直就是漫畫里走出來的無辜眼。

因為臉上沒什麼太多的血色,嘴唇也是淡淡的嬰兒粉,更是給人一種柔弱病態的脆弱美。

純白色的棉質長袍,還有這種羸弱病態的美感,都和這個水鄉相得益彰,年輕人仿佛就是這水鄉走出來的畫中人。

羽伯介紹說︰「這就是我們家少爺了。」

年輕人坐在輪椅上,用帕子掩著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羅先生您好,我是羽燃,雖然知道您會過來,但我腿腳不利索,沒能遠迎,還請見諒。」

羅參的氣質出眾,羽燃一眼就認出了他。

羅參和羽燃握手,一轉頭,就看到了萬俟林木,確切的說,是盯著羽燃眼楮都不錯一下的萬俟林木。

羅參︰「……」有一天我可以不吃醋麼?

羅參這個醋勁兒,心里沸騰的酸,就好像生吞了十斤檸檬一樣。

羅參轉過頭,裝作不經意的低聲說︰「我的助理在看什麼呢,這麼專注,嗯?」

嗯?

濃重的鼻音,萬俟林木心頭一震,羅參的鼻音听起來也太性感了,全身麻嗖嗖的。

萬俟林木非常「誠實」的說︰「在看羽燃,長得真可愛。」

可愛?

羅參這醋勁兒,登時沖天而起,簡直是驚濤駭浪,差點把萬俟林木給「酸哭」了!

羽燃的臉很小,身材也瘦弱,長相是那種極為能激發別人保護欲的類型,說話彬彬有禮,有一種君子如玉的感覺,再加上他是個殘疾,確實能引發別人的同情心和好感。

但是可愛……

羅參心想,萬俟林木都沒跨過我可愛。

雖然羅三爺和可愛,完全不沾邊兒……

羽燃來到內堂門口,內堂的門檻很高,他自己根本無法邁過去,羽伯年紀也大了,搬不動輪椅。

就在這時候……

「踏踏踏」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面容極為冷酷,不苟言笑,眉心總是隱露著一個「川」字,嘴唇微薄,微微下壓,英俊倒是英俊,但是看起來十足不好招惹。

男人走過來,沒有說話,很自然的一手將羽燃抱了起來。

一只手。

就像是抱小孩子一樣,豪不費吹灰之力,讓羽燃坐在自己的臂腕上,然後另外一只手拎起輪椅,跨過門檻,把輪椅放下來,又將羽燃放回了輪椅上,推著羽燃進了內堂。

力氣好大……

那冷漠的男人走進來之後,沒有說一句話。

羽燃微笑著說︰「各位,不好意思,這是我羽家的家僕,叫做火浣。」

火浣……

羅參之前剛剛科普過什麼是火浣。

羽燃又說︰「火浣不會說話,還請各位見諒。」

怪不得高大的男人走進來之後從來沒說過話,原來是不會說話,是個啞巴。

這座巨大的宅邸里,一個將死的瘸子少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伯管家,還有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家僕,簡直就是老弱病殘組合。

眾人坐下來,各自介紹了一下,羽燃笑著說︰「原來吳醫生也來了。」

吳醫生點點頭︰「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然咱們先診治一下,看看病情?」

羽燃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羅參,羅參是來談生意的,吳醫生是來給他治病的,按理來說應該先接待羅參。

羅參卻十分大度,笑著說︰「沒關系,病情要緊,羽先生可以先去看病,我們等一等也無妨。」

羽燃也沒有跟他們客氣,就帶著吳醫生進了內堂里面的房間,讓大家在這里稍等一會兒。

羽伯和火浣也跟著進入了房間,內堂里只剩下眾人。

萬俟林木說︰「這個羽燃到底得了什麼病?吳醫生能醫的出來麼?」

羅參意義不明的笑了一聲︰「活人的病或許他能看,死人得病,他必然不在行。」

萬俟林木說︰「什麼意思?」

羅參瞥斜了一眼萬俟林木,淡淡的說︰「白助理想知道?」

萬俟林木︰「……」又串頻了?

羅參微笑著說︰「你親我一下,我才告訴你。」

眾人一陣沉默,大金低頭喝茶,差點把臉扎進茶碗里,金縷盯著茶點,面癱著臉,明明饞到要死,卻一副意志堅定努力減肥的模樣。

白先生笑眯眯的看向羅參和萬俟林木,好像特別喜歡圍觀自己兒子的戀情。

萬俟林木「冷漠無情」的說︰「拒絕職場潛規則。」

羅參微微一笑︰「沒關系,我比較喜歡硬來,也算是一種情趣吧。」

他說著,動作迅速,在萬俟林木的嘴角輕輕一吻。

萬俟林木︰「……」羅三爺的臉皮,堪比城牆拐彎。

羅參偷腥完畢,這才悶騷的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羽家應該是一座陰宅。」

「陰宅?」萬俟林木當然知道什麼是陰宅,通俗講,就是給死人住的地方。

《紅樓夢》中就提到過陰宅,有錢人家比較講究,都會弄些陰宅,還會雇一些人來守著陰宅。

羅參指了指外面︰「這座宅子的風水至陰,是陰宅的最佳之選,如果給活人住,陰氣太強,一般的人根本承受不住,而且……」

羅參指了指腳下,皮鞋的鞋跟輕輕敲擊了一下地面︰「我看這地勢,這片地下,在早前應該是一座墳場,多半是亂墳崗。」

很多城市其實都是建立在墳場之上的,畢竟古時候人少,土地利用面積也不多,到了現在人口膨脹,需要開發大量的土地,以前很多用作亂墳崗的地面全都被開發出來蓋了房子、地鐵等等。

其實這說起來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羅參說︰「這片土地陰氣太盛,又是亂墳崗,尸氣太足,羽燃不是那種底子很好的身體,常年被陰氣和尸氣侵擾,自然會短命。」

萬俟林木記得,大金之前科普的時候說,羽家有祖訓,無論何時,不能離開家鄉,他們一直沒有搬走,世世代代住在亂墳崗上,再加之羽燃並不是福澤深厚的類型,甚至身子骨還沒有羽伯健朗,自然會被侵蝕。

羅參說︰「那個吳醫生,我看也只是半吊子,讓他治治頭疼感冒還可以,這種死人病,他是絕對治不好的。」

萬俟林木說︰「這就很奇怪了,羽家為什麼要留下祖訓,永遠不能搬離老宅?他們家一直短命,就算不信邪,也該想想風水問題了,竟然還執意住在這里,不是很奇怪麼?」

羽家的詛咒,從古代就開始了,從他們還是皇商的時候。

古人最是迷信,卻一直沒有搬走,或許有什麼隱情?

萬俟林木說︰「周長老三番兩次的往這邊跑,難道不成這土地底下埋著什麼大墓?羽家是守墓人?」

羅參搖頭︰「只憑借羽燃這一身尸氣,我目前無法斷定,這下面是不是有大墓,但是亂墳崗肯定是有的。」

說話間,家僕火浣推著他們家少爺從里面走了出來,吳醫生跟在後面,蹙著眉,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羅參輕笑一聲,露出羅三爺的招牌笑容,溫柔卻「惡意十足」,不是羅三爺吹牛,吳醫生還想和自己做情敵,下輩子吧……

羅參微笑說︰「吳醫生,可看出羽先生得了什麼病?」

「這……」吳醫生果然支支吾吾,擠牙膏一樣說︰「可能是……免疫系統出了問題。」

免疫系統?

這麼大?

吳醫生又說︰「我還要再觀察兩天。」

萬俟林木一听,還真讓羅參說對了,這種死人的病,吳醫生是看不通的。

羽燃也是個好說話的,微笑著說︰「那就麻煩吳醫生了。」

吳醫生有些面紅耳赤,慚愧的擺手︰「不麻煩不麻煩,應該的。」

羽燃笑著對羅參說︰「羅先生,讓您久等了,我已經讓火浣給大家安排了下榻的房間。」

羽宅非常雅致,就連羽燃說話也十分雅致,保留著一股水鄉滋味兒。

羽燃又說︰「想必幾位還沒有用晚膳,就請移步膳堂,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萬俟林木的肚子正好餓了,羅參微笑說︰「那就麻煩羽先生了。」

吳醫生見他們要去談生意,就笑著說︰「我也能去麼?正好,我也還沒吃晚飯呢。」

他說著,看向白先生。

白先生並不看他,表情還是淡淡的。

吳醫生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多多和白先生交流而已。

羽燃客氣的說︰「如果吳醫生不介意生意無聊的話,當然歡迎。」

吳醫生笑著說︰「那太好了。」

他說著,眼楮直勾勾的盯著白先生,掩藏不住的愛慕。

眾人往膳堂走,羽家空空框框,但是亭台樓閣一樣不缺,只是如此一來,沒有人氣,顯得更是冷清。

整個羽家只有火浣和羽伯兩個家僕,端菜也是他們來,羽伯早就準備好了膳食,火浣端上來。

羽燃是個會做生意的,還特意準備了一些關于羽家的資料,投影在大屏幕上,準備邊吃邊談。

羽家曾經鼎盛一時,很多朝代的布匹都是他們進貢的,最為鼎盛的時代在西漢。

西漢繁榮,甚至奢靡,很多胡玩意傳入中土,火浣布也隨之而來。

其實火浣布並非是真正的胡玩意,早在《山海經》中已經有記載火浣布,其中記載了羽民一族,他們向舜進獻火浣布,因此成為了舜的心月復。

羽家應該就是羽民的後代。

提起羽民,在遠古也是一個非常壯大的部族,與無啟族、白民族齊名,曾經形成過三足鼎立的大局面。

但是後來羽民發生了分裂,部落四分五裂,不需要外族入侵,家務事就搞不定,從此沒落下來,掩埋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羽家曾經擁有過鍛造火浣布的手藝,羽燃笑著說︰「但是很可惜,在東漢末年已經失傳,從此之後,我家以布藝刺繡為生,也勉強維持生計。」

什麼叫做勉強?

東漢之後,羽家也鼎盛過一段時間,因為羽家的手藝精湛,尤其是刺繡,很多達官貴人爭相追捧,後來成為了皇商。

只是近些年,隨著工業規劃和信息化,很多民間技藝已經被工廠取代,人工刺繡耗時耗力,而且價格昂貴,周期又長,所以已經逐漸被淘汰。

羽燃微笑︰「晚輩不才,但是也想繼承羽家的家業,不想這門技藝就如此失傳,但是這些年談成的生意其實沒有多少,羅先生能來,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羅參說︰「羽先生客氣了,這種文化瑰寶比真正的物質更要值錢,不是麼?」

兩個人客氣著,投影還在繼續,多半是一些羽家布藝的過程和手藝,留下來很多古老的影片。

有的已經跳雪花了,但是不難看出來,當時的影片里,羽家有多麼輝煌。

萬俟林木一邊听羅參和羽燃客氣,一邊夾菜吃。

萬俟林木生在北方,他的小叔叔溫白羽是南方人,不過產業在北方,開的飯店都在北方,做的也是京味菜,所以萬俟林木其實很少吃南方菜。

這水鄉的菜很有特點,尤其是醬鴨,萬俟林木以前從沒吃過這口兒,一吃起來,眼楮登時亮了。

一只醬鴨其實沒多大,完全沒有北京烤鴨那麼大,羽伯準備了兩只醬鴨,全都切好,看起來醬鴨很受歡迎,因為個頭小,每個人加兩塊也就沒了。

萬俟林木吃了兩只鴨腿,意猶未盡,醬鴨已經吃完了,不過羅參的盤子里還有。

羅參和羽燃客氣,還沒來得及吃東西,萬俟林木盯著羅參的盤子,眼楮發光,好像盯著小紅帽的大灰狼一樣。

萬俟林木的手偷偷放在桌子下面,戳了戳羅參。

羅參正在和羽燃客套,哪知道突然被萬俟林木撩了,戳了戳自己的腿,就跟小貓爪子似的,輕輕的撓你,撓的你心肺都癢,鬧心的厲害。

羅參實在忍無可忍,在桌子下面一把抓住萬俟林木的手,萬俟林木給他玩命打眼色。

鴨!

醬鴨!

醬鴨!

羅參看了半天,才看懂他的口型,原來萬俟林木這麼暗戳戳的撩自己,竟然是為了醬鴨!

醬鴨……

羅參十足無奈,將醬鴨夾給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得到了醬鴨,就無情無義的拋棄了羅參,嫌棄他礙事,甩開他握著自己的手,用手抓起鴨腿,開始吃第三個腿。

影片還在繼續,老舊的黑白電影,跳動著雪花。

刺啦——

嘶啦……

嘶——

突然,黑白色的屏幕突然變成了彩色,入眼是一片昏黃,滿眼的黑色醬缸。

是剛才他們看到的那片曬場。

萬俟林木听羽伯說了,曬場里的醬缸,曬的就是醬鴨用的醬。

如今一看到曬場,萬俟林木就特別的親切,臨走的時候還想帶一缸子醬走,這樣心靈手巧的無啟族族長羅三爺,回去也可以給自己做醬鴨吃了。

萬俟林木津津有味的啃著醬鴨,心說怎麼輪到醬缸,就變成彩色的了?

他這麼想著,就看到屏幕跳動了兩下,緊跟著「啊!!!」一聲大喊,不是屏幕里傳出來的喊聲,是吳醫生。

吳醫生嚇得跳起來,嘴里的醬鴨「吧嗒」就掉在了地上。

屏幕里突然出現了一張大臉!

醬缸的尖頂突然被撞開,撞得飛起來,飛旋著掉在地上,彈起老高,一張紫黑色的大臉突然從醬缸里鑽出來。

好好的布藝影片,突然串了頻道,突然穿越成了幾十年前的鬼片。

紫黑色的大臉鑽出來,光線太暗,拍的不清楚,應該是一個人。

頭頂上還頂著醬鴨。

證明那是一個醬缸……

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握著啃了一半的醬鴨腿,鴨腿的肉還咬在嘴里,他的確不怕鬼,沒有恐懼感,但是……

惡心的感覺還是有的,這個「喪尸」是在醬缸里打滾兒來著麼?

瞬間吃不下了……

紫黑色的大臉鑽出來,影片沒有聲音,但是明顯他在叫,嘶聲力竭。

把臉面扯得變形,手舞足蹈,像是夸張的舞台劇。

怒吼的同時,「呼——」屏幕中的紫黑皮,無聲的冒出火焰。

著火了!

火焰熊熊的燃燒著,紫黑皮不停的掙扎,從醬缸中鑽出來,倒在地上撲騰著。

瞬間……

燃燒成為灰燼,只在地上,余下一張火紅色的……

火浣布。

眾人吃驚的看著投影,羽燃這個主人家顯然不比他們吃驚的要少,立刻說︰「火浣,快把投影關上!」

火浣不會說話,動作卻麻利,立刻關閉了投影。

因為需要投影,這個膳堂沒有開燈,投影關閉,瞬間陷入黑壓壓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再加上剛才那鬼片特效的「紀錄片」,眾人心里都彌漫著別樣的疑惑,氣氛真是恰到好處。

吳醫生人高馬大,膽子卻小得很,一把抓住白先生的手︰「太……太嚇人。」

白先生甩了一下,但是沒甩開,你別看吳醫生像「小白兔」一樣,但是力氣卻大得驚人,緊緊抓著他。

羅參一看這場面,眼眸微微一動,「裝模作樣」的抓住萬俟林木的手臂,面不改色的說︰「木木,我也害怕,你要保護我。」

萬俟林木︰「……」我保護你個頭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

提前祝小天使們春節快樂~24日25日26日3天,仍然是早8點存稿箱更新,只有3000字左右~大年初三27日開始恢復正常~

【小劇場】

【作者正在考慮羅小三和木木的play劇本,第一次play應該在什麼時間地點情節展開?】

a.夜黑風高的羽家花園。

b.熙熙攘攘的水鄉節日夜市角落。

c.墓下來一發!

羅•悶騷•小三︰ccc,不懂就選c,木木你覺得呢?

萬俟•一臉無所謂•林木︰都可以,我覺得都還不錯,那就abc來一套吧。

羅•得意•小三︰沒錯,我家木木就是這麼誠實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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