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里,主位上坐的是一位月白錦衣的小公子,氣質溫婉,玉人之姿,正是大皇子幕羽。
而她的舅舅,白府老將軍白子建正坐在左邊的下位,再往後坐的是柳氏和白素雲。
白素雲對面坐著楚未然,兩人眼神你來我去的曖昧交換,生生給楚醉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主座上的幕羽,看見楚醉進來的那一刻,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彎,看她的眼神更多了幾分興趣。
楚醉于堂中微施一禮,道︰「不知舅舅舅母叫我來此所為何事?」
楚未然得意一笑道︰
「何事?看來顧小姐還真是痴傻慣了,看看這滿堂的聘禮還不夠明顯嗎?今日前來,小生是來跟你退婚,並且給白素雲小姐下聘的。」
正廳外,早已圍了一群評頭論足的下人,尤其是廚房那幾個剛剛被楚醉教訓了一頓的婆子,一見楚醉失勢,更是笑的樂開了花。
「我就說嘛,一個傻子怎麼會被楚將軍看上呢?」
「還以為她大鬧廚房有什麼底氣呢?咸魚就是咸魚,永遠也翻不了身。」
「這下楚將軍跟這傻子一退婚她可就顏面掃地了,我看她還有什麼資本跟我們橫?」
「就這樣的貨色,早上還敢為難白素雲小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被瘋狂嘲笑的女子,立于堂中,面色沉靜的听著楚未然說完這一番話,然後
笑了笑。
她笑的鎮定自若抬眸看向楚未然,不緊不慢道︰
「楚將軍此舉做的對,小女子乃相國嫡女,更是年幼時跟當朝太子結下婚約,本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
楚將軍本是平民出聲,把全部家當拿出來湊出這點聘禮也實在不易,我又怎麼好意思搶素雲表妹的東西;
這退婚就不勞煩楚將軍了,今日我就寫好退婚書送到楚將軍府邸,楚將軍收著就好了,怎麼還能勞煩楚將軍來跑一趟呢?」
白素雲,楚未然,柳氏,白子建,听到這話臉色立刻黑了下來。
主位上的幕羽卻是一笑,差點把剛剛喝下去的半口茶噴出來。
這女子說話當真是毒啊。
第一句,嘲笑人家楚未然不知身份高攀了她。
第二句,嘲笑人家沒錢只送得出這點聘禮。
第三句,女退男婚,聞所未聞。
幕羽越發覺得自己沒看錯人,這女子真是有意思,越來越意思。
楚未然被楚醉這幾句話唬的啞口無言,他是平民出身,最討厭別人說他沒錢,滿面通紅的看著楚醉︰
「你你」
「你什麼你?」楚醉笑笑︰「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楚將軍听不懂?那我再說一遍。」
「我是相府嫡女,身份尊貴,就你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裝腔作勢假清高,也不害臊。
我告訴你,我是官家之後,就算如今落魄了也是貴人,而你就算一時小人得志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輕賤,懂了嗎?」
聞言幕羽更加喜形于色,要費些力氣才能掩蓋面上的笑意。
這女子的言辭幾乎可以用粗鄙來形容,可是他為什麼听著這麼悅耳呢?
許久沒听見這麼雅俗共賞的罵人方法了。
良久,白子建黑沉著臉色將手放在唇邊咳嗽了兩聲,道︰
「楚醉,這里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先走了!」
「是,舅舅。」
楚醉微笑行禮,剛剛要轉身就見白府的大管家馬長峰哭哭啼啼的過來,一進屋就踉蹌的跪在了白子建面前。
「管家,出了什麼事?」白子建黑著臉繼續問。
今日府里來了貴客,他本不想讓楚未然把此事鬧到幕羽面前,可柳氏口口聲聲說要給白素雲出氣他才答應。
剛剛要送走楚醉,怎麼又來一個?
馬長峰一跪下就立刻伸手拽住楚醉的腿︰
「你不能走!老爺,您不能讓這個小賤人走啊!她她殺了我表妹王婆子啊!」
「什麼?!」
柳氏一听這話,忽然面色震驚的站起來,王婆子是她的陪嫁丫鬟,在府里的地位是一等一的,怎麼會被這個膽小懦弱傻子殺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是,馬長峰這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柳氏努力穩住心緒,道︰「你說她殺王婆子,可有證據?」
馬長峰哭著招呼幾個家丁把王婆子泡的慘白的尸體抬了上來,見到這一幕,柳氏的手忽然絞住了手絹,立刻深呼吸幾口才勉強站穩。
而一邊的白素雲已經被這尸體嚇得差點昏厥,又軟軟倒在了楚未然懷里。
馬長峰深惡痛絕看著楚醉,哭道︰
「老爺,我們家世世代代給白家做下人,哪一個不是盡心盡力的,還希望老爺給我這死去的表妹做主啊!!!」
白子建臉色更黑,徹底沉了下來,轉眸看向楚醉沉聲道︰
「楚醉,你怎麼解釋?」
任何人,看見一具自己剛剛殺過的尸體放在自己面前,都會心虛害怕,可是面前這剛剛還殺了人的女子竟一貫的從容淡然。
幕羽更加好奇,她會怎麼說呢?
楚醉若無其事的一笑︰
「馬管家,我跟你有什麼仇嗎?你表妹死了為什麼要怪到我頭上?若是僅僅憑著一張嘴就斷定真凶,是不是太過荒謬了?」
竟然,來個死無對證?
幕羽嘴角笑意更盛,這女子真是又陰,又狠,又鬼,又毒,又無賴,這樣的氣度還真是讓人著迷。
「信口雌黃!」
柳氏終于挨不住罵了楚醉一句,隨後蹲在王婆子尸體前哭了起來︰
「老爺啊,這可是伺候我十幾年的陪嫁丫鬟啊,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楚醉繼續輕松道:「喂,我說,指控人不得有證據嗎?」
馬長峰連忙收收眼淚厲聲道︰「證據自然有,來人啊!」
馬長峰話音剛落,就看見外面兩個家丁帶了臉色煞白的白素染上來,白素染目光呆滯被仍在地上。
白子建看見白素染時忽然眸色一厲,道︰
「染兒,是不是楚醉殺了王婆子?」
白素染雙手在袖子里絞緊,剛做的夾襖袖子立刻被她絞的皺巴巴。
她瑟縮的看看白子建,又瑟縮的看看楚醉,眼中含淚,身體顫抖,不敢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