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竹院。
清風徐來,紫竹相映,日光透過薄薄的明紙窗戶墜落在男子的身上,男子一襲鎏金燙邊的黑色華服,矜貴泠然,眼眸無波,冷峻的面容之上更是不見分毫喜怒。
對面而坐的男子一襲白衣,氣質卓絕,宛若天邊明月不染縴塵。
「淵水閣的人近來在咸陽附近出現過。」清越的嗓音打破了里屋的沉寂。
蕭成鈺用茶蓋撥弄了一下盞中的茶葉,眸光沉了幾分:「他們查到了?」
淵水閣這個門派亦正亦邪,暗樁遍布整個大燕,乃至北漠、南疆等地,而今江湖之中都在暗中尋找八字全陰之人,淵水閣若是插手進來,也不無可能。
顧南潯搖了搖頭:「一時半會還找不到小七的頭上。」
「小七?」蕭成鈺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顧南潯怔松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旋即解釋道:「她在咸陽已死的那個身份喚做葉小七。」
葉小七!這便是她的真名吧!
眸光狀似隨意的一略而過,蕭成鈺淡淡的嗯了一聲。
顧南潯: 「以淵水閣的能力,恐怕我在咸陽布的那個局撐不了多久。」
若是被淵水閣的人識破,遂著找到長安來的話,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有辦法嗎?」
若有辦法,他便不會尋到這蕭府來找他了。
想要將淵水閣蒙混過去,那可能幾乎是微乎其微的。
里屋一下陷入了沉默,未過半晌,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陡然漫散開來: 「替身。」
顧南潯是何許人也,蕭成鈺如此言說,他一下便會過意來,所謂替身,不過是故伎重演,也就說這些人非要找一個八字全陰的人,那他們索性就給他們一個。
這個辦法雖然老套,卻也是目前唯一一個可行性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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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賭坊的小廝見了沈清柚,便心照不宣的將人帶上了三樓雅間。
「黎叔。」
女子淺淡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黎叔剛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噎了回去,他輕咳了一聲,旋即望向了端坐上首的男子。
男子輕抿了一口清茶,一舉一動皆萬般雲淡風輕。
他正有去找她的打算,她既然來了,倒省了不少事。
見自家主子點頭示意,黎叔這才讓門外的人推門走了進來。
撞入眼簾的女子一襲絳紫色裙衫,她一改往日清淡素雅的模樣,小臉在脂粉的裝點下,顯得明艷絕美。
若說平日的她似池中清蓮,清麗淡雅,那此刻的她便似雪中紅梅,在蒼茫白雪的映襯之下,顯得萬般嬌艷。
眸光似乎黏在了她的身上,他不動聲色的掩下眼底那不同尋常的波動,面上掛著一抹溫潤如玉的淺笑:「葉姑娘,別來無恙?」
推門而入的剎那,沈清柚在看清臨窗而坐的那人時,亦是怔松了一下。
男子一如往昔記憶中的模樣,依是那出塵謫仙的模樣。
腦中一片空白,直到男子清潤的嗓音傳來,方才讓她回過神來。
「顧莊主怎麼來長安了?」她勾弄著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二人似重逢的故友一般,之間流轉的氣息不似以前那般防備生疏,反而多了幾分隨意。
之所以會這番,原因無二,便是那次荊州之行。
不過侍在身後的顧一見到她,卻是一副苦恨深沉的模樣,這讓沈清柚萬般的不解…………
顧南潯笑而不語,深意暗藏的眸光卻似有似無的自黎叔跟孟拂,以及顧一的身上一掃而過,只是在掃向孟拂時頓了片刻。
那張臉看似毫無破綻,可顧南潯的眼楮何其的毒辣,自然一眼就看透了孟拂面上的那一層人皮面具。
他的眼神讓孟拂的小心肝猛然一顫,話說她為何覺得顧莊主那眼神如此的驚悚,難不成他發現了她面上的東西?
黎叔到底是跟在顧南潯身邊的人,只消這短暫的一瞥,頓時便會意了過來。
至于孟拂自然是巴不得趕緊退出去,頂著那道似有似無的視線,她實在是不安的緊,就跟砧板上的魚肉似的,不知道那刀什麼時候落下來……
黎叔、孟拂和顧一退出門外之後,屋中便只剩下顧南潯、沈清柚二人。
「葉姑娘身邊那個丫頭是什麼來歷?」
聞言,沈清柚眉頭微皺,遲凝的問道:「街上救下的,怎麼了?」
顧南潯能這麼問,定然是發現了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但孟拂這丫頭,說實話,觀察這麼久,她倒是未曾發現可疑的地方。
顧南潯清越一笑:「沒什麼。」
她還以為他能說出什麼驚天發現出來,沒想到卻是這麼三個字,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心中誹月復,面上卻是幾分無語。
他猶如置身潑墨水畫之中,之于她的神情變化,卻是視而不見,沉吟片刻,他不緊不慢的道:「不知葉姑娘可還記得在下說過的一句話?」
她下意識的問道:「什麼?」
話落之際,她卻是想到了什麼,她記得在咸陽城他救下她之後,曾說過:至于圖什麼,他自會上門來取……
女子一系列的神色變化,男子洞察巨細的眼底悉數收盡。
他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嘴角,語氣淡然如斯:「想起來了?」
該死,她暗罵了一聲,心中幾番激蕩難平,面上卻是一派不動如山的淡然:「顧莊主不妨直言。」
顧南潯也不在跟她含糊,而是勾弄著嘴角,緩緩道:「在下要葉姑娘的一點血。」
回想起他取她心頭血的那夜,今日的要求也是合乎情理,況且她的確欠他的。
取血之前,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故而問道:「顧莊主,有個小問題需要你手底下的人幫個忙。」
修長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面,他溫潤一笑,將他那股與生俱來的出塵映襯的越發出顯。
「葉姑娘請說。」
如此場面猶如一副絕世丹青,叫人莫名的晃了眼。
眼前的美——色過于攝人,她不自然的移開視線,輕咳了一聲,便毫不避諱的道:「借幾個機靈的人,去墨府手底下的店鋪收集證據。」
「什麼證據?」男子遲凝的問道。
「自然是那些蛀蟲撈油水的證據。」女子冷冷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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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取血比上次好的多,僅是劃破手臂取血,只不過相較上次,顧南潯這廝竟然給她放了大半碗的血。
她的身子本就剛剛養好,如今這麼一折騰,那小臉又浮現了些許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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