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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考試最忌情緒激動, 過于興奮和低落都不是什麼好事, 楊嚴謹料到自己這次會試極有可能落榜, 嘆了口氣, 不著急修飾文章詞句,而是重新看題目後,拿出新的紙又寫了篇文章,他不是想寫兩篇踫運氣, 純粹想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左右結果不會好,與其為了科舉寫些冠冕堂皇辭藻華麗空洞無物的文章,不若實實在在寫出心底的想法。

他文思如泉涌, 沒用多少時間就寫了好篇。

而對面的譚盛禮已經搖鈴糊名交卷了。

最後場是明算,因科舉改革的第一次會試增添明算這門, 難度可想而知, 譚盛禮邊答題邊注意著外邊動靜, 和前兩場考試不同, 他把最後道題做完也無人搖鈴交卷, 再細細看中間兩題,隱隱明白是為何, 經義那門的考試由難到易, 若不翻後邊直接順著答題, 會被前兩題就難得失去信心。

明算這門,題目難度沒有規律,前兩道題簡單, 然後兩題難的,難易不等的題交叉著來,無形中給考生更大的壓力。

五十道題里,中間兩道題算最難的,題目和府試最後道題差不多,譚盛禮看了眼自己寫在紙上的答案,謄抄時,沒有把那兩題抄上去,于是他成了最先搖鈴交卷的人。

走出考場已是晚上了,幾顆星星點綴著夜空,街上靜悄悄的,沒有商鋪和行人,走出很長段距離才听到了喧鬧聲,燈光搖曳下,街上焦急等待親人歸來的家眷們站著閑聊,綿州考生的家眷認識他,焦急地上前詢問情況。

期間有暈厥送出的,也有不守紀律逐出來的,她們提心吊膽不敢離開半步,眼看離最後場考試就剩下幾個時辰了,結伴來此處候著,萬萬沒想到最先出來的會是譚盛禮,周圍好些個書童盯著譚盛禮看,好像在確認譚盛禮的身份,譚盛禮朝她們拱手,簡單說了兩句。

「譚老爺可看到我家老爺了?」

「不曾。」

「譚老爺認為題難嗎?我家老爺會試前兩天擔憂得夜不能寐,也不知進考場後怎麼樣?」

譚盛禮記得他看了眼對面房舍的考生,是陌生面孔,無法回答家眷們的問題,虧盧老頭來得及時,扶他上了馬車,比起旁人詢三問四的情況,盧老頭注意的是譚盛禮臉色,會試熬人,多少人走出那扇門腳步都是虛的,不乏暈倒不起的,譚盛禮卻仍舊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泰然自若,盧老頭猜他題答得不錯,故而沒有多問。

譚佩珠和汪氏在門口等著,听到車 轆聲,高興地迎了出來,身邊的大丫頭揮手,「祖父,祖父。」

嗓門嘹亮,卻不冒失,在薛家族學里,兩人學了更多的禮儀,長輩面前大聲喧嘩是不允許的,大丫頭喊,「祖父,祖父。」

汪氏歪頭,「世晴怎麼知曉是祖父?」大丫頭她們大了,人前喚丫頭不好,汪氏不再叫她們小名了。

「薛夫子說祖父有帝師之才,會試于他不是難事,最先歸來的定是祖父。」大丫頭言之鑿鑿地說。

旁邊有個愛附和人的世柔,「是啊,不僅僅是薛夫子,族學里的其他夫子也很佩服祖父。」她們認識薛家小姐,從薛家小姐嘴里听了些事,知道族學里的學生之所以安安靜靜听課,都是祖父教導的功勞,祖父在那些學生眼里有很高的地位。

待車簾掀開,姐妹兩看清楚那張臉,投以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興高采烈的跑上前,要攙扶譚盛禮下馬車,譚盛禮好笑,「祖父還健朗,用不著攙扶。」

「會試既耗心力又耗體力,大丫頭攙扶著祖父罷」

大丫頭小手白皙,穩穩的握住譚盛禮的大手,看了眼馬車,「父親他們還沒回嗎?」

「沒。」

前兩晚都有听到譚振興的鼾聲,想來沒什麼好擔心的,譚盛禮問大丫頭在族學怎麼樣,大丫頭撿好玩的事兒說,夫子講課枯燥,勝在她們自己會找樂子,薛家小姐拿了繡活去做,她也帶著去了,「祖父,大丫頭會繡花了。」

就是針腳歪歪扭扭的,繡得不好看,大丫頭道,「我給祖父繡花。」

族學沒有女工課,平時在家看著汪氏和譚佩珠做針線活學了點,還得繼續學。

「好啊。」

譚盛禮問了她們幾句功課,到譚佩珠和汪氏身邊,問她們家里這幾日有沒有什麼事,譚佩珠整日待在家,都是汪氏出門應酬,汪氏搖頭,「家里都好。」

「那就好。」

譚佩珠垂著眼瞼,雙手捏著手帕,略微有絲緊張的問,「父親考得如何?」

「還行吧。」以他的學識和閱歷,參加會試對其他人來說不公平,可形勢所迫唯有留兩題空白來彌補心里的過意不去

譚盛禮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不會讓譚佩珠她們失望,但他在房舍听到鈴聲響起有人提前交卷時想到的就是讓兩道題給這批有才華有遠見的年輕人,他年事已高,撐不了太久,而他們年輕,是朝廷的棟梁,譚盛禮看了眼譚佩珠,想說點什麼又咽回去了,只說,「外邊風大,回去再說吧。」

听他說話的口吻不似鄉試干脆,譚佩珠皺了下眉,道,「好。」

院子里的花骨朵開了,隱隱有香味縈繞,譚盛禮問譚佩珠,「父親若考得不好你可會失望?」

最初他走科舉是希望讓譚佩珠她們過得好點,擺月兌譚家姑娘的宿命,順便為譚振興他們做示範,以身作則,教會他們撐起家業該怎麼做,然而進了考場,對其他考生的虧欠又會蔓延上心頭,尤其是這次,他感覺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很多,自己突然冒出頭,佔了個進士的名額,于他們而言是不公平的。

心情復雜又矛盾。

夜色昏暗,院子里沒有掌燈,譚佩珠攪著手里的手帕,低低道,「不會的,父親為我們已夠操心的了,無論此次結果如何,我都知道父親盡力了。」

譚盛禮沒有再說什麼。

回屋先洗漱,完了出來吃點東西填肚子,盧老頭趕著馬車又去等譚振興了,乞兒隨他同去,他回書房看書,快子時了,外邊傳來動靜,譚振興和譚振學先回來了,譚振學表情平靜看不出喜怒,譚振興則顯得尤為歡喜,明算有四道題太難了,他感覺又要寫詩填充了,哪曉得不知怎麼突然開竅了,刷拉拉就把題給破了,出來和譚振學對答案,答案差不多的,譚振興不敢相信自己能答對所有題,「父親,我感覺祖宗顯靈了。」

定是譚家祖宗听到他的心聲,附體幫助他考試來了,否則依照他平日的思路,四道題起碼有三道題是不會的,這次不僅破題不說,還給做對了,不是祖宗顯靈是什麼,譚振興雙手合十,「多謝祖宗保佑,不肖子孫譚振興感激涕零。」

譚盛禮︰「」

「那四道題答案是什麼?」

譚振興張嘴給說了,譚盛禮問譚振學,「你和振興的答案相同?」

譚振學搖頭,「不同,差不了多少。」

譚盛禮︰「」明算不像經義,意思相近就行,明算的答案差不多就是差很多,他看向沉浸在喜悅里而臉頰潮紅的譚振興,「你詩文的幾道題寫了幾首詩?策論幾篇文章?」

比起明算答案有誤,譚盛禮更擔心他又犯渾,詩文和策論亂來,哪曉得譚振興一副看傻子似的眼神看著他,「父親莫不是說笑呢,題目寫著答題要求,我要是亂來考卷豈不就作廢了?」他每題寫了一首詩,策論按照要求只寫了一篇文章,他又不傻,咋可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出岔子呢。

譚盛禮︰「」懶得提國子監冬試的事兒,囑咐他們先回屋洗漱,有什麼話明早再說。

譚振興︰「父親,我太興奮了,回屋睡不著,要不我挨著你睡吧。」他要讀他的文章和詩詞給譚盛禮听,讓譚盛禮估算他到底能不能考上進士,若是回屋,心里總覺得沒底。

不待譚盛禮回答,他已經想當而然的回屋洗漱然後準備來這屋睡覺了。

譚盛禮︰「」

顧及會試剛過,到底沒有拒絕譚振興,只是譚振興默讀文章是詩詞時,他沒有點評,等到隔天,他去書鋪買了很多文章回來,讓譚振興他們自己看,看完後自己估算在會試中的位置,這可讓譚振興不樂意了,倒不是嫌麻煩,而是譚盛禮買的文章乃魯州和江南名門世家子弟的文章,從幾歲到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的都有,看得他對比自己以前的文章詩詞,認為這次鐵定無望了。

納悶譚盛禮為什麼會試前不拿出來,也讓他心里有個底啊,虧他走出考場踫到楊嚴謹還拍著胸脯說自己考得不錯來著,原來是錯覺,以江南和魯州兩地的情況來看,他要想考上進士太難了,便是譚振學他都懷疑沒有機會,不禁仔細研究他們的文章,慢慢的,他察覺到不對勁,這些文章太精妙絕倫了,不像幾歲孩子能寫出來的。

傳言不可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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