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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辰風拂開他的手, 「不重, 我拎著便是。」

待譚盛禮走近, 他笑著問, 「考得怎樣?」以譚盛禮的學識,應該沒什麼難得倒他的,這般問不過是尋常問候罷了。

「能過。」譚盛禮如實道,「排名如何不知。」

譚辰風覺得排名不重要, 能過就成,看向譚盛禮身後的譚振興,譚振興心領神會,忙甩頭, 一副‘別問我,我什麼都不會想說’的表情看得譚辰風忍俊不禁, 便沒問他, 轉身問身邊的兒子, 「生隱考得怎樣?」

譚生隱不敢亂寬譚辰風的心, 如實道, 「要等張榜後才知。」

兒子行事穩重,沒有把握的事不會亂說, 但有譚盛禮指導他功課, 這次不行來年還有機會, 揭過這個話題聊起村里的事來,幫譚盛禮收的租子也捎來了,除此外, 還有趙鐵生送的十來個雞蛋,「他想跟著來的,但他媳婦身體不好走不開,托我和你說,你不嫌他的話下個月就去郡城找你,說還得向你好好請教請教。」

半年多來,趙鐵生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天天窩在家讀書寫文章,性格陰沉沉的,逮著誰都愛用那套之乎者也說教,如今不同了,幫著妻兒顧地里的活不說,性格也開朗許多,整個人容光煥發瞧著年輕好幾歲,村里人問他是不是遇到什麼喜事,他說听譚盛禮幾句話勝讀十年書,直言受了譚盛禮影響。

「家里隨時都有人,你讓他來便是。」

幾人邊說邊往里走,店小二迎上來幫著挑籮筐,順口問他們是否還住店,譚盛禮應了句,走向櫃台,讓掌櫃再開間房給譚辰風父子,這邊離府衙近,住宿貴,譚辰風哪敢讓譚盛禮破費,忙解釋,「不用,我們住在城門那邊的客棧。」

「難得團聚,就住這邊聊聊天,那邊讓生津退了吧。」譚盛禮爽朗地給了十天住宿費,掌櫃地樂得眉開眼笑,「譚老爺豐神俊朗英氣不凡,您能光臨實乃小店之福,府試後生意不如前幾日,這些住宿費多了。」

說著,退了兩百多文給譚盛禮。

府衙周圍有好幾家客棧,彼此不對付,每次府試都暗中較勁,比誰客棧考過的人多。

今年題難,他問過好幾個考生,俱沒什麼把握,但譚盛禮胸有成竹的說能過,想來不是普通人,掌櫃的自要小心巴結,防止其他客棧過來搶人。

客棧間的齟齬譚盛禮並不知,以為是考生的優待並未多想,感激掌櫃的善意。

旁邊,小二還在搶著挑籮筐,譚生津不好意思,連連側身躲開,「不用勞煩,我自己能行的。」蘿筐里有雞蛋,他怕不小心給摔壞了,尤其看小二身板瘦弱,譚生津更不敢了。

籮筐里有雞蛋,米,面粉,蔬菜,藥材,還有幾件衣衫,幾雙鞋子,還有兩只活雞兩只活鴨,雞鴨用麻袋裝著,只露出個腦袋出氣,譚辰風解釋,「這是去年養的,年前生隱娘就要我送到郡城去,那會事多走不開,拖到現在」雞約有六七斤重,放地上撲騰不停,譚盛禮道,「你們留著吃便是,我們也在郡城養了雞。」

「讀書累人,多補補身體總是好的。」譚辰風看著自己兒子,個子高了,皮膚黑了,青澀稚女敕的五官長開了些,眉眼剛毅,有男兒氣概了,不知不覺,離家都過去半年了,「跟著你辰清叔是對的。」

待在私塾,定不會成長得這般快。

看他們父子有話要說,譚盛禮給他們騰地,「你和生隱說說話,我跟振興買點吃的去。」

突然,樓下傳來啪啪啪的敲門聲,夾雜著男子的怒吼咆哮,「栓子,栓子,你干什麼,開門啊栓子」

接著便是咚咚咚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人們的竊竊私語,譚盛禮推開門問了聲,得知有人想不開鎖在房間里自盡,他眉頭緊鎖,府試成績未出就這麼多沉不住氣的,等成績公布,豈不更多人想不開?

樓下霹靂 當的,掌櫃的怕客棧出事,忙喚人撞門,開門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出人命,尤其像他們開客棧的,死了人就沒人敢住了。

「公子,公子,你想開點啊。」要死也別死在客棧里頭啊。

掌櫃的驚慌失措,等不及外人,自己抱緊胳膊往門上撞,奈何門結實,里邊似乎又推桌子堵著,根本撞不開。

譚振興要去湊熱鬧,譚盛禮剜了他眼,譚振興不敢再亂動了,看譚盛禮站在樓梯口不動,他輕輕喊了聲,「父親?」

「去買兩碗面,我瞧瞧怎麼回事。」說著,取下腰間的荷包塞給譚振興,自己往出事的房間走去。

譚振興︰「」他也想湊湊熱鬧啊。

跟著往前走了兩步,前邊的譚盛禮心有靈犀,回眸看他,譚盛禮不敢造次,捏著荷包轉身就往門口方向跑了。

前邊擠滿了人,掌櫃撞門撞得眼眶噙滿了淚水,不知是疼的還是嚇著了,科舉考試落榜的不勝枚舉,人人都想不開那每年得死多少讀書人,譚盛禮撥開人往里走。

門邊有個年輕的男子臉色慘白,烏著嘴唇嘶吼出聲,「栓子,栓子,你別想不開啊,你要有個好歹回家我咋向爹娘交代啊。」

喊話的男子姓李,送弟弟進城趕考的,最後這場明算太難,他看好多人走出衙門嚷著跳河,就和弟弟聊了兩句,他沒其他意思,誰知弟弟想多了,說好進屋收拾行李回家的,他左等右等不見人,抬手推門,發現門從里反鎖了,感覺不對勁,登時大喊起來。

弟弟是爹娘的心頭肉,他出了事,自己也甭想活了,他握緊拳頭,狠狠地敲向木門,「栓子,你別想不開,爹娘等著你回家團聚呢。」

爹娘本就對自己有成見,認為自己嫌弟弟讀書開銷大,明里暗里沒少敲打自己,若再有這樣的事兒發生,爹娘會殺了自己的,他捂住頭,近乎祈求的語氣,「栓子,栓子,你出來啊。」

譚盛禮走到最里,四周瞧了瞧,這是客棧的下等房,沒有窗戶,門又被里邊堵著撞不開,除非里邊的人自己開門,否則一時半會真沒法子,他貼著門縫,試圖看看里邊的情況,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且耳朵邊嗡嗡嗡的,圍觀的人們七嘴八舌,嘀咕不停。

考生心情低落,四周越嘈雜心氣就越沖動浮躁,越容易出事,他提醒大家伙安靜點,誰知眾人聊得起勁,交頭接耳好不熱絡。

「李栓子回來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想不開了?」

「是不是找人對過答案知道自己沒戲了啊?」

「哎」

「不像吧,我倒是听說了件事,他家兄弟多,父母偏疼他,兄嫂早有微詞,會不會是他兄長說了什麼話氣他啊」

眾人唧唧歪歪的,半刻不消停。

「都這會了,人恐怕早死了。」

「是啊,要我說還是報官吧,讓官府的人來。」

譚盛禮沉著臉,怒吼了句,「閉嘴!」人命關天,任何無端的揣測奚落嘲笑都有可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根稻草。

他眉峰凌厲,臉沉如水,視線冷若冰霜的落在嗓門大的幾個少年郎身上,幾人噤若寒蟬,悻悻地往後退了退,不敢再多言,震懾住他們,其余人跟著老實下來,譚盛禮這才抬手叩門,「栓子嗎?」

里邊安安靜靜的,听不到任何響動。

掌櫃急得團團轉,迫切地想說點什麼,又忌憚譚盛禮,張了張嘴,到底給忍住了。

譚盛禮側著耳,再次敲了敲門,語氣稍緩,「栓子,你想不開是你的事,希望不要因你影響到客棧,試想,你若死在客棧,往後客棧還如何開門做生意,人活于世不易,還望你體諒。」

听到這話,掌櫃的快給譚盛禮跪下磕頭了。

有的話作為掌櫃他沒法說,沖著譚盛禮為客棧名聲著想,他就感激不盡。

屋里仍然沒動靜,這時候,不知誰小聲說了句,「我就說他已經死了吧。」

譚盛禮惡狠狠地瞪去,瞪得對方自己沒臉待下去他才移開視線,又叩了叩門,「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栓子,想想客棧因你而倒閉是何其無辜。」

譚盛禮靜默,門邊蹲著男子呆愣片刻,揚手又要敲門,譚盛禮示意他待著別動。

這時候,里邊響起搬動桌椅的聲音,掌櫃大喜過望,譚盛禮搖頭,指了指圍觀的眾人,掌櫃會意,忙招呼人去大堂。

人活著就沒什麼熱鬧看了,加上譚盛禮杵在那,莫名讓人膽寒,不敢再圍觀,規規矩矩地走了。

不時,門從里打開,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穿著身洗得泛白的衣衫,腳上的鞋子破得露出了五根腳拇指,左手握著匕首,右手手腕在滴血,血量不多,門邊的年輕男子沖進門,激動地奪過少年郎的匕首,撕下自己的衣衫為其裹住傷口,包裹傷口的手劇烈顫抖著,帶著臉頰的肉都在顫動。

「栓子,我們出去聊聊吧。」譚盛禮溫和道。

掌櫃的有眼力,打發其他人後就提著藥箱在邊上候著,譚盛禮接過藥箱,與少年郎道,「栓子,你看,即使你差點害了客棧,掌櫃仍然為你備了藥箱。」

少年郎垂眸,眼眶通紅,囁喏地出聲,「掌櫃,我」

掌櫃擺手「不用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天知道到現在他手腳冰冰涼的,得虧譚盛禮哄他開了門,要不可就真死在客棧里了啊。

譚盛禮回眸,「走吧,隨我出門走走。」

年輕男子扶著他,緊緊跟在譚盛禮身後,走出客棧才感覺自己雙腿在打顫,他不敢想象,若是晚些時候發現,栓子豈不

冷汗順著臉頰大滴大滴的滾落,夜風吹過,整個脊背都汗膩膩的,給嚇的。

譚盛禮落後兩步,和他們齊肩,看著眼前這個五官還未張開的少年郎,「栓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

比譚振學要小,譚盛禮看向汗流浹背的年輕男子,「我能和他單獨說說話嗎?」

年輕男子遲疑了下,點了點頭,松開栓子的手,慢慢後退了幾步,譚盛禮領他到旁邊樹下,抬起他的手替他包扎傷口,栓子縮了縮手,「不用。」

「無論讀不讀書,右手都很重要。」譚盛禮坐在石墩上,將他的手搭在自己膝蓋上,「你因著我那兩句話改了主意?」

栓子別扭地望向別處,譚盛禮示意他回頭看,「我們兩素未謀面,你卻因我的話動搖了,怎麼就不听听兄長的話呢,你把他嚇得不輕。」

人很奇怪,能對外人生出生惻隱之心,卻對身邊的付出視而不見,譚盛禮低著頭,聲音很輕,「你的年紀還沒我家小子大,他天資聰慧,私塾夫子極為看好他,他也爭氣,小小年紀就過了縣試府試」說到這,譚盛禮頓了頓,「但卡在院試這關好幾年。」

栓子略顯錯愕,「你為何與我說這些?」

「大抵我也有兒子,更能懂得做父母的感受吧,他勤奮好學,課業扎實,偏偏過不了院試,自知愧對父母,去年院試回家,自己去祠堂跪了好多天」幾個孩子,譚振學是最刻苦的,他能罵譚振興游手好閑不務正業,能罵譚振業耍小聰明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卻沒什麼好罵譚振學的,譚盛禮解開布打的結,拿酒精替他擦洗了遍傷口,隨後抹上藥膏,用干淨的紗布纏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也很笨拙,大抵未曾做過這種事,栓子垂著頭,小聲道,「他考不好你會埋怨他嗎?」

譚盛禮認真看著他,「不會。」任何努力的人都值得稱贊。

「你不覺得供他讀書花了很多錢最後連個功名都沒有很丟臉嗎?」

「不會,作為他們的父親,我只擔心他們品行不端,撐不起門戶。」譚盛禮打好結,問他緊不緊,栓子搖頭,回眸望了眼不遠處站著的兄長,他手里還捏著那把匕首,表情怔怔的,站在燈籠下,像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自己真的嚇著他了,栓子心生愧疚,又問,「他的兄嫂們會嫌棄他是拖油瓶嗎?」

譚盛禮想了想,「不曾嫌棄,只有殷切的希望,希望他考上秀才振興家業。」

「是嗎?」

「是的。」譚盛禮收起地上染血的布,布是不同顏色拼接的,看得出縫補過很多次了,他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不知你家有什麼事,只是作為頂天立地的男兒,不該輕言放棄生命,你要知道,多少人想活著都活不了。」

栓子咬著唇,不吭聲。

譚盛禮收拾好藥箱,「走吧,隨我去個地方。」

沿街走了兩百來米有個醫館,里邊燈火通明,抓藥的藥童忙得不可開交,譚盛禮直直往里邊走,醫館有內室,供人休息的,那兒多的是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卻祈求大夫救他的人,也有吊著最後口氣舍不得閉眼的,其中還有個剛生下來不久的嬰兒。

里邊充斥著死亡的氣息,栓子攪著衣衫,腦袋埋得低低的,見狀,譚盛禮走向外邊,請大夫給栓子看看手腕的傷。

坐館的有兩個大夫,是師徒,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湊過來,虎著眼端詳栓子兩眼,連連搖頭,「年輕人,不就是府試考差了嗎,何至于想不開啊,白天有兩個投河自盡沒撈起來的,他們親爹悲痛欲絕,其中有個直接中風了」老大夫指著樓上,「這會兒還在上邊躺著呢,你們年輕人做事不計後果,從不為父母想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虧你還是讀書人,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啊。」

栓子滿面羞愧,譚盛禮為其解釋,「不小心傷著的,大夫,我包扎得不好,你看看要不要開點藥吃。」

「皮外傷而已,注意別沾水,過段時間就好了。」

每年這幾天就是醫館最忙的時候,老大夫沒功夫和他們多聊,因為又有人風風火火的請他過府看病,說是家里少爺考得不好服毒自盡了,老大夫拎著藥箱,匆匆忙往外邊走,嘴里直罵人,「府試就禁受不住打擊了,會試落榜那還了得啊。」

栓子臉熱,扯衣服將手腕的傷蓋住,眼底淚光閃閃,「譚老爺,謝謝你。」

「你認識我?」

栓子點頭,「無意從掌櫃嘴里听他說起你們,整間客棧就你們是父子同場科考的。」其實不僅僅這個原因,每天中午他們下樓吃飯,譚盛禮身後的讀書人從來都眉開眼笑的,仿佛沒有什麼煩心事,更不曾因府試緊張憂慮,笑容分外惹眼。

光是瞧著,就會讓人心情大好。

那時他就好奇,什麼樣的父親才能教出那樣鎮定自若榮辱不驚的兒子來。

今時見識到了。

心地純良,秉性樸實。

夜深了,隨行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外,神色淒惶,但目光卻緊緊望著里邊,露在外邊的半截手臂還沾著血,在暈黃的光下顯得觸目驚心,譚盛禮沖栓子道,「天色已晚,回客棧吧。」

栓子也看到門口那個修長的身形了,他心生愧疚,「譚老爺,你說我該繼續堅持讀書嗎?」他心頭亂糟糟的,理不清情緒,「讀書要花很多錢,父母年事已高,我不想他們為我操勞了。」

幾個哥哥都已成家立業,他有好幾個佷子了,父母供他讀書,會拖累佷子們的,不怪嫂子們有怨氣,每每想起,他心里也不好受。

譚盛禮沒有回答他,而是問,「你明算答得如何?」

栓子搖頭,「不好。」若不是明算沒指望,他也不會絕望到尋短見。

「詩文如何?」

栓子念了首府試做的詩,譚盛禮問他,「想听實話?」

栓子使勁的點頭。

「若這次府試過了就繼續考院試,下半年不是有院試嗎,爭取過院試,考上秀才足夠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了,如果這次府試沒過就放棄吧」李家人口多,栓子兄嫂認為爹娘為了供他讀書連累兒子,再耗下去,縱使幾年後他考上秀才,也會被兄嫂佷子壓得喘不過氣來,再者,這次府試不過,往後就更難了,不僅僅是府試難,院試也會增大難度。

聞言,栓子重重地舒了口氣,老實說,他也不想讀了。

家里條件本就不好,再有兩年佷子們也到入學的年紀了,不能為了供他讀書就耽誤佷子們的前程。

「譚老爺,你說我父母會對我失望嗎?」

譚盛禮如實道,「失望是有的,但家和萬事興,他們會懂的。」如若不懂,栓子就不能讀了,否則會把幾兄弟的情誼通通消磨掉的。

栓子嗯了聲,「譚老爺,和你聊天後我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

「我不過剛好是位父親罷了。」

栓子又問了譚盛禮幾個問題,譚盛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栓子受益匪淺,心境豁然開朗,走出醫館時,他捏著布料,大步朝等候的男子走去,「二哥,對不起,我又給你添亂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想不開亂來了。」說著,他扭頭看向光影中鼓勵他的譚盛禮,他抬手,握住兄長的手,「二哥,我們明早回家吧,我想爹娘還有佷子們了。」

縱使他不走科舉了,但佷子們還有希望,他能教他們讀書,譚老爺說回村辦個學堂,他的學識教幾歲的孩子沒有問題的。

他有七個佷子,若能教他們讀書成才,李家還是有希望的。

年輕男子像受著驚嚇,身形顫了顫,黑漆漆的眸子細細盯著栓子看,像在看個陌生人,半晌,他望了眼不遠處眉眼溫潤的男人,微微頷首,「好,明早就回家。」

兩人決定今晚就退房的,因著鬧出這茬,只能再住一宿,掌櫃的會做人,免了兩人住宿,栓子過意不去,堅持要把錢給他,見狀,譚盛禮勸掌櫃,「他給你你就收著吧。」

掌櫃的人情通透,客滿不是沒有原因的。

掌櫃收了錢,喚人去廚房給兩人煮兩碗面,面就不收錢了。

其他人看李家兄弟回來時步履從容,鎮定坦然,猶如變了個人,納悶譚盛禮與他們說了什麼,在座的家里都有讀書人,經歷過今天這事,好多人擔心他們想不開尋死,領教過譚盛禮的厲害,不由分說地把人帶到譚盛禮跟前,求譚盛禮開解開解他們,有尋死傾向的勸勸,沒尋死傾向的要杜絕。

敬重譚盛禮是讀書人,大家伙默契的在房間外排隊,挨個挨個敲門近。

礙于他們的禮貌,譚盛禮不好把人拒之門外,便簡單的和他們聊聊。

不聊學業,只聊個人品行,父母兄弟。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

來人有勤學刻苦的,也有懶惰無為的,前者承載著全家人的希望,壓力太大,後者純碎想偷懶躲清閑,讀書多輕松啊,整天捧著書,什麼活都不用做,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顧,針對後者,譚盛禮根據他們的家境來,家境好的他勸兩句,家境不好的則嚴厲地批評訓斥。

聊到半夜,隔壁糧食鋪的老板把兩歲大的雙胞胎兒子帶過來,說兩人傍晚偷錢跑出去買冰糖葫蘆吃,要他給好好說說。

譚盛禮︰「」

「譚老爺,你別留情面,想怎麼罵就怎麼罵。」他和客棧掌櫃的認識好幾年了,說這位譚老爺學識淵博,教人孜孜不倦,客棧有個尋短見的被他勸回來不說,整個人月兌胎換骨,仿若鳳凰涅槃,正好他家兩小子不听話,仗著他娘寵愛就無法無天,讓譚盛禮罵罵正好。

兩個粉雕玉琢的娃,譚盛禮再能說會道也詞窮,出于禮貌,問候了句,「你們叫什麼名字?」

「哇哇我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啊」雙胞胎齊齊放聲大哭。

老板笑逐顏開,抱起兩個兒子就往外邊跑,「錢掌櫃,你沒騙人,譚老爺真的有一手,沒說什麼兩個臭小子就認錯了」

譚盛禮︰「」

老板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會?

對面屋,譚振興數著門口排隊的人,他就奇了怪了,都是考生,不來請教學問,非得請教些有的沒的,完全沒抓到重點。

考生們為何想不開自殺?不就是沒考好唄。

為什麼沒考好?不就是學業不精唄。

既然這樣,就該抓緊時間問功課啊。

考好不就沒後邊那些事了?

「生隱弟,我有預感,這次府試我可能會考過。」對手都是些沒腦子的貨色,他要考不過天理不容!

譚生隱天天和譚振興待著,譚振興功課如何他有感覺,這次府試,譚振興本來就能過!

只是不知道他腦子里裝了什麼,整天拍著胸脯,信心滿滿的說自己過不了,他就不想想,真要過不了譚盛禮會讓他來考?

「生隱弟。」等不到譚生隱回答,趴在門邊偷看的譚振興回眸,「你不覺得我能過?」

他承認自己功課不夠好,但譚生隱要知道,外邊這群人腦子有問題,和他們比,自己怎麼也好得多吧,怎麼說呢,如果說縣試是從歪瓜裂棗里挑歪瓜,那府試就是從傻子里挑正常人,不湊巧,他就是那個正常人!

這不,衙門張貼成績這日,他和譚生隱剛背著柴進城,就有人告訴他譚家父子都過了。

整個府城,只有他和譚盛禮是父子同場的。

都過了不就說有他。

他掂了掂背上的柴火,昂首挺胸的往前走,邊走邊吆喝,「賣柴咯,賣柴咯!」感覺吆喝賣柴太過單調,小聲添句︰「譚老爺長子賣柴咯,嘻嘻」

旁邊的譚生隱︰「」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加更能求收藏哇,作者專欄收藏還是一天漲上10就加更,萬更以外的加更!

感謝在2019-12-01 17:58::53: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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