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臘月二十八，村里年味已濃。
林寶和老爸，老媽，爺爺圍在桌前吃早飯。
「小雲估計是下午一點左右就坐公交車到鎮上了。」
老媽孟雪娟一邊吃著，一邊說道，「寶，你爸等下要去幫別人走電線，中午了咱倆去鎮上接她，順便買點年貨。」
林寶點點頭︰「好。」
這個時候，外面響起敲門聲。
林寶轉身出去，打開平房小院的大門，看到外面站著的一個中年婦女，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頓時一笑︰「花嬸，小林，你們來了，趕緊進來！」
「寶啊。」
中年婦女點點頭，和後面的少年跟著林寶進來，看到房間里正在吃飯，笑著說道，「正吃飯呢？」
「他花嬸來了。」
老媽孟雪娟起身，拉過兩把椅子，「你們吃了沒，來點？」
「吃過了，吃過了。沒事，你們趕緊吃。」
花嬸笑著，聊了幾句，然後看著林寶說道，「今天過來，其實是有點事情找寶。寶啊，听說你現在在魔都開了一家燒烤店，不知道現在還缺人手不？」
正低頭喝著粥的林寶，一抬頭，說道︰「倒還可以，花嬸，怎麼了？」
「是小林。說是過年想要跟著你去大城市見識見識，也就給你打個下手，工資什麼的都無所謂，就是去見識見識，不知道行不行？」
花嬸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林寶和自己父母對視了一眼，然後看著她說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記得小林現在還在上高中吧？」
「今年高二。」
花嬸說道，「但是念的不行，學習這個路是沒啥希望了。所以，就想著出去見識見識。你看你那店里需不需要個幫手，要的話，把他帶上，就當打個下手，擦桌子什麼的都可以。不行的話，那就算了。」
林寶想了想，說道︰「花嬸，我這里當然是沒問題。不過，小林他才上高二啊，你就讓他這麼輟學了？就太可惜了！這樣吧，你讓他把高中念完，後年了，他高中畢業了，讓他去我店里怎麼樣？」
「誒呀，還念什麼啊！」
花嬸瞪了瞪旁邊自己的兒子，說道，「這小兔崽子那水平我還不知道？念了也白念，也考不上大學。浪費這一年時間，在學校里白交那麼多錢，倒不如讓他跟你直接出去鍛煉幾年呢！」
林寶卻是搖搖頭︰「花嬸，話不能這麼說。大學什麼咱不說，但是這高中，還是讓人家小林好好上完吧。至少把高中文憑拿到嘛，這幾年對于一個人各方面的塑造和成長是很重要的。
至少把高中讀完，考不上大學，再讓他跟著我去，也不遲啊。而且小林他自己要是有想法的話，到了魔都，想辦法抽時間搞個成人自考，考過了，那就是本科文聘了！這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還考什麼呀，就他那個念書水平？」
花嬸忙是說道，「現在這年代，就算是考上大學，念了四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沒還不如個技校出來的。早點找個活干，花嬸我也省心，不再操他那個心了！」
「行，跟著我是沒問題。」
林寶說道，「但是也不差這一年時間不是，你讓小林把高中讀完，我保證，後年了，讓他去我店里面，行不行？」
看他這麼堅持，花嬸有些猶豫著︰「那……行吧，既然寶你都這麼說了，那花嬸也沒啥多說的。」
說著，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听到沒，下來好好在學校里再呆一年，然後跟著你林寶哥出去。」
「嗯嗯。」
十幾歲的少年點點頭。
「那行，那就這樣了，也不打攪你們一家子吃飯了。」
花嬸站起來，「我們就先走了。」
「再呆會兒嘛？」
「不了不了，你們趕緊吃，不打攪你們了。」
「花嬸我送你。」
林寶起身，把兩人送出了門。
回到房間，看著自己父母，不禁都是無奈一笑。
因為他講的音樂課現在在網絡上火了，村子里的人現在也都知道這件事情。
所以，就林寶到家的這幾天時間，同村的，已經來了不下十個，過來想要讓自己的孩子跟著自己去魔都了。
自己倒也不是想要拒絕他們。
燒烤店那邊過年了回去，要擴張，也需要再招些人手。自然是也願意自己村里的人過去，吃住他包都可以。
但是關鍵是，大部分都是和剛才這個花嬸一樣，孩子都還正上著高中呢，就直接讓輟學，甚至還有兩個初中呢，就要讓跟著出去。
林寶也知道，他們大多數的目的，自然是不僅僅是想要他們孩子跟著自己去烤串。
但是不管怎樣，就像是他剛才說的，至少高中畢業了，跟著他去了魔都，手把手教他烤串，然後之後發展起來了，幫他盤個店都沒問題。
但是像花嬸這樣，完全就是對自己孩子不負責了，他自然是不能接受。
「我記得小林在學校，學習還可以的吧？」
林寶看著自己父母。
「你花嬸就是這麼個人……」
老媽孟雪娟說道，「不過咱也是出于好心，也不是不幫人家。至于其他的，咱也管不上。」
林寶點點頭。
……
中午。
看看時間，林寶開著家里平時去地里干活的電三輪，和母親一起去鎮上接妹妹林小雲。
老家所在的地方是黃土高原，有不少的土崖。
穿過一片片莊稼中間修出來的出村公路，快到村口的時候，林寶隱約听到了旁邊緊鄰的一片土崖上面傳來歌聲︰
「吹呀吹呀，讓大風不斷地吹……吹呀吹呀，我赤腳不害怕……」
似乎是一個小姑娘的聲音。
但是讓林寶有些意外的是，這聲音，太干淨，太空靈了！
隱約傳來的兩句歌詞，調子和歌詞不是那麼合拍，也基本上不成調。
但是這小姑娘的聲音，就算是他這個當世無敵的耳朵，都感覺到很純，很甜。
簡直是天籟之音啊！
老媽孟雪娟也是扭頭往那邊看去。
林寶不禁問︰「媽那是誰在唱歌，我們村的？」
「圓圓啊，村北你那個爺爺家的圓圓。」老媽說道。
「圓圓？」
林寶一愣，「不會就是……」
「嗯，就是她。」
老媽收回目光，看著前面，有些嘆氣說道，「她爸媽當年都還是我的學生呢，特別是她爸爸，成績還挺好，我們班上前十。但是沒辦法，那個時候咱們這窮，很多就算是念的不錯的，高中念完就沒再念了，回家種地或者外出打工。圓圓她爸也是腦子活，就算是不念書，在村里也自己搗鼓，跑車，開雞場，誰曾想……」
林寶也是想起前兩年圓圓爸媽身上發生的事情。
兩口子是過完年了，開著貨車去外地進貨的時候，發生了車禍。
送到醫院，都沒有救活。
家里就留下了正上小學的圓圓，她爺爺，還有一個更小的弟弟。
老媽有些感慨︰「唉，就那年，過年的時候圓圓爸還到咱家來給咱們送核桃。說過兩年了，圓圓小學畢業了，看能不能上我們學校。誰知道，才過了沒一個月，就……」
林寶也是嘆了口氣。
人生不測，也是沒辦法。
他算了算時間︰「明年收了麥，圓圓就上初中了吧？」
「嗯，我準備過了年開學，和學校商量一下，到時候看能不能給圓圓申請個特困生，上學費用免了。」
「現在她們家，就她們姐弟和他爺爺？」
「嗯。不過她姑姑每月都會過來家里照顧一下……蒸一鍋饅頭，一家三口吃挺長時間的。」
林寶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片那邊的土崖，又說道︰「剛才听圓圓唱那兩句，聲音挺好听的，以前沒听她在村里唱過。」
「對，這件事我正準備和你說。這幾天忙差點忘了……」
老媽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你不是最近在網上講音樂課嗎，看能不能讓她看看，教教她。圓圓這孩子，也是可憐，現在有個好嗓子，看有沒有機會以後了跟你一樣上個音樂學院，一家子這路走著也能順點。」
林寶點點頭︰「行，等回去了有時間我找她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