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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玉夾在塌陷的床板里沉默了一會兒, 決定就這麼睡。

好不容易找了個地方躺著, 一點也沒有想動的, 就這麼閉著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還是老老實實爬起來。

底下有個東西硌著她了。

余玉掀開被子瞧了瞧,是塊凸起的木板,斷的太徹底,沒得救的那種。

余玉翻了個白眼, 認命的去找木板和竹子, 竹子削尖了做釘, 木板是補床的。

她現在的修為已經無需用錘, 身子就是錘, 一掌下去竹子做的釘子已然老老實實嵌進木板里,木板固定在床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床修好。

本來是來睡覺的, 結果修了一個多時辰的床。

余玉嘆息一聲掀開被子重新躺進去, 剛要去睡, 外頭突然傳來‘嘎嘎’的鴨叫聲,吵的她無法入眠。

余玉實在懶得起來,放出神念看去, 發現是幾只鴨子。

像是剛遛彎回來一樣,排著隊進了魔修的家,然後在院子一角停下。

那里蓋了一個小窩,開始沒有細看, 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鴨子的窩?

才兩個月不到,魔修都把鴨子養這麼大了?又肥又白,花了心思的樣子。

神念放出更多,在村里尋找魔修的身影,一排排屋子排查完,發現那廝在一個破舊的屋里當教書先生。

帶著一群孩子搖頭晃腦讀書,像模像樣。

哈,職業都給自己找好了?

有家有工作,還養了幾只大白鴨,她要是再不來找他,這廝豈不都結婚生子,走上人生巔峰了?

余玉爬起來,開了門去外面,準備叫那廝回來,路過院子里被鴨子們的叫聲吸引,腳步一頓。

鴨子養的是真好,個頭大,還肥。

烤起來肯定很好吃……

余玉擼起袖子,半路改道,準備把魔修的鴨子干掉,讓他體會一下什麼叫做人間險惡。

那廝已經讓她體會到了,她也不能示弱呀。

折清講學講到一半,突然放下書,道︰「今天就到這里吧,夫子有事要回去一趟。」

自從他講學以來,從來沒半途如此過,學生們很是吃驚,紛紛問道,「夫子出了什麼事?」

其實沒什麼事。

折清卷起書,背在背後,好看的唇形微微勾起,「就是再不回去的話,有個小霸王要把我養的鴨子吃掉了。」

那鴨子是他講學後別人送他的,作為講學的報酬。

一開始只是幾個鴨蛋,他這幅身子不需要吃東西,那鴨蛋也不曉得如何處理,主人家跑的太快,沒追上,送回去人家又送了回來。

本想著找個窮人家偷偷塞過去,誰聊教學兩天沒顧上,它們已然有了小生命,隔著蛋殼都能听到微弱的心跳聲。

送給別人也是被吃掉的命運,既然被他踫上了,便索性留著,每日用真元溫養,不過幾日便孵出了小鴨。

剛出生的小鴨太過脆弱,他又用真元溫養了一陣,到長出毛後才給它們食物,興許是得過他的真元相助,幾只鴨子長得格外喜人,比一般的鴨子大了許多,也靈性許多。

每天早上天不亮自個兒排著隊出門,去村口的河里玩耍加捕食,中午回來歇息,沒吃飽會到他的門口叫喚,讓他放食物。

吃飽了繼續出去,晚飯前回來,準時的很,從來不讓他操心,自個兒把自個兒養的膘肥體壯,大概也因此,被小霸王惦記上了。

折清走到半路,被一個剛下田回來的小姑娘叫住。

小姑娘叫眉杏,因著小時候沒有條件,沒讀過書,長大後這事成了執念,和余玉似的,平時看著挺開朗的人,心里壓了事。

曉得村里來了教書先生,只要不割麥便過來听講,偶爾割麥休息的功夫看書,有不懂的便圈起來過來問他。

這次也是,眉杏指著書上的一個字問,「先生,這個字念什麼?」

折清伸頭看去,發現是個他也不認識的字。

他剛來時只是想約幾個人一起釣魚,釣著釣著听得別人說,從前的教書先生老的看不清字了,教不得書,村里集體籌的錢不夠,請不起別的教書先生,現在一二十個女圭女圭書都沒得讀,很是可憐。

他心中一動,便起了試試的想法,先去找了從前的老先生,從他記憶里提取了一部分這個國家的字。

老先生年紀太大,許多字不記得,也導致他有許多字不識得。

這里太偏,讀書的人少,他搜遍了整個小鎮也沒多少識字的,看來只能去更遠的地方搜尋旁人的記憶,否則怕是識得字還不如學生。

折清放開神念,先去了一趟家里,發現余玉動作沒那麼快,還在逮鴨子,便安安心心去了遠處。

離了村子,略過小鎮,直接去了城里,很容易便在富貴人家府上找到了教書先生,然後記憶共享。

……

大概幾息之間收回神念,指著那字胸有成竹道,「念‘泮’,御溝冰泮水挼藍,飛燕語呢喃。」

邊說邊拿起眉杏自個兒做的毛筆在書的一角寫字,解釋這句詩的意思,手越寫越快,因為余玉那廝已經逮著了鴨子,正在琢磨從哪拔毛。

鴨子不太配合,亂動不說,還啄她,余玉不禁想起小時候被鵝支配的恐懼。

她上輩子家在農村,老有人養這些,每次上學的路上都有散養的鵝欺負人,她那時候小,次次不敢走那段路。

原來鴨子和鵝一樣會啄人啊。

魔修的鴨子也是散養的,平時肯定沒少欺負小朋友,所以……不要大意的吃掉它們吧,一天一只很快便能干完。

余玉食欲大開,以掌代刀,正要劈下,頭上突然挨了一下,不是往日里煙桿子的觸覺,是很重的東西。

余玉心說除了魔修還有人敢打她?

一回頭發現是魔修,手里拿著卷起的書,挑著秀氣的眉毛問,「在干嘛呢?」

余玉撇撇嘴,在干嘛還看不出來嗎?

當然是烤他的鴨子吃啦。

「鴨子是下蛋的。」折清沒了煙桿子,以書代替,點了點她的額頭。

戳痛了余玉,心說他還不如用煙桿子呢,煙桿子材質特殊,打人會很疼,所以這廝每次都收些了力道。

書打的不疼,他反而加了手勁,余玉揉了揉額頭,眼睜睜瞧著這廝指尖點了點,將捆住鴨子腿的繩子解開,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吃不著啦。

鴨子似乎還不甘心,仗著主人在,想要啄她,余玉一跺腳,那鴨子登時慫了,又蔫蔫的跑回窩里。

折清黑白分明的瞳子斜斜朝她瞥了一眼,余玉也慫了。老老實實坐在一邊,看他走進鴨子窩里,彎起高挑修長的身子,接地氣的探手在里頭模了模,很快拿出幾顆髒兮兮的鴨蛋來。

他也不嫌髒,反而數著鴨蛋說,「比平時少了一個。」

那雙好看的眸又望了過來,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干的好事,把鴨子嚇的不下蛋了。」

余玉模了模鼻子,心里虛,正要說些道歉的話,冷不防又听到那廝道,「正好你的沒有了,這幾個是給小朋友的。」

余玉翻了個白眼。

她也沒說想吃啊,她想吃鴨子。

「鴨子不能吃。」遲疑片刻加了一句,「至少現在不能吃,要給小朋友們加餐。」

又遲疑了一下,道︰「算了,你吃一只吧,反正還有幾只呢。」

邊說邊瞪了她一下。

余玉︰「……」

已經感受到了他的糾結,又想給小朋友們留著,又忍痛割愛讓她一只,可真不容易啊。

話說回來,「才半年而已你就有小孩了?」

听著語氣還不止一個的樣子。

折清舉起書,又打了她一下,「做個人吧。」

這句話也叫他學會了,平時她也老說來著。

「知道了,」方才放出過神念,早就曉得了,就是想氣氣他,「是給你學堂的學生對不對?」

這廝還真是心懷天下啊,不過兩個月而已,已經當了一群人的女乃爸,還想著養鴨子給孩子們增添營養。

嘖嘖嘖,他個渣渣,自己都養不活,還養別人。

折清只當沒听著,將那幾只鴨蛋洗干淨後從門後提來一個小瓷壇,揭開將鴨蛋一一放進去,用布再度包好,不曉得施了什麼法,光芒一閃,很快重歸平靜。

魔修抱著瓷壇又放回了原位,然後進屋像個平常人一般,掏出米糧洗洗做飯。

到底是來過家家的,沒學會怎麼鑽木取火,用的法術,飯也是包裹在里蒸出來的。

完事後分別倒進三五個碗里,之後取來壇子里剛腌的鴨蛋,略微加工便將熱氣騰騰的鴨蛋剝開,切成小塊放進碗里。

鴨蛋是需要腌很久的,余玉有點明白了,這廝方才的法術是什麼,是他的領域,可以改變時間流逝。

定是搞成幾個月的,所以只一瞬間便腌好了鴨蛋。

說句實話,咸鴨蛋真的很香,流了油,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不過是給小朋友加餐的,余玉還沒有不要臉到跟小朋友搶吃的,那鴨子是以為魔修養來玩兒的,吃掉讓他感受一把人間險惡。

誰曉得是有用的,她登時打消了念頭,全程沒什麼興趣的看魔修動作。

他很快全部弄好,然後將幾碗飯放在一個籃子里,提著走了。

他一走,余玉自覺無趣,正打算去睡覺,眼角余光瞥見桌子上還掉了一個鴨蛋。???

忘記了?

折清臨出了門,回頭看了看,心中有些不放心。

那鴨蛋是他故意給余玉留的,方才小屁孩咽口水的樣子被他瞧見了。

雖然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但是應該能曉得他的含義吧?

折清仔細衡量了一番關了門,正待離開,身後有人喊他。

「你怎麼這麼粗心?」余玉追上他,攤開手,露出一個圓圓的東西,「鴨蛋忘記了。」

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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