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懷孕了?
就這一句話……
似乎把黎燕珊瞬間就問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
等到胃里的翻滾過去了之後。
就在手提包里拿出紙巾,擦了擦嘴……這才轉回身看著金鳳香。
尷尬的笑了笑,「大姐,你說啥呢?我都40多歲了?女兒都二十幾了,馬上就有孩子了!我還懷孕?你這是鬧呢吧?打趣我吧?」
「鬧什麼呢?我說的可是正經的!」金鳳香臉上的神色很嚴肅,「真不是我說,大妹子,你也是長的舊社會的人!舊社會的大家庭你沒見過呀?那時候婆婆和兒媳婦一起坐月子的,有的是!再說了,你才多大年紀呀?43 ?44?這怎麼就不能懷孕了?我們村里的吳翠花,49歲了,還生了個小姑娘呢,還有隔壁村的一個女的,我听說都過了50了,還生了一對雙胞胎……」
「別說了,你別說了!」黎燕珊羞澀而執拗的打斷了她,「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過去20多年都沒……」
「過去20多年都沒懷?」金鳳香是個直性子,迫不及待的搶過了話茬,「那是因為你沒男人!現在你和安書記復婚了,兩個人濃情蜜意的,怎麼就不能懷孩子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有沒有做避孕措施?嗯?」
金鳳香已經是要個做女乃女乃的人了。
生了四個孩子,經歷過世事……
她覺得黎燕珊也是個成熟的女人,又是平輩的好朋友,所以,說話也就不用掖著藏著的打啞謎,索性就直捅,「妹子,你如果沒有做避孕!那你們兩口子在一起……啊就,那什麼了,怎麼就不能懷孕呢?」
這……
一提避孕……
黎燕珊閉嘴不說話了︰「……」
金鳳香懂得察言觀色。
干脆一拍大腿,「你看吧,我說什麼來著?你肯定是掉以輕心了,覺得自己上了些年紀,不容易輕易懷孕。就沒想那麼多,是吧?」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黎燕珊,「妹子,我活了這麼大年紀,見的人多了去了,平時又跳大繩!最會看孕婦了!我看你這神色呀,還有走路時的樣子和腰型……九成九肯定是懷上了!你也不用跟我 ,咱倆 那些也沒有用,你趕緊去醫院做個檢查吧,你自己再算一算,你多久沒來月事了。」
一提月事?
黎燕珊更不自信了。
暗暗的在心里往前算了算,最後一次……好像已經記不清是多久之前了,「姐,我月事一向不準,我也沒太留意!再加上,我最近身體不好,總熬夜,工作上有壓力,我就以為……」
「艾瑪!」金鳳香言之鑿鑿的一拍大腿,「那肯定就是了!妹子,不是我說你!你也是過來人了,到底是不是懷孕你自己還不知道,還得等著別人說?這樣吧,咱倆也別瞎猜了!正好!我現在也沒事兒,你好像也挺閑,剛才不說還要跟我逛街呢嗎?」
「……」
「干脆咱倆一起去趟醫院,做一個產檢,馬上下午就能知道結果!」金鳳香雖然是直脾氣,做事情雷厲風行,可她並不莽撞,也懂得人情世故。
略微頓了頓,用眼角瞄著黎燕珊,「除非!你要等著安書記陪你一起去?這樣也行,做產檢嘛,最好兩口子在一起!夫婦倆一起分享這個幸福的消息……」
「什麼幸福的消息呀?」黎燕珊輕輕的嘆了口氣,一點也沒有興奮的樣子,反而臉上倒有幾分琢磨不定,「這個孩子我還不一定能不能要呢!」
「啊?」金鳳香難以置信的瞪圓了眼楮,「不要?為啥呀?妹子,容我多說一句話,我個人覺得,你和安書記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雨,果兒雖然是你們倆親生的孩子,可你們都沒有親手撫養過她,你們雖然不說,可我也看得出來這是人生的一大遺憾吧?」
黎燕珊沒說話。
可臉上的神色已經表明了態度。
確實如此!
她年紀輕輕的,因為時事的原因和丈夫分開了,獨自撫養孩子……即便是拋棄安琪兒那邊的因素不說,她心里也有遺憾的︰遺憾沒有和丈夫一起撫育女兒。
安世勛那邊更是如此了。
他坎坎坷坷20年。
等到女兒成人了,父女才相認……可想而知的,沒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女兒,就算是再親,好像也有一層隔膜。
尤其是還有金鳳香這層因素在。
金鳳香雖然不說,甚至一力鼓勵女兒善待親生父母。
可洪果兒懂事,再加上和金鳳香的感情比較深,為了不讓她傷心,洪果兒在對待安氏夫婦的時候,多多少少的還是有一些距離。
這些……
金鳳香都悄悄的看在眼里,「妹子,本來你們生不生孩子,不關我的事!用不著我說什麼意見!可我還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嘴!總想得吧兩句!你和安書記都還年輕,家庭條件也好!兩個人就都有文化,再有個孩子多好啊?也不是養不起!要我說,這是老天對你們過去分開的補償!又給了你們第二次機會!重新來過,重新再養個孩子。」
「我……」黎燕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決定對金鳳香敞開心扉,「大姐,話是這麼說,理也是這麼個理!可我要考慮的實際情況太多了!從我個人的主觀意願上來說,沒有孩子也就罷了,萬一真還上了,這就是老天的恩賜!我當然想留下了!和世勛完完整整的,一起撫育個孩子。」
「就是唄!那還有啥說的!」
「可我還要考慮果兒啊!」黎燕珊答的實實在在,「我從來沒有過她!是因為踫到了你這樣一個好媽媽!她才有今天的好日子!我心里是覺得虧欠她的!恨不能把全部的愛都給她!如果我再生個二胎?那……雖然不會分走一星半點我對果兒的感情,可她會怎麼想?是不是會覺得我不夠愛她?」
「這……」金鳳香猶豫了一下,「不會吧?果兒是個通情達理的孩子,應該不會這麼想!」
「怎麼不會呢?」黎燕珊垂下了眼楮,「大姐,俗話說的好︰5只手指還有長短呢!如果我真生了個老二,拋卻感情方面不講!就說時間和精力的分配上……老二年紀小,我肯定是要多花些功夫的,這在無形中就分了我對果兒的愛!不行!我不能這麼做。我已經虧待過果兒了!我不能再讓她覺得一絲一毫怠慢了!」
這說的很有道理。
金鳳香是過來人。
明白這里的事情,「大妹子啊,我生完老大的時候生老二,老大看我給小的喂女乃,心里就很嫉妒!後來我接二連三地生,到了果兒這兒……我說句實在話,雖然他們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我在果兒身上花的功夫最多,這是毋庸置疑的。其他幾個臭小子也抗議過。」
「看吧?」黎燕珊嘆了口氣,「他們還都是在你身邊長大的呢,都有這種感覺!果呢?誰知道她會怎麼想?再說了,她現在還懷孕了,我還等著過些日子照顧她月子呢,結果我自己又懷上了?這成什麼事兒了?還有,將來我的老二,比果兒的孩子還年輕?以後,萬一,我有個什麼?我把這孩子留給果兒?讓她幫我帶?我這不是給他添負擔嗎?」
黎燕珊是真心誠意愛女兒的。
愛得比什麼都深。
所以……
到了關鍵時刻,她想得不僅僅是自己,不是怎樣完美自己的人生,而是從每一個不同的角度,為女兒精打細算的著想著。
金鳳香又何嘗不理解她的心情呢?
一時之間靜靜的坐在那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了?
兩個女人目光都有些渙散的望向窗外。
心里都是五味雜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金鳳香清咳了一聲,「大妹子,這是你的事兒。依我看,你還是先確認一下到底懷沒懷?然後再跟安書記商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