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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去岳陽》(十七)

在關友仁失去第一大股東位置的次日,深藍影業的ceo莘野在采訪中對記者說︰「‘遠洋’取代金鶴成為澎湃的第一大股東?’嗯, 挺好。」「深藍、澎湃、星光被說是中國電影的‘三巨頭’。它們應當良性競爭、互取長短、共同發展。我希望各大公司實力說話, 多拍點兒好的片子,把電影未來交給市場來做判斷還有選擇, 甚至進一步引導市場、教育受眾、造福社會, 而不是惡性競爭、互相傾軋、互潑髒水, 讓電影觀眾們出于其他考量被動選擇。」

還有︰「格局不要太小了。目光要放長遠一點。電影公司競爭對手不是只有我們彼此, 還有美國片子、日本片子、蒸蒸日上的韓國片子。我們從事文化產業, 我們下一代、下下代的精神世界靠我們來共同塑造, 我希望這行的人有基本的社會責任,別使用卑劣手段讓觀眾只能看垃圾片兒。說實在的, 我對澎湃還有星光沒有什麼太大敵意。一起打造國產電影佳作,一起改良中國電影機制, 一起發展中國電影事業、形成中國文化特色,才是我最希望的。」

「嗯,」記者問, 「那莘總, 您剛才說,深藍影業最大追求不是利潤這些東西, 那是什麼呢?」

莘野輕輕一笑, 英俊而又成熟︰「我希望深藍成為一家偉大的公司。不單單是追隨歐美,還能創新、引領,逐步探索文化產業更成熟的發展機制。文化跟it、醫療一樣,塑造人的精神世界, 它的重要在實際上並不弱于it、醫療。我記得謝蘭生導演曾經說過一句話吧,大意是,一個人不光想要長命百歲、生活便利,他們其實也很想要內心的成長。」

2012年,進口片的配額從20部增加到了34部,中影集團華夏電影兩家國企擁有牌照。

記者說︰「好的,謝謝莘總。」

「客氣了。」

謝蘭生讀完采訪,覺得自己好愛莘野。

他們兩人,一個在做商業電影,一個在做文藝電影,但殊途同歸,都是為這份事業。不過,不同的是,蘭生想的更多的是「人」,而不是國,他會想電影里的人,也會想電影外的人,他更希望他的電影全部的人都能明白,不論他們生活在哪。他知道政治家們打造邊界,但希望藝術家們打破邊界,他認為,好的電影穿越時空——電影《偷自行車的人》講了戰後的意大利,可各國人都能理解,因此它是永恆的。可能這跟莘野說的是不同的兩類電影,一個是典型的深藍影業出品電影,另一個是《圓滿》《星河》《蒼茫大地》這種。

…………

謝蘭生沒想到,上午莘野才接受采訪,才談了「文化產業」,下午,深藍影業就公布了幾個重磅的消息!

比如,深藍影業剛收購了美國第二大的院線。這院線有百年歷史,500家影院,45000多塊屏幕。

在發布會上,莘野說,不會強推國產電影,他不認為準備好了,因為現在國產電影在各方面還差一大截兒,但以後,深藍影業並不排除「電影出海」這個可能。

深藍對kkk收購方式是現金加可轉債等。此前金鶴澎湃一波操作大大拉高深藍股價,因此這回在談判時深藍影業還挺劃算的。深藍影業股價越高,可轉債的價值越高。

另外,深藍影業還跟某個it巨頭達成合作,以後,通過個人電腦、智能手機、電視盒子等等渠道,深藍將向it公司直接供片、拓展發行。

還有……

蘭生感覺,莘野確實如他說的,在為電影付出很多。他擴展著商業版圖,只是,與澎湃不同,他所著眼的並不是票房那一畝三分地。

…………

這天晚上,蘭生莘野兩個人到深藍影院一起看《圓滿》。

文藝影院一般會在晚上10點結束放映。等清潔人員打掃完畢、後勤人員關機走人,經理、保安巡視結束,莘野就帶謝蘭生到最里面的一個影廳,他還親自鎖了廳門,自己放映電影《圓滿》——謝蘭生早把《圓滿》給轉成了數字格式。

電影開始,謝蘭生又不說話了。

這20年,他們兩個已經一起看過無數次的《圓滿》,可每回,謝蘭生都感到自己可以發現新的東西。

比如,他能窺見他在當時並未意識到的東西——他的眼神,他的心意。《圓滿》是按順利拍的,才寬對郎英越陷越深的過程,就是他自己對莘野越陷越深的過程。他相隔著這漫長時空,觀察自己的一雙眼,看才寬從初遇、再見到初吻、初夜的變化,能回憶起他跟莘野那年相處的點點滴滴,能回憶起寫滿了「today,」「yours ever」的黑色本子,也能回憶起被拘留的幾天里他蓋在鼻尖的檀木香,更在見證自己逐步動心的那些細膩的瞬間。

《圓滿》里有好多好多。

「蘭生,」在才寬向公園走時,莘野突然說,「今天是2015年10月4號。」

「……!!!」蘭生這才意識到,今天,是他跟莘野因《圓滿》而重逢20年的日子!20年前的今天是他面談演員的首日!

怪不得莘野帶他到電影院來看《圓滿》……以前,他們兩個都是在家一起回味這片子的,可謝蘭生非常明白,電影是為大屏幕而生的,它那樣細膩,放映它的屏幕越大,最終效果就會越好。

「莘野……」蘭生望著對方,道,「竟然重逢20年了啊。」

說完,他把右手探了過去,跟莘野十指相扣,緊緊交握。

深藍影院最後三排是監控設備的死角。電影廳全有攝像頭,少則一個多則三個,這主要是為了確保大屏幕的正常運作。不過,有些影院還兼照看觀眾們的隨身物品,360度無死角,跟餐廳比較相似。

蘭生莘野自己加場,放映員早回家了。謝蘭生是自己操作tms系統來放映《圓滿》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還是選了死角。

他們兩人十指相扣直到電影播放結束。

「蘭生,」莘野拍拍自己大腿,「來。」

「……」謝蘭生也沒拒絕,翻身坐在莘野膝上,四目相對,嘴角帶笑。

屏幕播著男主「才寬」最後一鏡的大特寫。莘野同時看著現在的蘭生與20年前的蘭生,有些恍惚。

兩個蘭生都在眼前。謝蘭生好像變了,又好像根本沒變,還是那個拍出《生根》、遠奔都靈求人看看的謝蘭生,小謝導。

那年,蘭生提著裝膠片的十幾斤的金屬罐子,手被割出道道血痕,可他不肯讓自己拿,連睡覺都死死抱著,總是擔心膠片遺失,總是擔心沒人見到他拍攝的電影。現在呢,他不再是「小謝導」了,他拿到了兩座金熊、一座金獅、一座銀獅,他的電影全球發行,文藝片都票房過億,可,很多東西從未變過。

「莘野,」謝蘭生手互相交叉,把著莘野的後頸,突然問,「1995年那時,就你回來時,我要已經結婚生子了,你怎麼辦啊?」

「我不敢想。」在黑暗中,莘野眼楮很深很深,「跟你老婆比命長吧。」

「嗯?」謝蘭生笑,「還有‘離婚’這個選項呢?」

「不能指望。」莘野聲音低低沉沉,「你若願意走進婚姻……你必定是深愛對方的。我想不出什麼能讓你們兩個分道揚鑣。」「而且,我其實也舍不得讓你的生活不大幸福,可出于私心,我還是想最終得到你兩三年的時間。」

「……」蘭生低頭吻他的唇,「你說對了。我若願意走進婚姻我必定是深愛對方的。現在這個人是你……是你……」再吻一下,「是你,莘野,沒有別人,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

蘭生想想莘野剛才所描述的那個場景,心里疼到有些酸澀——那樣莘野太可憐了。看起來無所不能、如此高傲的一個男人,卻很可憐。

「行了,不假設了。」定格的字幕光下,莘野摟著蘭生的腰,垂著眸子,湊過唇去,隔著謝蘭生的襯衫含上對方一顆……帶著虔誠。

謝蘭生︰「喂!」

莘野卻是不管不顧,他的舌尖打著圈兒,濡濕襯衫,吮-吸……

過了會兒,他們兩人抱在一起,謝蘭生的兩腳搭上莘野坐著的沙發椅,親吻、摩-擦,到了最後,莘野竟然把謝蘭生的皮帶扣松了兩扣,手探進去,又掐又揉,右手中指進進出出。點燃一串星星點點。謝蘭生的兩膝直抖,大口喘息。

這天晚上,他們甚至沒來得及開車回家,而是直接就拐進了深藍旁邊的那家xyz hotels,親吻、交-合。謝蘭生總想起莘野20年前回來那天,感謝莘野沒有放棄,也慶幸莘野沒有放棄,時隔20年還在確認這個奇跡真的發生了。他盡全力敞開自己,到最後精疲力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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