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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寧姝接到宮里之後, 戴庸倒是犯了難——皇上沒說將寧姝姑娘送到哪兒去安頓啊。

他又不敢去叨擾太後,畢竟皇上尚未回宮,總不好漏了風聲出去。

思來想去,戴庸將寧姝帶到了紫宸殿, 讓她先在外間稍歇, 暫等皇上回來,又讓人傳信給介貴妃, 讓她速來。

「姝姝, 這里是皇上寢宮, 怎得將你帶到這兒了?」因為體型小便于攜帶, 秘葵一直是跟在寧姝身旁的。

寧姝環顧四周,見宮人離的遠,這才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皇上好像不在。」

她有些緊張,聲音都跟著打顫。但此刻已經不是不久前的生死之間的恐懼,而是不知現狀不明前路的忐忑。

夜里被那麼大陣仗接進宮, 如今又在皇上寢宮,都不用搞黃色就能想到不得了的事兒了!

秘葵應聲,「姝姝別慌,至少這個時候將你接進宮里不是壞事兒。而且我有理有據的懷疑皇上看上你了, 還派人在你身邊保護。你想, 上次你在太後宮中遇險,皇上第一時間趕來,今日你在寧府遇險, 戴庸便在那時候來接你進宮。世上哪兒有這麼巧的事兒?」

「秘葵是說……」寧姝想了想,問道︰「那個戴面具的男子也是皇上派來的?」

「我覺得像。」秘葵說道︰「姝姝想想,自己身旁有什麼人能隨時得知你的動向?說不準就是皇上派來的。」

寧姝︰「除了你們,還有誰知道我的動向?今夜的事兒也突然,連桐枝都未驚動的。」說到這兒,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總不能說皇上是你們中間的一個吧。」

「那自然不可能,咱們屋子里的瓷器都是這麼多年共處下來的。」秘葵也覺得這想法離譜︰「何況若皇上真的是個瓷器化的,就瓷件兒那一摔就半死不活的模樣,他早就把那瓷器從你這兒拿走供起來了。」

「可我與皇上並無交集,壽宴上是第一次見,也並未說過什麼話。」寧姝又說。

「男人都是視覺系動物,喜歡胸大的,你想想唐代的女子衣裝。」秘葵斬釘截鐵的說道,「畢竟壽宴和那次在御花園,姝姝穿的都是顯身段的。」

寧姝腦海里浮現出皇上那張冷清面龐,連忙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吧。」

「哼,狗男人你永遠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秘葵總結道,「罷了罷了,這事兒還是得問問男人,晚些時候安置好,問問青叔,他比咱們都更懂帝王心。」

兩人正說著,介貴妃匆匆趕來。她穿著十分簡單,半絲都沒有貴妃往日的雍容,此刻清湯寡水的倒像是個秀氣的小宮女。興許是來的急,領口不那麼規整,便顯得胸更大了。

秘葵︰「看!這就是證據!後宮為何獨寵貴妃?」

寧姝小心翼翼掃了眼介貴妃的胸口——宮里這是有什麼豐胸秘籍嗎?這才多久不見,感覺介貴妃又發育了。

寧姝連忙給介貴妃行禮,介貴妃打量寧姝片刻,開口說道︰「先把臉給收拾了,免得日後留疤。」

戴庸也沒傳太醫,介貴妃側著身子坐在寧姝一旁,為她清理著臉上的劍傷,一邊像是讓她安心似的說道︰「傷口倒沒那麼深,我那兒有傷藥涂了便是,只是近日不好沾水。」

介貴妃湊的近,寧姝只感覺到自己胳膊一直被她二次發/育的地方撞來撞去,加上秘葵方才說的那些,她臉便不由得紅了。

「你臉紅什麼?」介貴妃處理完傷口,往後退了稍許,看向寧姝︰「大家都是女人,踫踫你怎麼了?之前見你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多事兒。」

「貴妃娘娘」,寧姝欲言又止,伸出食指小心指了指她的衣襟。

介貴妃順著低頭看了一眼,只見都快要從領口跳出來了似的,幸好上面系了口子擋的嚴嚴實實。

她低罵了一句,轉身向外走去︰「戴庸,跟本宮出來。」

戴庸連忙跟上,兩人躲在紫宸殿的一角。

介貴妃毫無芥蒂,就當著戴庸的面理了理衣領,說道︰「出來太急了,沒塞好。」

戴庸看她這般,繃不住笑︰「幸好當日抽簽是我贏了,不然今日就是我了。」

「就你這長相,旁人見了還以為皇上眼楮瞎了呢」,介貴妃白了戴庸一眼︰「這是怎麼回事兒?怎得突然就將寧姝召進宮里了?」

戴庸搖了搖頭︰「我哪兒知道啊,皇上正睡著,突然就起來說寧姑娘有麻煩。自己帶了影衛去寧府,又讓我去接,還撥了一批去尋秦王。」

介貴妃沉吟片刻︰「想來是和如今西北有關,皇上尚未回來?」

「還沒。咱家這不是怕走漏了風聲,宮外對皇上不利,這才將寧姝送到紫宸殿。她臉上的傷也不敢傳太醫,只得叫你小心前來。」戴庸說道。

介貴妃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露出些許堅毅,「皇上向來沉穩,自有打算,寧姝接到宮中定然也是謀略的一部分,需得好好照料。」

戴庸︰「照料還不是你後宮的事兒?」

介貴妃︰「權等皇上回來,暫看如何安置。」

荀翊回到宮里的時候已是半夜,他一進紫宸殿便看見寧姝已經趴在桌案上睡著了。半側著身子,軟綿綿的。臉頰上的傷口已經簡單的處理過,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

戴庸連忙要將寧姝叫起來,荀翊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讓她睡吧,今夜也是嚇壞了。」

他將木紋面具遞給戴庸,想了想又換了身衣裳,這才又走去外殿處理剩余的事兒。

「鐘妃那兒安靜些,給她撥個側殿安置。」荀翊思考片刻說道,既然將她接進了宮里,總是要給她一份名聲的。

後宮兩妃,陳妃那處側殿已被柳非羽佔了一半,畢竟孔雀藍釉罐仍在寧姝那處,荀翊不想放她去與她們擠。而鐘妃身子一直不好,往日甚少出自己的主殿,更何況鐘妃家中是荀翊難能信得過的。

「那位分……」戴庸應下,又問道。

「按著來便是。」

「是。」戴庸本以為寧姝能跳個兩級,沒想到同柳非羽一般,也是先從選侍開始。

這般最好,不至于在宮中樹敵。想到上次有人試圖謀殺「皇嗣」之事,戴庸仍是有些後怕。

荀翊沉吟片刻,又說︰「擬道懿旨,太後娘娘請秦王明日進宮。去吧。」

「是。」戴庸領命,再也沒有多問。

荀翊將事情又在心里捋順了一遍。

今夜之事,寧培遠只是個紐帶,若是成了,便是將晉國公府和秦王連在了一處。

他日若是彼方起勢,不說晉國公府亦或者秦王日後會不會被攛掇,單就因婚事和逆臣有了瓜葛,他們便難免為求自保而畏手畏腳,更難說寧培遠到時會不會反咬一口弄混這趟水。

兩權相爭,從來沒有中立一說,非彼即己。

對方不是莽夫,顯然是在下一盤大棋,與己博弈。

寧培遠此人本事不高卻又執著于仕途,心術不正便極容易誤入歧途。偏生他又能用沒本事這一項作為遮掩,旁人只覺得他借著女兒的婚事,殊不知背後另有他謀。

但他也不過是被人吊在指尖的玩偶之一,荀翊更好奇的是今日在院中與他說話的男子身份。

西北此刻難為,京中又這般,荀翊也是為免打草驚蛇,一來西北要穩住,二來能更好的端看朝臣,將這些人盡數挑揀出來,這才讓戴庸以大陣仗的將寧姝迎來。

就此一舉,讓對方模不準脈門,想來還要在自己人里面剔選一波,看看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

而寧培遠此刻為了活命,定然是要將自己的用處使到最大,連夜去晉國公府商討婚事了。

彼方愈亂,己方便愈能看的清楚。

荀翊思及此,又看了一眼趴在桌案上睡著的寧姝。幸好不晚,也能將她從寧家拉拽出來,以免日後連累。

荀翊睡意全無,他尋了本書坐在寧姝一旁的軟塌上,燈火晃動,他心思一動,不自覺地低頭看了眼兩人的影子——沒有在一起,但總比之前要近了許多。

他抬起手,在空中輕輕地動了兩下,影子看去就像他模了模她的頭一般。

寧姝听見動靜,迷迷糊糊的哼了一聲,又睡了過去。

荀翊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感覺有些奇怪,就像普通百姓家男子放工回家晚了一般,屋里總有個人在等他。

翌日上午,太後醒的時候袁嬤嬤快步走上來,滿面笑意,將身後宮女端著的暖身湯接過,說道︰「娘娘,有喜事兒。」

「喜事兒?」太後抿了一口暖湯,稍定定神,「能有什麼喜事兒?」

想起這個她就來氣,秦王這個混孩子,好好的姝姝成了他義妹,皇上到現在還沒個龍嗣,還能有什麼喜事兒?

袁嬤嬤服侍著太後漱口擦臉,這邊說道︰「昨夜皇上將寧姝姑娘接進宮里了。」

太後不屑地「哼」了一聲︰「怕不是要讓哀家做戲做全套,覺得過意不去,所以尋了姝姝來陪哀家。」

袁嬤嬤搖頭︰「這可不是。戴總管親自帶了儀仗去寧府接的,連東西都一起搬來了。奴婢听聞昨夜寧姝姑娘進宮之後直接去的紫宸殿,宿了一夜呢。」

太後︰?!

「快快快給哀家換衣裳,哀家要去看看姝姝。」

太後心里車 轆似的,怪不得!原來是自己誤會了秦王。

秦王定然是知道皇上和寧姝之間的事兒,這才將寧姝收成義妹。有了秦王做靠山,至少無人敢欺負她。

秦王果然還是個好孩子,貼心貼肺的好孩子。

當然這其中也有自己的功勞。皇上一見自己要給寧姝賜婚,這才著急了,夜深人靜之時覺得苦寒寂寞,這才讓戴庸將寧姝接進宮里。

罷了罷了,秦王的婚事先由著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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