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真覺得中州真是個好地方, 特別是鶯歌燕舞的雙燕坊, 到處都是養眼的姑娘, 沖人笑起來眼楮彎彎的, 嘴角彎彎的, 笑容酥酥的,跳起舞來更是柔弱無骨。
將一錠雪花白的銀子扔到一位姑娘的手上,俞子真說道︰「錢我不會少你的, 你也沒必要這麼急切吧。」
姑娘裝作听不懂︰「您說什麼呀?」
俞子真又扔了一錠銀子過去。
姑娘接過這兩錠銀子, 不好意思了, 從懷中將偷偷拿走的儲物袋還了過去, 又在他的頰邊印了個吻,怯怯的問道︰「您不會告我的狀吧。」
俞子真嘴角一翹笑了笑,從床邊站了起來,「怎麼會。」
姑娘替他穿衣服,在里衣的衣襟處, 細白的手指流連了番,眼楮也盯在他胸膛處的黑色符號標記上, 已經過去很久了, 那處仍是當初封印死咒時的模樣, 黑色毫無變淺的意思。
「想知道這是什麼?」俞子真問。
姑娘將手指移開了, 視角上移,撞上了俞子真看不出情緒卻很像在笑的眼神,她懂規矩的搖了搖頭,「大人的事我不問。」
俞子真穿上衣服, 系上腰帶,說道︰「問你個事兒。」
「大人請說。」
「鄔青衛在哪兒,我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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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因為山海大典的事,雙燕坊與皇宮之間聯系緊密,時不時就有雲轎飛起又落下,落下又飛起。
皇宮來的侍衛也圍了一圈又一圈,金色的鎧甲和金色的轎子在陽光下刺得人眼楮都要瞎了。
祭祀儀典需要的東西都要從雙燕坊中拿,誰都來找他,鄔青衛忙得團團轉。
最令他不耐煩卻還要陪著笑臉的當屬軒夏。
鄔青衛自認為是中州的眼楮與皇宮的督察使,而不是簡單的皇室的一條狗,軒夏想將他當狗使喚,未免自視甚高,太瞧得起自己,也太瞧不起雙燕坊的力量了。
皇室不是只有他一個皇子,而他軒夏,也只不過是軒易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甚至都沒有他的妹妹軒諾有用。
軒諾听話,又長得漂亮,在中州聲望很高,她能被送與各大宗門聯姻,他軒夏做得到嗎?修煉了這麼多年也才堪堪金丹期,白費了一身的皇室血脈。
鄔青衛替皇室賣命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可能比不上軒夏在軒易心中的分量。
雖說爐鼎這東西是軒夏的主意,但今年這一批的爐鼎他竟然妄想獨吞,就看他有沒有這份好胃口了。
……
這天下午,就在鄔青衛推開一切要處理的事情,準備面見白陽會的來人時,戲樓傳來消息,說是那位唱戲的李公子病好了到了樓苑,但找不到自己的身份牌了。
鄔青衛臉色鐵青的看著前來稟報的下人,怒聲道︰「這種小事也用得著來找我嗎,找不到身份牌就繼續找啊,要麼再讓人做個一塊,不然還想怎樣?要我幫他一起找嗎?」
下人低頭告退了,不一會兒又來了一人,神色慌張。
「李李公子在同游巷打了一堆人,搶行帶走了管事,還闖進了地下,被巡街的侍衛給攔了下來。」
鄔青衛額頭的青筋又是跳了下,不是說找不到身份牌嗎,現在這情況是又找到了?
那個姓李的小子是他遠方親戚家的獨苗,也就是他的遠房佷子,因為父母亡得早,他又愛唱戲就來中州投奔了自己,若是換作尋常人他此刻早就罵上了。
奇怪,他平常不是溫文爾雅只愛風花雪月的嗎,為什麼突然打人鬧事?
「他去同游巷做什麼?去那里唱戲嗎?」鄔青衛忍不住問道。那處地方他向來害怕,平常都要避著走,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不知道。」下人模了一把頭上的汗。
「算了算了,他想進去就進去吧,讓侍衛別攔著他。」
讓那小子見識見識雙燕坊的暗中情況也好,省得一天到晚活在美好的夢境里,連現實的黑暗都一無所知。
這人剛退下,又來一人,低頭稟告道︰「李公子放走了管事,打傷了雙燕坊的侍衛,逃走了。」
「他逃什麼逃?做錯了事不敢認?」鄔青衛都快氣笑了。這都叫什麼事,一會兒找不到身份牌,一會兒又打傷雙燕坊的侍衛,膽敢在雙燕坊這般胡鬧,這小子快目中無人了。
虧得是他的遠房佷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好脾氣呢。
「屬下不曉得。」下人低聲回復。
「管事的沒事吧?受什麼傷了沒,那群侍衛呢,怎麼連個築基期的都打不過,故意放水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都無大礙。」
「行了,我知道了,晚點再教訓他。你先下去吧,守著門,別讓人再進來打擾,否則唯你是問。」鄔青衛說道。
「明白。」
下人不再再多叨擾,趕緊出門守著,生怕自己觸了他的霉頭。
在鄔青衛心情平靜,耐心的等著來人的時候,屋門被慢悠悠的推開了。一位身著白袍,遮蔽得極為嚴實的人出現在視線之內。
「鄔先生,久等了。」
鄔青衛認出了他手中拿著的那枚白陽會的令牌,點了點頭,指著自己身旁的一個位置,說道︰「坐吧。」
全身包裹在白袍之內的男子收起令牌,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喝茶嗎?」鄔青衛看向男子luo-露在外的下巴,詢問道。
俞子真彎了彎唇角,「鄔先生客氣了,但我不渴。」
「只來了你一個人?」鄔青衛問道。
「還有一個,也在雙燕坊。」
鄔青衛點點頭,心中對他的話沒有全信,表情並未表露出來,沒做過多詢問,而是開門見山的道︰「關于之前聯系中提到的交易……」
俞子真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這個交易不做了。」
鄔青衛的神色一僵,眼神中凝聚了不少冷氣。
「換個交易吧。」
「你說。」
「這一批的爐鼎,白陽會也想要。」
「……你的意思,還是白陽會的意思?」
俞子真道︰「一樣。」
鄔青衛不說話了,琢磨著什麼,手指摩擦著杯壁。過了好久才道︰「我得仔細想想。」
俞子真笑了笑,「我在這兒等你回復,雙燕坊是個不錯的地方,我還能再呆個幾天。」
鄔青衛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眉毛緊緊擰起。
一邊是皇室,一邊是白陽會,兩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也都不是自己能輕易招惹的。
這件事難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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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一處魚龍混雜的地方,一間關著屋門的房間。
俞子真蹲著看著一個人,思考著什麼。
地上一塊冰封的人形磚塊內,唐星旦在里面,保存完好。他的眼楮閉著,嘴角的血跡早已干涸,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掐痕,臉上沒有了血色,衣襟外透露的膚色也是慘白的,像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死人一樣。
俞子真敲了敲冰塊,指節撞擊冰面,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唐家正在不遺余力的搜查著唐星旦的下落,發出了豐厚的懸賞,可惜至今為止都沒人找得到他。
「你說我要不要將你還過去呢,你反正還沒死,我也正好賺上一筆。」俞子真思量道,「可按你的性格,怕是一朝得勢,就想殺了我吧,我雖然不怕死,也挺煩有人無時無刻惦記著自己的。」
「所以,我還是將你煉制成傀儡吧。」
語氣平靜的說完殘忍至極的話,俞子真解開冰棺上的禁咒,用體內的元氣消解了厚重的冰塊。
先是唐星旦的頭發露了出來,緊接著是他的額頭,眼楮,鼻子,下巴……
他一動不動的躺在了一灘消融的冰水當中,呼吸微弱。被毫無人性的冰封了這麼久,生命特征已降至一個極低的水平,似乎下一秒,這微乎其微的呼吸就會徹底斷去。
解開唐星旦的衣帶,俞子真將他上半身的衣服撩開,目光瞧向他的心髒處。
傀儡是沒有心,沒有思想,也沒有痛覺的忠誠護衛。
他要做的就是剖開唐星旦的心髒,用禁咒填入其中,控制他的行為,為自己所用。
心髒沒了,人很難活下去,光有禁咒不行,還需要高階妖獸的妖晶作為供應源,源源不斷的提供人體需要的能量。
除了這些之外,最難的便是消除人體原先的記憶,使他變得無愛也無恨。
俞子真根據了解過的禁術,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密封的藥瓶,在來中州前,里面是裝滿的,現在少了一點。藥瓶里裝的是黑色的藥液,從人的眼楮里灌進去,能順著血肉攀附著骨髓,侵蝕進人的靈識之中,逐漸蠶食。
藥液的成分是劇毒,有的毒能毒瞎雙眼,有的毒則能侵蝕神智,這很正常。從來都沒有什麼能消除記憶的方法,最簡單的做法就是使那個人變成一個沒有思想的傻子。
……
唐星旦的心髒位置被挖空了一個大洞,一枚妖晶維系著他的生命,在佔據了大半個身子的禁咒的作用下,他睜開了晦暗不明的雙眼,失神的盯著頭上的屋頂。
這是時隔數月,他第一次掙開了冰層的束縛,睜開雙眼。之前眼中充斥著的想要復仇的情緒已然消散,變成了一雙空洞的眼楮。
「站起來。」俞子真觀察了一會兒後,下命令道。
唐星旦用手支撐起身體,扭曲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後站起了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身後是一灘鮮血,鮮血上躺著一顆沒了跳動的心髒,如同死物。
這是一顆被挖出來的心髒。
「認識那個嗎?」俞子真問。
唐星旦回過頭,瞧了一眼自己躺在血泊上的心髒,冷漠的搖了搖頭。
「那就將它扔了吧。」俞子真說,
唐星旦反應慢了半拍,似乎是禁咒在身體中的延遲,等靈識接收到命令後,唐星旦用手抓起心髒扔進了窗外的池里。一汪清水波動了下,很快漾出了血色。
他的體內沒了血脈流動,脈搏不再,他的膚色詭異的白,一行黑色毒液從他的眼楮下流了出來,刺眼極了。
俞子真對唐星旦很快便沒了興趣,覺得白白浪費了自己的一枚高階妖晶。
作為沒有行動力的傀儡是無法自行修煉的,因為元氣的調動需要人自身的意識,所以唐星旦的實力將永遠定格在金丹期,再無增長的可能,這對他來說毫無幫助。
這也是很少有人煉制傀儡的原因,修為低的不堪大用,修為高的又難以成功的抹除靈識。
罷了,這次就當是練手好了。
俞子真突然有點惡劣的想到,要是將這樣如同走尸一般的唐星旦還回去,唐家還認不認。